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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場面混亂之時，崔仲冬嘴角閃過一絲獰笑，取了弓瞄準了岑三娘。

他和杜燕綏並沒有多的交集。蘇定方是個老實人。老實，不意味著憨厚缺心眼。杜燕綏任主帥的時候，他只做份內的事情，忠心的執行著皇帝的命令。對這位受皇後娘娘青睞，竭力推薦為征西軍主帥的年輕國公，蘇定方並不看好。

「大帥！城外有人射了封信進來。」他的親兵拿著枝晌箭。

蘇定方沒有見岑三娘，將她和黑七暫時安置在帥帳旁邊的一座小帳蓬里。

崔仲冬站在人群後面，眼珠一轉，捏著嗓子吼了聲：「杜燕綏投敵殺我兄弟，殺他女人為兄弟們報仇！」

然而，杜燕綏悄悄送回皇帝的密旨，大方讓出帥印。主動伏擊賀魯，又在蕭將軍率領援兵趕到時撤走。不是每個人在功勞面前都捨得放棄的。知進退，懂得取捨。用隱晦的方式主導了整個戰役。又護著已垮台的王相親孫，在世家大族中挽回印象。蘇定方吃驚之餘，心生敬佩。

「大帥！營門蔡國公夫人求見！」帥帳外響起親兵的聲音。

手裡捏得一塊石頭朝著岑三娘砸了過去。

黑七聽到風聲，一劍將石頭劈落。然而崔仲冬的騸動像水潑進了油鍋里，士兵們群情激奮，朝岑三娘圍了過去：「殺了她！殺了她替兄弟們報仇！」

荊楚和王十四郎回來，告訴蘇定方今天打探到的消息。蘇定方看著荊楚，猶豫https://m.hetubook.com.com了下道：「本帥思得一計。只是要蔡國公夫人冒險。」

枯黃的長草間已生出了茸茸新綠，唐軍整齊的隊列中一名穿著大袖白衫的女子驅著馬嘚嘚行來。

他燒了好幾戶人家的草料堆，邊放火邊喊。城裡濃煙四起，百姓驚慌失措的亂跑，哭聲喊叫聲響成了一片。藉著混亂，他摸上了城門樓。

蘇定方心中一突，隨即發出牙疼似的的嘶嘶吸氣聲。杜燕綏沒有投敵，反而潛進柘析城的事只有幾個人知道。軍中偏將以上已經傳閱了邸報，蔡國公夫人眼下是欽犯哪。他該怎麼辦？

蘇定方的親兵一急，大帥的命令是將岑三娘送到小帳看守起來。顧不得心頭對杜燕綏的怨恨，結成人陣將岑三娘護在了中間。

望著唐軍飽含仇恨與不屑的目光，岑三娘心裏陣陣難過。但想到如果能用自己去辨識那人是否是杜燕綏，她又覺得值了。

「現在殺我有什麼意思？陣前當著杜燕綏的面殺我不是更好？妾身不遠萬里前來，為的就是陣前求死！」

整齊的腳步聲響過，大群士兵湧向山谷城門。

杜靜賢是文官，武藝有限。他能躲在什麼地方？馮忠百思不得其解。

隨著喊聲，城裡的士兵拿起了武器出了營地。

蘇定方老臉一紅。久攻不下柘析城，他心裏焦急。雖說沒有看到面甲後面杜燕綏的臉，他也默許了眾人和_圖_書認定杜燕綏投了敵。不過，他在密折里也沒一口咬死，只說那人穿著杜燕綏的明光鎧，馮忠聲稱是自己的的徒弟杜燕綏，讓唐軍大受打擊。

荊楚笑了笑，知道王十四郎是謝國公爺將他趕回中軍大營，否則真珠河一戰，王十四郎能否保住性命都難說。

蘇定方的親兵趕到營門，冷冰冰的請她進去。岑三娘深吸口氣走進了營帳密布的大營。

「城裡。」荊楚答了兩字，覺得不妥，趕緊補充了一句，「國公爺殺了假冒他的人，又假冒那人潛進城裡去了。」

相比柘析城其它的城門，此處顯然最弱。

「請到小帳看守起來！你親自去。沒有本帥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她！傷了蔡國公夫人一根頭髮軍令處置！」蘇定方迅速的下令。

出了石山，兩人從山裡拉了馬，一溜煙朝著中軍大營奔去。王十四郎哈哈大笑：「夜裡帶只五百小隊偷襲，不愁柘析城不破！」

「也罷，讓你陣前死個明白！」崔仲冬陰沉的收了弓箭，轉身折回了自己的營帳。

杜燕綏的眼睛漸漸的濕潤起來：「三娘……」

「蘇帥定能保護妾身安全，對么？」岑三娘笑吟吟的望向蘇定方。

兩人認真的記下地形，悄悄的退了出去。

王十四郎想起杜燕綏那三百精衛，眼神一黯，認真的對荊楚說道：「多謝！」

荊楚下意識的反對：「不行！夫人若有個好歹怎麼得了？」

「夫人來了？」荊楚和-圖-書眼睛一亮。

親兵聽到這個請字，有些詫異。軍令如山，他只得大聲應了，匆匆帶了人趕到大營門口。

「夫人放心。」蘇定方一口應承。

「好！」

劈倒幾個突厥軍，貼在山壁的洞口往外望，杜燕綏一下子愣住了。

蔡國公不顧宗族，不顧家人投敵。蔡國公夫人寧肯當他的面尋死，也不苟活。這是個把節操看得比生命還重的女人啊！激動的士兵們沉默了，躬身讓出道來。

如果岑三娘沒有來。大軍仍然要在城門擺出攻城的姿態誘敵。可是岑三娘來了。她出現在戰場上，絕對可以引賀魯和馮忠現身。最主要的是她能給偷襲的隊伍贏得時間。

「唐軍攻城了！」

他焦急的看著，心裏暗叫不好。賀魯和馮忠對山谷城門早有防備。偷襲改為明攻。地形對唐軍極為不利。

王十四郎瞬間就明白了蘇定方的計：「如果能以蔡國公夫人陣前誘敵，吸引賀魯和馮忠的注意。再調五百名精兵偷襲山谷城門。城門被襲，蔡國公就知道是咱們的人找到了山谷城門，肯定會在城中放火製造混亂。兩路大軍同時攻城。柘析城不難破矣！」

如果能捉到她，消失無蹤的杜燕綏一定會出現在他面前。不，馮忠眼睛微眯，喃喃說道，「潛進城裡的，就是杜燕綏！」

「該死！」崔仲冬痛恨的望著岑三娘在親兵的環侍下走向帥帳。只差一點點，他就能趁著混亂射出手裡的箭。

杜燕綏飛快和*圖*書的穿梭在城裡，四下放起火來，學著胡人的聲調大喊：「唐軍進城了！」

賀魯哈哈大笑道：「唐軍想要從山谷偷襲就讓他們來嘛。西突厥各部最喜歡客人登門，令兩千人備火油礌石滾木，埋伏在山谷城門附近。送唐軍一份厚禮嘛。」

蘇定方望著城門緊閉的柘析城，暗暗保估杜燕綏在城裡平安。

沒等他想出好的辦法，山谷城門已隱約能聽到檑木滾石砸落的悶響聲，還有鬍子們興奮的叫嚷聲。

岑三娘並不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仗著對杜燕綏的信任，義無反顧的帶著黑七去了唐軍大營。

他迫不及待的取了綁在箭身上的帛書，展開一看，嘿嘿冷笑了起來：「蔡國公夫人？」

不過，他心裏又浮起一個念頭，和氣的請岑三娘坐了，把王十四郎和荊楚探得山谷進城一事合盤托出。又道：「如果夫人能在陣前誘敵。杜燕綏不肯出現，夫人大可指責對方是假冒的蔡國公。」

只有杜燕綏，才有這本事藏在城裡不露痕迹。杜燕綏既然能從山谷城門入城，唐軍必然也能找到這裏。相比前後城門，山谷是薄弱處。他將帛書納進懷中，匆匆去尋了賀魯和城主商議。

琢磨良久，他總算有些明白杜燕綏的打算了。掙點小功，回去做他的閑散國公。皇上自然少了猜忌，對推薦他的皇后也有了交待。

杜燕綏藏在人群之中，在水井中扔下一包包毒藥。慢慢的離山谷城門近了。和_圖_書

馮忠眼睛一亮。第一次接到這枝響箭，他果然在真珠河畔守到了撤退的杜燕綏。這次，響箭神秘的主人又將帶給他什麼消息呢？

荊楚和王十四郎悄悄從石山的縫隙里探出頭來。看到山穀穀口被巨石和木門封堵住的城門，兩人眼裡露出了興奮的光。

陽光照進柘析城的那一刻，城裡起了陣陣喧嘩。一口大鍾被敲得噹噹作響。

荊楚也露出了笑容：「得快。國公爺在城裡躲不了多久。」

岑三娘清脆的聲音震得士兵們一愣。

黑七被繳了兵器，陪著岑三娘進了帥帳。看到荊楚，不由激動萬分：「少爺人呢？」

朝廷的邸報已經送到了蘇定方手中。看到蔡國公府被抄封，蔡國公夫人與兒子成了欽犯心裏有些難過。

岑三娘明白了。一來可以拖住陣前敵人，二來杜燕綏不敢出面，就是個假的，能洗清他投敵的罪名。等到破了城，拿了馮忠取了口供，杜燕綏不僅無罪，還會立功。

在軍中，講究資歷，按資排輩。從軍的年齡就意味著他的資歷。杜燕綏唯一拿的出手的，是他祖父杜如晦的名頭。江南平叛算什麼？一群刁民，烏合之眾罷了。

岑三娘聽到這句話，猛然鬆懈下來，揚起了明媚的笑容，朝蘇定方施禮道：「大帥目光如炬，他日還請大帥替國公爺洗刷冤屈。蔡國公府感激不盡！」

她是一品國公夫人……蘇定方苦笑著：「請夫人過來吧。聽聽她怎麼說。」

黑七和荊楚同時出聲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