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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問著，忽然想起睡夢中迷迷糊糊看到了雪翼的影子，又聽無天臨死前的遺言「小心雪翼！」

原來倒影中看到的事情真會發生！

雷電交加，沒有絲毫要減弱的樣子，一如剛才，彷彿帶著絕望在發泄一般，和那內心撕裂般的狂喊之聲成同一種節奏。

他眼睛惺忪，眼前卻漸漸變亮，眼光自然而然地往那腥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片殷紅的血液覆蓋了整個地面，而那地面之上一大攤血漬，一道血紅的痕迹從中流出，如紅色的蟒蛇，一直延伸向這邊……

老四！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目光被無天胸膛上插著的一根幾乎讓他窒息的兇器——梨絨飛箭，吸引而去。

「老四，老四！你快醒過來……」他終於大喊出聲。

可是，那股在夢中聞到的血腥味，竟似變得更濃了，就好像，風吹來的方向，便是血腥之源。

他吃了一驚，猛然拾起，卻發現他剛才是全身赤|裸地爬在床上，連一張被子都沒有蓋，而無天渾身是血，身體僵硬地倒在床頭。

一支被折斷的梨絨飛箭！

他的潔白若雪的衣服整整齊齊的疊在床頭之上，他隨手一拿，已將其穿好和_圖_書，身形晃動，已躍上雪羽梨絨，緩緩地行到無天的屍身旁邊。

他全身大震，悲痛不已，抱著無天的屍體放聲大哭。

他的心開始撕裂般的狂喊，種種和無天往日生活玩耍時的情景紛紛湧入腦中，點點滴滴，揮之不去。

可是，如此真實的血腥味，如此清晰的雷鳴聲，都告訴他，這並不是夢。

無天微微一笑，伸出那隻沾滿鮮血，已經冰涼的手，抓住無境的左手，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小心……雪……翼……」撒手而去。

那瞬間，彷彿整個天地都靜了下來，那殷紅的鮮紅竟是那般刺目，那僵硬而熟悉的面容，嘴角略帶笑容，竟都讓他的心臟懸在半空，不再動彈。

……

或許，是聽到了無境的呼喊，無天緩緩地抬起眼皮，上氣不接下氣地叫了一聲：「小……師弟……」

「紫韻……我和紫韻，有個……孩子，他……他快兩歲了。我們……不敢跟我們倆的師父說，而我……我又不想……成家，那個孩子……咳咳……」

下一刻，所有人血魔靈仇視的目光全都投到了他的身上，一個個張開獠牙大口，往m•ｈｅtuｂook.ｃom•ｃｏm他撲了過來。他無助地向神龜山伸出了援助之手，可它們的目光之中，竟充滿了絕情與冷漠，除了將他趕出門外，竟還無情地追在他的身後，將他逼得無路可去。

雷電依舊，屋外傾盆大雨已經下了好久了，這間閨房之中，也不甚昏暗，隱約中可見那圍繞著燭火飛動而衝到火焰之上的蚊蟲，呲呲一聲，化為灰燼。

又一聲驚雷，驚天動地，帶動著他的心一起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無境連連稱好，不住地點頭。

無數的血魔靈籠罩了整個天地，在那廣袤無垠的土地之上，在這悠悠天地之間，它們猖狂地到處飛舞，縱橫世間，吞沒了這片天地，那錦繡河山，竟是那麼脆弱，在血魔靈所經之處，被堆積如山般的白骨和江河般的血液所籠罩，這裏，不再是人間。

房間一處，雪羽梨絨正安靜地呆在那兒，似乎全然不知剛才所發生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他的內心似乎在狂喊：「這是夢……」

無天微微一笑，無力地搖了搖頭，咳嗽了兩聲，道：「沒……時間了，聽……我說。」

無境大喜，忙應了一聲：「我在，我在這兒，和_圖_書你這是怎麼了，是誰，是誰？」

這次，他真的睜開了眼，剛才那股疲倦的感覺消失不見。天空之中，隱隱透過窗縫，電光依舊，雷鳴電閃，看似更加猛烈瘋狂了，彷彿帶著無盡的狂怒之氣，在訴說著什麼可讓人怒髮衝冠的憤怒之事。

無盡的黑暗再度吞沒了一切，他的身體泡在了滾燙沸騰的鮮血之中，到處蒼蠅亂飛，腥風撲鼻，聞之欲嘔。

是誰殺了老四？

那是一片煉獄！

無境淚眼朦朧，急道：「你先別說話，我帶你去神龜山，師父一定有辦法救你的。」說著便欲閉眼開啟天極三疊圖。

憤怒讓他的眼睛變得血紅，那股被封印的藍光，似乎有寵寵欲動之勢，一而再，再而三從眼中飛掠而過。

無天死了，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這間女子閨房之中。

一個被鮮血染紅的軀體倒在床下，那熟悉的容顏，赫然便是無天。

也不知過了多久，雷雨卻絲毫不見減弱。他哭了一場，可心中還是悲痛不已，不過此時神智也漸漸清楚，開始注意房中。

他唯一的舉動，便是看著無天的屍首，流淚！

無境只好又重重地點頭，連連稱：「好，你說，我聽著m.ｈeｔuｂｏｏk•cｏm.ｃｏｍ。」

那閃動著的燭光，將二人的影子投射到對面的牆壁之上，起起伏伏，一切宛如往昔，是那麼的平靜，除了偶爾聽到的哽咽之聲：「老四……」

下一刻，他嘴角微微一笑，無力地趴在某處，又沉沉睡去。

那一刻，留守在他身旁的，卻只有那依舊秀美絕俗的面龐，只是那個身影有些模糊。

他的目光緩緩地從那剛才閃爍出刺眼電光的窗戶上收回，涼風習習，從那縫隙中傳來，吹得他腹背有些陰冷。

他的鼻子抽動著，那鼻中血腥的味道竟也越來越濃，而且這種感覺從最初的虛無縹緲變得漸漸真實，就好像，他真的置身於一個充滿鮮血的世界。

轟隆！

雪翼！

無天急道：「聽……聽我說，沒……時間了。」

是誰？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疲倦地睜開眼來，透過昏暗的光芒，那張歲月中熟悉而溫柔的臉出現在了他的眼前，略帶嫵媚的笑容，是如此盪人心魄。

無境重重地點頭，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從眼角流下：「你說，你說，我聽著。」

他的內心多麼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個玩笑，可從未有過的莫名的恐懼，在此刻完全充斥了他的全身各處，那顫和-圖-書抖的手不斷的觸動那冰冷僵硬的身體，希望他忽然間跳起來，和自己開個玩笑，可事實證明，那並不是玩笑，無天也不會再和他開玩笑，那從未接觸過的冰涼的身體，從未見過的如此蒼白如殭屍般的可怖的面容，幾乎讓他當場暈厥。

他從未遇到過如此大變，此時竟目光獃滯，獃獃的望著那距離自己不到三尺的僵硬的身體，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心神漸漸鎮定了不少，緩緩伸出手去，推了一下那已經冰涼僵硬的身體，輕輕地道：「老四，老四，你……你是不是又在惡作劇？」

他手中拿著那半截梨絨飛箭，神情獃滯地望著那已經死去多時的無天，徹底陷入了絕望之中，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重複著：「原來倒影中看到的事情真會發生……」

「啊？」他眼前在瞬間一亮，心中吼叫了一聲，緩緩地伸出手去，將那插在無天心口的梨絨飛箭拔了出來，雖只是藉著那昏暗的燈光，但他已經徹底肯定，殺死無天的兇器，的確是他的梨絨飛箭。

無天道：「告訴……紫韻，我……我其實……其實一直都很愛……她的，告訴她，我……我先走一步了，讓她照顧……照顧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