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因人而異的「生物電」
沒有回復。
他清清喉嚨，沒有說話。
凌凌走過去，甜甜地一笑：「師兄，能不能打擾你一下。」
「我……我沒有他的電話號碼。」她一時心酸，忘了把手抽回來，由著他握著。
對她來說，楊嵐航比路易威登的包更加奢侈，既然買不起，那就少看幾眼。免得欣賞水平上去了，自討苦吃！
一群人蜂擁而上，其中不乏李菲菲的粉絲，但絕大多數都想來看看熱鬧而已，甚至有不少男人連李菲菲是誰都不知道，純粹抱著看美女的心態往前擠。
「跟誰啊？你的科學家網友？」
這麼多年，她愛著，快樂著，同時也深切地絕望著。因為她知道，他不能給她真正的滿足，不能讓她嘗一嘗純牛奶一樣香甜、純正的愛情，不能給她一個溫暖的肩膀，讓她哭泣時可以依靠。她曾渴望汪濤能帶她走出絕望，卻被他推入更深的絕望。
但，那又是什麼？
「你喜歡這個包？」他又問一遍。
他猶豫一下，接起電話：「伊凡。」
她與車子的距離越來越近，她的渴望也越來越強烈。她眼中早已看不見從身邊急速駛過的車輛，只剩她的爸爸。她一定要追上他，問問他：「爸爸，你能不能回來？我和媽媽都在等你，你能不能回家？」
「開始兩年媽媽默許了他去學校看我，可每次我見完爸爸，就會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吃飯，也不睡覺……後來媽媽再不許他見我了。」凌凌低頭用手指絞動著裙擺，「都怪我那時候太軟弱了，如果我能堅強點，媽媽也不會這麼做。」
畢恭畢敬說了聲「好」，她匆匆穿上外衣出門。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陰沉。車子駛入機場的高速公路，疾風帶著塵沙湧入車內，絲絲涼意。忽然，一隻溫熱的手覆在她冰冷的手背上，她詫異地低頭，發現楊嵐航的手正放在她手上。
飛機降落後，凌凌拖著行李箱走下飛機。剛走到出口處，她看看四周，正想搜索一下楊嵐航的方位，一個清瘦的背影鎖住她的視線。
楊嵐航臉上的笑意更深：「我不會換的，不管她喜不喜歡我，我只喜歡她一個人。」
「聽說你懂得特別多，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能被朱老師收下的學生肯定是優等生，恭維兩句准沒錯。
「你再亂說，我不理你了！」
凌凌這才想起來過兩天就是教師節了，她好像應該送楊嵐航點什麼表示感謝。
她對著照片刻苦鑽研了一天，想不通怎麼回事。第二天晚上，吃過晚飯，她跑去朱老師的實驗室，剛巧肖肖和喬喬都不在，估計跑去逛街了。
「我認為，適合的才是最好的。」她說，「我迷糊慣了，時常丟東西。給我一萬塊錢的包，我一定會小心翼翼，時時刻刻擔心它丟了，它會成為我的負累……」
她擠過擁擠的人群，跑出機場，他已經坐上一輛黑色的轎車。她飛快朝著轎車駛離的方向跑，不停地喊著：「爸爸！爸爸！」
凌凌告訴他：「其實，他挺照顧我的，比如做抗氧化實驗，他寧可花錢請別人做，也不讓我做。還有，今天一個師兄跟我說，楊老師給我的文獻篇篇都是經典，有些t大根本查不到。還有，有些老師忙，根本沒時間管學生，楊嵐航卻在我身上特別花心思，出差都不忘給我打電話，問我課題有沒有遇到問題……」
她沒看錯，那個人的確是——楊嵐航！
「一萬三千八！」比她的筆記本還貴！凌凌咽咽口水，偷偷看看身邊的售貨員，她們都在竊笑。
他很少說話，除了一遍遍叮囑：「別讓你媽媽知道。」
「我當然想！可我不值！」
摸摸他一片狼藉的西裝，她紅著臉問：「楊老師，您的西裝很貴吧？」
她搖搖頭，咬緊下唇，激烈的心理交戰後，她決定開口拒絕：「楊老師，我自己來吧。」
臨走的時候，師兄師姐們熱情地跟凌凌揮手告別，還讓她明天一定再來，大家繼續研究她的材料。於是凌凌第二天一大早便抱著文獻去人家實驗室泡著，冒出點什麼想法，就抓個「閑人」討論一下。
這位師兄深思熟慮十分鐘后，凌凌搬了把椅子坐下。二十分鐘后，這個師兄開始查資料，翻教科書，她耐心地等著。一小時后，看電影的、聊qq的師兄也湊過來，討論陣容不斷壯大。兩小時后，整個實驗室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楊嵐航離去后，肖肖拍拍凌凌的肩：「你和楊老師聊什麼呢？楊老師的表情怎麼那麼無奈？」
「懂了嗎？」楊嵐航乾咳一聲，喚回她飄走的思緒，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一直在盯著他看，看了很久。
永遠有多遠：「你不是白凌凌！」
「你不必跟我客氣。」他指指架子上的包，對售貨員說：「這個幫我包起來。」
「嗯！的確是你！」他說，「可以繼續剛才的話題了。」
他問：「還有嗎？」
凌凌嚇得縮回雙手，坐遠一點，生怕碰到他的西裝。
突然，他出現在她面前，抱住她：「我不走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
凌凌回頭問她的室友：「筱郁，什麼品牌的領帶好？」
喬喬和肖肖驚呼著隨人群擠上去。凌凌站在原地，腿像灌了鉛一樣，怎麼都無法移動。她努力地睜大眼睛，像是看著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男人。
她踮起腳，極力在人群中搜索著他的背影，就像以前的每個周末，她一下課就會跑出教學樓，從眾多家長中搜尋他清瘦的身影。
「你怎麼猜到的？」她問。
午後，飛機呼嘯而起，劃破長空。凌凌靠在舒適的椅背上不知不覺睡著了，在夢裡，她夢見了「永遠有多遠」，他竟然來參加會議。她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覺他一身清高孤傲，似曾相識。他們在那麼莊嚴肅穆的場合下面對面，他跟她來個美式的見面禮——深情的擁抱。
她該送楊嵐航點什麼呢？
「他若是你爸爸，怎麼會不停車？這世上沒有一個爸爸能忍心……」
永遠有多遠：「好啊！」
陳老師跟學生打牌耍賴皮，還自稱是「博導規則」；
漣漣用她的qq問「永遠有多遠」：「聊了這麼久，你不想見見我的樣子嗎？」
見她漸漸平靜下來，楊嵐航才鬆了手。失去了他的力量，她無力地跪坐在地上，受傷的膝蓋再次撞擊地面。沉沉的淚，一滴一滴洇濕了地上的血紅。
凌凌笑著給她倒杯水，端到她面前：「我不是等他，是沒遇到能讓我動心的男人。」
「教師節快到了，我想送楊老師一條領帶。」
「那不是楊老師嗎？」盧青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向凌凌，帶著一種嘲弄。
她正欲抽回手，楊嵐航的手又握緊了些，轉眼看著她：「你為什麼不打個電話給你爸爸？」
「所以現在你無論面對什麼，都要假裝很堅強，假裝什麼都無所謂？」
凌凌剛要再說話，門外響起敲門聲。
她揉揉快要被震聾的耳朵：「我什麼都沒聽見。」
而這ｈeｔubｏoｋ.cｏm•ｃom種「電化學」反應被人俗稱為「慾望」。
美國，原來真的很遠。
「我是誰，你說我是誰！我是白凌凌！」她氣得狂敲鍵盤，「除了我，你還在跟誰聊天呢？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他發來一個笑臉：「你為什麼突然在乎他怎麼看你了？」
現在，她依靠在楊嵐航的肩上，沉溺於他的溫柔與呵護中，她才明白自己有多麼渴望這樣的懷抱，她真想一直哭下去，哭到海枯石爛，哭到地老天荒，這樣楊嵐航就會一直這麼抱著她，不放手……
「送領帶行不行啊？」
他如此了解她，就像她了解他一樣。
她看向他，他正看著窗外，淡漠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特殊的表情。
「說說怎麼了，又不犯法！」
楊嵐航停下動作看著她，如她所料，他對這種談話方式比較感興趣。凌凌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鄭重其事，繼續說：「假如兩個人所帶的『生物電』某種程度上十分接近，他們皮膚接觸的時候不會有明顯的不適感。假如兩個人的『生物電』相差很大，皮膚接觸時，就會產生一種強烈的電流，這種電流會刺|激人的神經系統，而且極容易發生『電化學』反應……」
回去的路上，凌凌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楊嵐航喜歡的女人不是在美國嗎？
也許因為喬喬她們的驚呼聲吸引了楊嵐航的注意，也許凌凌一個人站在原地顯得有些突兀，楊嵐航的目光掃向她這邊，很快鎖定在她身上。視線交會，凌凌在楊嵐航眼中看到了不安，並收回李菲菲欲挽上的手臂。
楊嵐航看了凌凌一眼，用手掩住手機：「不是，我明天還要出差，實在不能喝了……你們走的時候記我賬上就行。」
「萬一他拒絕，我們連朋友都沒的做了！」
坐穩后，楊嵐航拿出一瓶水，旋開瓶蓋，遞給她：「喝點水吧，你一定渴了。」
她渴了，他不能給她一瓶水；
執著的人，執著無處不在。
「如果她確實不喜歡我呢？」
她想追上他，想告訴他：她真的好想他！想他每天睡覺前為她關上房間里的燈，收起她枕邊的童話書，再把她最愛的維尼熊放在她懷裡；想他抱著哭泣的她，坐在沙發上給她講好笑的故事；想他摸著她的頭，捏她的鼻尖、她的臉。
「高仿？楊嵐航怎麼可能戴高仿的東西？」
以前，每次去電子大世界她都會對著「一萬三千五百八」的標價咋舌，摸摸白色的烤漆離開，直到他讓她買個最高配的筆記本電腦。她反覆思量很久，最終自以為「很敗家」地買下來，誰知楊嵐航看見她的電腦，竟然說：「你為什麼不買個更好的？！」
「怎麼突然想買領帶了？」正在看小說的筱郁不解地問。
「你想得美！」凌凌笑著打字。
家裡有那麼豪華的商場，他為了一個月幾千塊的工資披星戴月，明明有輛頂級的豪車，卻每天開著八成新的二手車來上班。有個性感美女投懷送抱，他的心卻被一份沒有結果的愛情佔據……他的大腦材料真是太特殊了！
凌凌瞪大眼睛看著他。
「哦。」凌凌看向李菲菲那邊，她已經在保安護送下坐在桌前，掛著笑容給每一個人簽名，看來他已經完成了護花使者的職責。
呃！看不出來，楊嵐航這麼嚴謹的人也會開玩笑，雖然很不好笑。
就在她差幾步追上時，那輛車突然左轉彎，駛向另一條街道。她不顧一切地沖向馬路對面，就在她即將衝上汽車高速行駛的公路時，一雙非常有力的手臂摟緊她的腰，將她抱離那車來車往的高速公路。
電腦上終於出現了一行字，她湊過去看。
「我想，無論你送他什麼，他都會喜歡……」
當然也引來眾女生的鄙視：「這年頭，臉皮多厚的女生都有啊！」
「爸爸。」凌凌丟下行李箱，追向他消失的方向，「爸爸！」
「早點睡吧。」
他拿出一張紙巾細細為她擦去傷口上的泥沙。凌凌神志一恍，看著他淡愁的眉目，竟有些心馳神往，差點伸手去撫平他輕攏的眉峰。
「他跟李菲菲什麼關係啊？」
她怕了，他不能用有力的手臂抱緊她……
她看看價簽，又反覆看看包：「一百三十八！還打七折，嗯！價錢倒是不貴，質量不錯，雖然不是真皮的，看上去很耐用，大小剛好能裝下參考文獻。」
「我說過，你送他什麼，他都會喜歡。」
她笑著對漣漣眨眨眼：「是我老闆！」
凌凌正找不到話題，肖肖她們正好回來了。
「我認識他們的經理，只要你喜歡，價格不是問題。」
(⊙o⊙)啊！
「我……」凌凌張口結舌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
凌凌看看天，看看地，裝作沒聽見。
「坐吧。」楊嵐航指指他身邊的椅子。
晚上，凌凌失落地回到寢室，打開電腦一看，「永遠有多遠」有條信息：「在嗎？」
凌凌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第一次發現，她的臉竟在他眼中如此清晰。
「……」
「不好意思，我表弟總是喜歡胡說八道。」
「你喜歡這款包嗎？」如此清淡的聲音，除了楊嵐航再沒有第二個人。
楊嵐航一一跟她們打了招呼，說：「我有點事，先走了。」
「你連你爸爸的電話號碼都沒有？」
……
「是嗎？」
「明天十點吧，到時候我們來找你。」
天空的星辰絢爛，一彎新月遙掛天際。
凌凌：「他脾氣特別好，有些老師一生氣就罵學生笨，我這麼笨，他從來沒罵過我。他總是鼓勵我，耐心地教我。比我優秀的學生那麼多，他不但讓我讀他的博士，還要讓我留校……」
「別哭了！」楊嵐航柔聲哄著她，用手指輕輕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不知道為什麼，他越是溫柔，她越是想爸爸，滾燙的淚落在他的手上，順著他修長的指尖流下去。
收回思緒，凌凌看到電腦顯示器上又發來信息：「你真的是凌凌？」
「他喜歡你很久了！」
凌凌忙低下頭，遮住臉。唉！以後在t大沒的混了！
「懂了！」她急忙收回目光，餘光瞥見楊嵐航揉了揉額頭。
凌凌看大家討論得口乾舌燥，一路小跑買回來些飲料、瓜子、薯片、牛肉乾等校園廣泛流行的零食。
「那我倒有點希望你是假的。」
見楊嵐航滿眼期待，她很努力地思考著，連敬語都忘了用：「我也不太清楚。我想，你是不是要先了解她的想法？也許她不是不喜歡你，而是你太優秀了，讓她望而卻步。」
兩天過去了，她還是沒有找出合理的解釋。
第二天一早，凌凌收拾好行囊，準備離開前的最後五分鐘，她打開了qq：「楊老師讓我去b市參加一個國際會議，可能這幾天不能上網。」她等了五分鐘，沒看見回話，只好關了機，快步跑出公寓。
「我會在首都機場接你，下飛機後記得把手機開機。」
這哪是百貨公司和-圖-書，整一個跳蚤市場大甩賣的氣氛，尤其是一家賣皮包的店面。
路上，她剛好遇見漣漣挽著她的男朋友去上自習。漣漣遠遠沖她揮手：「凌凌，你要去哪兒啊？急成這樣？」
第二天，凌凌和肖肖、喬喬、盧青歡樂地走進百貨公司，頓時有點傻了。
「……」
她也從不和他說話，只是默默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低頭吃著零食。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是她記憶中最美好的滋味。
漣漣又問：「你喜歡我嗎？如果喜歡就回國吧。」
「……」
凌凌正拚命安慰自己，楊嵐航放開她，跪坐在她身邊。他一隻手握住她的腳踝，一隻手緩緩托著她細嫩的小腿曲起。
「你不想讓他放棄嗎？你不值得他放棄嗎？！」
「不是？」電話里那個男聲又提高一些，「你現在要不是在辦公室，我就不姓歐陽……」
張老師請吃飯，把一桌學生都喝醉了，他挨個送回寢室；
「謝謝！」他喝了一口，「對不起，這麼晚還找你來。我明天要去b市開會，走之前，我想……跟你討論一下。」
中國人的傳統，座談一旦開始，話題就會越扯越遠，從博士補助聊到買房買車，從交女朋友聊到結婚生子，古今中外，無所不及。後來，他們又聊起t大的教授們，笑聲在實驗室久久不絕。
他繼續說：「所以我會慎重的。我相信，只要我有足夠的耐心，給她足夠的時間和機會了解我，總有一天，她會明白我對她的感情，會接受我的。」
楊嵐航抬眼，正對上她失神的凝視。凌凌一驚，緊張得想要掙脫，他卻加重力道握緊她的腳踝，不容她有絲毫掙脫的機會。她的臉著了火一樣滾燙，腿上一陣陣陌生的酥麻感讓她禁不住輕顫。
自從父母離異，凌凌再沒試過被一個男人如此細心地照顧。不是楊嵐航出現在她生命里，她早已忘了被男人「疼愛」的滋味。
見他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她解釋說：「我爸媽離婚十多年了，媽媽不許我們見面。」
看到這樣的聊天記錄，凌凌當時就嚇傻了，抓著漣漣的手拚命搖：「你！你……」她連說了幾個你，卻不知該說什麼。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這樣曖昧地對視，凌凌莫名地慌亂起來：「呃，我們寢室要關門了。」
「你，你就自欺欺人吧！」
第二天早上四點，凌凌便起床去預約做實驗，可還是只預約到三天後的時間。她跟實驗老師說了不少好話，在實驗室等了一整天，實驗老師被她的執著感動了，犧牲了自己的晚飯時間，才讓她在當晚六點多把實驗結果拿到手。
朱老師逢喝必醉，逢醉必唱，最高紀錄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連唱十遍，大家給他起了個代號：一萬朵玫瑰；
那時候，她總覺得自己是個幸福的公主……
楊嵐航深深看了她一眼，笑著點頭：「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疼嗎？」
「請進！」
「您怎麼知道？」
凌凌尷尬地看向別處，聽不見？耳朵都被他震聾了！
難道，她回國了？
她帶他去旋轉餐廳吃飯。她與他面對面坐著，不必說任何一句話，只聽著悠揚的音樂，品著輕淡的茉莉花茶。時間和景物變幻莫測的天地間，他們始終默然相對……
這句絕對是發自內心的。
她又查資料，又和師兄師姐討論，幾天也沒分析清楚。楊嵐航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原因，話說他的大腦到底裝著什麼呢？她忍不住研究起他的大腦。
「會嗎？你認為她有可能喜歡我嗎？」
「不是喜歡就一定要得到的。任何東西都有適合它的人，就像人一樣。這麼好的包適合那樣光彩照人的明星。」她低頭扯扯自己的背包，展示給他看：「這種五十塊錢的包才適合我這樣的學生。」
可他們是人，是人都有缺點。凌凌想起了楊嵐航，他無疑是近乎完美的，無論是外表，還是內涵。但他也有致命的缺點。他太追求完美，他的眼裡容不下一點瑕疵，心中容不下一點遺憾。所以他會在答辯時提出尖銳的問題，會在學習上對她苛責要求，也不能容忍她在研究上有一絲一毫的粗心大意。
「只要你回國，我就做你的女朋友，不管你長什麼樣子，是什麼樣的人，我都願意接受你……」
「你的嗓子啞了。」他陳述著，靜夜，他的聲音在電波里溫柔如水。
「我要是楊嵐航鐵定被你氣死。」
戀人？凌凌心一沉，一陣冷戰直擊她的心臟。不！楊嵐航是她的老師，她對他的依賴、欣賞都是出於一個學生對老師的敬愛，她心中柔軟的觸動也只是感動，不是情動。
「白凌凌！」有人叫她，「你也爆爆料吧，說點楊老師的事吧。」
她哭了，他不能幫她擦乾眼淚；
「louvis，哦！」凌凌恍然大悟，「里維斯，我聽過！」
「我……我……」她「我」了半天，終於咽了口氣說：「我知道了！」
或許，她們喜歡的不是包的本身，而是它引人注目的價值！
店面不小，金碧輝煌，裏面擠滿了人。一群女人擠在櫃檯前面，爭先恐後，男人準備好錢包，站在後面等待刷卡，售貨小姐嗓子都要喊啞了，還在禮貌地大聲重複著：「這個真的沒有了，我們每款只有一個。」
「師兄，師姐，你們歇會兒，吃點東西再討論吧。」
「你以為自己笑著，其他人就看不見你的痛苦嗎？」他輕輕撫著她的頭髮，「別以為自己什麼都能承受……」
快樂總是短暫的，轉眼到了分別的時刻，他們在候機廳緩緩鬆開緊扣的十指，他一步步走進登機口，她一個人躲在角落裡落淚。
凌凌笑著對她說：「其實我早就問過了，他說他只當我是朋友。」
「我從沒見楊老師系過領帶，他可能沒有領帶。」
她把手中的機票對漣漣揮了揮：「去私奔！」
「他不是你爸爸。」他的聲音是那樣溫柔，「是你看錯了。」
他發來一句話：「對不起，請問，你是哪位？！」
「這男人是誰啊？」有個客人問。
挺拔的身體，寬闊的脊背，爸爸的背影依然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不曾改變。
宛轉的歌聲響起：「直到那一天你會發現，真正愛你的人獨自守著傷悲……」
「李菲菲？」凌凌一聽見這個名字，腦海里馬上想起另一個人，怎麼刪都刪不掉。最近也不知是怎麼了，「楊嵐航」三個字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她腦海里。
因為安靜，凌凌清楚地聽見裏面有個男人的聲音在說：「喝到一半你怎麼跑了，又惦記那個沒長心的女人了？」
「依你看，他的建議過分嗎？」他問。
凌凌踮起腳張望，當他轉過身，凌凌忙揉揉眼睛，眨了兩下。
肖肖徹底無語！
凌凌好奇地順著聲音望去，一輛奢華的賓利車停在百貨公司門口，一身深藍色西裝的男人走下車，他的背影很有型，背略寬一點，少了點清俊，略窄一點
和_圖_書，不夠挺拔。他打開車門，伸出手臂，讓艷驚四座的李菲菲輕扶著他的手臂走下車。她努力去想，一幅幅畫面在她腦海里放映。她想起辦公室每夜亮著的燈，想起他專心推導公式的專註，想起他放在她手心裏的鮮奶，想起他說永不放棄的堅決，也想起初見時，她說沒有女人敢嫁給他時，楊嵐航的眼神……
「他就要放棄美國的一切。」
他握著她的手緩緩收緊：「他們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
他的指尖拂過她的臉，凌凌睜開眼睛。
看他頭痛的樣子，凌凌有些不忍，起身把窗子開了一點，在飲水機里接了杯溫水放在他的面前。
「這個我要了！」
凌凌下意識避過他們的注視，躲進路易威登的店裡，聚精會神地研究一款款價值不菲的包。無論是質地、款式、色彩，沒有一樣引人注目，為什麼這麼多女人喜歡？
楊嵐航別有深意地看著她：「如果這兩個包可以任你選擇，你會選哪個？」
深夜，他送她回住處，兩個人慢慢地走在安靜的長街上。他們早已說過太多的話，所以任何一句話在他們之間都變得毫無意義，唯有靜靜看著彼此的樣子，才是最重要的。
比如，
凌凌鬆了口氣，差點被他嚇死。
「我送個朋友過來，剛好看見你。」
「楊老師，這是顯微組織照片。」她把列印好的圖片放在他桌上，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有些人，有過一天面對面超過十二小時的日子，也在夜深人靜促膝長談過，卻始終有一層隔閡，她無法去靠近，也不敢去靠近。
凌凌急忙關了qq的對話框，聽她說下文。
「也許，你是對的。」他幽幽嘆了口氣，點點頭，「東西和人一樣，適合的才是最好的。」
這個感覺不是感動，這個真不是……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什麼都能承受，很多次，她覺得自己無法再承受，需要有一個肩膀可以讓她依靠，可她始終沒有遇到。所以她只能笑，笑著面對一切。
她穿過停車場，跑上公路。車在公路上前行，她在人行道上不停地追逐，白色的裙子飄忽如欲散的雲霧。
漣漣有爆炸力的聲音配上有爆炸力的對白，很成功地讓凌凌成為眾人視線的焦點。
凌凌看向門口，楊嵐航的背影越來越遠：「仿得再真也是假的，別再做夢了！」
「不！不！」凌凌有點慌了，「楊老師，這種奢侈品根本不是我這種身份地位的人用的。」
他的眼光閃動一下，有了光彩：「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秦老師在海邊摟著一位海灘美女照相，美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永遠有多遠：「對我來說，你的外表不重要。」
楊教授就是楊教授，領悟力好得驚人。
……
永遠有多遠：「她不會說這樣的話……」
「這還用問？」
「跟你開玩笑的！」
凌凌托著下頜，手指撫摸著筆記本純白色的鋼琴漆，這是他給她的。
在她的掙扎中，那雙手摟得更緊。她掙扎不開，只能眼看著車子漸行漸遠，遠到再也看不見。她的爸爸又一次消失在她生命中。
這是楊嵐航的手機鈴聲，用了兩年，從未換過。
她思考兩秒后，回答：「好啊！」
楊嵐航說：「不想笑就別笑了，你笑得很難看！」
在妻子、女兒和那個女人之間，他選擇了那個女人。
終於有一天，凌凌的手機響了，在她剛睡著的時候。三更半夜打電話，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誰。她頓時睡意全無，還有點莫名的興奮，調整一下呼吸，接起電話：「楊老師，您找我有事嗎？」
我只喜歡她一個人。這句話從任何男人嘴裏說出來，她都會嗤之以鼻，唯獨楊嵐航，她徹底被他的痴心征服了。
那時候，他也在滿臉期待地向校園裡張望，手裡總是提著一袋五顏六色的零食。當爸爸看見她，臉上的期待立刻變成滿足，因消瘦而突出的稜角也跟著變柔和。
追了兩步，凌凌停住腳步。
「哭出來心裏會好受點。」楊嵐航指指自己的肩，「要不要肩膀借給你靠一下？」
凌凌卻覺得李菲菲一定不是楊嵐航心目中的那個女人，因為李菲菲也配不上他。
「啊？」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一遍，「您說什麼？」
「萬一他同意呢？」漣漣問她。
他把每一張圖片都仔細看了一下：「對這個結果，你有什麼看法？」
她舔舔乾裂的唇，用手背擦擦快要掉下的眼淚，笑著接過：「楊老師，謝謝！」
自從讀了研究生，凌凌都沒有時間好好逛逛街，難得大家一起去玩，她也想湊湊熱鬧：「好吧。明天幾點去？」
某位正百無聊賴的男博士一聽含糖量如此高的聲音，精神為之一振，再一看美女笑靨如花，頓時精神百倍：「有事嗎？」
咦！角落那位師兄在bbs上灌水，bbs早已水漫金山了，也不在乎他這一桶水，就他了！
「giiio armani的設計風格高雅紳士，很適合你的老師。」
喬喬感嘆：「楊老師就是奢侈品，只能用來提高一下審美觀，買不起的。」
她小心地推門走進去。辦公室里瀰漫著濃濃的酒氣，楊嵐航坐在桌前，不停地揉著額頭，臉色不是一般的差。
她背在身上試試：「喬喬，你看怎麼樣？蠻低調的吧？」
漣漣實在受不了他們兩個這溫吞的性子，漣漣被她氣得跺腳：「都聊了這麼多年，你不膩，我都替你膩了！有什麼話就不能直接問，來個了斷嗎！」
「你說我送他點什麼好？」
無聲的一刻。
「他……我發現演偶像劇的李菲菲對他有意思。」
永遠有多遠：「你好，常聽凌凌提起你，她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楊嵐航以手指輕輕掩飾住上彎的嘴角，似笑非笑凝視著她。他的眼睛因為略帶些酒意，看來像是蒙了一層輕紗。
「放開我！」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得露出整齊的牙齒：「謝謝你的恭維！」
她讀高中以後，他再沒出現過。所以，她總會去買些零食放在柜子里，餓的時候拿出來吃，可不知道為什麼再也吃不出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
「沒有！我以為又是漣漣用你的號。」
「喂！快到教師節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送楊老師禮物？」
「不用，不用！我隨便看看。」凌凌立刻把手中的包放回展示架上，小心地擺好。
「楊老師？」他知不知道他在幹什麼？這種舉動要發生在封建社會，她就嫁不出去了。
楊嵐航出差了，沒有人不分時間不分場合地冒出來，沒有人逼著她做實驗看資料，凌凌以為自己會幸福得不得了，沒想到，一種空虛感竟陡然而生，而且隨著楊嵐航離開的日子增加，她的空虛感越來越強烈。
「我建議你……」她認真地對他說，「我建議你換個女人！」
「沒聊什麼啊，說說奢侈品。」
無可否認他很變態，但是，他是對的。想要做好科學研heｔubｏok•cｏｍ.coｍ究，就必須關注所有的細節，因為細節決定成敗！
「沒關係，反正戴在他身上，別人都會以為是真的……高仿才二百多，咦！還有二十的，就這個吧。」
永遠有多遠：「我這裏沒有攝像頭。如果你真的想看，我們可以見個面。」
喬喬再也忍不下去，指著價格簽說：「白凌凌，不認識路易威登不要緊。我求你回去好好把小學課程重修一下再出門，別給t大研究生丟臉了！」
「實驗結果研究得怎麼樣？」他的聲音有些模糊，但語調仍維持著標準的學術口吻。
「是的。我感覺我們之間的『生物電』差異很大。所以，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猛然抬頭，心臟被他嚇得心律不齊，口齒也有點不靈：「楊……楊老師！這……么巧？！」
王老師特感性，看韓劇也能哭得淚眼婆娑，他老婆回家一看那場面，頓時發飆：「你是不是個男人！」王老師抹抹眼淚，跑去廚房。
提起那件事，凌凌什麼火氣都沒了。那是不久以前的事，有一天，漣漣來找她玩，她正在洗臉，讓她隨便坐。洗完臉回來一看電腦屏幕上的聊天記錄，她差點吐血。
「我不敢問。讓他知道我什麼都不懂，多丟人啊！我打算弄清楚再去。」
「伊凡！」楊嵐航急忙打斷他後面的話，俊臉因窘迫泛起淡紅，「我學生在這裏，你別亂說……」
「我先看中的！」
「一條領帶要四位數！」她拚命地搖頭，「送他……我還是看看淘寶上高仿的。」
人和人的關係很微妙，有些人從未見過面，卻能心靈相通，坦誠相對。
漣漣又問：「可我想看看你的樣子，我們視頻吧。」
「為什麼要問他們？怎麼不問你的導師？」
他指著圖片，條理清晰地給她敘述原因。凌凌聚精會神地聽著，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天才」。
「我去朱老師課題組找師兄師姐問點問題。」
「沒關係，我幫你！」
「不是有點，是相當過分！」凌凌很誠懇地回答，「如果您愛一個人就該尊重她，感情不是遊戲，只有game over，沒有第二次ready go！所以您一定要慎重。」
凌凌忙回答：「有些問題還沒研究清楚，我最近正在查資料。」
她嚴正聲明：「如假包換！不！假一賠十！」
「啊……」電話裏面拉了好長一個「啊」的聲音，才說，「她聽不見吧？」
唉！不想讓一個男人碰自己，還得繞這麼大一個彎子，她容易嗎！幸好對方是楊嵐航，換一個智商低點的男人八成讓她繞暈了！
「不會，他脾氣好！」
機場的出口前，很多人在擁抱，有朋友，有戀人，也有親人。只有她傻傻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十年未見的爸爸走遠，沒入人群。
她低下頭，咬著下唇搖搖頭。也許真是她看錯了，她的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男人，他不會忍心把她丟在馬路上不管。
「你要跟楊嵐航私奔？！有理想，有前途！」
她放下資料，快速打字：「我回來了！」
「幾千塊……」他補充了一句。
「我們老闆的兒子！」一位商場員工小聲說。
「是一萬三千八，後面那兩個零在小數點前面，不是後面。」
「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問他。」
剛才說到哪兒了？凌凌翻回聊天記錄，哦，說到楊嵐航對她的照顧。
每次她最脆弱的時候，有他在她身邊，她就不再孤單，不再無助。
「我現在在辦公室，你過來，我們討論一下。」
「是不是同性之間的『生物電』差異會小些，異性之間的差異比較大。」
又丟人了！
「什麼時候？」
夕陽殘紅，青草萋萋，野花飄搖。她的黑髮糾結著他的指尖，就像一對戀人。
夜已深了，材料樓三樓的走廊空無一人，所有老師的辦公室都已經熄了燈，唯有楊嵐航辦公室的燈亮著。凌凌走到楊嵐航辦公室門前，敲敲門，聽見裏面說：「請進！」
漣漣居然說：「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喜歡你很久了！」
「去！」凌凌瞪了一眼電腦，「別開玩笑了，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他會不會因為我延期畢業的事情感到內疚，所以想彌補他的過失。」她覺得這個解釋最合理。
「你說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很認真地問。
他在電話里的聲音停頓了很久，才說：「後天有一個國際學術會議，你過來聽一聽吧，多了解一下世界前沿的科學對你有好處。」
其實，這些事發生在一個普通人身上並不可笑，可發生在一個個被學生仰視的教授身上，顯得特別滑稽。畢竟，在學生們眼中，這些聰明絕頂的教授都應該是完美的，神明一般受人尊敬。
「領帶？」永遠有多遠，「為什麼要送領帶？」
除了這句話，她真的再也找不到任何言語了。
「問題是他能看出來呀！」筱郁的話聽起來有點道理。
一陣異樣的麻痹從他滾燙的掌心傳遍她全身每一條經絡，遍及她血液所到之處。
大家各持己見，據理力爭！
永遠有多遠：「你為什麼想見我？」
她坐起來，靠在床頭上，空虛的身體泛起暖意：「我沒事！可能是這兩天休息不好。」
逛完街吃完飯回來，凌凌去自習室繼續奮鬥。學到十點多，她有點累了，腦子裡面迷迷糊糊。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她一看來電顯示，心中一抖，頓時耳清目明。
「我也相信！」
「不貴！」他對她微笑。她第一次發現他笑起來這麼迷惑人心，讓她連呼吸都忘了。
「說啊！」大家期待地看著她。
還是沒有回復。
這個氛圍，什麼華貴的裝修都糟蹋了！
「……」
「不用了！」凌凌連再見都忘了說，逃命一樣往外跑。
永遠有多遠：「沒關係！」
「老師再見！」
凌凌被一塊石子絆倒，她根本顧不上流血的膝蓋，繼續向前跑。
「不知道有沒有a貨賣啊！」肖肖異想天開地說。
他的眉越鎖越緊，終於，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緊得可以聽見他的心跳。
「是他！是他！」
師兄一聽，眼睛里明顯閃動著「找對人」的光彩：「別聽他們亂說，我懂得也不多。有什麼問題，你問吧。」
有時候，她還會對著手機發獃，琢磨著楊嵐航怎麼不給她打個電話。
她淚眼模糊地看著眼前的楊嵐航。
凌凌在百度上一搜，嚇了一跳。
肖肖推門進來，激動地大叫：「凌凌，你聽說沒，中央廣場有個名牌百貨商場明天開業，全場七折……」
忽然，qq消息上跳出一個廣告信息：「教師節，想好送什麼給你的老師了嗎？」
「你！我真是讓你氣死了！」漣漣拿起扇子一邊扇風，一邊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你為他浪費了六年了，你還有幾個六年能浪費？」
車沒有停下來，他離去得依然那麼決絕，一如十年前。
她沒有拒絕，閉上眼睛，疲憊地靠在他的肩上。
聽他這樣一解釋，凌凌反而感到內疚：「是我hetubook.com.com不好，讓您這麼費心。」
這麼多年，她自以為堅強，笑著面對人生的一切不如意，事實上，她比任何女孩都脆弱，更渴望一個男人溫暖的懷抱。正因如此，一段網路上虛幻的愛情輕易打開了她的心扉，她像沙漠中遇到綠洲一樣瘋狂地汲取著他的關愛和體貼。然而，看不到，摸不到的柔情畢竟是虛幻的。
他對她說：「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是她的朋友，漣漣。」
她急忙跑出自習室，接通電話：「楊老師，您好！」
「我和喬喬、青青約好了一起去，你也一起去吧。」
「也對！那就送他五百多這條，這個仿得真一點。」
「凌凌，我早說你的審美觀有問題，你還不信。」肖肖對她嘆息，「這是lv，louvis vuitton，名牌！你懂不懂？」
「楊老師。」
楊嵐航十分專註地聽她說，儘管他的眼神有點遊離，恍惚。
她往實驗室里張望了一陣，幾個師兄和一個師姐她都不太熟。她悄悄走進去，師姐正在看文獻，應該不希望有人打擾。她繼續向前走，有位胖師兄剛好看到電影的精彩處，也不能打擾。這位瘦師兄正在聊qq，不能耽誤人家泡mm。
她又前後左右看看，這隻手的的確確屬於他。她的思維完全混亂了，誰能告訴她，楊嵐航這個動作代表什麼？撫慰她受傷的心靈，還是擔心她一時想不開從車上跳下去？
她餓了，他不能請她吃飯；
很明顯，他根本不知道女人的腿被撫摸的時候，麻癢遠比疼痛更難耐。凌凌真的沒法忍耐下去，又不好拒絕得太生硬，於是委婉地說：「楊老師，您知道嗎，每個人皮膚上都帶有屬於自己的『生物電』。這種『生物電』因人而異。」
一種心靈的依賴，一種胸腔的撞擊，一種能點燃血液的熱度，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哀傷，許多繁複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誰能告訴她這種感覺是什麼？
浪漫死了！
她嚴重懷疑楊嵐航這個精神狀態能不能聽懂她說什麼。沒想到她剛說完，他便說：「大部分是對的，除了細節的問題有些概念混淆。」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騙你，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唉！凌凌在心中長嘆，也要考慮一下有錢人的難處，畢竟有錢沒地方花是件很痛苦的事！
她再也笑不出來，鼻子里針刺一樣酸疼，急忙別過臉，把泛紅的眼睛朝向車窗。
那個傍晚，她伏在他的肩上，抱著他的手臂，哭得像個小孩子。
「喜歡就是喜歡，跟身份地位沒有關係。」
「我跟你說多少次了，你要是真放不開，就直接抱住她，來個激|情的長吻，吻得她暈頭轉向，然後告訴她，你愛她！你想娶她！就憑你這樣的男人，什麼女人搞不定……」
「李菲菲來了！」
「楊老師，我認為女人不喜歡你的可能性有兩種：第一種，她是聖女；第二種，她的性取向有問題。」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她問住了：是啊！在他面前丟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現在怎麼突然在乎起他的看法？
他的一舉一動不卑不亢，彰顯著西方紳士的風度，一看就是傳說中的三代培養出的貴族。
「嘁！敷衍我！不問你了！」
喝醉了都不忘討論實驗結果，凌凌對他的「科研精神」肅然起敬！
這樣的男人，還有什麼缺點是不可以忍受的？
見她好久沒有回話，他發來一個問號：「？」
光影流淌過楊嵐航的臉，化作輝煌灑落在他身上，燦若星辰。緩緩走下的李菲菲更是一顰一笑萬種風情。兩個人站在一起簡直就像偶像劇里的男女主角閃亮登場，那個華麗麗啊。
她冥思苦想了一陣，靈光一閃：「領帶怎麼樣？」
凌凌自然不能批評他家商場里賣的東西米珠薪桂，委婉地說：「還好，就是價格有點貴。」
再恨，再怨，骨肉親情總是磨滅不去。
慢慢地，她又冷靜下來，既然說出去的話已覆水難收，她就等待他的答案吧。電腦上遲遲沒有回復，凌凌的心因緊張而抽緊，連呼吸都忘記了。
她忽然記起，他早已不是她的爸爸，從他把一紙離婚協議書放在桌上，從媽媽大聲說：「以後你再也不許見凌凌。」他沉默著離開家門，他已經清楚地讓她知道，他不要她了！
「我給你訂了一張來b市的機票，明天下午兩點的飛機，你帶著身份證去機場取票就可以了。」
一聲驚呼，引起所有人注意。
這個爆料轟動效應比她預想的還大，驚呼過後，大家一致認為他們俊男美女，男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想娶你！」
飛機下落的劇烈震動打碎她的美夢。她看看表，才想起美國離這裏要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等他飛來，怕是會議已經散了，她也離開b市了，她嘴角的笑意僵住。
他的口吻好像他們很熟，凌凌自認跟他不太熟，但好像也不能說不熟。
幾千塊？還不貴？她小心地理理他西裝上的褶皺。他嘴角揚起，又補充了兩個字：「美金。」
他搖搖頭，揉揉額頭，對她淺笑。
他擁抱她的時候，身上有股清淡的茉莉味道……
「還有李菲菲來捧場，舉行免費簽名會。」
「你看看這兩個組織圖片。」她把圖片放在他桌上，「兩個組織沒有太大的區別，為什麼這個性能提高了30？」
「好了，有空我再打給你！」楊嵐航快速掛了電話。
這樣一針見血的問題，實在讓她無言以對。
楊嵐航領悟了她的暗示，放開手，站起來打了個電話。凌凌拿著紙巾輕輕在腿上蹭了蹭，疼痛讓腿上的麻痹感快速消失。這時，一輛銀灰色商務車停在他們面前，司機下車恭敬地打開車門。楊嵐航扶著她上車，陪著她一起坐在中間的位置。要不是看見自己的行李放在後面的座位上，她早把可憐的行李箱忘得乾乾淨淨了。身邊有個這麼細心的男人幫她料理爛攤子，真好。
他沒有回復。
此刻，當忽隱忽現的背影走出機場的大門，自動的玻璃門徐徐關閉時，凌凌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渴望，不顧一切追了出去。
凌凌把所能想到的可能性都說了一遍。
然而，眼淚最後還是哭幹了。她不再哭泣，他便放開了搭在她背上的手。
「我又丟人了？」
現在？凌凌看手錶之前特意先揉揉眼睛，以防自己看錯了，時針正不偏不倚指向十一點。沒錯，十一點。晚上十一點找學生討論問題，任何形容詞都不能表達她對他無限的「敬仰」之情了！
「包這麼難看，還有人買？！」凌凌順手拿了一個展示品，反覆看看，黃棕色本來就老氣，偏偏上面畫滿了字母「lv」，丑得都沒法看。
「他當你是朋友，那你呢？你應該讓他知道你喜歡他，這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算什麼啊！」
要不是筆記本電腦花了一萬三的巨資，凌凌真想把一杯水潑在顯示器上。
爸爸？一個十年不曾出現過的爸爸，她追他還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