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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

作者: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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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平安醫館

第八十九章 平安醫館

她的聲音突然帶了絲哽咽,摟住他的手收得很緊。月魄回抱著她,大熱的天,心裏的內疚像火一樣烤著他。
「我們不離開聖京?」
走了一刻鐘,突然身後一片噪雜聲。月魄回頭一望,驚道:「難道有人要殺你?你住的院子怎麼會起火?」
這時,她聽到月魄沙啞著喉嚨說:「這裏只有老夫與老伴二人……」
那群兵在不大的院子里翻找了會兒便走了。永夜鬆了口氣,對著水缸一瞧,水裡映出一個平華無實的中年婦女的臉。她沒時間盤髻,也不會,只把頭髮披散了,簡單束在腦後。見發間還有銀光閃動,手一摸,竟滿手銀粉,這才笑了起來:「我真擔心看到這頭黑髮會引人懷疑呢。」
這是座長方形的院子,院子里連顆樹都沒有,讓永夜想起了囚字。她又笑,有樹,不就成了困字?效果一樣,沒有什麼好兆頭。
永夜努力甩開對薔薇的回憶,她回過頭輕聲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我們誰也不管,自私就自私吧!我們就這樣過好不好?」
永夜心裏一緊,陽光照在屋子裡蒸騰的熱氣也化不開她心裏的冰寒。遊離谷,她還是要和遊離谷再斗一場嗎?
永夜被他拖著離開院子,月魄沒有走正門,拉著永夜往後門行去,他似對驛館布置極為熟悉,一路行來,只偶爾遇到幾個士兵一臉茫然看著他們。
院子里的青石被太陽曬出了火焰般的煙塵。知了在院子外瘋狂的唱著歌。永夜嘆了口氣,院子外等著她的會是風揚兮嗎?他會十二個時辰都守在院子外面?如果不是,怕是沒有人能攔得住她。
永夜回頭,嚇了一跳,月魄的臉已換成一張中年人的臉,她仔細瞧了許久,嘆道:「你易容的功夫比我高明多了。我總是會被認出來,風揚兮一眼就看穿了。」
他旋身出了房門,永夜著急的換下衣袍,穿上床上的布衣。拿和*圖*書著自己的衣袍卻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情急之下塞進了院子里的豬圈。
永夜聽到他的心強有力的跳動著,忘記了在驛館之中,只覺得天地間只有她和月魄兩人。恍恍惚惚覺得這一切都只是個夢而己。
「我老伴是啞巴!」月魄撫著鬍鬚神態自若。
「什麼?」永夜好奇的問道。
月魄握著她的手,輕聲說:「我說過,若是你想過平靜日子,我可以收留你。」他的手溫柔而堅定牽著永夜推門進屋。
永夜喝了口茶,站起身。身上連一兩銀子都沒有。她若要走,自然走得乾脆,根本不會去收拾包袱金銀做那些拖泥帶水的事情。她瞟了眼火爐,脫了外袍,裏面是件白色的紗衣。永夜漫不經心的動了動爐子,走出了寢殿。
永夜望著遠處飄起的濃煙想,天乾物燥,五處著火點,怕是不好滅火吧。口字裏面一個火該讀什麼呢?歪著頭想了好一會兒,覺得沒有這個字,便笑了。
「很好了,你的生意好不好?我什麼都沒拿就走了,一個銅錢都沒有。」
兩人嘻笑著鬧騰了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月魄突然說:「這身女裝不算!我要看你穿裙子。」
「也不看看誰的手藝!」月魄撫著鬍子望天極其得意。
「咚咚!」門板被敲得快震破了似的。
永夜只叫王達稍安勿燥,道天氣太熱,自己並不想出門。不想出去,並不意味著她會高興,永夜趕走了所有的侍女,獨居在院子里。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見。
永夜握緊了他的手笑道:「快走吧,我放的火。」
房子一如永夜的想象,前面是店,後面有個院子,院子里種著各種藥草,牆角居然還養了只小豬。見他們進了院子,豬便哼哼嘰嘰的叫了起來。
月魄扭頭看她,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不來,你也是要走的。你進聖京已有幾日卻無動靜,我便忍不住和圖書了。」
灰布長衫,英俊熟悉的臉。月魄居然施施然朝她走來,神情悠然得像是在自家花園裡散步。
永夜一震,臉上擠出笑容。山中十日,初初她並沒有發現,可是對於一個長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一到晚上精神會好過白天的人來說,吃過晚飯就犯食困不正常。後來她才發現月魄只做湯,每晚總勸她喝湯。最後一晚,她才決定吐了湯用溪水冰醒自己。
「走了這麼久,你怎麼放的火?」
月魄眼中湧出濃濃的情感,英俊的臉上那抹笑容漸漸深了,像飲了一杯醇酒,醺醺然。他坐在院子里的石階上,拉下永夜靠在了懷裡,喃喃道:「星魂,有你,我什麼都不想要。」
一群士兵已衝進後院,永夜獃獃的看著他們,一人沖她吼道:「有可疑之人沒有?」
月魄目光看著夕陽一點點消失,月亮淡然升起,心裏升起一種近乎酸痛的幸福感,他喃喃道:「這樣……真好。」
這時候,她聽到腳步聲傳來。永夜停住了腳步,冷冷看向腳步響起的地方。
「比不上驛館里有冰鎮著,這裏熱著哪。」月魄從身後略帶歉意的說。
永夜低下頭,自己穿著襦衣大腳褲子,而且還是深藍色的那種普通老婦人的衣裳,和男裝也沒多大區別。她笑了:「好,我一定穿最漂亮的裙子給你看。」
「星魂!」月魄輕喚了她一聲。
永夜眼睛一紅,幾乎落下淚來,推開他嗔道:「熱不熱啊!」
月魄漫步走到永夜身前,凝視著她,目中滿滿的全是笑意:「傻了吧?」
「生意不能太好。我不能太有名氣。」月魄笑道。
永夜嗯了聲,月魄彷彿是一泓春|水,溫柔的快要將她溺斃了。
「薔薇呢?」永夜看著房中光潔的竹席,疊著齊整的白底藍花薄被,突然冒出了這個問題。
永夜這才發現自己還緊摟著月魄的腰。臉一紅覺得有些不和-圖-書自在,訕訕問道:「你如何進來的?」
落日湖在城西,夕陽落山時,一泓湖水金光燦爛,像滿盆黃金光芒四射。風揚兮很喜歡日落時看夕陽,覺得那種光芒讓人心胸不由自主的開闊。
永夜忍不住上前一把扭住他的鬍子使勁一扯:「叫你得意!」
月魄眨了眨眼道:「我從他們眼前走過來的。他們,看不見。」說著拉著永夜的手往外走,「我瞧著風揚兮離開才來的。午後天熱,士兵最為疲倦,我下了迷魂散,他們醒了只會當自己打了個盹。」
她擺手搖頭,不敢露出牙齒。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怎麼會有一口整齊潔白如編貝的牙?
永夜笑了笑:「我在煮茶,爐火不小心燃著了衣物,再點著了房子,就這樣。」她說的簡單,卻費了番功夫,算準了燃燒的時間。本來打算混在救火的人群里離開,沒想到月魄搶先了一步,倒也省了事。
月魄噴笑:「你抱得這麼緊,你還嫌熱?」
月魄笑了:「你回頭瞧瞧。」
永夜伸手在士兵眼前揮了揮,發出他們瞳孔似沒有焦距,不禁笑了:「月魄的使毒的功夫真不賴。」
聖京有兩大盛景,一是映月湖,另一處就是落日湖。
月魄輕咳了下道:「叫我月老夫子!」
她抬頭認真的說:「我沒有怪過你,我也很想一直那樣過下去。」
第五天,她與平常一樣在室內安靜的煮茶。這個時候是人的精神最疲倦的午後,能找個陰涼地坐著,就不會選擇在太陽底下曬著,驛館里的士兵應該是最少的。
「……星魂……星魂……」月魄輕聲喊著她的名字,見著她一如從前的男裝,沒有絲毫出嫁的感覺,心裏激動不己。低下頭看永夜閉了眼睛,卻是一嘆:「每日我都在驛館對面的茶館喝著茶等你。」
月魄輕撫的她的發嘆了口氣道:「對不起,我只想那樣……一直那樣該多好。我不該hetubook.com.com在你湯里放睡眠的葯。」
「你真的就穿男裝出嫁了?」
「要是搜過來怎麼辦?」
「現在離開跑不遠,沒準兒連城門也出不去,呆些日子再說。」月魄狡猾的一笑,指著巷子里一座小院道:「你的平安醫館。」
陽光照在院子里,酷熱之極,永夜卻只覺得溫曖。
「笨,我要讓這驛館里所有人死,他們連怎麼死的都不會知道!」月魄敲了下她的頭,兩人居然非常順利的出了驛館。月魄戴上草笠,給永夜扣上一頂,攔著她鑽進了小巷子。
兩人一震,月魄果斷喝道:「閉上眼!」他的手迅速在她頭臉上抹著,指著床上道:「衣服給你備好了,你換,我先去應付。」
月魄眼中流露出愧疚與不安,仔細看著永夜的雙眸,清澈如水,不見絲毫雜質與懷疑,他終於釋然的笑了,牽了永夜的手來到西廂房:「我給你準備的。我睡東廂房。」
月魄微笑著說:「有我在,包管看不出來。我在這裏呆了這麼久,街坊鄰居都叫我……」
很長時間里,她一直迴避著這件事。只要想起月魄做的湯,她心裏就有根刺扎著痛得開跳。然而月魄這樣解釋給她聽,她很開心。懷疑與被算計的痛像冰一樣被陽光一曬就融化了。她不要去懷疑他,這個世界上只有月魄是從小保護她,從小時候到現在。想到月魄對她算計……永夜的心像薄而硬的紙飛快的劃過,還沒察覺到傷就感到痛。
永夜不好意思的笑了:「你說過,要第一個穿給你看,我一定做到。」
永夜順著院子散步,看到了砍去的樹樁新茬。白生生的立在土裡,分外刺目。表明一種態度,是囚而不是困。
月魄嗤笑:「是真的。」說著伸開雙臂將永夜緊緊抱進了懷中。
永夜眨了眨眼,突然想笑。為何一直在她心中,月魄都是需要她去保護的人呢?她都差點忘了他同樣出身遊離谷,和圖書擁有一身出神入化的使毒功夫。
太子燕有這心機?永夜譏諷的想,她看人還真看走眼了。
永夜一怔,低下了頭,慢慢走過去,摟住了他的腰道:「上次……我擔心我父王。」
月魄對聖京甚是熟悉,拉著永夜東穿西繞,走了足足一個時辰,終於拐進了一道小巷。
知了頹然的叫著,午後的庭院安安靜靜。
聲音是這樣熟悉,永夜仍然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還用力扭了一把。
很多人都認為在第十天入宮慌亂的時候離開最好,可是永夜卻認為一前一後是防範最緊的時候。
王達帶著侍衛守在院子外面,而院子再外一重卻是打著保護為名的齊國士兵。連王達也氣呼呼的稟報道,安國士兵上街也要報准鄭大人同意才行。用的還是同樣的理由,大婚在即,齊國不希望出現任何岔子。
他眯縫著眼看著,一直等著所有陽光消失無蹤。眸中的色彩也由金色轉為灰暗,漸漸變得和黑夜一樣冷。
與此同時,落日湖畔的竹屋外,風揚兮正看著日落美景。
「哈哈!」永夜被逗笑了,「你,怎麼不換個姓氏?月老……哈哈!」
夕陽已慢慢填滿了院子,永夜舒服的閉上了眼睛。她沒有喝放了安眠藥劑的湯,卻安心的睡了。朦朧中永夜倚在月魄懷中說了句:「這樣,真好。」
院門外走進一個來。陽光下影子扯得很長,永夜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
月魄沉默了會道:「上次我怕你擔心,沒有說,她落在遊離谷手中,我逃了。你怪我嗎?」
「笑什麼!還不是怕你找不到!」月魄尷尬的去捂永夜的嘴,她像泥鰍一樣滑了開去,笑意在她臉上綻開,陽光似乎全映在她臉上,月魄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心疼。輕聲道:「星魂,再不要離開我。」
永夜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小小的門臉,破舊的房舍,上面掛著一塊白底黑字的招牌,寫著平安醫館四個字,頓時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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