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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

作者: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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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事不關己

第八十二章 事不關己

她回頭瞟了眼王妃。
永夜不理,拉著王妃撒嬌:「他就瞞著我,讓我去,讓陳國以為可以擒了我為質。我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永夜想起端王不告訴她出使陳國的真相,窩了氣纏著王妃同睡。王妃自然滿口應允,趕了端王去睡書房。
「永夜!」王妃嗔怒,眼皮兒一眨,已蓄滿了淚,「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
院子四方,正中主屋左右廂房。這處院子是王府較好的院落,廊頂的藻井花飾還是五年前攬翠初嫁時重新粉飾過的。看上去還有五六成新。
端王扭了扭永夜的臉,疼愛的說:「回來就好,都瘦了,回去歇息吧。忙過這個月,父王再與你細說。」竟又把永夜關在了門外。
院門緊閉,院內那棵大槐樹已枝葉繁茂,綠葉間串串白花潔白入骨,芳香沁人。永夜揭了門上封條,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永夜針鋒相對:「她是侍女丫頭,又何嘗不是你的妻子?她可以為你而死。師傅卻是無情無心。」
李言年從樹上落在永夜身前,銀白色的深衣,舉止從容不迫。然而,仔細看,衣袍已有皺褶,他眼中已有血絲。「星魂不愧是星魂,功夫早已青出於藍。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裏?」
王妃馬上氣鼓鼓的道:「你父王說了,宮裡的事忙完才行,李言年沒有擒住之前,我是不許你再走出王府半步的。」
「一碼歸一碼,你先說!」
五月初夏,這些花花綠綠的衣裳幾乎全是最輕軟的布料。永夜惡毒的想,穿在身上專門勾引男人用的?
五月了,院子里綠意盎然。永夜躺在軟榻上無所事事。
憋了很長時間的淚終於被端王妃哄了出來,一五一十把出使陳國遇到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聽得端王妃膽戰心驚,恨得咬牙切齒。
永夜頭突然疼了,顧不得別的,又衝到內院拍門:「開門!開門!」

她一口飲盡,站起身淡淡地道:「這是攬翠的心愿,一個女人所求不多……無論如何,我會再給她一次機會。」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
永夜無奈:「我習慣穿男裝了。」
沒想到這樣的情況竟持續了兩天,若不是怕破門而入動靜太大,內院侍從看了笑話,端王早一腳踹開房門了。自在開寶寺知道是永夜出手救了王妃,她卻不回家只傳信說暗中探遊離谷的消息,他就想這丫頭沒準兒知道了什麼。
處理完宮中事務天色已晚,端王想起永夜,再想起王妃,在宮門落匙之前心情愉快的出宮回府。然而一到內院卻吃了個閉門羹。
「永夜,事情已了,你必須恢復女兒身。皇上改封和_圖_書你為永安郡主了。」王妃也笑。多年的心愿終於達成,她撫著永夜的長發哄道:「娘準備了很多漂亮衣服首飾,明日你慢慢瞧。」
一個對自己家對自己丈夫忠心的女人,她無論如何也恨不起來。
「先皇遺命,皇子在百日熱孝期內成親。一個是三殿下威武將軍王娶齊國安家四小姐,一位當然是當今皇上了。」端王直嚷事多頭痛,成功地半靠半拉著王妃進了寢殿。門一關,永夜還獃獃的站在院子里。
「別哭,會找到倚紅的。」
李天佑多年未娶,原等的就是今天。他背後真正撐腰的勢力不是端王李谷,是強大的齊國。他總算明白裕嘉帝的苦心籌謀了。遊離谷臨時撤出,定也是知曉了這個消息,不想賠進更多的人馬,李言年意興闌珊。他伸手端起酒碗,慘笑道:「我服了。我竟然真的沒有取勝的把握。難怪墨玉公子當時道,若敗了,速離安國,再等時機才是上策。」
「小姐!」茵兒哭的更大聲。
端王妃嚇得臉色慘白,抓了永夜的手接連搖晃:「不會的,永夜,你父王心裏疼你,他怎麼會讓你去送死?」
永夜瞥到角落裡還有個酒罈,撫去灰塵抱起來拍開泥封一嗅,是上好的青州紅,居然沒被抄走?
「他……」李言年欲言又止,一口飲盡,望定了永夜道,「事已至此,師傅也無話可說,此酒飲盡,你出招吧!看看是我死於你的暗器,還是你再被我擒以為質。」
端王歪著頭與永夜互相瞪著,王妃受了王爺的重量,前一刻還想哭,這會兒又心疼起來:「皇上那麼能幹,凡事你撐著幹嘛?」
「你只要大呼一聲,便可以捉住我,為什麼不?」想起這些年攬翠的好,李言年心裏一抽,原來他只配娶一個下賤侍女!那股憤恨讓他幾欲拍案而起。
「你就換一次,只讓我瞧瞧?就我瞧瞧?你們都出去!」王妃眼巴巴的看著永夜。她還沒從來沒見過永夜穿女裝的模樣呢。
端王僅著中衣氣極敗壞的開了門:「小兔崽子,又有何事?」
永夜點點頭吩咐道:「不用跟著我,我想去他的院子里坐會兒。」
王妃嘆了口氣,攬住她。身份恢復了,不換裝就不換吧,將來總有一日會換的。王妃想到從此永夜是郡主,忍不住又開心起來:「我下廚為你做好吃的去!」
端王哭笑不得,投降道:「齊國絡羽公主。」
永夜一聽壞了,她一哭,這個老奸詐一哄不就完了?
「喜歡這件嗎?你最愛的紫色!這條紫色大擺曳地花裙配上白色大袖衫別提多舒服了!」
www.hetubook•com•com言年瞳孔猛然收縮,被永夜氣勢一逼說不出的氣惱。想想此生,長嘆一聲,喃喃道:「罷了!」一口酒喝完,飄然離開。
酒深如玫瑰,倒進白瓷碗中像美人臉上浮起的嬌羞。
成王敗寇,只能怨他的命。
端王哪肯放過這機會,摟了王妃哄道:「不會的,她那麼精,怎麼可能有事,你看,永夜不是好好的嗎?唉,今天可累死我了,守一天靈還處理那麼多事,腰都直不起來了。」頭一偏竟靠在了王妃身上。
端王目光一瞟,內院侍從瞬間走了個乾乾淨淨。他笑著上前一把摟住王妃柔聲哄道:「別聽那小兔崽子胡言亂語。」
永夜放寬了心,終於不與李天佑有糾纏,竟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這麼多年的算計突然全沒了,一股倦意襲上來,嗯了聲就睡了。
轉世為人之後,她要保命,要適應。然後就是連串的陰謀,隨時繃緊的神經。十八年倒有十二三年都這樣過了。以後她該做什麼?
端王心裏有些發虛,轉念一想,自己是她老子,解釋幾句就行了。誰知永夜霸了王妃就是不開門。他無奈的想,二十年前受老婆的氣,十八年後受女兒的氣,威名全毀在這兩個女人手上了。和女兒爭老婆,叫什麼事兒啊!
王妃這麼些年最高興的日子就數今天。調了三十名侍女捧了衣裳拿給永夜瞧。
永夜忍不住笑,揚起明朗的笑臉道:「師傅此言差矣!知道佑慶帝會立的新后是何人嗎?齊國絡羽公主!」
永夜端起一碗輕聲笑道:「師傅既然在,徒弟敬師傅一杯。」
永夜愣了愣,不敢置信地問:「你叫我什麼?」
端王無奈只得獨自在書房睡下。不到兩個時辰又趕進宮去,竟連王妃和永夜的面也沒見著。
李言年大震。他一直以為若不是星魂,遊離谷不會棄他。若不是星魂,他必已掌握住端王軟肋。「齊國絡羽……」他反覆念了幾遍,心頭雪亮。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你是我這計劃中最大的漏洞。」淡淡的話中卻帶上了切骨恨意。
永夜知道是自己彆扭,卻怎生也咽不下這口氣,被王妃逼得急了便說:「他瞞著我讓我去送死,我差點就回不來了!」
空曠的院子里,槐花如玉,酒飄香。
「永夜,這件好,襯你的膚色,不止是白,還白得水靈!」
端王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意,上了床,又細細瞧了幾眼永夜,這才吹熄蠟燭睡了。
永夜突然就想起了月魄,他說,在她換了女裝后,能不能第一個讓他瞧到。心裏不知為何就有了酸酸楚楚的感覺,沉默的不動了。
和圖書永夜負手走進巷子,一侍衛抱拳行禮:「郡主,小人奉命看守此巷,王爺有令,一旦李賊現身,若他反抗便殺之。」
端王打了個呵欠:「你還生我的氣不?」
眼下李言年會藏在京都何處呢?永夜尋思良久,見茵兒一直侍立在身邊,便笑道:「去府里冰窖將我冬天藏的那罐子梅花雪拿來。我想煮茶。」
「王爺和王妃吩咐,以後不準再叫少爺,只能叫小姐!」
永夜也被吸引了,問道:「誰要成親?」
永夜哈哈大笑:「先皇英明,原來給李……皇上找了這麼個靠山!」
「永夜!」
想,但她更想讓月魄第一個瞧見。永夜記起月魄的話,想起山中十日,目光中光芒閃動,她嘲笑的想,怎麼會找不到事情做?這麼好玩的事情都被自己遇上了,眼下不還有一個李言年還在虎視眈眈?
樹下立了張方桌,她以前來蹭飯的時候絕沒有想過這地方適合李言年。他永遠保持著高貴的風姿。很難讓人把他和一個在普通院子里吃家常飯的人聯想在一起。
攬翠溫柔的模樣浮了起來,李言年眉間不動,對著這樣的徒弟,半分鬆懈都不能,他笑了:「我眼睜睜看著天瑞寧死也不願隨我離開,連我的兒子都不願認為我為父,這世上還有什麼親情可言。你覺得我會為一個低賤的侍女闖天牢送死?」
「總不能讓皇上追著禮部問成親的事籌辦得如何了吧?我這個當叔叔的,要給兩個侄子成親,怎麼可能清閑。」
永夜嘆了口氣:「好。告訴我皇上要娶誰?」
她突然打了個寒戰,她和李天佑可是堂兄妹,這裏的人不講究這個,她受不了。跑到寢殿外敲門:「父王,你說清楚,李天佑要娶誰?!」
永夜想起這十來年的情分,眼中有些濕潤。也許這一生她都再見不到他。她無從知曉李二的真名是什麼,他想報什麼恩義,才委屈自己當了李言年二十年的下人。
「呵呵,師傅已無當年自信。記得當年在谷中雪地上仰望師傅,給永夜的壓力何止一點。師傅當年要殺了我,如摁死一隻螞蟻。」
被戳穿端王仍然面不改色,眸光一轉就想轉開話題:「終於捨得回來了?見你母親中毒還曉得躲在旁邊看熱鬧!」
「小姐,你想不想換換衣服玩?」茵兒小聲的問道,雖然郡主一直男裝示人,但是她想郡主肯定也會喜歡那些漂亮衣裳的。
永夜有些同情的看著他,是非對錯,盤根錯節。李言年要報殺母之仇,恨先帝與父王奪了他的富貴,讓他從一位皇子成為篡國逆賊。永夜覺得自己的心真的很軟,她端起酒碗說道:「師傅請https://m.hetubook.com.com速離京都,十日後,我會親送攬翠至城郊十里亭。師傅有十日的時間考慮,是繼續報仇還是歸隱江湖。若師傅還想報仇,十日後咱們師徒斗一場,死在徒弟手中師傅也可以瞑目了。飲盡此酒,星魂與師傅兩不相欠,再無師徒情份。」
王妃抬頭看端王僅著中衣獃獃的站在房中,輕笑一聲,挪出位置道:「今晚咱們一家三口就這樣睡吧。」
她退出主屋,走進李二的房間。誰也沒想到一直護著她的人是李二,他走之後李言年才恍然大悟李二的不簡單。
「永夜?」王妃見勢不妙,小心的喚了她一聲。
王妃瞧出端倪細細問永夜。她初始不說,後來王妃一句:「你父王這些日子忙得腳不沾地,人見眼瘦了一圈。何苦讓他回家還去睡書房?」
「那我不出去了。」永夜很合作。「我回莞玉院去了!」
「師傅心中有恨,怕是做不到了。」永夜暗暗稱奇,墨玉公子能說這話顯然在遊離谷中地位不低。她眼珠一轉笑道,「沒想到墨玉公子還能有如此見地。」
永夜一碗飲盡,酒入喉間,醇和彌香:「京都城全城搜捕師傅,永夜想了很久,這裏反倒是最安全的。師傅也熟悉這裏的地形,抄過家之後,封了院門,無人會再進來。師傅請坐。酒中無毒。」
端王眼中露出驚喜,才走前兩步,王妃一把將永夜扯在身後,怒吼道:「原來你為了你李家連自己女兒都不顧了!」
永夜緩緩倒酒,「師傅為何不飲?永夜記得,這是師傅最愛的酒。專程從陳國青州快馬送來。」
粉紅菱格紋襦裙、明藍色忍冬小襦、朱雀金綉紋飾襦衫、青綠折枝散花紋綾綢裙、五彩對襟窄袖小衫、高腰石榴長裙……窄袖大袖上襦下裳及腰連身裙等等各式衣裳捧在侍女手中。永夜打著呵欠被王妃拉到了廳堂中,她瞟了眼,有點發愣。也是王府內院廳堂夠大,準確說是院子夠大,永夜賞花似的跟著王妃的腳步從侍女身前走過。
永夜嘆了口氣,望著緊閉的房門疑惑,應該不會與自己有關吧?她回到莞玉院,茵兒見她回來,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永夜嗯了聲,眼睛巴巴地望著他,希望知道李天佑會娶誰。
她直著嗓子這麼一喊,又把端王逼出來了。他望著永夜笑道:「叫皇上,不能直呼名字,不然,會治罪。」
永夜走進主屋,坑上浮上淺淺一層灰土,屋子被士兵翻揀得亂七八糟。窗戶紙上還貼著精緻的窗花。剪窗花是攬翠的絕活,從前莞玉院里的窗花也是她剪的。永夜從前很驚奇的看著一張紅紙不用畫花樣,攬翠隨手摺了便剪,展和-圖-書開后栩栩如生。永夜嘆氣,她真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了。
李言年掀袍坐下,看了看酒,搖了搖頭:「李二房中找出的酒,不等於你沒下過毒。對你,我還是不放心。」
永夜搖了搖頭:「此刻外面全是兵,一動武,我用輕功逃開就是,師傅擒不住我。師徒一場,永夜想求個公平。再說,攬翠還在天牢,師傅不想救她?」
永夜一貓腰進了房,脫鞋脫外袍,一古腦兒穿進了王妃的被窩:「娘,我要和你睡。」閉上眼真睡了。
她笑了笑抱著酒又找出兩隻青花瓷碗走到槐樹下。
他是真的喜歡薔薇。恐怕天瑞生命中最看重的一個人就是她了。
「其實呢,也是你走了父王才知道陳國勾結遊離谷想擒你為質的。那會兒先皇是病著,卻還沒到病入膏肓的時候。我有瞞你的必要麼?」端王笑咪|咪的解釋。
兩人說話間聽到外面通傳王爺回府。端王妃正在氣頭上拉了永夜出門。永夜與端王便在月色的庭院里碰了個正著。
「這件呢?襦衣緊緻,一收裙腰更顯婀娜!」
「娘,別忙活了。我想去天牢瞧瞧攬翠!」永夜笑了笑,走了一圈,她看完了,該做點正事了。
抬起頭,永夜擠出笑容來:「聽說皇上已改封我為永安郡主,我不用再頂著世子頭銜,我不太習慣女裝,以後再換吧。」
李言年鬥不過父王,也鬥不過李天佑。除非他隱姓埋名不現身,否則只有被擒身死的份兒。
「易中天火燒煙雨樓,豹騎死光了,倚紅和林都尉至今下落不明,我要不是見機得快,早被他殺了!你真當是風揚兮乾的?」永夜哼了聲。
王府西側巷子住著王府已成家的雜役侍衛。李言年與攬翠的院子便在這裏。如今每隔十餘步便有士兵守衛,查驗了腰牌才會放行。
支開茵兒,永夜起身也出了莞玉院。
永夜淡淡的看了看滿屋子的衣裳首飾。從現在起她就是郡主了,不再是世子,不再是永安侯,更不是刺客星魂。雕樑畫棟的房間,錦衣玉食。心裏為什麼總是空落落的感覺?
「不行!你必須把男裝換了!」王妃堅持。
王妃瞪了王爺一眼:「要是永夜有個三長兩短,我……」聲音又哽咽了。
永夜嘆了口氣,走到一名侍女身前,用兩隻手指頭勾起一塊薄薄的絹衣瞧了瞧。
永夜以前還想著李天佑會不殺太子,軟禁了事。沒想到,李天佑對天瑞毫不留神,乾淨利落的斬草除根。她想起第一次見到李天瑞的時候,搖頭嘆息。那時候的天瑞囂張而陰險,他怕是最冤的一個人了。
「我知道,這是你從李二房中找出的,我本打算今晚喝。」
一切都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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