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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威並施，他相信林一川會死心塌地投靠東廠。

雁行應了。目光往桌子上掃了眼，那麼肥的燒雞，穆公子吃得只剩下一根雞腿骨：「少爺，小的覺得穆公子是在報復您呢。明知道您一天一夜水米未進，還當你面啃燒雞。」

穆瀾抹了把油嘴，很是滿意自己下的葯：「成啦。你閉上眼睛裝死都會有人相信。明天不拉肚子，就有力氣了。武功又沒廢，保命沒問題。」

「一千九百兩。」穆瀾更正他的說法，仔細擦著手諷道，「不用速成法，人家會相信你中了毒？你該謝我才對！兩副葯管用，省得我天天晚上翻牆。不看在銀子的份上，我也不想冒險。晚上跟賊似的東躲西藏。被五城兵馬司的人逮著，我還有坐牢的危險。祝大公子早點找出幕後下毒之人。告辭。」

敵人的敵人不是朋友，也是幫手。想清楚這層關係，雁行誠懇地認錯：「小的知錯。」

他和皇帝表哥自幼一起長大，感情極好。無涯十八歲親政，朝中實權卻捏在譚誠手中。許玉堂進國子監要幫無涯招攬人才。他心裏清楚，譚弈放棄會試根本和_圖_書不是為了給許家一個交待，這是要在國子監當絆腳石。

聽到召喚，雁行馬上進了卧房。速度快得讓林一川覺得他是從外間衝進來似的。

「本公子錦繡前程金山銀海花不完，捨不得死！」林一川倒頭躺在了床上，氣憤不己，「至於嗎？我花兩千兩就請你來折騰我的？」

這樣的態度譚弈非常滿意。他給了許玉堂一個譏諷的笑容，施施然和林一鳴進了宅子。

「明天就貼告示。懸賞一千兩求醫。」

她的身影像風中的柳絮，輕飄飄越過了窗戶。

許玉堂還為著另一件事而來。無涯在羅漢壁落水穿走了林一川的衣裳，賜了十匹上等錦緞。讓許玉堂用自己的名義送給林一川。

當心大魚把您拖走了。雁行收拾著桌子，心裏嘀咕著。這事他還不敢讓燕聲知道。燕聲對老爺太忠誠。他擔心老爺知道了，會氣死去：「少爺，這種貪財之人，少接觸的好。」

「黃蜂尾后針，最毒婦人心。」林一川腦子裡反覆就這兩句話。他兩眼發黑，連怨恨都沒有了力氣。

許玉堂是太后m.ｈｅｔｕbook.com•ｃoｍ親外甥，皇帝親表兄，承恩公禮部尚書之子。京城流傳萬人空巷看玉郎並非虛言。從小到大他就沒受過這種待遇。當場就氣得臉色大變，冷著臉轉身回了轎：「把禮物扔在林家門口就是。」

還心腸軟得很呢，好了傷疤忘了疼！您醒醒吧！雁行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林一川道：「總之她與珍瓏有關，就是東廠的死敵。咱們和她走得近，沒好處！」

林一川躺在床上，回想著穆瀾的嗔怒淺笑，不在意地說道：「放長線釣大魚，少爺我有的是耐心。」

譚弈壓根沒放在心上，也笑道：「巧了，在下也是來探望林一川的。在下怎麼不知道許三郎和林大公子很熟？」

他拉完肚子，雙腿都軟了。他扶著牆出來，見穆瀾正啃著一隻燒雞腿，有點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還替她說好話呢。雁行氣結，恨不得把穆瀾貶得一無是處：「您不給銀子，她會幫忙？」

話語間彷彿他和林家極熟似的。許玉堂微笑道：「上次被我表弟拉著與譚公子斗詩。事後被家父痛斥一頓。這種意氣之爭太過輕率。林一川替wｗw•ｈetｕｂoｏk•ｃｏm.cｏｍ沈月贖身做的不錯，在下特意來向他道謝。譚公子也是為這件事來的？」

「是挺巧的。不過在下沒空陪譚解元斗詩。在下是來拜訪林家大公子的。」許玉堂的臉上掛著微笑，眼神卻有些不屑。

「少爺。她和珍瓏有關。說不定就是那個冷血殺手。」

雁行啞口無言。這事是他經辦的。除了林家出的三十萬兩，杜之仙又拿了二十萬兩銀票來，其中就有穆瀾贏的十萬兩。

林一川沉下臉冷冷斥道：「梁信鷗逼我宰了那兩尾鎮宅龍魚時，東廠就是你家少爺的死敵了！」

「還是不用謝了。收人錢財與人消災。我們兩不相欠。」穆瀾將桌上剩下的燒雞包好，塞進了懷裡，「下次還想請我辦事，準備好銀子就行。再敢騙我，我把你另一眼睛也揍成烏雞眼。」

譚弈想起義父的叮囑，對許玉堂和藹地打了聲招呼：「許三郎，很巧啊。」

林一川搖了搖頭道：「當初她在賭坊贏了十萬兩，全捐給淮河災民了。」

「我堂兄不會見你。他病著怕吵。親口吩咐過了，只見郎中不見客。您請回吧。」再尊貴的世和-圖-書家公子也比不上東廠督主的義子。林一鳴打定主意要抱緊譚弈的大腿，連許玉堂是誰都懶得打聽，親熱地拉了譚弈進門，直接給了許玉堂一個閉門羹吃。

得意個什麼勁兒？將來娶回家，還不是乖乖給本公子端茶遞水鋪床疊被……這麼一想，林一川的心氣就平了，意味深長地說道：「等我大好了，我會好好感謝你的。」

說話間林一鳴已迎了出來。他與譚弈相熟，熱情的招呼寒喧后，聽說許玉堂是來謝林一川的，心裏已有幾分不高興。他人也機靈，知曉譚弈東廠督主的義子之後，存心巴結。此時譚弈神色間微微露出和許玉堂的不對付，林一鳴就主動跳了出來。

「我知道。」

「小穆不貪財。」林一川很肯定。

原來林家抱上了東廠的大腿！一介商賈之子，都有膽公然羞辱自己。難怪皇上提起林一川神色間也淡淡不喜。許玉堂坐在轎子里氣呼呼地地想，等進了國子監，看本公子怎麼收拾林家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

「我覺得小穆不像殺手。殺手得多冷血啊？小穆心腸軟得很，一聽說我昏迷不醒，都不和我置氣了。和圖書我覺得那枚棋子倒像是杜之仙留給她的。」林一川思忖著。

知道還被她整成這副模樣，還開心得很。雁行在心裏重重嘆了口氣。

全京城的郎中都奔著林家的一千兩診金去了。誰也沒能將林一川救醒。

剛從轎子里出來的許玉堂看到譚弈也是一怔。父親告訴他，譚弈是大太監譚誠的義子。因上次的事，譚弈放棄會試，會進國子監。算是給許家的交待。原本許玉堂對譚弈並沒有太大反感，知道他是東廠督主的義子之後，心思就變了。

「翻窗的姿式都這麼好看。」林一川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摸了摸消瘦下去的臉頰，從枕頭下面拿出了小靶鏡。眼圈的青腫還沒消褪，他哼了聲道：「本公子瞧你可憐，不和你計較！陰差陽錯接了聖旨進國子監，只有靠本公子護著你才行。雁行！」

望著揭下來的告示，譚弈笑了：「是時侯向林一川示恩了。」

當譚弈趕到雙榆衚衕的林家時，他和另一撥人遇了個正著。

三天後，診金加到了三千兩。

短短兩天，林一川的兩頰就陷了下去，面帶菜色，嘴唇乾裂，憔悴得都不肯相信鏡子里的人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