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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愛情遇上科學家

作者:葉落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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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最深的愛是捨得放開你

正文

第十九章 最深的愛是捨得放開你

她看著楊嵐航的眼睛說:「當我站在這裏縱覽這陌生的城市,耳邊都是完全聽不懂的語言。我忽然想起有個男人對我說過,今生今世,非我不娶!我以為他會愛我到永遠,而他的愛其實只維持了半個月。他讓我在雲端漫步了半個月,就把我從愛情的巔峰狠狠地推下去,摔得我粉身碎骨。」
「是啊,很喜歡!喜歡到被他傷得傷痕纍纍,還是會在窗前擺上茉莉花,就怕自己會忘記他的味道;喜歡到再辛苦都要努力把事情做到完美,就希望有一天再站在他面前時,他會再為我心動,重回到我身邊;喜歡到每天都會一遍遍騙自己,只要他過得很好,我就很開心。」
可更悲哀的是,她正被一個全世界最可恨的男人壓在身下,連尋死都沒有機會!
她的確想把他灌醉,一杯接著一杯地敬他酒:「楊老師,我敬你,恭喜你評上國家傑出青年……」
當她看見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睛里再沒有了理性的神采,當她看見他十指握緊,牙關緊咬,欲言又止地怒瞪著她的時候,她笑得更燦爛。
說不清是痛,還是甜。
如果有,多好!
被他的味道包圍,被他長長短短的呼吸吹動額前的發,什麼理智、什麼怨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記憶里只剩下那一次次深情的擁抱。凌凌仰首看著他,正迎上他灼熱的視線。之後,就再也沒法移開。
吉野與凌凌同在一個研究室,比凌凌小兩歲,長相屬於日韓最流行的清秀類型,確切點說,長得很中性。
服務生將他們請到三樓,幫他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請問你們想喝點什麼?」
「不是我想的,是鋪天蓋地的娛樂新聞寫的。」
而現在,他又突然出現,以一種過眼雲煙的姿態站在她面前,好像他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什麼,她更是怨上加怨。
會議準時開始,每一個報告都讓凌凌嘆為觀止,因為那些性能優異的材料都是她從未在文獻上看見過的。
「自行車?」楊嵐航驚訝地看看她消瘦的身體,轉身走向停著一排嶄新的奧迪車的廣場:「等一會兒,我們先看看車。」
年評為教授,博士生導師。
沒想到,真正讓人蝕骨的銷魂是久別後的重逢,分手后複合,舊情復燃。他進入得再深,都填補不了凌凌思念的空洞,都像是佔有不了她的全部。
「凌凌,你怎麼會相信那些娛樂記者的話?你應該知道,現在的娛樂記者專門捕風捉影,誇張地炒作,唯恐天下不亂。」
偶然間看見盧青胸前掛著的證件上寫著mit大學,凌凌怔了一下,低頭自嘲地笑笑,這個世界真是可笑極了。
讓她死了得了!
楊嵐航把熱牛奶、兩個煎蛋,和兩片麵包一樣樣放在餐桌上。
還沒來得及深入,她只覺心一空,電梯停下了。
日本,大阪。
他愣愣地看著凌凌,沒再說話。
凌凌關上了水流,緩緩坐在浴缸的邊緣,想起李菲菲在網上曬的照片,深深吸了口氣:「我想過找你,不過我怕你太忙了,沒時間理我。」
「這一年多,你似乎過得很好。」他又問。
正在凌凌偷偷慶幸這不幸中的萬幸時,楊嵐航用輕靈如歌的嗓音說著日語:「是啊,很喜歡,喜歡到被他傷得傷痕纍纍,還是會在窗前擺上茉莉花,就怕自己會忘記他的味道;喜歡到再辛苦都要努力把事情做到完美,就希望有一天再站在他面前時,他會再為我心動,重回到我身邊;喜歡到每天都會一遍遍騙自己,只要他過得很好,我就很開心。」
凌凌差點被冰水嗆到,強咽下去。
嘆了口氣,調整好思緒,凌凌繼續看英文單詞,讀了一遍,又一遍。
三天後,她沒有收到簡訊回復,她再給他發信息:「你好嗎?有沒有想我?」
有人說他的爸爸是個社長,家裡很有錢,但他每周一、三、五晚上十點到十二點在一家咖啡店打工,下班后就來研究室做實驗。起初凌凌對他有戒心,總對日本文化中的「性騷擾」和「民族歧視」問題耿耿於懷,後來她求他幫過幾次忙,發現他人很友善,也就放下了戒心。有一天,吉野跟她說,他喜歡成龍,喜歡李連杰,喜歡中國功夫。
讓我每天早上比你早起三十分鐘,為你做好早餐等著你起床;
「我敬你,恭喜你成為863項目的首席科學家,這在中國的科學界可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他睜開眼,眼裡含著濃烈的血紅。見他這個樣子,凌凌更加後悔自己的任性,愧疚地問:「很難受嗎?」
凌凌還不想告訴他,他沒有失去她,因為她的心還留在t大,從未帶走。有人說她做對了,也有人說她做錯了,別人的評斷代表著別人的人生觀。在凌凌心中,她從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即使有機會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樣選擇!
「好的。」她繼續維持著最美麗的笑。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你休息一下吧。」
他低頭吻吻她的唇,笑得十分魅惑:「凌凌,我有個笑話想講給你聽。」
「又來了!你們日本人就是大男子主義。」
她笑著回答說:「日本流行健康飲食,崇尚清瘦的美感。你看那些日本女孩子,哪個不比我瘦?」
她怎麼會想不到他懂日語?這年頭,連個來日本旅遊的遊客都會說上幾句最簡單的日常用語,他一個那麼有文化的變態,怎麼可能不學?基金委拿幾十萬養她這麼個沒長大腦的人幹什麼?真是浪費了國家財產!
航:
這一刻,她覺得全身的血好像都冷了,正午烈日的光落在身上都是奇寒無比的,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過神來,飛速拿起手機想要訂回國的機票。
而此刻,浴室里,昏黃的燈光照見凌凌身上的點點吻痕,帶著幾分涼意的水花沖刷著消瘦的身體,沖刷去激|情后的火熱。
「司機,開慢點,讓他休息一下。」
凌凌用日語說:「是啊,你別忘了讓老闆多黑他點錢,回頭給我提成。」
她連呼吸都忘記了,木然地站在原地。
在他打不通她的手機時,他一整晚都在擔憂,不知道她是因為生氣不肯開機,還是出了什麼意外。最後,他把早已準備好的辭職信交給了李校長,趕第二天的第一班飛機去找她。可她仍然在他和出國留學之間選擇了後者。
「能給我個機會彌補嗎?」
她明白,她的決然離開深深刺傷了他的心,他氣她,怪她,怨她,甚至恨她,這都是應該的,他用斷絕聯絡的方式表達對她的責怪,她也能夠接受。因為她堅信,楊嵐航不會真的跟她分手,他們有著六年的感情,他們有著海誓山盟,他無論怎麼氣,怎麼怨,他的初心始終不會改變。
楊嵐航又喝了幾口水,坐在凌凌身邊,手有意無意覆在她搭在欄杆的手上。櫻花樹上最後幾片搖搖欲墜的花瓣落下來,掉在他肩上,她拿起一片放在嘴裏,絲絲甜意。
旁邊貼了一張楊嵐航的側面照,是他出席一個會議時拍的,他半傾著身,坐在椅子上,坐姿還是那麼優雅,氣質還是那麼清高,側臉還是那麼無可挑剔的完美。只是他的眼神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種明澈,變成了更冷的沉靜。
在他承受著家人和長輩的責備,仍堅持要和她在一起時,他從別人口中得到她要出國的消息。在他做出了最艱難的抉擇,願意為她承受非議,甚至放棄至關重要的課題時,她告訴所有人,他們之間毫無關係。
一路輾轉,等他們到了展望台樓下,已經晚上八點多。這剛好是縱覽城市夜景的最佳時間,所以電梯比平時擁擠些,凌凌剛進觀光電梯就被擠到最角落。楊嵐航似乎怕她被擠到,雙手搭在她身側,幫她擋開別人。可是電梯剛要關門,突然擠上來一個相當占空間的胖子。
睡到中午十二點多,凌凌爬起來,從冰箱里拿出塊切片麵包,煎了兩個雞蛋夾在中間,匆匆吃下去后,又開始看資料。
於是兩個人在炎炎烈日下整整步行了一個小時。終於活著走到了超市,凌凌擦擦汗,指指前方大大的家樂福標誌,平復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到了!平時騎自行車真不覺得這麼遠。」
後面的話消失在她的口中,消失在旖旎的夜色里。
實在太丟人,她對不起祖國,對不起人民,更對不起養育她長大的媽媽。
彼此間經歷過太多糾葛,種種過往,痛過,傷過,可這些感情糾葛已經植根于生命之中,拋不開,放不下。很難形容愛有多深,只是忘不了。
那美麗的煙火只能在記憶里永恆。
這就是文化差異,無所謂對與錯。
恨他,有一點。
可還是能感覺他不穩的氣息離她越來越近,直到繚繞於她的唇邊。
會議主席問:「還有問題嗎?」
楊嵐航根本沒看見凌凌背後的幻燈片,更沒聽見她講述的理論,他所能看見的,只有那恬美的笑容,還有正統職業裝勾勒出的玲瓏曲線,以及她腳踝上那條與她職業打扮完全不符的珍珠腳鏈……
「謝謝!」楊嵐航說。
他無言良久,艱難地扯出一抹苦笑:「想來看看你。」
在他與李校長周旋于各個部門之間時,每晚都會看到t大bbs上更新凌凌與鄭明皓各種版本的傳聞,他相信她,不代表他不介意。他是個男人,寬容並不意味著他沒有自尊,而她連一個解釋都不曾給過他。
有人說日本的月亮比中國的圓,凌凌始終不認同。今天,窗外的月的確是又圓又亮,透過厚重的窗帘仍灑下一片淡淡的光暈。
她有時會忍不住想,他能否再等她四年?他們的愛是否已如同天上的煙花,轉瞬即逝的燦爛,燃盡了就是燃盡了,再沒法重來一次。
「我從來沒說過和你分手。」
此刻,她是氣他,可只有一點。
「日本。」
媽媽離開那天,在機場里問她:「凌凌,你們沒有挽回的餘地嗎?」
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把一年多沒用過幾次的化妝包拿出來,學著朋友教她的方法,將粉底液和乳液放在手心裏慢慢揉開,塗抹在臉上,膚色明亮又十分自然。再抹上一層亮色的唇膏,輕點了少許睫毛膏,臉上頓時有了明艷的色彩。
咽下口中酸澀的紅酒,他說:「我知道她不會。我對她來說,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奢侈品。」
凌凌轉臉看看坐在另一側的楊嵐航,他正望著窗外風景,暗淡的光線襯得他神色有些黯然。
「你能不能帶我去?」
凌凌仰頭看著天空,一滴眼淚落在黑夜裡。
「你知道嗎?」凌凌繼續說,「加藤教授對你超乎尋常地尊重,日本人特別勢利的,他們只尊重比自己強的人。」
真的,什麼知覺都沒有!
媽媽用一雙生硬的手抓住凌凌的手:「好吧。你一個人在外面,別苦了自己。」
楊嵐航撥開她的濕發,輕輕把她擁在懷裡,輕柔的聲音幾乎被水聲掩蓋:「我是不是來得太晚了?」
「聽說大阪有個空中庭院展望台。」
他們不像嗎?
凌凌轉頭看向楊嵐航,才發現他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遮住模糊的眼,一如記憶里那個清晨他安靜的睡容。估計是酒精和疲憊讓他支持不住,睡著了。
其實她也不需要彌補,她只想讓他以後能懂得珍惜,不要再輕言放手,輕言挽回,不要以為她走到天涯海角都會等著他,即使她確實會等。
加藤教授用英文為他們做介紹:「這是來自你們t大的留學生,非常優秀,非常勤奮,叫白凌凌。」
轉念想想,他鄉遇故知,還是不要那麼尖銳,免得讓國際友人看笑話。
「他能撐得起天地,撐得起自己的女人。你為什麼不能放棄學業,放棄理想,在家裡相夫教子,做一個溫柔體貼的好老婆?」
凌凌如夢初醒般看看靜候她開口的其他人,再回頭看看屏幕上的研究題目,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她尷尬地站正,禮節性地對大家笑笑,開始用英語說:「大家上午好,我叫白凌凌,來自大阪大學,很高興有機會和大家一起分享我的課題,我研究的題目是……」
凌凌期待地看著楊嵐航,可他卻避開了她的目光,一句話都沒有說。
當凌凌感覺到柔軟而溫暖的雙唇貼上她的唇,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吉野還要爭辯,車到站了,加藤教授帶著他們研究室的學生到國際會議安排的酒店註冊,領資料。接過屬於自己的資料和房卡,正準備進房,凌凌意外地看見一個人走進了酒店大廳,是盧青。
這就是日本人,他們精益求精,也創造出了燦爛的文明,但狹隘的土地造就了他們狹隘的文化,最好的東西,他們永遠分享給自己人。
站在鏡子前,凌凌對著鏡子笑笑。不論經歷了多少坎坷,她的笑容依舊沁人心脾。
大部分參加會議的人已經到了,三三兩兩地站在一起圍著海報討論著,那些海報都是會議展示的學術研究結果。凌凌站在樓梯口搜尋著加藤教授的身影,一襲清冷的背影闖入她的視線,之後,她的視線再也無法離開。
凌凌站在幽涼的陰影里,恬美和黑暗交織的笑容,像開在幽谷中的野百合,潔白的,蒼涼的:「既然當初決定了要離開,我就不會再回頭。現在不是很好,你什麼都擁有了,名利雙收。」
據聞,東京銀座與巴黎的香榭麗舍大街、紐約的第五大街齊名,是世界三大繁華中心之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當香奈兒、迪奧、路易威登輝煌的廣告迷了人的眼,當每個擦肩而過的女人都背著寫滿gucci和lv的包包,這些品牌反倒成了低調的奢華。
典型的花|花|公|子行為模式,楊嵐航無語。
用手指撫過上面的名字,她微笑著,眼淚濕了字跡。凌凌每篇發表的文章都會加上這個名字,別人以為那是尊重,只有她知道,那是因為想念。
「有時候挺可愛,有時候不可愛。和你聊天,看見你邊說邊笑時,覺得你挺可愛。看見你每天辛苦工作,坐在研究室啃麵包寫文章的時候,又覺得你一點都不可愛。」吉野感慨地說,「以前我從來沒想過要娶什麼樣的女人,自從認識你,我就發誓將來我娶了老婆,一定要把她養在家裡,絕對不讓她工作。」
「想她就|去|日本找她吧。你真以為你這麼繃著,那個女人就會從日本飛回來,重新投入你的懷抱。」
她笑著看他:「我也很尊重你!」
「一年了,我多少苦都挺過來了,多少痛都磨盡了,我早已不再需要你的一句『對不起』!」
凌凌還想再說的話全部哽住,激動的心情也一下子被他的冷淡澆熄。日本真的好遠,遠到能讓他淡忘了她的名字。
凌凌撲過去抱住他,緊緊地抱住。
經不起考驗的愛,早晚會腐爛!
助理恭然問:「您想去哪個國家?」
「日本確實不遠,可你知道我來日本一次,要經過多少道手續的審批嗎?你知道我現在想見你一面,有多難嗎?」
她很想聽聽他有什麼問題,也許會很有深度,也許會很尖銳,也許他又會像在畢業答辯時一樣,把她問得啞口無言。但她還是想讓他問一個,就像從前一樣。
加藤教授又用英語對凌凌說:「白,會議結束后,楊教授要與我們一起回大阪。你負責照顧他一下,如果他想要買些東西,或者逛逛風景區,你幫他帶帶路。」
加藤教授又對凌凌介紹說:「這位是楊教授,這次會議的特約評審。他這次來日本主要是應池田教授邀請,來我們先進材料研究所做交流訪問。」
後面是楊嵐航的個人簡歷:
服務生看向楊嵐航,見他閉口不語,所以記上了兩杯tte。
楊嵐航的酒品相當不錯,她敬他多少,他就喝多少。可惜他的酒量比他的酒品差得太遠,他們才喝了三瓶,就扶著路邊的欄杆吐得一塌糊塗。
凌凌裹緊身上單薄的上衣,搖搖頭:「我來日本並不是為了尋找自信。我離開,是因為我愛你,我不想讓你再為我放棄你的前途。你沒讓我失望,國家傑出青年、先進材料研究所所長,你真的做到了。」
路還是走到了盡頭,車停在酒店門外。凌凌輕輕推醒楊嵐航,對他說:「酒店到了,上去再睡吧。」
之後的過程凌凌記不清自己曾做過什麼,說過什麼,唯一記得的就是他情不自禁地低喘。沒有刻意追求的唯美,那才是最真實的慾望,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楊嵐航趴在她身邊,起伏的脊背上汗滴順著硬朗的曲線滾落。
「有一樣東西可以和忙碌共存。」
這就是所謂的繁華,所謂的文化底蘊,很有趣!
楊嵐航驀然站直:「你……」
帶著對楊嵐航無限的信任,凌凌仰起頭對著天空微笑,輕聲哼唱著:「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命運讓我們相遇……」
遊艇在海浪上緩慢前行。一襲清冷的人影站在甲板上,面對著沉沒的夕陽。他拿出手機,用手機按鍵輸入了一個日本的電話號碼,對著屏幕看了許久,又將號碼刪去,收起了手機。
凌凌推拒的手失了力氣,垂在身側。等她從一陣意亂情迷的激吻中回神時,人不知怎麼已經被拉到床邊,推倒在床上。一雙微涼的手正一邊撫摸她的身體,一邊撕扯著她的衣服。她特意從中國帶來的真絲洋裝,就這樣破碎在他的手中。
他回答她兩個字:「想念。」
天黑了,天亮了,凌凌測了又測,樣品已經達到了100納米。她取出樣品,小心地放好,關了設備,關了燈,走出空曠的大樓。
凌凌看看媽媽擔憂的眼神,只得盡量讓自己笑得再開心點,「我會的。」
經歷再多的傷害,他仍是她最愛的人。
他點頭。
說完,凌凌在他異樣的目光下,踩著最驕傲的步伐走進會議室。
一路上,他們幾乎沒說幾句話,她聽著他的腳步聲,很輕,很輕。到了酒店,凌凌幫他填了表格,領了鑰匙,帶他到房間門口。
故事講完了,吉野沉默好久,對凌凌說:「如果我是他,也會跟你分手。」
漸漸地,他們接觸得越來越多,經常一邊做實驗一邊半懂不懂地聊天,日語、英語、胡言亂語。可能知道彼此都不會介入對方的生活,未來也絕對不會有交集,也可能半懂不懂的語言表達方式讓人更容易放鬆,許多不想和別人說的心事,會不自覺說出口。
楊嵐航和加藤聊著行程,凌凌裝作很認真在看海報,精神卻處於恍惚狀態,而且肺部有嚴重缺氧的現象。她悄悄挪到窗口前,站在窗前深深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以確保肺部不會因為缺氧而大面積壞死。
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劫數」吧!
這句出人意料的話讓凌凌完全呆住了,她愣愣地看著楊嵐航,他好像一盞光芒四射的明燈,令人眩暈。
讓我在你工作時陪著你,幫你準備資料,整理實驗數據;
「是嗎?」凌凌垂下眼瞼,埋頭吃飯。早知道她會在這裏遇到楊嵐航,打死她也不會告訴吉野她的過去。現在她在吉野面前已經完全透明了,想掩飾都掩飾不住。
夜晚,凌凌躺在床上,抬起自己的腿輕輕晃動,潔白的珍珠在她腳踝上輕快地跳躍旋轉。
誰知沒等她想好怎麼回答,楊嵐航又說:「我只是一直在……生氣。」
他總對自己說:明天就會好。可是第二天,思念仍舊讓他感覺身體的某個部位在隱隱作痛。
凌凌心虛地看向楊嵐航,他正在和一個棕發的美國人聊天,談得非常投機。
年承擔國家高技術研究發展計劃項目。
「時間有限。」他突然轉身把凌凌壓在床上,含笑看著她,「不如提高點效率,把握好這三個月的簽證時間……」
凌凌不再說話。
凌凌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不了,你一定很累www•hetubook.com.com,不打擾你休息了。」
所幸,楊嵐航剛剛在計程車上睡著了,否則她這輩子都抬不起頭做人。
然後,她給楊嵐航發了一條簡訊:「等我回來。」
而最讓他徹底失望的是,她去了日本之後,他用沉默表明了態度,她也不曾回來。
「楊老師,您好!」凌凌走到楊嵐航身側,深深鞠躬,很標準的九十度,講的是中文。
第二天上午,加藤教授帶著他們回到大阪,一路上楊嵐航坐在加藤教授身邊,輕聲談論。凌凌沒有機會和他交談,只是偶爾,他與她的視線不期而遇。
「難怪你對他念念不忘,這麼年輕,這麼帥,還是個教授,真了不起!」吉野用日語說。
她拿著手機,坐在「冷如冰窟」的公寓里,從白天坐到黑夜,又從黑夜坐到天明,最終,她決定留下。
經國家科委批准,在t大建立先進科學材料研究所,特聘楊嵐航教授為研究所所長,朱詳為副所長。
「先進去看看買車需要什麼手續。」
然後,她等待著別人的提問。問題一一被其他人提出來,她從容應對,清晰簡明地一一回答。十幾分鐘后,台下陷入一片安靜,凌凌的視線又不由自主落在第一排的楊嵐航身上。
對你,我什麼都不奢求,只希望你能多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愛你!
愛他,卻是佔據了整顆心。
楊嵐航緩慢而清晰地說:「我不認為我們分手了。」
在車行里談完價格,購買方法和需要辦理的手續,他們又去購物吃東西,忙碌完這一切已經快要到傍晚。凌凌又問:「你還想去哪裡看看?」
他從錢包里取出凌凌留給他的信,他一下下輕輕展開折成船形的信。
「走吧,帶你去個好地方。」
凌凌嚇了一跳,回頭愣愣地看著楊嵐航。他的視線停留在遠處,還是那一身疏離的溫文儒雅,還是那一種不容侵犯的深沉內斂,即使站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也是那麼遙遠。
他滿臉求知的認真勁兒讓凌凌忽然笑出來,到了日本第一次笑出來。
剛好是下班的高峰期,急促的人流從地下鐵擁出,撞到了正埋頭研究地圖的凌凌。穿著高跟鞋的她被撞得退後一步,險些摔倒,幸虧身後有人擁住她的腰,扶住她。
「什麼東西?」
「你點吧,我無所謂。」
他笑了,在她耳邊小聲說:「我們試試看。」
「楊教授想去銀座和東京灣轉轉,他對這裏不太熟,希望你能陪陪他。」加藤教授態度非常客氣,「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李菲菲!」她不得不提醒她,儘管她知道楊嵐航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別跟我說你不記得她。」
第二天,凌凌一大早起來,洗完澡坐在鏡子前。她本來只想禮節性地塗點口紅,卻發現鏡子里的人眼圈周圍黑了一片,膚色也有些暗沉。
她幾乎以為這是個夢,可夢裡沒有這麼真切的心痛。
等到報告內容全部講完,凌凌心裏如釋重負,對大家恭敬地行禮說:「謝謝!」
「這一年多,你就沒想過回國看看我嗎?」他反問。
看他臉色越發蒼白,手指用力按住胃,凌凌深深地愧疚自責。她從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他,伸手拍拍他的背:「喝點水會好過點。」
這麼長時間,凌凌以為不管他如何決定,自己從沒怨過他,但當她看見他臉色極差,半天都沒緩過氣來,她現在才發現自己原來是怨他的。
凌凌想了想,笑著說:「那就陪我喝點酒吧。」
她又低頭看看他們之間能容得下一個人的距離,明白了司機的意思,笑了笑回答:「他是我老師。」
凌凌坐在欄杆上輕盈晃動著雙腿,看著他痛苦的表情,並沒有因為報復的快|感而心靈舒暢。相反,她有一點心酸,比她自己躺在床上捂著被酒精灼痛的胃哭泣,還要心酸。
凌凌點點頭,跟著他走進咖啡廳。一進門,一股純正的咖啡濃香充斥著人的味覺,抬頭再看看四層樓高的天井,很明顯這裏不是星巴克那種低檔咖啡店的消費水準。
飛機在日本大阪的關西機場降落,凌凌第一時間打開手機,仍不見楊嵐航回復她的簡訊。
凌凌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濃郁的奶香不但沒有褻瀆咖啡的苦味,反而更增添了香醇。選男朋友和選咖啡一樣,習慣了tte的味道之後,其他的咖啡很難入口。
沒人知道短短二十分鐘的講述,她用了多少心血去反覆研究,反覆實驗。當然,凌凌也不知道,苦難往往是上天對女人的恩賜,體驗過人生磨礪的女人,自信才會由心而生,更堅定地追求自己想要的,她身上會散發出一種特殊的韻味。
她心裏沉沉的,言語也因為沉重的情緒顯得有些疏離。
可她一條留言都沒有發送過,因為她怕自己發出去之後,仍然收不到回復,那就證明他徹底拋棄她了,她就連最後一絲期待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漱了漱口,扶著欄杆站直:「你的酒量太好了。」
「你好。」凌凌微微欠身,從她身邊走過去。
「沒問題。」
歐陽伊凡拿過他的酒杯,又去給他倒酒。
「曾經,非常恨。不過,我現在覺得自己更該感謝你。」盧青盯著杯中翠綠色的抹茶,臉上露出一種神往的悠遠,「我離開學校那天,風好大,我一個人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下搬著行李去託運。那時候,我不甘心,我覺得這個社會沒有公正可言。沒想到,一輛車停在我旁邊,楊老師從車上走下來,幫我把行李放進他的車裡。」
關了電腦,她獨自走到地下室,坐在十八攝氏度的實驗室里,獃獃盯著電腦顯示器,看著自己的樣品一納米一納米地變小。空調的冷氣從前後左右直吹著她,膝蓋、手肘、雙肩的骨骼陣陣刺痛。她用掌心揉著冰涼的膝蓋,眼淚掉下來都是冷的。
凌凌托起掌心中的咖啡杯放在唇邊,抿了一口:「當初,你真的那麼恨我嗎?」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味道。
歐陽伊凡端著兩杯紅酒走過來,遞給他一杯,半眯著笑眼問:「又想起那個沒長心的女人了?」
在安靜的會議大廳里,他們彼此對望,彷彿一切都沒改變,她還是過去的白凌凌,而他,還是她的楊老師。時間和空間在奇異地顛倒,凌凌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本科畢業答辯的時刻,回到了他與她第一次面對面和她的研究生時代。
從那之後,凌凌經常會在qq上編輯很多留言,例如,「日本下雨了,我好想你」「我寫的文章被雜誌接收了,掛了你的名字,你不會介意吧?」「這些日子,你過得好不好?」
信紙在楊嵐航的手指間褶皺,任憑海風如何吹打,信紙如何扭動搖擺,都無法脫離緊握的手指。他不會讓它和主人一樣,從他的手中脫離,飄向他無法觸及的大洋彼岸。
「白,等一下。」他用英語說。
看見楊嵐航平復了一下呼吸,忍下她的諷刺,凌凌心情豁然開朗,什麼疲憊和困意都一掃而空。
她太悲哀了!
見她站在講台上發愣,大會主席不得不考慮到其他學者的時間寶貴,提醒凌凌:「可以開始了。」
「航?」
幸好美惠講的是日語,凌凌暗自慶幸地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楊嵐航:「他是我老師,剛從中國來。」
這一切,是個巧合,還是……
「有什麼問題嗎?」凌凌問。
她氣他、怨他,口口聲聲罵他「變態」,內心還是有種莫名的情愫被他的清冷淡然吸引。那麼他呢?是否也會和她一樣拋不開這段感情,也走不出回憶的陰霾。他會來日本,選擇去大阪大學做學術訪問,又是為了什麼?
大阪梅田的空中庭院展望台共有41層樓,是一處圓形的360度露天展望台,可以縱覽整個大阪的風光,說什麼世界奇迹,歷史傳說,風景綺麗。凌凌只去過一次,就發誓這輩子再不去那鬼地方了。
凌凌想說「很好」,也想說「一點都不好」。
楊嵐航的思維模式又來了,歐陽伊凡無奈地搖了搖頭:「楊教授,女人不是自然科學,不是設計一套合理的檢測方法,就能驗證出她們內心的真正想法。」
寂寞,孤獨,辛苦,壓力,這些她都能承受。唯獨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很苦,很苦。
「啊?」凌凌訝然看看楊嵐航,如果不是周圍只有他一個中國男人,凌凌絕對以為這句突如其來的對白出自路人之口。
想念楊嵐航為她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校正文章的日子,想念他連標點符號的全形半形都要為她糾正的日子。還有,當她看見這個名字的時候,總覺得他們還有牽扯不斷的聯繫,即使楊嵐航真的拋棄了她,忘記了她,他也還在她的生命里,不曾消失。
凌凌說:「一個讓女人無法忘記的男人。」
凌凌狠狠瞪他一眼:「有你這麼檢查的?檢查到床上?」
可楊嵐航的沉默,擊垮了她所有的期待和堅持。他用沉默告訴她,她變成什麼樣都與他無關,他的愛已在一年前就乾涸了。
「再申請一次,如果再駁回,繼續申請,直到上面批了為止。」
他一手固定住她的腰,一手強硬地托住她的後頸,狂熱的唇含住她軟軟的唇,輾轉著蹂躪,而舌尖剛好趁著凌凌驚呼時,快速侵入,放肆地探索著。
「他這次來日本,你們有沒有機會舊情復燃?」吉野的這個問題把凌凌問得渾身一僵。
見楊嵐航的臉色不太好,凌凌不忍心再帶著他長途跋涉坐電車,決定奢侈一次,坐計程車回去。
東京的四月,風吹在臉上濕潤燥熱。繽紛的花瓣落了滿地,凌凌殘存的一點堅強也碎了滿地,她想說她過得不好,很不好,可她說出口的卻是:「很好,我的課題進展得很順利,楊老師。」
「可我失去了你!」
拆開這封信的時候,我一定還在你身邊,不曾離開。
「主要是有人實和-圖-書在太好笑。」
「謝謝!」掌聲中,凌凌再次深深鞠躬,走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有人上去,會議還在繼續,可凌凌再也沒有心思去聽那些研究。她只覺得周圍的面孔都在晃動,自己好像遊魂一樣在陌生的國度、陌生的會場無所依託。
「你……」凌凌笑著問,「作為一個教授,你不好好在學校教書育人,來日本尋歡作樂,你就不怕誤人子弟?」
果然,半小時后,響起了輕微的開門聲。她睜開眼睛,看見楊嵐航回來了,他先放下手中提著的早點,又從精緻的紙袋中拿出一條純白色的長裙,輕輕放在她枕邊,細膩的紗質就像他無微不至的愛。
「下一位,白凌凌。」大會主席叫到她。
「白凌凌,」盧青居然追過來,鄭重其事和她打招呼,「你好。」
灰色的襯衫在海風裡劇烈飄搖,優雅而憂鬱。
這一切快得讓凌凌有些沒法相信。
「能為您效勞,這是我的榮幸!」
可是,人是有極限的。他放棄了那麼多,等待了那麼久,換來的是她一次次輕言別離,他怎麼可能不寒心?他看不透她的心,他不知道,即使他願意再等待她四年,但四年的煎熬等來的又是什麼,也許又是她挽著別的男人,從他身邊走過去。
她的心旌一盪,嘴上卻還不肯服輸:「你想得美!」
誰知她剛一轉身,楊嵐航突然從背後抱住她,把她扯進他的房間,攬進他的懷裡激|情地親吻。這是他的風格,沒有任何預兆地爆發。
事實上,凌凌高估了楊嵐航的定力,他外表清冷,並不代表他心如死灰。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他沒辦法在拚命壓制內心渴望的同時,鑽研那些玄妙的實驗結果。
如果不是楊嵐航想去,凌凌是絕對不會去第二次的。
凌凌掙脫他的手,笑著看向天空:「很晚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那天也是這樣一個美麗的黃昏,一雙雙情意綿綿的愛侶,背倚著欄杆眼波流轉,痴痴纏纏。只有她一個人扶著欄杆默默地流淚,沒人知道她哭了多久,所有見到她的人都擔心她會跳下去,可她沒有,在展望台關門的時候她離開,再沒來過。
「你……」凌凌緩口氣,氣得咬牙切齒,又無計可施,「你怎麼剛來日本一天,就學會日本男人的變態了?」
當凌凌在暗光下走上講台,站在投影屏幕前。當她看見楊嵐航的身體微微前傾,浩渺如煙的眸光在淺藍色的冷光下一片幽深,世界在一瞬間沉寂。
她想要掙脫,他卻摟得更緊:「你在恨我?」
咖啡端上來,未入口已是濃香馥郁。凌凌不知該說些什麼,漫不經心晃動著手中精緻的鋼勺,牛奶的白、咖啡的黑在杯子里纏繞交融,恰似愛情甘甜與苦澀的交融。
「你不懂——」凌凌搖搖頭,「離婚對你們日本男人來說等於『破產』,對中國男人來說,只需要幾十元人民幣就可以搞定,最多付點贍養費。」
「你也可以當作舊情復燃。」他清淡地回答。
她半趴在他的背上,捏了一縷長發沿著他略有些凹陷的脊椎摩挲著。
「那就我喜歡的那幾樣菜吧。」凌凌跟美惠說,「再來四瓶清酒。」
他離她好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如深海般波瀾不驚的清冷,可以嗅到微乎其微的茉莉味道,可以再次為他心跳加速,忘了要說什麼。
是她的錯覺嗎?
美惠對她眨眨眼:「這回真人來了,你不用天天對著照片發獃嘍!」
凌凌扭過臉,不敢看他,卻能看見腳鏈在腳踝上劇烈地急速地晃動,一如那清晰如昨日的舊夢。
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凌凌的決定沒有錯。她需要一個更開闊的世界,去成長,去蛻變,去找到她想要的自信。
她憤然推開他,到了現在他居然還不明白她恨他什麼:「我為什麼離開,難道你不知道嗎?」
凌凌看見楊嵐航的睫毛顫動一下,沒有睜開眼,像是睡得很沉。她的眼淚再也囚禁不住,滴濕了胸前的衣襟。
有那麼一瞬間,凌凌差點抱住他,告訴他:「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好久了。」
然後,他就會想起。
凌凌看著照片上的一雙璧人,看了許久,直到眼睛以劇烈的刺痛抗議,她才關了李菲菲的主頁。
凌凌走在擁擠的人群中,只顧忙著一邊研究地圖,一邊問路。她不想過多地關注身邊的人,因為楊嵐航這樣的男人絕對不能關注太多,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你不用否認了,你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
確切地說,是和加藤教授聊天的楊嵐航。
凌凌半抬起臉,笑了:「我……我有什麼好看的?難不成,你想做一下分手后的回訪,看看被你拋棄的女人是什麼樣的心情?」
凌凌正在努力思考該說些什麼話,打破尷尬的氣氛,保住顏面,楊嵐航卻在忙著幫她寬衣解帶,以最快的速度乾淨利落地脫下她的衣物,等她感到一絲涼意襲來,才猛然想起自己身處的境地。
「你這算什麼?性侵犯?」她以為楊嵐航這種人絕對不會動硬的,看來,她錯了。
她又打開李菲菲的個人主頁,一條條地翻著,希望能找出一些楊嵐航的信息,然而,除了一年前李菲菲與楊嵐航共進晚餐的側身照,別無其他。不過下面又多了許多留言,都是關心李菲菲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曬個男朋友的正面照。李菲菲一概回復微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更是個好男人。可惜你沒珍惜。」
娟秀的字跡在他眼前緩緩展開。
和他們過去吃的每一頓早餐一樣,房間里蕩漾著甜甜的奶香。
凌凌坐在電腦前,電腦屏幕上顯示著t大的新聞,內容如下:
一上車,凌凌剛說完要去jica酒店,司機便不停地從後視鏡里朝著他們張望,對他們進行深入研究。也不知是難得見到個文雅的女孩扶著一個醉酒的男人要去酒店,還是楊嵐航身上那份正氣太耀眼。
房門剛一打開,不太寬敞的房間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床。如此曖昧的關係,曖昧的房間,再配上一張曖昧的床,凌凌想不讓自己胡思亂想都難。
不知為什麼,正在聽那個美國人高談闊論的楊嵐航微側了一下臉,她依稀看見楊嵐航的嘴角牽動一下,一抹笑意轉瞬即逝。
「至少你們有風和影讓他們捕捉,至少你默許了他們的炒作。」
凌凌帶楊嵐航去了一家做廣東菜的中餐館,老闆兼廚師是個中國人。他們剛一進門,服務生美惠便熱情地迎過來:「凌凌,你帶朋友來吃飯?」
一個人推著自行車走在清晨的薄霧裡,冷風掀起她厚重的外套,刮過她的肌膚。凌凌打了個冷戰,繼續向前走。
凌凌渾身都在戰慄,極力扶著樓梯扶手,才有力量站穩。吉野看見她,悄然對她招招手,示意她過去。她不記得自己調整了多少次呼吸,手心裏浸出的汗滴擦了多少次,總算鼓起勇氣走向正在和楊嵐航聊天的加藤教授。
「……」
尤其是她的笑容,乍看上去恬美溫柔,越看越有一種強烈侵略性的美麗,直接刺穿了一個男人的靈魂。
因為過去是與非,對與錯,只需看看今天的他擁有了什麼失去了什麼,便可以知道。
那晚,凌凌趴在床上,心臟抽筋地疼著。人無完人,誰都有一時衝動做錯事的時候。那麼他們呢?是不是也因為一時衝動,把兩個人逼上了絕路,他們能不能有一個改過的機會?!
楊嵐航低頭喝酒,一邊喝,一邊琢磨著歐陽伊凡的建議。或許,他這個表弟在情場無往不利,也未必都是偶然。反正他的自尊和驕傲都被她踐踏得所剩無幾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
凌凌急忙轉移話題,問他:「楊老師,您想吃什麼?」
「為什麼恨我?如果我沒記錯,當初是你選擇了離開。」
「有!附近就有家樂福。」
楊嵐航沒回答。
「那要怎麼才能判斷?」
「我敬你……」
曾以為初識雲雨的纏綿是最美好的。
凌凌一邊自責,一邊努力回憶自己說過的話,和吉野說過什麼,和美惠說過什麼。他該不會都聽見了吧?她暗自祈禱楊嵐航只會些簡單的日語,不是每一句都能理解得深入透徹。
「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隔著緲緲熱氣,凌凌盯著他的眼睛,並沒有看見他眼底有絲毫閃爍。
人疲憊到了極致,感覺不到冷意,也沒有了困意,只是麻木地推著沉重的自行車,爬著陡峭的上坡路。騎騎走走,走完十公里的路程,已經是早上八點。凌凌走進陰冷潮濕的公寓,看看牆角爬過的蟑螂,脫下鞋子狠狠扔過去。
她仍笑著:「是啊,太巧了!」
「我自認為我不笨,我也不是個懶惰的人,所以,你覺得我有可能來日本之前,不學一點日語嗎?」隨後,他用發音相當標準的日語對她說:「我不願意說日語,不代表我不會!」
考慮到自己無論怎麼畫地圖楊嵐航都不可能找得到,凌凌點點頭:「好吧。」
「嗯。」
「進來坐。」他的邀請聲聽上去很清澈。
掛斷了媽媽的電話,凌凌擦乾眼淚,從操作台上拿起寫完的英語文章,逐詞檢查著語法錯誤。這是她為一個月後的國際會議準備的稿子。看文章的時候,她的視線會時不時地停滯在作者欄上的「lhyang」上。
——愛你的凌凌
「……」這麼重要的事情,她怎麼給忘了。「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別給中國人丟臉,我可不想明天一早在日本法庭審理一樁強|奸案。」
凌凌嘆了口氣:「他是個好老師。」
她很希望車子就這麼開下去,不要到目的地,然而車子在街道上飛馳,酒店越來越近。分別的時刻即將到來,凌凌忽然有些難以割捨,所以忍不住開了口:「這一年來,你過得好嗎?」
「還是算了。」她不是對某教授沒有信心,而是非常沒有信心。雖然他看和-圖-書上去相當有內涵,相當為人師表,相當道貌岸然,但事實證明,他的本性並不是表面那麼清高,相當「禽獸不如」。
聽到「楊老師」三個字,凌凌手中的咖啡杯顫抖一下,咖啡漾過杯子的邊緣。
「我從來沒想過拋棄你,相反,我一直在等你回國。」
他在b市被各種責難和壓力包圍時,他從來沒想過放棄,而她竟然瞞著他偷偷辦了離校手續和出國手續。
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這一年多來,一直有一個力量在支撐著她,那就是努力,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足以匹配他的女人。等到她再次站在楊嵐航面前時,他會看到她的改變,後悔當初錯失了她。
「麻煩你幫我找個安靜點的位置。」她對迎過來的服務生說。
曾以為那一夜他營造的浪漫已經達到了愛和欲的頂峰。
忽然聽見一聲清雅的中文:「在日本過得還好嗎?」
他一點都沒變,身上還是那耐人尋味的優雅。那傾身時盪起的發,專註思考時輕蹙的眉,與人討論問題時輕啟的薄唇,還是那麼迷人。
凌凌試了很多次都沒發出聲音,臉色蒼白地搖搖頭,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楊嵐航雖然臉上沒有表情,手中的空酒杯卻不自覺送到唇邊。
「他告訴我,他在美國的教授問他能不能推薦個學生,他聽說我的英語很好,gre和託福的成績很高,問我想不想出國,他可以給我寫推薦信。我問他為什麼,他告訴我人無完人,誰都有一時衝動做錯事的時候。選擇報復,不如選擇給別人一個改過的機會。原諒別人,也等於寬恕自己。」
記憶中,他們一起沐浴,那羞怯,那歡笑,那嬉鬧,恍如前世。
他又說:「我知道,我從來都不是你理想中的男人。你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你對婚姻非常懼怕,你不相信婚姻能夠長久。可你也渴望婚姻,總想有一個安穩的家讓你可以依靠,遮風避雨。所以你堅持著你的擇偶標準,一心想尋找一個平凡的男人。你拒絕鄭明皓,就是因為你不想讓自己重演你媽媽的悲劇,你原本計劃好等大學畢業和汪濤結婚,過平凡簡單的生活,可惜你遇到了我……
「楊老師,我要做oral presentation,不能陪您閑聊了,抱歉!」
「我是想去找你道歉的。對不起,當時我太衝動了。」
「楊老師,以後記得千萬別得罪女人,尤其是我這種特別記仇的女人!」
「我——」他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對不起!」
歐陽伊凡湊過來,隱晦地笑笑:「楊教授,日本可是個好地方,去了以後別光想著鑽研課題,也學點人家的民族精粹。」
媽媽又打來電話,囑咐她要好好照顧自己,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輕快:「你放心吧,我會的。」
她笑笑:「是嗎?」
「……」凌凌拿著地圖繼續向前走,裝作很認真在找路,其實雙眼被青色的燈光刺得很痛。她忽然有種錯覺,他們並不像是分手,反而像是兩個初戀的孩子,在鬧著彆扭,好像他們都在賭氣,等著對方過來擁抱和道歉。
凌凌微抬濕潤的睫毛,看向僅在咫尺的他,水花從他身體上濺落,隱隱水霧裡的他如幻覺般模糊,唯有眼眸里的深情清晰如鐫刻在她的心上。
曾以為分別前的訣別是最狂熱的一次。
因為時間有限,大會的工作人員早已把準備好的套餐放在桌上,飯菜完全一樣,座位可以隨便選。所以教授們坐在一起,熟悉的學生們坐在一起。
他默默走到藤椅邊,坐下來。海風掀起紫色的窗帘,讓他想起很多,包括她腳踝上劇烈搖晃的珍珠腳鏈。
「還湊合吧。」凌凌伸手攏攏自己的頭髮,笑著說,「如果你連著一個月每天至少喝上五瓶也許比我的酒量還好!」
「白凌凌。」他低聲重複了一遍,如同重複著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你要買車?」
幾天後,凌凌換了新的手機號碼,立刻給楊嵐航發了信息:「這是我在日本的手機號,等你原諒我的時候,記得打電話給我。我在這裏一切都好,勿念!」
司機意識到自己失禮,忙說:「不是,我覺得你們不像是情侶。」
「等一下,」楊嵐航叫住她,「這附近有超市嗎?我想買點日用品。」
「是太晚了,晚到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凌凌靠在他肩膀上,苦澀的液體塞滿眼眶。剛分手的前幾個月,她總以為楊嵐航不會真的放棄,冷靜幾天,氣消了,就會找她道歉,然後他們又可以「濤聲依舊」,可他徹底消失了。
「很像a市的雲塔,是不是?」凌凌吸了口氣,手輕輕摸過圍欄上鎖著的金色連心鎖,笑著說,「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也被驚呆了。」
三周后,她仍沒有收到他的回復,卻在網上看見李菲菲曬的照片,她與楊嵐航共進燭光晚餐,雖然只是他的背影,凌凌也可以認得清清楚楚。
「是嗎?那依你看,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只想和她在一起,她讓學校發聲明,表明她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讓她在出國和我之間做個選擇,她毫不猶豫地走了;她去了日本,我不跟她聯繫,她也不回國來找我問問原因。你覺得,她這是愛我的表現嗎?」
「不!剎那的絢爛就是永恆!美好的東西,擁有過就足夠了。」凌凌用日語答,當然,詞不達意。她笑了笑,又問:「你有沒有試過愛上一個人,縱然為他耗盡了愛情,哭幹了眼淚,也不曾後悔。」
她想說:你認為我會好嗎?
凌凌挺直脊背,露出燦爛的笑臉:「是嗎?那你省得麻煩了。」
熱吻源源不絕,細細密密如雨點打濕全身。
「是我一直鼓勵你要自信,讓你讀碩士,讀博士,你才會以為那是我想要的。凌凌,我不是。我喜歡的就是那個要讓所有學生考試及格的白凌凌;那個四級考試六次沒過,還不放棄的白凌凌;那個有著嚴格擇偶標準,對待感情寧缺毋濫的白凌凌。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這才是我想要的。」
「很簡單。找個機會把她弄上床,她象徵性地抵抗一下,然後半推半就從了,那就是愛你。她如果拼盡全力反抗,抵死不從,滿臉都是嫌棄,那就是不愛你。你直接轉身離開,永遠都不要回頭。」
站在頂樓,俯瞰大阪市風景,楊嵐航沉默了。
楊嵐航打開門,開了燈,叫住她:「不進來坐坐嗎?」
漫長的等待音中,她走失的理智慢慢回歸,她想起了自己為什麼要離開,是為了讓楊嵐航可以擺脫流言蜚語,為了讓他可以留在t大繼續做想做的事,是為了成全他的理想,他的未來……
凌凌剛選了一個位置坐下,喝了口冰水,吉野便坐在她身邊,指指距離他們不遠的楊嵐航,盡量壓低聲音用日語問她:「他是你說的那個楊老師嗎?」
冬去春來,窗前的茉莉花又開了。
一到大阪大學,加藤教授細緻地交代凌凌,秘書已經在jica酒店安排好了房間,請她帶楊嵐航去酒店好好休息。明天再帶他來研究室見見他們的教授池田。
剛吃完午飯,下午的會議又開始了。想楊嵐航想得心力交瘁的凌凌,好不容易熬到會議結束,想要回房好好睡一會兒,補充一下長期缺乏的睡眠,誰知加藤教授和楊嵐航迎面走過來。她剛想裝作沒看見溜走,加藤教授叫住她。
沒有人回答。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環顧房間,沒有看見楊嵐航的人影。
怨他輕易就放了手,用無言的沉默,與她斷絕了往來。
時間過得真快,七年了,他們把一生最美好、最純凈的時光給了彼此,從朋友,到師生,到戀人,再到今天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歐陽伊凡不禁揉揉額頭:「呃,雖然說,她的這些做法確實不太像愛你,可也不能證明她不愛你。女人嘛,她們的行為模式是沒有邏輯可言的,所以你不能用正常的邏輯思維去判斷。」
「其實,和日本比起來,中國評教授相對容易點。」凌凌為了避免楊嵐航聽見,特意用日語說,「不過,他的確挺了不起的,工作起來比你們日本人還要拚命,還要敬業。」
一個吻還沒來得及開始,已經結束。楊嵐航快速放開她,拉著還處於獃滯狀態的她走出電梯。
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很愛你,很愛!很愛!
「你不是第一天見到我就知道我變態嗎?」
「展望台?」實在不是個好地方。
加藤訝然:「哦?!這麼巧?!」
她要去問問他,是真的和她分手了嗎?是真的要拋棄她嗎?他說過,他不會離開她,難道他忘了嗎?
她的眼淚並非傷心,而是高興,為她傾盡一切愛過的男人感到高興。他成功了,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他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那麼她所付出的代價,所放棄的一切,也都值得了。
拿起手機,他打通助理的電話:「再給我擬一份出國申請,報上去審批。」
背後的玻璃映出大阪市的夜景,一片片清冷的燈光在下墜。人隨著電梯上升,心卻在加速地下墜,楊嵐航的臉一點點移近,唇一點點移近。凌凌緊張地閉上眼睛,側過臉,連呼吸都忘記了。
她虛無地笑了笑:「誰知道你忙著想念新歡,還是舊愛?」
她把「楊教授」三個字咬得特別重。
「我知道,我看過你寫的文章。」
生氣?因為生氣一年多不理她?他這是什麼破耐性啊?
他還說他會說中國話,說了一句話,凌凌聽了五遍沒聽懂。
說著,盧青把手中的抹茶杯子轉了轉,抹茶的清香繞過鼻端,和這句話一樣耐人尋味。
吉野用日語說:「櫻花的宿命太凄涼,粗壯的樹榦不知孕育了多少個寒暑,卻只能在人間綻放出瞬間的絢麗。」
一夜沉睡,凌凌睜開眼睛身邊已經沒有了人。
每當這時候,她總覺得自己不要求更多了。
「只是有些和*圖*書觸景生情。」他接過酒,送到嘴邊。
她給他講了那個故事。她將頭靠在玻璃窗上,輕微的顛簸把那段她一直不願去回味的記憶搖晃出來。
楊嵐航搖搖頭,推開車門下車。他雖然能走,但腳步有些不穩,凌凌急忙上前扶住他,將他送到了房間門口:「楊老師,你休息吧,明天一早我過來接你去研究室。」
丟完鞋子,凌凌無心管那蟑螂死了沒有,赤著腳走過榻榻米,躺在地上的被褥上。
「好的。」司機會心一笑,說,「這麼體貼,你一定很喜歡他吧?」
「……」
「你——」凌凌紅暈的雙頰嚴重充血,強裝鎮定地乾笑兩聲,「楊老師,一年沒見,你變得更有幽默感了。」
真正的愛,就該經得起考驗。
盧青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職業套裝,黑色的高跟鞋,清秀的五官和以前沒多大變化,氣質卻與從前大相徑庭。凌凌裝作沒看見,低頭跟在吉野後面走向另一個方向。
「我不需要他的尊重!我需要的是你。」
美惠顯然沒把凌凌的話當真,眼睛盯著楊嵐航,驚訝地說:「他?他不是你電腦桌面上那個帥哥嗎?真人比照片上有氣質多了。」
見司機的表情像是被嚇到了,凌凌也沒多做解釋,望著窗外的景色。只是他望著街的那邊,她望著這邊,交不上視線。
「這不是大男子主義,這是社會分工。男人女人要組成一個家庭就要承擔起各自的責任。他肯為你放棄那麼多,你卻不肯為他做一點點犧牲。再說,你有沒有站在男人的角度想一想。他想要的未必是個優秀的、精明能幹的女人,他可能只想要個可愛的女人,讓他寵一寵,愛一愛,哄哄他開心,幫他緩解一下工作的壓力。」
一年的時間有節奏地走著,不快不慢。這一年中,楊嵐航幾乎每天都在忙碌,做不完的工作、開不完的會議、接不完的電話和陪不完的應酬。可是,再忙碌的生活都沒有抹平心中的惦念,再忙再累,他都會在時間的夾縫裡關注著中日關係微妙的變化。
凌凌偷偷看看楊嵐航,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只好點頭,然後帶著楊嵐航往酒店的方向走。
新幹線經過一片櫻花林,一片枯萎的花瓣落在凌凌的身上,她捏起一片,放在嘴裏。都說櫻花是香甜的,她嘗到的永遠是苦澀,為什麼她連味覺都失靈了,難道真的疲憊到了極致?
「我知道,可離開不是唯一的選擇。」楊嵐航站在穿梭的行人中間,眸色明亮得讓人無法直視。
「我本來想等會議結束去大阪看看你,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了。」盧青的聲音淡然而自信。
媽媽不再問,給她做了好多的油炸雞翅,放在她的飯盒裡。她都吃了,還是胖不起來,臉頰日漸消瘦。
她再努力學著堅強又能如何?她變得再優秀又能怎麼樣?她可以站在他面前,驕傲地仰起頭,而他已經不在乎了。
上午的學術會議結束了,中間休息一小時。
年畢業於美國麻省理工大學,獲得博士學位。
這真的是凌凌有生以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她簡直可以用這個笑話嘲笑自己一輩子。愚蠢也該有個限度,她怎麼可能蠢到這個地步?
抬頭時,對上了盧青的視線。盧青也不迴避,大方地走向她。
人濃如墨,味淡如茶。
最後,她深深吸氣,露出日本女人最常用的溫柔笑顏,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說:「作為一個被您幾夜風流便遺棄的女人,我的日子過得算是很好!」
「好的,我明白了。」
也有那麼一瞬間,她想一杯咖啡潑過去,大聲對他說:「你沒說分手,那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不回我簡訊?那你為什麼和李菲菲搞曖昧?你把我冷凍了一年多,現在跑來日本想跟我說沒分手,你當我是什麼?我不是你的實驗設備,隨時需要隨時讓你使,不使了就把我丟在一邊,讓我自生自滅!我是人,我有感覺的!我拜託你考慮一下我的感受,想要複合,也至少等幾天再說嘛!」
凌凌深呼吸,笑著說:「有的,只要他一天沒有結婚,我就堅信自己還有機會。」
「我不是默許,是無視。」楊嵐航坦然說,「沒有人指名道姓說那個男人是我,我怎麼否認?」
突如其來的擁擠,楊嵐航一下失去平衡,整個身體貼在凌凌身上。他堅實的胸膛貼著凌凌柔軟的胸口,一下子亂了他們的心跳。
她問他:「為什麼還要來?現在你不覺得日本很遠,四年很久了嗎?」
晚餐是自助餐,看著琳琅滿目的日式料理,凌凌一點胃口都沒有,捧了一杯熱咖啡站在角落的位置,看著盧青用英語和一個老外聊天。流利圓潤的發音,意氣風發的笑容,從盧青身上再也找不到盧青以前的影子。
讓我每天在你懷中睡下,半夜醒來時,靜靜看著你的臉,尋找著你臉上細微的變化;
摸索著從床上找到自己的衣服,凌凌剛想穿上,忽然想起衣服已經被撕得慘不忍睹了。她立刻猜到了楊嵐航去了哪裡,於是甜笑著躺回床上繼續補充睡眠。
有時候,新聞上出現日本地震,或者寒流侵襲,他都會憂心很久。
「我也第一次來東京。」凌凌刻意瞄了一眼楊嵐航,話鋒一轉,換成恬美的嗓音,「不過楊教授是我的偶像,他既然開口了,我當然義不容辭。」
不等凌凌消化完這個重要的信息,加藤又說:「他是你們t大的教授,你應該認識吧?」
「您兩個月前的申請已經被駁回了,還要……」
「我是過來做例行中期檢查的,看看我的學生在日本有沒有辜負國家的栽培。」
服務生走後,凌凌努力想找點話題打破僵持的氣氛,想了好久,很認真地問:「楊老師,您這樣的忙人,怎麼有空來日本做學術訪問?」
「沒問題。」美惠還特意靠近凌凌一點,說,「四瓶?要這麼多酒,你該不會想要把他灌醉吧?」
他急了,問她「i love you」怎麼說。
「起來吃點早餐吧。」
凌凌用了二十分鐘,一字不落地講述她背熟的報告,準確清楚地解讀自己的研究結果。
他回身看著她,臉上平靜無波,微微傾身,淡淡回應,一如身上淡淡的味道。
有人說他太追求完美了,這個世界沒有完美的女人,同樣沒有完美的愛情。愛,不是你付出多少,她就要回報你多少!
歐陽伊凡拍拍他的肩膀,又勸他:「我知道,你有你的驕傲,有你的自尊,可是你三十多年才遇上一個讓你動心的女人,你就不能稍微放下點驕傲和自尊嗎?你難道真想下半輩子守著你的科學研究,孤獨終老?」
楊嵐航扯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眼前,她才看清他眼睛里泛紅的血絲。
一年後,她依然沒有收到他的簡訊。但她依然會經常看手機,每次收到一條新簡訊,都會緊張地猜測著會不會是他發來的,然而,她滿懷期待地點開后,懸著的心陡然沉下去。
「加藤教授,您有事嗎?」她忍著腰酸背痛鞠躬,心裏對這個禮節一萬個不忿。
來日本一年了,她因為太忙沒有辦法回國,媽媽來看過她一次。見到她第一眼,便心疼地問:「凌凌,日本的東西是不是吃不慣?」
當然,這個時候實在不是哀悼她漂亮洋裝的時候,當務之急是阻止這個即將成為強|奸犯的教授。
楊嵐航指指前方的咖啡廳,說:「凌凌,我們進去坐坐吧。」
房間內蟑螂在爬,房間外鳥在叫,烏鴉在叼著垃圾。這個該死的愛護動物的國家,讓人恨得咬牙切齒。而她別無選擇,只能慢慢習慣,慢慢適應。
一如她跳躍不已的心。
大阪通往東京的新幹線在軌道上飛速行駛。車外的風景加速放映,吉野同學小聲為凌凌講述著經過的城市,和城市的特色,一半日語,一半英語。
他訝然:「什麼樣的男人讓你哭幹了眼淚都甘願?」
楊嵐航淡淡地告訴她:「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我讀大學的時候,曾經作為交換生在京都大學留學一年。」
「睡醒了嗎?」他輕聲詢問。
他看過?她麻木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為了掩飾自己的柔軟,她望向天空,青白色的燈光連成一線,天空不是黑色,是深深的、憂傷的藍色。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凌凌擔心自己聽錯了,或者誤解了他的意思,不確定地問。
帶著幾分清酒味道的氣息,醉了她的人,也醉了她的靈魂。
沉吟很久,凌凌才問:「吉野,你覺得我可愛嗎?」
怨他,也有一點。
他還是和過去一樣,深沉如海,無論多大的巨石扔下去,都能沉沒得不見蹤影。這樣的男人,你永遠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從他們重遇的那一刻,從她為他的背影顫抖開始,凌凌就知道自己會再次沉淪,卻沒想到只有一天,她就能忘記所有痛苦,和他在床上翻雲覆雨。
年獲得國家傑出青年基金。
不待楊嵐航說話,她自顧說著:「我不是個聰明的女人,但我愛你,我盡自己所能地為你著想,為你付出。我以為總有一天你會懂我,沒想到……你拋棄了我。」
化好妝,凌凌穿上她花了一個半月生活費定做的寶藍色裙裝。精細剪裁的西裝短裙和黑色的高跟鞋更襯出她高挑勻稱的身材和一身知性含蓄的女人味。
讓我為你洗衣服,熨衣服,在你衣服上留下我的味道;
「……」他以沉默作為回答。
整理好一切之後,她去三樓大廳和研究室的人集合。
凌凌訝然,獃獃地看著他,這個時候他還有興緻講笑話?
「新歡?」楊嵐航疑惑地看著她。
「認識!怎麼會不認識呢?」凌凌擠出點笑容,「楊老師是我的偶像。」
「tte。」凌凌對服務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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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凌低頭繼續攪著咖啡,彷彿將靈魂也攪進了黑色的漩渦。
見凌凌猶豫,他問:「有問題嗎?」
讓我一直陪著你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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