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李言年沉思片刻道：「難道有人走漏了風聲？佑親王與風揚兮如何知道你會去刺殺？那晚佑親王來過王府見王爺，難道他是來告訴王爺這件事情……」

月魄嘆了口氣，走進一步居高臨下瞧著永夜，突然笑道：「我靠近你！」

永夜頭髮嚇得炸起倒豎，飛躍開，貼在房樑上，真的離他三丈遠。

穿著淺藍色寬袍的佑親王一副閑適打扮悠然坐在紫檀木椅上。

這個動作讓月魄有些尷尬，他默默地縮回了手傷感道：「我們都長大了。」

永夜看到一條黑影飛快的穿行在前方，竟直接躍向了李天佑的書房方向。他頓時改變了主意。夜深人靜，李天佑會見的是何人？

月魄站起身，走到永夜身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皺了皺眉道：「受傷還是中毒？臉色這般難看。」

吃了一次虧，他再不敢小覷李天佑。

那時候，十歲的月魄被他拉著躺在草地上看三位師傅鬥法。也是他站出來。

永夜掛在樑上不動。

月魄無可奈何的伸伸手：「沒有了，真的。」

永夜嘆了口氣：「我倒真想是他說的呢，我可不想對一個不相干的人負責。他的死活與我無關。」

「我以為師傅多少先問我一聲可否受傷更讓我這個做徒弟的感動。」永夜淡淡的譏諷道。聲音卻是有氣無力。

「也許也有如月魄之人。端王身邊也有，遊離谷想得很周全，都照顧到了。」

月魄的神情也變得淡漠，低垂眼眸道：「說吧。我幫你，不會告訴他們。」

「毒解了？」李天佑笑著開了口。

原來如此！沒有猜錯，遊離谷是想安國大亂，除掉安國的人才！永夜突然綻開一個極歡娛的笑容，喜滋滋地說道：「原來我沒有辦砸差事啊，這麼一來，郭尚書有感佑親王救命之恩，不是就站到了佑親王一面？」

「那天我就瞧見你了，被一個美麗刁蠻的郡主追。」月魄看著永夜目光溫柔，他還是瘦小個子，雖然自己不會武，怎麼還是很想保護他呢，「我想你是不會喜歡她纏你的，就阻了她幾回。」

這時李天佑開始擺弄書櫃，永夜知道他是開啟密室，瞪大了眼去看。只見幾格柜子移來移去卻沒露出什麼來，不禁有些失望。今天能知曉這些已經不錯了，永夜身子一動便欲離開。

「正想和你說這事呢，谷wwｗ•hetubｏｏk•ｃｏｍ.ｃom主的意見是要一個人。」李言年輕聲附在永夜耳邊說完，站直了身道，「你也知道，要陳國割讓那百里地是萬萬不可能，要賠償金銀也是死物，你若要來這個人，對你在安國的地位只有好處。」

「受傷了？」李言年這才皺眉。

「我還會暗器，別怪我把你的蟲釘死。」永夜咬牙切齒道。

永夜的目光透過窗戶縫隙看到黑衣人手上緊握的劍。風揚兮，佑親王果然與風揚兮有聯繫！

「遊離谷派了那月魄來助我，我想拒絕又禁不得這誘惑。能用得上他的時候很多，不用白不用罷了。」

李言年伸手來把他的脈，永夜抽開了手：「不用，還能為谷里賣命，只是等過了這兩天，養養就好。」

他懶洋洋地說：「佑親王難道在谷中有眼線？師傅，我可是與你單線聯繫，不過，我那天在茶樓好象看到了月魄。月魄來了，虹衣鷹羽日光呢？也出谷了么？我記得當年有十五個孩子。」

遊離谷主說的沒錯，他情感太豐富了。似乎這一世遇到的只要待他好的人，都讓他有種狠不下心的感覺，他不是很了解轉世后新身體帶來的新奇感受，他只能像孩子一樣，從頭適應從頭學起。

這個星魂從小就讓他捉摸不透，這麼多年雖然他一直聽話，且完成任務，但是李言年還是摸不透他。他不想冒任何風險，決定請示山谷給星魂下盅。

永夜這才躍下，不滿地說道：「回魂師傅教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黑衣人只點了點頭。

永夜並未急著上任，仍躺在竹椅上休養。他在等，等一個心目中設想的答案。

出了草蘆，正要離開。永夜感覺到氣息的涌動，身體自然地放鬆，貼在圍牆上。

他的表情讓李言年有點懷疑谷主這招棋是否下錯了。如果月魄牽制不了星魂，就只有風揚兮這招足以讓他為了保命而忠誠。可是他若找到了能與風揚兮抗衡的人呢？李言年一直不贊成谷主說的，人的情感才是最毒的盅，他只相信自己的手段。

永夜乾笑一聲，他不打算告訴月魄在佑親王府中毒的事。他一屁股坐在剛才月魄坐過的椅子抬頭看他，慢吞吞地說：「如果進來的人是來殺你的，你會怎麼辦？」

聖旨才下，李言年便帶著攬翠提著給永夜做wｗｗ.ｈetubｏok.ｃoｍ•ｃｏm的菜匆匆趕到莞玉院。

永夜的臉色比沾落泥塵的花瓣還憔悴。他躺在竹椅上蓋著毯子，李言年一眼瞧出，他是真的蒼白，沒有用月魄給的改變膚色的葯。李言年皺了皺眉，嘴裏問的話沒有沾上半點此次永夜兼負與陳談判正使的邊。四顧無人他低聲說道：「這是你第一次沒完成任務！郭尚書傷得也不重！」

李言年有點語塞，半響才答：「郭其然是皇上的人，如今皇上立了二皇子為太子，郭其然自然對儲君效忠，要扶持佑親王，自然得除了他。」

永夜鬆開手喘氣，氣得想吐想揍人，指著月魄顫聲道：「再讓我瞧見你身上那些噁心的東西，妄想我再靠近你三丈之內。」

草蘆里傳來一個人的氣息。應該只有月魄在，永夜還是服下了回魂的解毒藥，輕輕落在草蘆外，左右看了看，掌心已粘住一把飛刀，這才推門而入。

月魄的草蘆在王府花園的一角，修建得與遊離谷一模一樣，草蘆外依然種著各種藥草。永夜看著，情不自禁想起在山谷時，月魄教他識藥草的情形。詩會時他只瞧了一眼就知道必是月魄所居。他是這樣留戀遊離谷嗎？如今的月魄和遊離谷的感情很深了嗎？永夜思索著，沒有貿然入內。他調整著內息，感覺四周的動靜。

永夜身體一僵，頭也不回地離開。月魄沒有武功，他不會讓月魄犯險。與其相信他讓他知道的太多，還不如讓他獨善其身。

月魄得意地笑了笑，拍拍身上說：「還想炫耀你的輕功？」

「星魂！」月魄忍不住喚了他一聲。

「想什麼呢？」

「這是自然。」

這種神色在多年前永夜看到過。當他們蹣跚著腳步從樓里走出來，站在雪地里等他的時候。李言年居高臨下淡漠地看著他們。就算那句：「出了樓的都是爺了。」也不帶絲毫感情，只是種感嘆，感嘆從此以後，他們能為遊離谷所用。

夜慢慢來臨，永夜的雙眼慢慢地變得清明。他抬頭仰望，今晚不僅有月還有碎銀般撒落天幕的星子。

他的神情讓永夜想起當年月魄持刀護著他殺出小樓的情景。那時的月魄是喜歡學武的，他和他走上了不同的路。連他設計三位師傅爭風吃醋鬥毆，月魄也興奮得很。今天的月魄還是當年的他嗎？

月魄說m•hｅtuｂｏoｋ•ｃoｍ•coｍ他一定會認出他來。

棉紙燈罩攏住了燭火散發出暈黃色的光。

李言年的聲音像生了倒鉤刺的舌頭似的舔過永夜的肌膚，帶起血淋淋的痛楚。轉世為人時他就立誓絕不會讓兄弟在背後捅他一刀，這一世又用月魄羈絆他？但是，為什麼他心裏仍想著學藝時的溫暖？

月魄忍不住笑了，手伸出去，那蜈蚣用觸鬚輕撫摸著月魄的手，說不出的親呢與詭異，月魄抬頭微笑：「它叫小星。」手指一動，蜈蚣悉索爬上了他的身，轉眼沒了蹤跡。

李言年沒有說下去，永夜心裏已苦笑著想，這就是做內奸的代價。是自己告訴父王這一消息，讓佑親王提前有了安排，不僅來了王府高手，還請來了風揚兮。只可惜啊，整了這麼一個圈套，佑親王居然還趕回王府做好了埋伏。還讓自己中了毒。

永夜收起飛刀，慢慢走近兩步，解下面巾，他看到月魄的眉銷動了動，輕笑道：「你早瞧見過我了。」

只這麼一動，看到風揚兮身形驟轉，永夜暗呼糟糕，手一揮射出一枚飛刀打熄了書房中的燭火，身子已彈了出去。

他的話讓永夜心裏很難過，硬了心腸擺出談正事的模樣道：「我找你，是李執事說你可以幫我。」

「七八年沒見，居然學會了威脅人！」月魄喃喃道，身子一抖，那條蜈蚣迅速的遊離。「下來！」

李言年看著他慢條斯理地說：「我也懷疑，但是，我相信谷主的眼力，他老人家曾說過，你，唯一的弱點是情感太豐富。」

永夜不習慣地偏開頭，摸了摸下巴感覺很奇怪，男人抬他的下巴？這動作……他前世常做。現在做起來會是什麼效果？他盯著月魄，手有點癢。

「我總得防身！我只會幾招花拳繡腿。」月魄淡淡的說道。

「嗯。內息有些震動，還有，我的暗器全招呼了風揚兮，沒傢伙了，叫掌柜的弄點來。」永夜蔫蔫的回答。

他看著李言年瞳孔一點點收縮，心裏得意，啞巴吃黃連的滋味你也嘗嘗！

李天佑站著庭院里看了會兒，返身回了書房。他正欲進門，腳步卻停住了，輕笑道：「出來吧。」

換了夜行服，看了眼倚紅與茵兒的房間。每次外出，他總不忘記讓兩位侍女下醉夢散，讓她們睡得更香甜。

李言年小心給他拉過垂到地上的毯子給他hｅｔｕbook•ｃoｍ.ｃｏｍ蓋好，輕聲道：「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不過，月魄是來了。谷里想到你與月魄自小感情不錯，想來配合行動也會默契。從現在起，你們倆就算綁一塊兒了。無論是誰的任務出了差錯，另一個都只能死。」

四周安安靜靜，風揚兮看了李天佑一眼，足尖一點向花園方向行去。

永夜不在乎地輕笑出聲：「多少年前的事了，都還是孩子，你以為，我真會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

「是我說錯了。月魄不直接參与任何暗殺，他只負責為你提供情報藥物，協助於你。另外的任務是防著佑親王被下毒。你若有什麼異動，他就會死。他若背叛山谷，由你去殺了他。」李言年眼中露出一種淡漠。

伏在書房檐下，他安靜地像只蝙蝠。

「嗯，收到了預想不到的效果，這事只有我和牡丹院……總之月魄不知道你去的事。別疑心他了。」李言年說得急了，帶出了牡丹院的信息。

永夜看著落櫻又想起了月魄。他該不該見他一面呢。

「傷得重么？」打定主意之後，李言年聲音變得很柔和。

「我是在想，你身上若是爬了條蜈蚣，你會怎麼辦？」

「我能相信你嗎？」永夜喃喃自語。望著夜空的雙眸閃動著猶豫的光，解毒后元氣大傷，內息始終不穩，但是不見月魄又不行。在佑親王府的月魄能了解他不方便掌握的情報，還能提供給他所需要的藥物。

悄然閃入黑夜，永夜無聲的穿行在靜寂的京都城中。

「二十名高手，再加一個風揚兮，師傅，星魂不是神仙。」

永夜皺了皺眉，難道遊離谷在三位皇子身邊都安插了人？月魄與他助大皇子，難道遊離谷打的主意是無論誰繼位，都能有好處？

李言年沉思了會道：「也好。休息兩天。那些人，我分給別人一些。」

月魄給了他讓紫袍小孩睡著的葯，給了他易容的葯。偷了回魂師傅的解毒藥丸送他。

「哦？以我現在的身份，你們捨得嗎？」永夜嘴邊露出一抹嘲笑。

名單上有八個人，難道，谷里的刺客真的來到了京都？永夜不動聲色地嗯了聲。看似隨意的開口問道：「皇上突然下旨，封我為鴻臚少卿，與陳國談判的正使，師傅有無建議？」

一個黑衣人站在他三丈開外，高大的身形帶給永夜很熟悉的感覺。他幾乎第和_圖_書一時間屏住了呼吸。

永夜似笑非笑地盯著李言年，漫不經心地說：「只要不是塞給我的，隨便。」

「很多年前，當他站出來的時候，當你站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有一種情感，會勝過無堅不摧的利器。而現在，我們把這情感握在手中，必會無堅無摧。」

李天佑呼了聲：「誰？！」與風揚兮同時躍出了書房。

月魄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瓶子遞給他，永夜接了便走。

隔了八年不見，月魄英俊之中更帶有一絲出塵的清逸，劍眉下的雙眸閃動著睿智的光。

永夜的心瞬間又變得柔軟。口中依然冷靜地說：「我要一種葯，可以令人神智瞬間迷糊，事後又記不起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葯。還有，你替佑親王下毒，事先告訴我一聲。」

月光的影子從窗戶縫裡漏出來，一身月白寬袍的月魄坐在椅子上眼眨不也眨地瞧著他。

輕笑了笑，永夜像風輕飄飄的挨了過去。

出山谷時永夜還是個孩子，如今眉眼長開，那張臉美得妖魅。月魄很自然的伸手去捏永夜的臉，還沒觸及，永夜自然地避了開。

「佑親王如何知道我會去？月魄告訴他的？」永夜一心把這事扣到佑親王頭上。「還有，你不是說那位郭尚書其實是東宮的人么？佑親王去保護他幹嘛？」

「東宮之中呢？」黑衣人慢吞吞地問道。

月魄說他們是兄弟。

「下一步的目標。」李天佑拿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那時候，八歲的月魄護著他殺出小樓，又冒著送去牡丹院的危險站出來。

而且兩人關係不淺，他凝神聽著裏面二人對話。

「賣蜈蚣給薔薇郡主的是你吧？嚇唬小女孩兒你也做得出來！」永夜故作輕鬆地移開了話題。

說到那個死字時，他淡然的聲音變得像惡狼一樣狠。

永夜低頭一看，手掌啪的蓋在嘴上堵回尖叫聲，指著月魄急得額頭掛汗，雞皮疙瘩顆顆爆出。一條長一尺的蜈蚣正慢慢從他身下爬出來，夜色中細小的觸腳蠕動，轉眼爬到永夜胸口停住。

永夜只一瞟就瞧見正是自己故意落在李天佑手中的那張暗殺名冊。他的頭開始痛。如果遊離谷不是同一天全部出動，風揚兮每個人都去守候的話，自己要遇到他兩次。他巴不得風揚兮把別的刺客斬于劍下，但是卻不包括他自己。怎樣才能調開風揚兮呢？永夜又遇到一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