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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總管。」

杜總管也露出了笑容：「是。」

一個小小的校尉被指了來當槍使。

杜燕婉嘆了口氣道：「我瞧著祖母不太好。她不讓我陪著，一個勁攆我走。」

杜燕婉哭得肩頭直聳，硬生生的轉了過身，出了內室。

方媽媽看她臉色不太好，心裏一慌：「才八個多月，少夫人感覺不好么？」

杜總管聞言一驚，臉色就不好看起來。

昭陽宮裡，武后握著那塊玉佩，看完岑三娘的信，臉上布滿了寒霜。

「祖母，您放心，燕婉已經回家了。燕綏寫了家信來報平安，我讀給你聽！」岑三娘伸手。

「夏初，我念你寫。信寫好了，一定要送到皇後娘娘手裡。」岑三娘從床頭匣子里找出武后所贈的玉佩遞給了夏初。

夏初熱淚盈眶，實實在在的叩頭：「奴婢代我家少夫人叩謝娘娘天恩！」

杜老夫人露出慈愛的笑容，手輕輕撫摸著岑三娘的肚子：「乖孫哪！」

杜總管應了聲。

「祖母！」杜燕婉越聽心越慌，搶上前兩步握住了老太太的手，「祖母你定是多吃了兩杯酒。府里一點事都沒有。真沒有。你醒醒！」

良久，殿里響起了武后的聲音：「一隊羽林軍怎麼夠？去北衙傳本宮旨意，令三百羽林軍保護蔡國公府。無故闖府者，斬！再去太醫院，令劉太醫進府侍侯。蔡國公夫人產後方許他回來。」

裘校尉霍的站了起來，為難之極：「夫人，末hetubook.com.com將只是遵令行事。」

岑三娘緩緩說道：「媽媽，我感覺非常不好。這一次好像沒什麼事。誰知道下一回又會是什麼？我怕突然會提前生產。早做準備為好。」

「放心吧。」岑三娘嘆了口氣，如果她真是個普通的深閨女子，恐怕真讓那些人如願以償了。

等到劉太醫進府看過老太太，說了與醫婆一般無二的話。岑三娘已經徹底鎮靜了：「燕婉，我有些倦，回花廳歇會兒。祖母拜託你和尹媽媽守著。晚間我再過來。」

岑三娘這幾年也算進過皇宮，拜過皇后的人。那些大規矩還是了解一二。如果有旨意，早就趾高氣揚的嚷著讓國公府的人出來接旨了。不是皇上的旨意，羽林軍就敢來封門？倒是件怪事！她繼續問道：「可曾是皇後娘娘的旨意？」

「好好好，我馬上叫燕婉回家。還不快點去熬碗安神湯來！」岑三娘扭頭瞪了杜燕婉一眼，夏初趕緊去拉她。

荊楚跟著杜燕綏去了西突厥。老夫人這是驚糊塗了。岑三娘倒吸口涼氣，慌亂的吩咐尹媽媽：「去把府里的醫婆請來，再打發人去請劉太醫，快去！」

岑三娘反問道：「祖母可曾受驚？」

杜燕婉甩開夏初又要撲到炕前。夏初急了，低聲說道：「姑奶奶，您先順著老夫人。」

「燕婉哪，你怎麼還在府里啊？鄒家是商戶，只要你嫁了，就牽連不到你。和-圖-書你還佇在這裏作甚！趕緊走！」杜老夫人用力的把杜燕婉推開。

冷汗從裘校尉後頸滑落，背心一涼，他生生打了個激靈。

離開議事廳回正氣堂。杜燕婉急不可待的問道：「怎樣了？」

阿秋飛快的找了張白紙送到她手裡。岑三娘讚許的看了她一眼，輕輕的「讀」給老太太聽：「……已經打到了賀魯設在千葉的牙帳，賀魯帶著殘餘部隨往西邊逃了，班師指日可待……大概來年春暖花開時，我就回來了。祖母身子可好？寶寶可好？」

房裡的人面面相覷。岑三娘的手微微顫抖著。她害怕把這一頁白紙遞給杜老夫人。更害怕杜老夫人將這張白紙真的看成是信。

「請您回去，怕您不好復命。既如此，就麻煩校尉替國公府守上些日子，莫要讓無乾的人隨意潛進府里來。妾身會上奏摺感謝天恩浩蕩。」

岑三娘如聞天籟，柔聲說道：「祖母，您中午吃了酒，我請醫婆來給您瞧瞧，怕您胃不舒服。瞧完了你好好睡一覺，養好的身子。您的孫兒還等著叫您曾祖母呢。」

「祖母，羽林軍是來保護咱們的。」岑三娘聽得心酸，笑吟吟的走了過去。

她在腦中回想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什麼，這才沉沉睡了過去。

杜燕婉哭得兩眼通紅，不等岑三娘安尉她，反而說道：「三娘，你千萬要鎮定。千萬別讓那些黑心肝的得了逞！」

裘校尉的臉色一下子變hetubook.com.com得蒼白起來。來傳令的只是名偏將，驗過令牌，口頭傳完令，他召集屬下就來了。哪有白紙黑字的手令。如果此事連大將軍都不知道，只是偏將擅作主張，他口說無憑，只怕這黑鍋背定了。

裘校尉恭敬的回道：「夫人放心。一日沒得到撤走的命令，末將會好生保護國公府的安全。」

「校尉手裡可有上司親筆寫的手令？」岑三娘又問了一句。

尹媽媽坐在炕沿。杜老夫人正拉著她的手說話：「……燕婉走了沒有啊？」

明明是來看守封門的，反倒變成了保護國公府。岑三娘不進宮，上奏摺感激。皇上和娘娘順勢應下。自己不僅無罪，還會受獎。

「備轎。我要進宮求見皇後娘娘。問問皇家親衛北衙隸屬的羽林軍沒有聖旨，為何要封我家的門。」

老太太還是被驚到了。岑三娘嘆了口氣，慢慢的走進了內堂。

坐了軟轎回去，岑三娘吩咐方媽媽：「灶上十二個時辰不要斷水，把鄒家送來的穩婆請到隔壁廂房住著。生產要用的東西每樣備三套，隔兩個時辰煮一次。叫黑七把侍衛們請到倒座廂房住著。」

「還請夫人指點！」裘校尉抱拳行禮。

「羽林軍看守國公府，可是得了聖上的旨意？」

尹媽媽起身，扶著岑三娘在炕沿坐了。杜老夫人臉頰有絲詭異的潮|紅，手勁極大，捉的岑三娘的手都微微疼了：「你不要騙我！燕綏定是出了事！當年老公爺和_圖_書去了。我眼瞅著你二伯被砍了頭，你公爹被削了爵貶到了千裡外的嶺南，我再也沒見著他。去，叫荊楚來。讓三百策衛護著你走！杜家不能絕了香火！快點去！」

岑三娘笑了：「杜總管。把前頭門房的倒座收拾兩間出來，炭盆薑湯不斷，吩咐大廚房做飯時多用些心思，好生感謝羽林軍的兄弟們。」

岑三娘鬆了口氣。還好對方只是想驚嚇自己，犧牲個小校尉罷了。

「看在與你家有些淵源的份上。妾身想提醒校尉幾句。羽林衛是皇上的親衛，封蔡國公府的門不是小事。皇上和娘娘知道了，會不會暗暗問自己一句。沒有旨意，擅作主張的羽林軍還是自己的親衛么？」岑三娘扶了丫頭的手緩緩起身。

「那一年也是羽林軍來圍了府。我看著老二被綁了帶走，老大削爵貶到嶺南。我一個勁對自己說，老大一家還在呢。燕綏還在呢。國公府還有拿回爵位揚眉吐氣的時候……羽林軍又來了，又來了。」

岑三娘朝身後的杜燕婉搖了搖手，站在多寶格靜靜的聽著。

人的心態很奇妙。岑三娘從前也膽小怕死。現在有了孩子，想著他們就快出生，她覺得自己無比強大，天塌下來她似乎都能扛住。

夏初不敢抬頭，跪伏在地上靜靜的等待著。

看到女官引著夏初離開，武后嘆了口氣，站了起來：「擺駕去宣德殿！」

命令是北衙大將軍下的。他只是名小小的校尉如何敢違背上hetubook.com.com司的命令。被岑三娘一語點醒，他情不自禁的想，如果只是大將軍的主意，並非是皇上的意思。鬧將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知道今天國公府為她慶生，想來個喜上加驚？闖進正氣堂的婆子，羽林軍來封門，接下來還有什麼呢？

隔著白絹繪牡丹八扇屏，裘校尉只能看到屏風那頭的榻上岑三娘模糊的身影。他想起了幾年前好色的父親想強納岑三娘身邊的侍女。後來聽說岑三娘是勝業坊李家的外孫女，裘老爺子嚇得當場厥了過去。李尚之去接岑三娘的時候，他悄悄站在旁邊，見到了從院子里出來的岑三娘。那是個清秀柔弱的小姑娘。誰能想到幾年後，她成了一品國公夫人。

醫婆上前給杜老夫人用了針，讓她沉沉睡了過去。出了內室才低聲稟道：「老太太年紀大了，怕是迷了心竅，不能再受驚嚇了。」

岑三娘撫摸著肚子，很快就要生了。西突厥獲勝指日可待，有人迫不及待了。

杜老夫人的眼睛驟然明亮起來：「給我！我看看！」

他匆匆的補充了句：「末將只是依上峰命令行事。」

方媽媽鬆了口氣，去準備了。

議事廳溫暖如春。

輕柔的聲音喚醒了回憶中的裘校尉。他愣了愣，脫口說道：「不是皇上的旨意。」

裘校尉頭皮一麻，也覺得不對勁了：「……也沒有。」

杜燕婉猛的哭了起來：「祖母！」

「醫婆，您腳下高陞……」外間傳來尹媽媽提醒醫婆邁過門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