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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寵轉頭看向秦莫歡，他臉上都是猙獰，聲音中則是懊惱：「我之前以為這城裡有這麼多蒙古兵是因為有人走漏的風聲，所以蒙古軍前來德州是為了防守德州。現在看，我想錯了。蒙古軍派來這麼多人本來就是要屠城，我們只是恰好撞上了而已！」

……

秦莫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見劉寵也有些日子了，這是第一次聽到劉寵的聲音裏面充滿了憎恨、仇視、殺意等強烈的感情。雖然秦莫歡並不是劉寵的敵人，劉寵此時的情緒也不是針對秦莫歡。可此時秦莫歡還是感覺到了恐懼。

這樣的重新定位讓秦莫歡一時間手足無措，心中滿是茫然。等秦莫歡內心接受了這番顛覆性的定位之後，他突然仰天怒吼，「這些天殺的蒙古人！」

在蒙古軍放棄的城市裡面，除了水井之外，宋軍其實不打算取任何一物。然而宋軍最後都是一無所獲。

秦莫歡就跟在劉寵身後，向著城內走去。進了城，遠遠看到不少人在街道上扎堆，等劉寵等人走進，他們立刻就讓開一條通道。劉寵臉色陰冷，和黃河戰役一樣，蒙古軍撤退的時候在城內比較寬闊的地方對城內的居民進行了屠殺。

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的眾人，鐵力巴兒思校尉問道：「你等可否願意前往大都居住？」

幾個村民遇害是發出慘呼聲，看熱鬧的村民們轉身就逃回家。蒙古步軍隨即跟上，用火把將木頭和茅草製成的屋頂點燃。村民們最初還在忍耐，最後實在是忍不住，只能冒煙突火的從屋裡逃出來。

「是。」

「對了，你們村裡有幾口井。」

然而這個世界是唯物的，基於肉體的情緒不管多麼激烈，多麼真實，都對蒙古人毫無影響。此時完成了屠城的鐵力巴兒思校尉帶著蒙古軍北歸，幾天來，他的心情終於輕鬆了。這幫突然竄出來的紅巾軍把鐵力巴兒思校尉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就弄明白這幫人的目www•ｈｅtuｂｏok.ｃｏｍ•ｃｏm的是來攻城，而不是前來救人。既然如此，蒙古軍就陪著紅巾軍練一練，想順手殲滅這支漢人賊軍。

立刻有蒙古步軍把這幫府兵的親屬分為男女兩隊，用宋國弄來的白棕繩把這些人給捆了腰，串成兩列。自從白棕繩賣到了蒙古這邊，立刻就受到了熱捧。白棕繩，耐用。被水泡之後並不會腐爛，泡水之後被晒乾也不會出現變脆的問題。這種種好處讓白棕繩成了蒙古人的專用索具。漢人甚至不允許擁有這樣的東西。

蒙古軍受命而去。步軍把守住村子的各個路口，騎兵先是順著村子的道路衝進去，走到了這個府兵家族的隊伍之外，他們抽出彎刀，見人就砍。

「你是不是糊塗了？」旁邊的秦莫歡大聲問道。他也無法理解這個前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寵帶隊回來，本想歇息一陣。然而看向對面的城牆上，他感覺不太對。城頭上的旗幟和上面的人數相比，未免多的有些不對勁。之前紅巾軍也有些俘虜，審問之後得到消息，城內的蒙古軍也就是兩千多人。兩千多人無論如何都不需要四五十面旗號。軍隊裏面旗號太多的結果就是指揮混亂。

「正是！」劉寵惡狠狠地說道。

殺戮只是大宋的手段，所以劉寵能夠接受這樣的理由，忍受令人不適的局面。

「他們不希望任何東西落到我們手裡。特別是人口。」劉寵冷冷地答道。便是再熟悉的場面，並不等於劉寵就能習慣這樣的場面。

為首的幾人跑過來給校尉跪下，接著說道：「我等已經來了。」

劉寵沒有回答，直到了第二處屠殺的所在，仔細的查看之後，他才答道：「果然是在前天就開始屠殺。」

那人聽了之後，身子一顫。也不知道是因為被劉寵感動，又或者是一直不規律顫抖的他，此時突然就顫動一下。過了片刻，他沙啞著嗓子問道：「你們…和-圖-書…你們前天為什麼不攻城？」

半個小時后，德州城的城門被緩緩打開，急不可耐的紅巾軍將士吶喊著衝進城內。劉寵則與跟隨他的甲士們牽著馬匹列陣，淡然的看著這些人的動靜。秦莫歡的部下已經跟著沖了進去，秦莫歡本想和部下一起衝進去，可是看到劉寵帶著一臉風輕雲淡的表情立在城外，秦莫歡勒住馬匹，在劉寵面前下馬。

然而蒙古人不同，殺戮就是他們的目的。如果殺戮不是目的，他們就完全沒理由做到這樣的地步。他們就如同蝗蟲，成片的飛來，啃食著他們能夠啃食到的一切。蝗蟲所到的地方，帶來的除了死亡還是死亡。

最高效率的破壞了村子，蒙古軍就收隊，全然不顧也許還有些漏網之魚。押著被允許活下去的人，蒙古軍向著下一個村子前進。

「撤軍？」秦莫歡懵了，眼前剛打下德州，劉寵怎麼會開始商議撤軍？

聽說這死人堆裏面居然還有活人，紅巾軍的將士們立刻歡喜的上前幫忙，果然從死人堆裏面拉出一個人來。這人滿身滿臉都是乾涸的血痕，看著彷彿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劉寵見他渾身顫抖，手腳還不自覺的痙攣，上前溫聲說道：「這位兄弟，你可受苦了。」

「劉將軍，你為何不進城？」

此時的整個村子已經有一半以上燃燒起來。蒙古軍用繩索套住一些看著比較瘦小的死者，把他們的屍體拖到了已經確定的水井前面，將他們投入到井中。村裡人被殺了上百號，最初被投入水井的屍體還能激起些水聲。後面的很快就只能聽到屍體相撞，或者屍體撞擊水井壁的聲音。

大宋處決宋奸與非漢人的時候，殺的數量可不少。劉寵看到的時候固然會覺得國法森嚴，卻也覺得很開心，覺得心情振奮。消滅大宋身上的害蟲，清除漢人中的敗類，只能讓大家的日子變得更好。

踏過覆蓋著蒙古軍血液的街道，邁過成千和-圖-書上萬蒙古軍屍體覆蓋的平原。劉寵固然感覺到了戰爭的慘烈，卻也感覺到身為戰士的自豪。投入戰場的宋軍也是要用生命來敵人拼殺。

「前天？」劉寵一愣，前天的時候他剛帶兵抵達德州附近，直到昨天才開始加設攻城用的回回炮。就劉寵他們的攻城手段，這樣的速度已經是紅巾軍表現出驚天動地的高效了。

那些府兵的親屬們萬萬沒想到蒙古軍竟然突然搞起了屠村，其中幾個年輕氣盛忍不住就上前想與鐵力巴兒思校尉理論。校尉輕盈的抽出蒙古刀，一刀就砍翻了面前的一個。見到校尉出手，蒙古衛兵手起刀落，其他幾人也被當場殺死。

劉寵黑著臉拔開擋在身前的人，走到了死屍堆前仔細查看。看完了好幾具死屍之後，他又用手指頭摳起被血液浸透的地面，只覺得觸手之處堅韌無比。

「明日早上，你等就到村口來。」鐵力巴兒思校尉依舊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些府兵的家人。

說完，他恨恨的一拳捶在旁邊的土牆上。結實的夯土牆硬是被金屬手套砸下一大塊。

看完之後，劉寵起身問道：「應該不止這一出。誰知道別處在哪裡！」

為了解開心裏的恐懼，秦莫歡忍不住問道：「劉將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覺得也許劉寵回答這些正經的軍事問題之時，就可以恢復之前的那個劉寵。

鐵力巴兒思校尉沒有回答，而是對身邊的蒙古軍吩咐道：「除了這些人之外，都殺了。」

「他們……他們為什麼要殺這些人？」秦莫歡有些結結巴巴的問劉寵。

前面經過早已經預計好的村子。鐵力巴兒思校尉立刻派遣人前往，讓村子里的府兵家族到村外迎接。沒多久，幾個中年人簇擁著一位老年人出來，見到蒙古校尉，他們立刻就跪下行禮。

「把他們串起來。」鐵力巴兒思校尉命道。

正說話間，城裡已經有人逆著人流跑出來。只見來人臉色難看，到了hetubook.com.com劉寵面前之後就有點結結巴巴地說道：「劉……劉將軍，你……你到城裡看看吧！」

又砍死了幾個人，這幫府兵的親屬們終於老老實實的服從了命令。鐵力巴兒思讓他們把行李包袱再次分配。

劉寵也不廢話，直接說道：「前面帶路。」

在飛舞的灰塵中沉默了一陣，秦莫歡突然恍然大悟，他驚訝地問道：「難倒這些蒙古軍不是來守城，而是來屠城的？」

能有這樣的判斷，是因為劉寵是一名軍人。然而做出這樣的判斷和劉寵是軍人沒什麼關係，這是管理學課程上講述的案例。所以劉寵笑道：「我正在和兄弟們商議如何撤軍。」

馬上就有人應道：「將軍，我帶你去。」

不自信的問了這個問題，秦莫歡又試探著問道：「難倒這就是劉將軍所說的，你是當兵的人，所以就不會進去？」

就在劉寵準備轉身離開這令人不快的地方，就聽到有人歡喜地喊道：「劉將軍，這裏還有活人。」

和現在大都裏面大部分的日用品一樣，被點燃的艾草香也是宋國出產。不管是什麼樣的物件，宋國都能給做的極為便宜。這些物件不管多便宜，質量都不輸給大元。所以只要有辦法，蒙古人都會儘力去弄到宋國的產品。就如這種艾草香，裝在竹筒裏面，點燃的時候除了艾草特有的刺鼻味道之外，還有種甜甜的香氣。在黃河以北生產的所有艾草香都沒有這股香甜的味道。

那些騎兵就居高臨下的用弓箭射殺他們。有些勉強躲過弓箭的村民試圖逃出村子，被守住路口的蒙古步軍殺死。

立刻有人縱馬而去，靠近德州的時候，偵查的人員還頗為謹慎。然後他把馬停在城牆下，自己站在馬背上探頭向城牆上看去。沒多久，這位就拔了對方一面旗，縱馬而回。到了劉寵面前，偵查的人員揮舞著手中的旗幟，興奮地喊道：「將軍，蒙古人跑了！」

「……願意。」幾人的聲音差點就能歸於和*圖*書哀鳴的範圍。

「派人去看看。」劉寵命道。

對蒙古軍來講，這不過是他們最常用的技巧，一切都非常熟練。

「前天。前天蒙古人就開始殺人，你們為什麼不前天就攻城？」那人乾涸的嘴唇中吐出了沙啞乾澀的聲音。

男男女女被繩子捆成一排排的，帶到街頭被一排排的殺死。也許是怕縱火焚燒房屋會被城外的紅巾軍注意到，所以劉寵這次沒見到被燒成一片灰燼的城池。

秦莫歡連忙跟上了劉寵，看著劉寵臉色陰沉的彷彿能滴下水來，秦莫歡邊走邊問：「劉將軍，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劉寵聽來，這話也對也不對。他不進城的理由其實很簡單，蒙古軍既然撤退跑路，大概不會給紅巾軍留下什麼。現在劉寵他們若是進城，哪怕是什麼都不拿，也會被紅巾軍認為他們拿走了最好的戰利品。與其這樣，還不如就這麼站在城外。至少紅巾軍在埋怨的時候，也會認為宋軍知道城裡沒有油水，所以不進去。

然而紅巾軍的戰鬥力並不弱，所以鐵力巴兒思校尉就讓紅巾軍以為蒙古軍的目的是要死守德州。在紅巾軍固守他們的回回炮之時，蒙古軍屠盡了城內最後一些人，接著就從容撤退。

第二天一早，這些蒙古軍就去村裡的水井打水做飯。到了日上三竿，還沒見到約定的府兵家人前來。鐵力巴兒思揮手命道：「點一炷香。」

聞著這股子味道，鐵力巴兒思校尉心情變好，頭腦也感覺空靈許多。眼瞅著一炷香就要點完，鐵力巴兒思校尉站起身來。正待下令，就見到村裡的道路上出現了一大堆扛著許多東西的人。

劉寵點點頭，「這座城裡並沒有我們要的東西。如果有的話，蒙古軍就不會走的這麼乾淨利落。」當年在黃河戰役，劉寵參加過圍攻蒙古人死守的城市，不管是開封，還是洛陽，又或者是蒙古軍作為金帳所在地的滑縣，宋軍攻進去的時候都需要殺得蒙古軍積屍如山，鮮血覆蓋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