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梵無劫握緊了雙拳，緊張的幾乎窒息了！

「就算以冥靈神樹的紀年來算，兩千歲為一年……」元育老道掐指一算，咂舌道：「這些神樹至少活了數億年！才和這片魔土一起墜入歸墟！」

「這裏面不乏大羅之尊，甚至有那幾位著名的大菩薩！」

「我是……一棵樹！」屍神老人緩緩道：「我是一棵樹！」他腳下不動，這時候眾人才看到，屍神老人的腳已經扎入魔土之中，腳腕以下已經化為深深的根系，屍神枯朽的相貌，正在往一棵樹蛻變而去，他的手化為枝椏，身軀化為樹榦，滿是皺紋的皮膚如同老樹皮一樣。

無數妙諦至理在梵無劫面前顯化，彷彿世尊在親自說法。

聯想到之前他們似乎還發現了玄冥的屍體。

梵無劫略略的數了數上面的年輪，當即倒吸一口涼氣。

「這些怪樹能受毀滅劫力不知多少年的消磨而不滅，來歷想來也非同一般。」

「冥河！」

「大洪水發生后，距離洪荒破碎就不遠了！也就是說這些神樹有可能是在洪荒破碎的時候，墜入歸墟被毀滅大道消磨枯死的？」

梵無劫終於忍不住了，他感覺無數道理，無數亂糟糟的念頭再往他腦子裡鑽，他一瞬間明白了很多，這白衣僧人就好像一本完全沒有掩飾的書，任他翻開書頁，看到它的念頭，思想，一切存在，梵無劫卻被嚇得拔腿就跑。

趕屍宗的老怪物屍神教主心裏有些發毛，低聲對眾人道：「這裏看上去像是一片葬土！」

冥河卻也不落下風，雙方辯法三元，一共三萬多年，最後談及『眾生』的問題，諸佛弟子發言認為，此詞系指具無明煩惱，流轉生死之迷界凡夫，攬五陰通稱眾生。眾生不同；攬三途陰罪苦眾生、攬人天陰受樂眾生、攬無漏陰真聖眾生、攬慈悲陰大士眾生、攬常住陰尊極眾生。

「屍體！」

元育現在也不由自主的領悟到了一些東西，就像大道一樣，無形無相，充斥在身邊，然後不由自主的將『它』領悟了出來！

「能夠創造不同時間線的力量，就是生命！」

「大自在天……！」

這一盛會，乃是魔佛之間的第三次辯法，這一次冥河孤身一人去參加，世尊率領三千門徒前往迎接，雙方在祇樹給孤獨園中辯法。

但還是有兩三個人影沒有動彈，其中就包括趕屍宗的屍神老人，他們矗立在原地，氣息都沒有任何變化，臉色卻有些茫然，神情就像剛睡醒一樣，帶著一絲獃滯和木然。

所有人馬上低頭數年輪——「約有六千輪……這株神木以一元會為一年啊！」

這棵神樹還活著的時候，枝葉間閃爍著怎樣一種妙曼的神光，它和_圖_書生前又是何等宏偉的形態和強盛的生命力？這片神土，在未落入歸墟之前，究竟是什麼模樣？它又因為什麼，而落入歸墟這片不歸絕地，最終被磨滅了一切造化，只留下一片死寂的魔土。

「有情就是生命！」血屠魔君神色詭秘道：「有情者，以欲貪對色等諸蘊執著、執迷為有情。若對色|欲求、貪愛、喜歡、渴愛、執著、執迷，所以稱為有情。若對受、想、行、識欲求、貪愛、喜歡、渴愛、執著、執迷，便是生命！」

祇樹給孤獨園乃是佛門聖地之一，真正有世尊遺迹留下的聖地，在佛門中的地位，就如同玄門的函谷關，玉京山，玉虛宮，魔門的無垠血海，歸墟冥地一樣，乃是整個佛門至高無上的聖地之一，如果這裏就是祇樹給孤獨園，有幾株菩提神樹算什麼，就算當年佛陀入滅的拘屍那城婆羅雙樹被移栽到了這裏，也實屬正常！

元育毛髮都被嚇得豎起來了，他低聲喝道：「別嚇人！這種地方嚇人會死人的！」

這曾經是一片存在了至少七百二十億年的神土，如今卻已經成為死地。

「我好像聽到這些樹在哭！」梵無劫打了一個寒戰道，他走到一棵倒伏在地上，已經半殘的樹樁面前，暴露在地上的樹根，就像巨大的黑色毒|龍一樣，枯木巨大無朋，一大半都掩埋在黑色的魔土下面，露出地面的部分就像一座小山一樣，梵無劫拂去樹樁斷面的浮塵，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年輪。

也就是有受、想、行、識等諸識，緣起者，便是眾生。

但在神光之下，死寂的枯木卻紮根在虛影內，彷彿過去和現在重疊在一起，一棵輝煌燦爛，聖潔璀璨，一棵枯死扭曲，死寂如魔，這一刻這株不凡的神木，在梵無劫眼中呈現半枯半榮的奇異姿態，梵無劫的腦子裡像電流一樣涌過一震酥麻。

「我知道了！」梵無劫瞬間聽清楚了耳邊的禪唱梵音，他聽懂了，那是有人泣血在禪唱《金剛經》。

所有人掐著手指計算了起來，元育搶答道：「洪荒破碎後日月星辰大變，銀河破碎，時序和曆法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洪荒一日的時光和諸天都有不同，目前諸天以北斗時光為標準時間系，換算下來，冥古時代約有六千元會之久！」

世尊講法七天，法度圓滿無缺，佛法高深。

血屠壓抑著自己的緊張，對屍神老人道：「屍神！你是誰？」

這裏生長著多少不可思議的靈根神樹，埋葬了多麼古老的秘密？

梵無劫驚魂未定道：「這些樹是活的！不是生前的那種神性靈根，而是被毀滅劫磨死後，在它們的屍體中，因為這裏的詭異誕生的一和-圖-書種魔物。這種魔物能聽懂我們的話，所以我說它在哭，就聽到了哭聲。」

還有的屍體保持著身前掙扎的狀態，有一具屍體甚至摳著地面，保持著朝梵無劫他們過來的方向爬去的姿態，許許多多的屍體，都保留著正在逃離此地的最後形態。

在他耳邊模糊的誦經聲和如泣如訴的哭聲越來越明顯，就好像有人哭著念經一樣，梵文誦經本來就含糊，加上那哭泣的鼻音，讓梵無劫很難分辨那聲音念誦的是什麼，他感覺時光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向他走來。

還有人指著年輪中比較細密的那一圈，大約數千輪道：「這一圈年輪非常緻密，說明當時神樹長的很慢，氣候非常寒冷，而且持續的時間很長，年輪中似乎還鐫刻著一股和玄冥真水非常相似的道痕，這種太古大道……」

「生命是宇宙發展變化過程中自然出現的存在一定的自我生長、繁衍、感覺、意識、意志、進化、互動等豐富可能的一類現象！」

元育要不是大羅，現在也和他們一樣，突然就理解了這裏充斥著的魔祖的想法，領悟了某些莫測的詭秘，他們參悟的大道，修行的功法，都還殘留有魔祖思考的痕迹，所以就會不由自主的領悟到冥河在這裏的思考，被冥河的想法所控制。

元育看到梵無劫狀況不對，急忙去拉他，但這時候他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宙光。

上面密密麻麻的年輪怕是有數萬輪之多，而且這還僅僅是暴露在地表的那一部分，更有一大半的截面，還沉在地里。

可梵無劫根本不敢聽，因為梵音中還有如魔如獄的哭聲，那是毀滅大道的顯化，菩提樹所化的僧人道：「這裏也是大自在天！」

梵無劫忽然明白了一些東西，這裡是祇樹給孤獨園，在洪荒破碎前的一個時代，冥河老祖將羅睺鎮壓在了歸墟之中，釋迦摩尼便請冥河來到祇樹給孤獨園辯經論道，一論魔佛之別，明辨魔佛之間的法度。

神光流轉，這株白色神樹璀璀生輝！

白衣僧人緩緩開口道：「這裡是祇樹給孤獨園！」

世尊亦稱：「於色染著纏綿，名曰眾生；于受、想、行、識染著纏綿，名曰眾生。」

他們一群魔道嫡系，跑到了別人佛門的聖地，這算什麼？

「眾生，有情！」

世尊認為緣起無明，由眾緣和合而生起的現象都是眾生，冥河便由此展開了自己對生命的思考……

最可怕的是，祇樹給孤獨園這樣的無上凈土，為什麼會在歸墟找到？世尊的道場？為什麼會墜入歸墟？

這裏的大道，就是冥河的想法。

「生命是什麼？」

「五十九萬八千三百二十六輪！」很快就有人和*圖*書算清楚年輪的具體數量，那人語氣森然道：「我看到了洪荒氣候的變遷……」他指著最外層的幾圈年輪道：「這裡有九天弱水的道痕，而且年輪質地比較酥軟，幅度比較寬，說明那幾年神樹泡在了某種疑似九天弱水的先天真水之中，生長較快，但木質受到了損害！」

于冥河的理解中，就是一切擁有受、想、行、識等精神活動，能感知客觀世界，進行主觀精神活動的，皆是眾生。那麼微小的如蠱之蟲，草木等只能感受，而並不能主觀思考，沒有『我』的概念的，那些簡單的，卑微的生命是不是眾生呢？

把那座神異的白骨神山拋在身後，遠離了那片煞海，眾人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如果下面葬的真的是祖巫玄冥，那才是捅破天的災難。

現在這些想法已經侵入到他們的元神識海中。

「我沒有嚇人……我就是聽到了這股聲音！」梵無劫緊張的咽口水。

嗚嗚嗚！

金剛經的開頭便是：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環顧四周，這裡是一片荒蕪的魔土，不知道是哪個世界落在歸墟的殘骸所化，到處都是扭曲的枯樹，虯結的枝椏有如龍蛇交纏在一起，約有巨蟒一樣大小，這裡在墮入歸墟之前，一定是一片聖林，焦枯的高大怪樹上纏繞著濃厚的毀滅氣息。

「屍神！」血屠魔君死死盯著那些詭異的神木，對屍神老人大喝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梵無劫看到那棵枯死的神木在他眼前立了起來，重新把根系扎入魔土中，彷彿時空倒流，神性在他面前緩緩復甦，黑色如同鱗片一樣開裂的老樹皮脫落，露出白色聖潔的樹榦，卵形的葉子閃爍著神光，如綠色的翡翠一般剔透。

那人渾身顫抖道：「可能是冥古時代……寒古紀元！」

「……閉嘴！」元育面無人色道。

元育被突然又出現在他面前的梵無劫唬的摸不著頭腦，他看到梵無劫面色驚恐，可以說是駭然的警告所有人道：「這些鬼樹是活的！不要靠它們太近，不然就會成為它們的一部分！」

血屠深吸一口氣，回頭道：「他們沒救了！我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它起碼活了數十萬年，而這種神樹又以多少歲為一年？」

「變數是一個偽命題，生命是可以被控制的！」

「沒有……我很好！」屍神老人緩緩道，他的聲音放得非常遲緩，就像是一字一句的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這種詭異的狀態，他說很好，那還和*圖*書真是只有鬼才相信了！

「這是諸佛菩薩的屍體！」元育看到了魔土下面掩埋的無數屍骨，驚恐道。

『我來看看！』血屠魔君推開他們兩人，看了一眼神樹殘骸的年輪……血屠魔君臉色陰沉，他伸手放在神樹樹榦上，粗糙的樹皮宛如黑色的鱗片一樣裂開，手感就像真龍僵死的屍體，血屠魔君雙腿紮根用力，硬生生把這一株倒伏的神樹從地底拔了起來。

「夭壽啊！這裏怎麼什麼東西都能和洪荒發生的那些驚天動地的大事扯上關係！」元育小聲嘀咕道。

「趕快遠離這片魔土！」血屠魔君催促道。

「這是五十九萬，約六十萬元會！就是七百二十億年……」所有人聽到這個數字，都不由得雙腿發麻，看著周圍那稀稀疏疏，或是枝椏虯結，或是扭曲古怪的黑色古樹，看著這一片死寂的魔土，背後彷彿有人拿著刀子抵著一樣。

金色的脈絡虛影中，古樹繁茂的枝椏完全壓住了梵無劫頭頂的天空，遮天蔽日。

「生命是一種變數，能夠創造變數，不被拘束的就是生命，生命就是變數！」

在墮入歸墟之前，這裏的怪樹肯定是非常強大，神性的靈根，但現在只剩下了靈根聖樹殘留的屍骸，毀滅大道扭曲了這些靈根的形態，蛻變成一種深蘊魔性，猶如龍蛇張牙舞爪的枯死形態。

這裏埋葬了怎樣的一種大恐怖。

梵無劫看到菩提樹緩緩回頭神，蒼勁如虯龍的潔白軀體緩緩扭動，參天的菩提樹隨著白色樹榦的扭動，緩緩化為一個披著白色緇衣的年輕僧人，他雙手合十，回頭看向梵無劫，眼中流淌下金色的血淚！

「草木可有情？」殺生教主平靜的反駁道：「無知無識之蟲可有情？」

血屠魔君和無生教主都被嚇了一跳，迅速飛退，警惕的看著那半倒在地的古樹，梵無劫揮手對所有人說：「離開哪些鬼樹附近，所有的樹都不要靠近！」大家被嚇了一跳，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也從善如流，一行人聚攏在玄冥古船上，警惕的巡視四周。

梵無劫驚恐道：「不要靠這些鬼樹太近……它們已經成精了！」

「善哉善哉，須菩提，如汝所說，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汝今諦聽，當為汝說。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唯然世尊，願樂欲聞。」周圍徹響的梵音已經十分清晰。

「共工怒觸不周山！天河傾倒的大洪水！」在場所有人集體打了一個寒戰。

而這還是一棵比較小的怪樹！

它們有的盤坐，有的跌伽，有的雙手合十，頭垂在胸前。

古樹蒼勁如虯龍，梵無劫抬頭打量，從中ｈｔtｐs://wｗｗ•ｈｅｔuｂoｏk•coｍ.cｏm斷裂的古樹已經長出了殘缺的部分，但那部分只是虛影，事實上一切神光都只是時光深處投射而來的虛影，彷彿昔年的時光重現一般。

祇樹給孤獨園中的無數魔樹根系蠕動起來，它們像分開水面一樣掀起土浪，黑色的魔土如同翻起波瀾，巨大的根系在地下活動，它們低聲呢喃，訴說著冥河的想法。掀起的魔土露出了下面埋藏的東西，一尊又一尊宛如黃金，琉璃，水晶的骸骨和屍體。

撕裂了時光，回到原處。

這裏不知墮入歸墟磨練了多少年，這些聖樹還能頑強存在，甚至還殘留著一絲絲神性。

元育看著他們一張一張古怪的臉，忽然毛骨悚然，這不是他們在說話，這是冥河魔祖在說話，他終於明白這裏最危險的是什麼了！這裡是世尊和魔祖辯法的地方，這裏充斥著魔祖冥河的思考，他的想法。

「這裡是祇樹給孤獨園！」梵無劫第一句就讓所有魔道道君面無人色，有人顫聲追問道：「佛陀說法，世尊傳道的那個佛門聖地，祇樹給孤獨園？」

梵無劫摸不著頭腦，這時候元育移開身體，讓出視線，只見周圍魔土之中紮根的古樹，全部都復甦了，它們化為一種半鬼半魔的魔物，看著白骨魔船，無數幽幽的聲音高高低低的重複著梵無劫的話，道：「魔物！」

大家一擁而上，掰著指頭數上面的年輪。

「靈根神樹不以尋常紀年，上古冥靈神樹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以二千歲為一年。而傳說中的大椿神樹更是以八千歲為春，以八千歲為秋，以三萬二千歲為一年！」梵無劫感覺這地方更加詭異了，讓他背後發毛。

「以共工怒觸不周山的時間點為坐標，那神樹枯死的時候……」血屠魔君計算了一下幾個年輪，卻看見那幾道幅度比較寬，顏色比較淺白的年輪已經非常靠近外皮了！

這時候梵無劫僵硬的回頭，他彷彿聽見了跨越了時空的哭聲，這個聲音非男非女，彷彿佛音禪唱，彷彿大能在泣血誦經，模糊的經文和著哭聲，從時光深處傳來，如泣如訴，只有梵無劫才能聽到，梵無劫悄悄扯動了元育的衣角。

「寒古紀元約有多少年？」殺生教主聲音乾澀道。

「這是菩提樹！」

殺生教主追問梵無劫道：「發生了什麼？你怎麼知道那些樹有問題的？」

「什麼是生命？」梵家三祖緩緩的，低聲道：「生命的極限在哪裡？生命的界限在哪裡？如何區分生命和非生命？」

於是冥河老祖便與世尊，共同定義去定義生命。

「詭異……」

所有人的汗毛的倒豎起來了！

他湊過去低聲道：「你有沒有聽到時光深處傳來了哭聲？就在這樹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