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我的眼裡再也看不到別人，只為你
第八節
「不要道聽途說！」關競風突然硬著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她的心，瞬時從二萬五千里的高空墜落到底。
「吃過了。」
「啪」地一聲，彷彿恩斷義絕，兩不相欠。
「好。」她在另一邊的沙發旁幾乎縮成一團的身影微微顫抖著，扶著音樂盒的雙手因為用力，泛起一片白，「幫我……把燈關上。」
關競風的薄唇緊了緊，黑暗中她仍看得到他深深摺起的濃眉，看上去是那麼不耐煩。
「也吃過了。」
「你不問問為什麼？」
她慢慢走近他，近到兩人之間只剩下不到半米的距離：「那麼那個吻呢？你吻我的那一次，也是我『無謂的想象』嗎？」
突然之間，芯辰笑了：「關競風，你看我都病成這樣了，還是不願說句好聽的讓我開心嗎？」
第一次見面，他站在溫暖的陽光里，伸出手那麼友好那麼疼愛地對她說「你好啊小朋友」。
「芯辰和-圖-書，」關競風的口氣很輕，但也很沉穩，「你已經是成年人了，自己動腦子想一想，你那天穿成那個樣，而且還說出那種話，哪個正常男人在那種情況下不會做出和我一樣的舉動？」
「告訴我！」
「我不希望你做無謂的想象。」那一頭傳來的聲音仍是冰冷得毫無感情。
「等一下！」突然，她開口，一大片混亂的想法突然從腦海里一擁而上，她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怎麼了，只是突然之間，那幾乎要埋入腿間的臉動了動，轉過去。
而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因為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話。
可那一些時光啊，到底又是怎麼了，竟然將她和他變成了現在這副難堪的樣子。
「好。」
關競風微攏起眉，不是因為這句過於疏遠的話，而是……
借住外頭的月光，芯辰看著僅能辯出的深邃輪廓，低低地開口：「有一件事，有人懷疑和圖書殺害明析的人是你。」
下一刻，靠近沙發的小燈被打開，昏暗的燈光下，對面沙發上坐著的霍然是那副和音樂盒息息相關的高大身軀。
昏暗的燈光下，那副在音樂盒旁縮成一團的細瘦身子骨竟然成了徹徹底底的嶙峋狀。她一低下頭，從脖子到裸|露出來的肩膀全是凸起的骨頭，沒有一絲絲肉。
這樣比不解釋還要令人難堪還要令人羞恥的解釋，請問，她還能說什麼？
「葯呢？」
「芯辰……」
「已經好多了。」芯辰別過臉，過於銳利的目光牢牢定在自己臉上，就像要挖出所有的秘密，令她害怕。
關競風的腳步停下來，可是那樣子似乎並不因為這句話而意外。
「為什麼？」他依著她的話問了一句，只是那口氣很明顯的是不上心。
「這麼多年了，它的音質還是那麼好。」一把熟悉的嗓音神不知鬼不覺地摻入音樂中。
尹芯和*圖*書辰嚇了一跳，黑暗讓她完全沒注意到同場還有其他人，只是當那把熟悉的聲音在音樂中響起，一瞬間，她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該死！余紹廷那混蛋是沒有讓她吃飯嗎？
她獃獃地看著他，大腦在下一刻極其應景地當機，再也想不出自己還可以擺出除這個蠢樣之外的什麼表情。
芯辰的眼淚突然無法自制地滾下來。
「吃晚飯了嗎？」
「你……怎麼來了？」芯辰詫異。
可一個多月前的那次見面，他儼然已是神色冷漠的男子，略帶不耐地摺起眉，接過她攢足所有力氣摔過去的那狠狠的一巴掌。
眉頭的摺皺不自覺地越攏越深：「紹廷說你高燒不退。」
到底過了多久了呢？從她第一次欣喜若狂地收到這個音樂盒，打開，激動得淚流滿面地看著這一場舞會到現在，到底是過了多久了呢？
黑暗中，她看著這一副熟悉的輪廓，從十二歲ｈｔｔｐs://ｗｗｗ•hｅｔubｏoｋ.cｏm•ｃｏm看到現在的深邃輪廓，他側對著她，所以她能看得清他微凹的眼、高挺的鷹勾鼻，還有下面抿得死緊的薄唇。
沉穩的腳步聲傳入她耳里，繼而是小燈「啪」地被關掉的聲音。
而眼前這個人也剛好沒什麼興緻欣賞她的蠢樣，話說完后，一刻不停地轉身，打開公寓的大門。
他和她之間，就這樣了。在這個黑暗的空間里她努力得幾近瘋狂地搜遍整個大腦，卻徒勞地發現好像除了這兩句話，就再也找不出其他。
「無謂的想象？」她笑了一聲，用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慢慢走向他：「無謂的想象？」
芯辰停止了所有語言。
她還能說什麼？
他是不是也一樣？因為相對無言，所以只能轉身離開？
而這中間渡過的那些漫長的年歲，就這樣隨著那一巴掌，什麼也不是了——否則那一次在警察局裡，他又怎麼會將以往對她的擔心、焦慮全數投到另一
和-圖-書個女人的身上？就連她不發一語跑出去，他都不再追上來。
關競風坐在對面看著她，深邃的眼不太愉悅地眯起，大半晌后，突然站起身：「那我先走了，還有點事。」
屋外又是一場眾所皆知的綺麗盛宴。
她安靜地聽著，細瘦的下巴抵在音樂盒邊緣，伸出一隻手指，輕輕撫過這場盛大舞會中那一對對翩翩起舞的男女。
她透過淚眼看著這副模糊的輪廓——最後一次了，她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了，過了這一次，她保證所有的明示暗示都不會再有了：「因為他說，你是為了我……他說……你愛我，所以……」
一種莫名的難堪突然朝她臉上甩過來。那種感覺，就和上次她費盡心機地打扮想陪他去應對王有為而他卻對她的費盡心機不屑一顧一樣——那樣的努力，原來在別人看來也不過是什麼也不是的無用之功。
可是後面的腳步聲依舊沉穩地響著，節奏不緊不慢，從始至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