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陳教練鬆開手，馮曦往後一仰翻了白眼。
馮曦一呆。
馮曦便留了下來。
「不用付錢，這是送你的終身免費卡。」
孟時抹了把臉上的水，又是尷尬又是想笑又極力忍住，手指摳住水池邊緣，把臉埋在手臂間悶笑了好一陣子。
「馮曦，四棟。」馮曦伸出手來。
陳教練嘆了口氣，給她按摩腿，才一捏，馮曦像炸了尾巴的貓笑出聲來：「別，我怕癢！」
孟時覺得有必要向馮曦道歉。他靜靜的等馮曦游完上岸，便拿起毛巾走了過去。「剛才是我太魯莽，打擾到你健身了。」
「三萬八一張也不行。」馮曦看了眼孟時，他臉色有些尷尬。她什麼也沒說，扭頭去收拾東西換衣服。
馮曦只得說了聲謝謝，平時游泳腿也沒這麼酸過，對孟時說的科學減肥很輕鬆保持個人意見。
走出健身房的時候，孟時走了過來，抱歉的說道：「對不起，本來是想雙贏的，以為你會同意。」
看到他的眼神，馮曦心裏又被刺了一下，她有些感動。哪怕是這種關心，也讓她感動。畢竟他是好心。
她一遍遍回想這句話，一遍遍回憶那張陽光下眉目清晰的臉。縱然不再相信，縱然回不到過去，她依然覺得萬般甜蜜。
他的頭髮濕濕漉漉地往後拂，顯得五官極為分明。眉很濃微微擰著，眼睛里盛滿了關切與一種責備。
等他抬起頭來時，看到馮曦還在游和*圖*書，他不禁有些佩服起她來。孟時接觸的女孩子不少，真正能這樣為了減肥的倒不多。特別是被他誤把她的肚子當成是有身孕的人之後，她還能若無其事地繼續游完今天的規定動作。
「游泳對雕塑體型很有用。但是太過猛力的游泳，會讓你的手臂肌肉與背頸肌肉增寬增厚。」孟時上下打量馮曦的身材，她的笑容讓他覺得有義務幫她一把。「我認識一個很好的教練，科學減肥會輕鬆很多，不出半年，肯定減肥成功。我叫孟時，住三棟。」
她最美好的初戀，最美好的青春，都隨著這句話回到了眼前。
孟時說出一家健身房的名字，微笑說：「我會打電話告訴陳教練。你先去看看再做決定。」
不多會兒，陳教練拿了張卡過來遞給馮曦。
她把卡退給陳教練，聽到他又說了句：「我們的年卡是三千八一張。」
加強鍛煉是吧？她明天起下班走路回家！晚上圍著小區跑幾圈！再不吃晚餐！她不信不進健身房，不吃減肥藥，就減不下來。
在水裡她很快樂，只要一想每游一米脂肪都在身體里熱情的燃燒，她就覺得有使不完的勁兒。
第二天下午，馮曦去了那家健身房。陳教練對她很熱情，圍著馮曦走了幾圈，問了一些她的日常飲食和生活，叫她每天來健身房一次。馮曦正打算離開，陳教練叫住了她：「今天有時間m.hetubook.com.com嗎？我這會兒有個客人來不了，有空。」
馮曦有些驚訝。孟時的有禮是很少見的。他坦然表達歉意的語氣與舉止很優雅。這是個有教養的男人。她微笑的取下泳鏡說道：「沒關係，常有人這樣誤會的。有次坐公交車，還有人給我讓座。」
那人已拉著她靠近了池邊，非常麻利且小心的將她託了上去。
「能介紹你說的教練嗎？非常感謝。」馮曦聽到科學減肥能輕鬆很多，迅速做出決定。她本來也可以去纖體美容院一類的地方。但她聽說不外是點胃穴讓人沒胃口，或者針灸，或者按摩加速脂肪燃燒，這些將來都會反彈。她不想花這個冤枉錢。一邊少吃一邊堅持每天游泳也是不想餓垮了身體。
馮曦嚇了一跳。要是辦了手續，交了錢，她不來就白花錢了。她看著孟時一時半會兒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眼睜睜就看著陳教練走出去。當著孟時的面說她不做這個科學減肥了，她說不出口。
陳教練便解釋道：「我們想做個宣傳……」
那種莫名的恐慌與空虛感在這個時候全湧上了心頭。馮曦翻身躺在水面上仰泳，一次又一次抬臂分開水波，每一次前進，都讓她覺得將那種可怕的感覺甩在了身後。不知不覺，她游完了第一個往返，又開始下一個往返游。
「對不起，我拒絕出席任何商業宣傳活動。包括減肥前後的m.hetubook.com.com照片資料之類的。」馮曦恍然大悟。腦子裡悲憤的浮現出一個肥女前後的對映照片。要是讓熟人見著了，還讓不讓她活了？
馮曦握緊的拳頭鬆開，她淡淡的說道：「我是在減肥！」說完走到旁邊下了水，繼續完成她的五個來回遊。
「謝謝！」他並沒有熱情到像個推銷員似的一定要馮曦去。這讓馮曦很感謝。太熱情她會吃不消。拒絕人也是門藝術，而這門藝術，馮曦還沒有自如掌握。她要麼是生硬的拒絕，要麼就是無奈的順從。
手臂突然一緊，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把馮曦從獨自的沉思中驚醒。她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抹去臉上的水花取下泳鏡，就聽到對方焦急的聲音：「你這樣是會流產的！懷有四個月身孕不能這樣游泳！」
馮曦換了泳衣走進小區會所的恆溫游泳館。晚上人少，水池子里只有一個人正在自由游。三十米長的水池，她打算游完五個往返。
馮曦是學過商業禮儀的，握手也有講究。與孟時一握手，她就知道孟時也懂這些。他的手握住她的掌心，只一觸便放開。不像有的男人，要麼像老鷹抓肉，要麼大力搖晃，要麼用幾根指頭一捏。
她一邊游一邊回想與傅銘意的見面。他要求，她還價。沒有什麼不公平。只是傅銘意的那句話猛然在腦子裡迴響起來的時候。她恍惚的邊游邊想，他說他從來沒有變過。
「ｗｗｗ.hｅtuboｏｋ•com.ｃom陳教練，你幫馮小姐辦下手續。」孟時笑呵呵的轉頭說了這麼一句話。
馮曦居高臨下，已氣得握緊了拳頭。腦子裡只想著一個問題，自己仰泳的時候，肚子像有四個月身孕了？
「多少錢？」她很自然的問道。
馮曦的減肥慾望熊熊燃燒。
她心裏早打了退堂鼓，聽到孟時問，又不好意思明說，只想含糊過去，明天堅決不來了。好在還沒有交費，否則，才真的可惜了。
馮曦靜靜的看著他，年卡三千八百元一張，她能終身免費，擁有個人教練，科學指導健身減肥。很多人不會拒絕吧。
強烈的對比讓她心裏衝起一股憤懣的情緒。馮曦努力的揮動雙臂往前遊動。如果時間能倒回，如果她還年輕苗條，如果她能找到一個愛自己的人。馮曦心裏卻知道，沒有如果，一切，她都要從零開始。辛苦的減肥找回自信與美麗，辛苦掙扎在工作的人事傾軋中，辛苦的掙錢保障自己的將來。
陳教練這時看到孟時，雙手一攤笑道：「她需要加大鍛煉強度。」
馮曦坐在地板上，雙腿並直。陳教練正按著她的背使勁往下壓，馮曦齜牙咧嘴不住喊：「腰斷了！要斷了！」
那時的馮曦，現在的她。
孟時到健身房的時候聽到一陣陣大喊，他倚在門口笑得差點背過氣去。
馮曦眨了眨眼，什麼情況？
他的手撐在池邊，仰頭望著她皺眉：「你先生呢？放孕婦一個人這樣https://www.hetubook.com.com游泳太不負責了！你不能做太劇烈的運動！」
「有我這麼肥的體型的人又有可能減肥成功的人不好找是吧？」馮曦略帶譏諷的說道。心裏不是不悲憤的。她很難過的招了輛計程車，什麼也沒說坐上車就走了。
她悔得腸子都青了。這個陳教練不是一般的嚴格，馬上讓她在跑步機上跑了四十分鐘。馮曦哪有這樣跑過，才五分鐘就不想跑了。結果陳教練只說了句：「你堅持跑，腿部的脂肪會燃燒掉。一個月至少輕十斤。」馮曦就咬牙挺了下來。誰知道一折腰，她充分體驗了一把坐老虎凳的感受。
誠如她與田大偉拖了兩年多才下決心斬斷的婚姻。她是很被動的人，得過且過，底線設得極低。如果不是受了這麼大的刺|激，她恐怕不會下這麼大的決心要減肥。
「我還沒使勁呢。你肚子上的肉太多了。」陳教練無可奈何。
馮曦閉著眼，雙手搭在肚子上呻|吟：「我在跑步機上跑了四十分鐘，腿斷了。」
「多幾次就好了。」孟時安慰的說著，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是我個人不想出現在任何宣傳資料上，另找別人吧。有人說，減肥是女人一生的事業。你會找到合適的合作對象。」
馮曦睜開眼睛，趕緊坐起來說：「還行。」
孟時笑呵呵的走過來，蹲下身問馮曦：「感覺如何？」
孟時脫口而出：「但是有你這麼……強烈減肥願望與毅力的人不好找。我們不想做假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