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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咬著唇。

他知道什麼？他明明知道什麼？她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一旦說出口，她會史無前例地無地自容，儘管在他面前，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那麼無地自容。

「當然是回去看病人！人是我撞的，可現在卻是寶茹呆在醫院里陪他，天底下有這種道理嗎？」

他的力道加強，痛得她的眼淚不爭氣地一顆顆跑出來，可他卻還是不鬆手，還是那麼用力，不，甚至更加用力地捏著。

這樣怒氣沖沖的場景從芯辰的叛逆期開始便發生過不下一百次，這張怒氣沖沖的臉也在她面前出現過不下一百遍，可是每一次當它出現，她內心的最深處還是會不合時宜地泛過一絲驚艷——

「尹芯辰！」

「他是喜歡和你上床！」

所有思維正常的成年人都會按著那個正常的套路去思索然後得出最曖昧最不要臉的結論。可是那會兒，她只有滿心哀痛，而沒有任何羞恥感——不，她不是沒臉沒皮，她也不是壓根兒不要臉，只是那個人不重要，他要怎麼想關她什麼事？

「這還要誰來告訴我嗎？一整夜！孤男寡女在海邊的車裡呆了一整夜！還需要誰來告訴我？尹芯辰，你當我弱智嗎？」

然而半秒后，尹芯辰馬上回過神來，制止住自己這種腦殘的花痴念頭。

「尹芯辰，」他的聲音比在車裡時還要冰冷，「我培養了你那麼多年，什麼都給你最好的，一次次原諒你，hｅtｕbｏｏｋ.ｃom.com給你機會改過，你以為我的目的就是讓你去和那個花|花|公|子睡覺？！」

「你幹什麼？你在做什麼？停車！」

不欲掩飾的嘲諷從她頭頂拋下來，越來越濃：「你知道他們怎麼向我彙報的嗎？他們說我那位向來名聲很好甚至年紀輕輕就當了大學老師的高材生晚輩，一大早被揪到警察局，為什麼你知道嗎？因為幾天前死了一個人，而那個人真不巧就『剛好』和我們家的高材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那種關係是什麼應該不用我再說明吧，聰明的高材生你自己清楚吧？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嗯？」

「停車做什麼？」關競風的聲音卻又靜又冷，彷彿下一刻就會結冰。

所以這一刻，芯辰看著他，看著這張無動於衷，不，甚至更加諷刺的臉孔，說不出任何話來。

深邃的眼是眼，完美的鷹勾鼻是鼻，就連那因生氣而抿得死緊的薄唇也仍緊貼美男子特質，甚至讓某人在不經意的一瞬間還要自虐地以為正是這種不待人見的怒氣，為他平白增添了某種王者氣勢。不怒也威，怒也威——這樣的氣勢套到這個擁有高大體魄突兀五官深邃眼眸外加標準鷹勾鼻的男人身上，不就是所謂的「相得益彰」嗎？

可是關競風卻一隻手抬高她的臉：「說話！」

芯辰啞口無言——

「閉嘴！再叫我就從五樓把你扔下去！」

是的，腦和_圖_書殘，她簡直是花痴到腦殘！

「關競風！」

「出去。」沉默漫延，在一分鐘裏面，無數語句奔騰著飛過她腦海，最終尹芯辰開口時，大廳里響起的是這兩個字。

「他都知道了？」芯辰的聲音微弱。

「你懂什麼？」只是，關競風在聽了這否決后卻更加嘲諷，大手甩開她下巴：「你才幾歲？不，我應該說你幾歲了？二十四歲了尹芯辰！活到二十四歲還不懂得分辯一個男人對你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人家說句喜歡你你就傻傻地相信了？就和他上床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真心喜歡你的話怎麼還會紅粉滿天飛？人家傅明析在警方檔案里寫的女朋友姓王，不姓尹！尹芯辰，你以為自己是什麼角色？」

「你閉嘴！」跑車「吱」地一聲在紅燈前停下，關競風盛怒的臉這下一點也不修飾地轉向芯辰：「我都還沒和你算帳，你倒是有種先發制人，尹芯辰，你真是越來越欠教訓了。」

他的語氣極盡諷刺，不待芯辰說出一句話來，政治教育工作又繼續。這回他要教導她的是有關男人：「男人是不會在給自己真正在意的人名分之前就對她為所欲為的，那些不給名分就能被為所欲為的人，通常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角色。尹芯辰，你幾歲了，這麼淺顯的道理還要我站在這手把手教你嗎？」

跑車以飛快的速度停到公寓樓下，關競風泊好車，看hetubook.com.com也不看芯辰一眼，逕自往樓上走去。

「才不是！」她立即否決，不管事實上到底是不是，可是這一刻，她混亂的大腦只知道要否決掉他那種輕蔑的目光，還有目光里直接影射的輕蔑含義。

她終於忍無可忍地抬起頭，努力壓制住自己眼裡羞恥的液體：「你胡說！誰告訴你我和他上床了？誰告訴你的？！」

關競風微微錯愕：「你說什麼？」

她咬住唇，打定了主意一聲不吭。

頃刻間，血液在她的身體里逆流，就像要一股腦全沖向她的臉，讓她的臉燙到異常。所以芯辰根本不敢抬起頭，讓他看到。

不堪入耳的鄙視赤|裸裸地傳入她的耳朵里，就算是再麻木的人再頑固的人再不要臉的人聽到這樣的話，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芯辰不發一語地跟在他身後。

今天早上，她在那姓余的警官口中聽到那三個字——一整夜，是的，他說據可靠消息稱她和明析就在海邊的車裡呆了一整夜。試問這樣漫長的一段時間，孤男寡女擠在車廂里能做什麼？

「滾出去！」

他的怒氣一瞬間不可收拾地揚到最高點——是的，他們爭吵過，從她的叛逆期開始，他們便吵過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可是這個該死的女人——不，這個該死的孩子再怎麼叛逆，也從未、也不敢叫他滾出去。

那個揚言說要把她扔下去的男人在幹什麼？他正一把抓過她的手臂，以任何一個正https://www.hetubook.com.com常女人都掙不開的力度將她像垃圾袋一樣地拖到電梯前。

他的眼裡寫著無數內容，絕不僅僅是下午的車禍那麼簡單。冰冷中壓抑著怒氣的口吻，讓尹芯辰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一種更壞的預感衝上她腦門，硬生生地將她原想推門下車的衝動壓了下去。

「那一年我帶你去醫院的時候就警告過你，那是最後一次，我早就警告你離那個花|花|公|子遠一點，你為什麼長這麼大了還不懂得聽人話？！」

「你說呢？」他冷哼一聲，語氣似乎沒有剛剛那麼冰冷憤怒了，卻夾著某種更令人難受的諷刺：「那麼大的事，局子里的朋友一人一個電話打過來報告，我結婚的那會兒他們都沒那麼整齊呢，芯辰，你可真有本事。」

芯辰的雙腿終於在這一刻癱到地上。

「根本就沒有！我怎麼可能去和他上床？」她眼裡的液體幾乎要克制不住地溢出，瞪著他，憤怒的眼裡除了憤怒之外，還有某些他不可能看不懂的神色：「關競風，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你明明知道的……」

「因為，」如果再不開口，尹芯辰發誓她的下巴一定會立刻碎掉，「因為他喜歡我。」

一分鐘之後，大門「砰」地一聲被打開，緊接著「砰」地一聲，某人甩門而出。

「那就讓她陪著。」

幾秒后，高大的男人又拖著纖細女子走出電梯，跨入停車場，而後三下五除二，「砰」地一聲，將她甩進車裡。

關和圖書競風立於身側的雙拳不由得握緊，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掐死她的衝動。

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呀，才能在這麼怒氣衝天的時刻，還能讓自己的臉保持得這麼完美這麼無可挑剔？

「我知道什麼？」他的聲音卻凈是嘲諷。

他瞪著她，儘管低著頭，芯辰還是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關競風用最嘲諷最不屑最看不起的那種目光瞪著她。

「閉嘴！」

可是此時此刻，在她面前隱隱提到那三個字的是關競風，帶著輕蔑神色的是關競風，將一切往最可恥最不要臉的地方想的人是關競風！

所有人都看著他，看戲的眼裡寫滿各式各樣的奇異遐想，可關競風卻熟視無睹。電梯一升上來，「當」地一打開，所有人都在他強大的氣場下自動選擇等待下一部電梯，於是關競風便順利地抓著芯辰的手臂將她拖進電梯里。

這一間位於市中心的一百坪的公寓，幾個小時前呈現的明明還是她精心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身影，可是幾小時后的現在，她癱在大廳，三寸羅馬鞋舉白旗倒在地上，不知在什麼時候，有兩顆鑲在鞋子表面的柳釘悄悄地脫落了，就彷彿在掀開某種序幕。

他從來都有公寓的鑰匙，門一打開，關競風幾乎是用踹地將門開到最大限度，兩人一走進公寓，他又「砰」地一聲將門踹上，冰冷的聲音從她頭頂扔下來：「你爸讓我過來修理你。」

「我說，出去。」

「好痛，我的手、我的手……關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