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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紅塵

作者: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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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風露立中霄(下)

第三十四章 風露立中霄(下)

「沒怎麼啊?」堯雨一口否認。她睥睨著許翊中,他站在哪兒,堯雨覺得他太高大,逆光站著,像什麼?黑熊!她咯咯笑了起來。
她看了眼龍舌蘭酒,拿起杯墊蓋著,使勁往吧台上一頓,酒在杯中沸騰。她一口飲下,一股酒氣從喉頭直燒進胃裡,她多希望自己的心也能沸騰起來,好過此時的寂寞。
她胡亂擦了擦,衣服也濕潤著的。堯雨趁自己還有神智,揚手招了輛計程車往家走。
佟思成想到這裏忍不住笑了。他抬頭看了看七樓黑漆漆的窗口,彷彿又看到堯雨探出身子向他揮手的模樣。
她搖搖晃晃地回到家洗了個澡,換了濕衣服。打理好自己后她才看到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她連號碼都沒瞧,直接關了機。
她就這樣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走著。A市著名的酒巴一條街上霓虹閃爍,這麼晚了,只有酒巴還熱鬧著,人熙來攘往。堯雨怔怔地看著這條長街,覺得異常孤單。
「凌晨一點了,你小聲點!」
「可以不用花錢去減肥,多好啊!再壯又怎樣?知道四兩撥千金么?」
掛了電話,她順著街道沒有目標的走著。路邊的小葉榕葉片積不住太多的雨水,冰涼的一滴滴落在堯雨的衣領里。她抖了抖,手臂上已寒出一層雞皮小粒子。
堯雨迅速下了遂客令,她得趁自己發酒瘋之前把許翊中送走,她現在沒有正常的思維去思考他說的話,他為什麼出現。
杜蕾其實沒猜錯。佟思成一直等在堯雨樓下。他還是不打算見她,但是他想悄悄地看她一眼。
策劃案?許翊中氣得想笑,誰會為了工作上的策劃案半夜找上門來?還需要他親自來?他黑著臉:「說吧,今天怎麼了?」
「堯堯,媽想你,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喝什麼酒?」
堯雨拿著手機愣住了。
許翊中想起堯雨說今天有事不肯來酒會的話,她是等著那個佟思成的出現嗎?她喝酒是因為佟思成沒有出現嗎?他聽出堯雨對佟思成極有感情。她不待見他是因為這個佟思成嗎?她拿不定主意,不想招惹他?
「你不在酒會,在外面玩?你那邊聲音很嘈雜!」
「一位。」
他撈了條毯子躺hetubook.com.com在沙發上睡了。
人心裏有事發泄出來是對的。他就一直站著看堯雨邊哭邊罵。她真是一喝酒就出狀況,那些淡然,滿不在乎的勁兒全扔到九霄雲外去了。他近乎好笑地瞧著堯雨發酒瘋。
許翊中心裏又一陣失落。她數次拒他于千里之外。她連和他談談的心思都沒有!他眼睛瞥見桌上的燭台,他還為她偷燭台?
堯雨突然就覺得委屈,咬住唇定定心神,開心地說:「是啊,這是山上呢,在泡溫泉呢,你們好不好?」
房門被大力的敲響聲嚇了她一跳,是佟思成嗎?她心裏又慌了起來,躺著裝家裡沒人。
堯雨徹底呆住。她瞪著手機,下意識掛斷了電話。摸摸臉上,她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眼淚。濕轆轆一片。
「沒事就好,是我唐突了,晚安!」他說完轉身出了門,暗下決心再也不要關注堯雨。他本來是想來對她說生日快樂的。
堯雨眼睛四處張望著,她此時極羡慕那些一群群笑聲不斷的人們,喧嘩人群音樂……她悲哀地想,就算來了這裏,還是能聽到自己平靜的呼吸。
雨飄飄緲緲地下著。堯雨在街上閑逛著。她不想回家,想找個熱鬧地地方獃著,不想回家一個人沒事就去想著佟思成。她對自己說過千百遍,過去了的只是回憶,然而,佟思成的歸來依然重重的撞擊著她心底里的柔軟。他的不出現勾起了她對往事無窮無盡的念想。兩年的時光淡化了心裏的傷,此時卻更加的孤獨。
堯雨喝完付了酒錢走了。
「堯堯啊,你今天生日怎麼過啊?和朋友在一起玩嗎?」媽媽給她打了電話。
以前堯雨老說他不用彈,只用抖,像小狗洗過澡抖抖毛就好。說完就咯咯地笑。
七樓的燈光一直沒亮,堯雨一直沒有回家。佟思成在對樓的門洞里站了足足兩個小時,快十二點了,堯雨還是沒回來。
堯雨暈暈呼呼地躺床上。四年裡的佟思成的臉,兩年前佟思成的臉,那對金鑰匙耳環交替著在腦子裡出現。
按下心底里的那絲失望,佟思成暗暗告誡自己不能著急,要和堯雨重新開始,他就不能急。一絲自信的笑容和*圖*書在他臉上綻開,他太了解她。
「堯雨,在不在?!」
「你喝酒了?」
「我,許翊中。」
「今年春節我回來。」堯雨吸了吸鼻子回答。佟思成回來了,她要是這個春節留在A市她怕自己會因為孤單和寂寞而和他在一起。
「誰?」
許翊中輕輕把堯雨抱起,堯雨貓一樣的窩在他懷裡臉紅得像蘋果,他禁不住笑了。許翊中給堯雨蓋好被子,看看時間,已經快凌晨三點了,他此時了無睡意更無去意,他決定留下給堯雨一個教訓。
「有什麼事明天上班再說啊?是不是你們又有什麼新年策劃案了?」堯雨有點迷糊地嘀咕著。
現在,她還會這樣看著他,捨不得他嗎?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手機鈴聲凄涼地響起。
許翊中走到客廳打開書櫃,正想取本書看看,目光又從那本《書法篆刻辭典》掠過,他取出辭典,展平折有佟思成的三頁,找出自己的名字折了書頁,滿意地放了回去。
旁邊響起一陣高聲的笑聲,堯雨側過身接電話。她能在這裏呆一整晚嗎?她晃了晃有點暈的腦袋,醉著的狀態真是好,眼間的一切變得光怪陸離,那些聲音近在身邊又似隔了一個世界。
雨慢慢大了起來,佟思成的外套上飄著一層細小的雨粒子。他用手輕輕一彈,水花便順著手指的著力處飛濺出去。
聽著聽著許翊中皺緊了眉。這個佟思成怎麼能嫌堯雨家狀況不好就提分手呢?四年?堯雨一個勁兒地罵佟思成四年的美好抵不過一次出國的機會。好像今天哪個佟思成又刺|激到堯雨了。
她的話把許翊中堵得悶聲悶氣。難道說自己在擔心她?他狠狠地瞪著堯雨,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解釋過去。
「真的?」堯雨媽的聲音一下子亮了起來,「好,回來媽給你做好吃的啊!你一個人坐什麼車回來啊?春節車擠著呢,要不要來接你啊?」
她抱緊了手臂。佟思成以前常亮出胳膊和她比:「堯堯,你就跟包身工里的蘆柴棒一樣,怎麼樣都喂不肥你似的。」
看看外面飄著的微雨,他走進了雨中,大步離開。
自己走得筋疲力盡,她關機?自己還今天生日呢,卻大半夜hetubook.com.com跑去給她買禮物!堯雨關機時肯定能看到他的來電,她就一個電話都不回過來問問?許翊中鐵青著臉站在酒巴外生氣。聽見杜蕾說堯雨今天生日他就原諒她了,可現在他又生氣,生氣堯雨就不拿他當回事兒,生氣自己跑來酒巴一條街找她。還有!她的策劃案讓他挨罵!
「說話啊!」
「你在哭?!」許翊中冷不丁冒出這句話來。
七樓的窗戶黑著。她是睡了還是沒回家?堯雨掛斷電話的瞬間,他就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堯雨在哭。許翊中在車裡坐了會兒,按耐不住終於還是下了車,他一個勁兒對自己說就去肯定下她平安到家沒有。
到了地方他給堯雨打電話沒人接。許翊中想會不會是酒巴里太嘈雜聽不見,就一家一家挨著去找。
「好。」
堯雨覺得他再不走,自己就要發酒瘋鬧笑話了,她努力維持著靈台最後一絲清明含糊地說:「你倒底半夜來幹嘛?有什麼事趕緊說,說了,嘿嘿,我也記不得。」
凌晨一點的喊聲驚動了樓下的狗,發出陣陣狂吼。堯雨手忙腳亂的開燈跳下床。打開房門時,鄰居也打開了房門:「誰啊,吵什麼吵?!」
堯雨的異常讓許翊中冷靜了下來:「你不是不喝酒的?」
說什麼?堯雨不知道。這個時候怎麼會是他打電話來?「什麼事?」
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全然沒有發現自己沒有走。如果是心懷不軌的人呢?她怎麼這麼沒有危機意識?許翊中不知不覺眉頭又皺了起來,對自己說以後不能讓堯雨沾一滴酒,酒麻醉了她的神經,影響她的正常思維,他覺得堯雨只要喝了酒,天塌下來把她砸扁了她都不會知道。
那時候,他揮手轉身離開也知道堯雨會在窗口看著他。她對他有著深深的依戀。他以前半開玩笑地對堯雨說:「堯堯,你對我戀戀不捨的樣子,實在讓我覺得自己太有男人的成就感了。」
酒巴一條街上開著四五十家酒巴,許翊中從東走到西,挨著找完一整條街每一家酒巴也沒見著堯雨。再打她的電話卻關機了。
「是螳臂當車好不好?不信,你來試試,我不用勁兒你都撥不動!」
許翊中想著心就跟著發m.hetubook.com.com緊。怔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從門口走到沙發跟前。堯雨臉紅紅的,睡死了。他碰碰她:「堯雨?!」
「不用,春節還有兩個月呢,我自己有假就走了,媽,朋友還等著我呢,我掛了啊?」母親驚喜的聲音讓她心裏難受,兩年沒回去了呢,堯雨不想和她說的太多,聽到她的聲音眼裡已然酸漲。這樣的日子,清冷的雨夜,她有點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
他找完整條酒巴街?堯雨吃驚地看著他,腦子嗡嗡作響,她盡量讓聲音的平靜:「真沒什麼事,這不好好的嗎?」她腦袋越來越暈,「謝謝啦,太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他回來了,他送花送禮物就是不來陪她,他就這樣吊著她!她恨自己心裏還想見他,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堯雨站在街邊的綠化帶旁,小聲地抽泣著。
「龍舌蘭,有嗎?一杯!」
「嗯,在外面玩……」堯雨吸了吸氣,外面很冷,真的很冷。
那個時候的佟思成,那個時候的佟思成,那個時候的堯雨和佟思成呵!
佟思成嘆了口氣。溫泉山莊在西山山頂,泡過溫泉一般就會在山莊住一晚。今天他是看不到她了。
許翊中的聲音煩躁不安,敲了一會兒門裡面沒有反應,堯雨又關了手機,她倒底怎麼了?忍不住他大聲喊了起來。
雨還在稀稀漓漓地下著。許翊中站了會兒被雨淋清醒了,回想著堯雨說話的語氣,她肯定有事。他煩躁地上了車直奔堯雨家。
她隨意走進一家酒巴。一個服務生殷勤迎上來:「小姐幾位?」
一抹笑容慢慢爬上了他的嘴角,轉眼又消失了。堯雨慢慢哭聲沒了,在沙發上睡著了。她不會喝酒還跑到酒巴一條街去喝?要是醉倒在哪裡怎麼辦?
「坐吧台好嗎?」
堯雨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她一個人在街上逛了三個多小時。她站在酒巴一條街的入口處,身後是喧囂的世界,眼前是安靜的街道。她腦子有點暈,酒量真真是淺,難道,還要一個人在黑漆漆地夜裡獨自走嗎?
許翊中吁了口氣,堯雨好好的在家獃著,他簡直後悔自己多事:「誰叫你不回電話還關機的,說吧,出什麼事了?」
「嗯,一個人!酒巴和-圖-書一條街。還有別的事么?沒有我就掛了。」堯雨不想再說,她發現自己已經有點不能控制情緒。這樣孤單的夜裡,思緒繁雜的時候,一杯沸騰著的龍舌蘭如同倒進了油鍋里的水,「轟」的炸開了她所有的悲傷,讓她沒有更多的思維去掩飾心情。
堯雨撇撇嘴:「你力大,好啊,以後我們屋的曖壺你一個人全包了!」
他突然想起千塵說過,今晚嘉林集團在溫泉山莊有酒會,堯雨和公司同事去了哪裡吧。能否回來也是未知數。千塵本來也接到了請柬,但她正好拿這張請柬當成了給父母看的請假條找著機會和蕭陽呆在一起,也沒去。
「你半夜大聲叫門,就為我不回你電話?」堯雨覺得不可思議。她一下床就天旋地轉,後退幾步到沙發上坐著。
吧台服務員詫異地看了眼堯雨,一杯酒,坐了不到兩分鐘就走,奇怪的客人。他搖了搖頭。
許翊中沒走,他一直站在門口玄關哪兒。他打開房門時突然摸著口袋裡的小盒子,正想回頭給了她再走,關了房門轉過身就聽到堯雨哭了起來。他幾次想過去勸勸她,聽堯雨邊哭邊罵佟思成,他忍住了。
堯雨覺得佟思成太會折騰她了。他說要重新來過,他回來又不找她。到了生日又別有用心的送花送禮物。他吊著她,他就這樣吊著她!堯雨這一刻只想讓腦子空空如也,閉上眼趕緊睡一覺。
許翊中敏感的聽出堯雨聲音不對:「你一個人?在哪兒玩?」
「對不起!對不起!」堯雨趕緊把許翊中讓進屋,鄰居「砰!」地大力關了門。
許翊中盯著被堯雨掛斷的電話愣了會兒,她一個人?他開著車就奔酒巴一條街去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點著急。
輕輕的關門聲觸動了堯雨的神經,她終於哭了起來,邊哭邊罵佟思成,罵他勢利罵他用一句重新開始吊著她不給她好日過過,罵他不該讓她不知所措,罵他不該給了她四年數不勝數的美好,卻用一次的分手讓她痛不欲生……堯雨哭著哭著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堯雨的態度惹怒了許翊中,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就這麼不待見我?你真的以為我就因為一個策劃案可以半夜找完一整條酒巴街,然後來敲你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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