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人生若只如初見
那個滄桑，真對得起T大的悠久歷史。
我發誓，我當時純粹是對他好奇，絕對沒有勾搭他的意思。
這便是我和小程同學的初識。那時候，我完全不曾想到自己會愛上他，更想不到我們的餘生將會糾纏不清。如果想到了，我一定……早點兒勾搭他！
「為什麼要自己編？別人編好了，拷一份不就行了？」小程同學抬眼看著我，理所當然地答。
「呃？你看出來了？」
他開始搗鼓當時很流行的騰訊QQ，我記得那時的QQ還叫OICQ。
我頓時熱血沸騰起來，這樣的男女比例，我要是再找不到好男人，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我幽怨地鑽研著天書一樣的C語言，怎麼也想不通，陳先生用他畢生的心血證明了1+1=2，為什麼到了C語言里，1+1=10了？
他旁邊的男生見他的回答太過言簡意賅，好心幫他補充：「他昨天剛過完生日，滿十七歲了。你這麼關心他的年齡，難道是想幫他介紹女朋友？」
「……」這是什麼破性格！
我告訴他，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從小發育得就比同齡人早，身體健康，鐵、鋅、鈣、鎂各種維生素啥啥都不缺。唯獨每次吃雞，老媽都會第一時間把雞心挑出來放在我碗里，美其名曰：「吃啥補啥！」
小程同學說，他不滿四歲上學，雖然因為車禍受傷休學一年，但還是比同班同學都要小兩歲。初中那會兒，男生髮育得都特別快，只有他沒到發育期，經常被同學嘲笑，大家背後都叫他「小不點」。
「不是啦。他是咱們系年紀最小的，好像才十六歲。」
看小程同
heｔｕbook.cｏm•cｏm學一臉與年齡不符的冷淡，我忽然特想逗逗他：「我有個表妹，今年十四歲，你們年齡應該合適，等你們長大了，姐姐介紹你們認識吧？」
一番熱情友好的談話后，我得知寢室六個女生分別屬於三個不同的班級，氣質美女卓卓和帥氣的吉吉是一班的，圓臉的囡囡和可愛的溜溜是二班的，很骨感的肥肥和我是三班的。我對這種寢室分配方式十分好奇：「為什麼學校不把同一個班的女生安排在一個寢室？是為了促進交流嗎？」
他們考慮過哥德巴赫和陳老先生的感受嗎？
我暈，口味真重！
那一刻，我心底萌生了一種淺淺的膜拜之情。當然，那種好感很淺，淺得就像一滴荷露滑入湖中，湖面紋絲未動，只在湖心深處蕩漾起漣漪。
「據說有七八十吧。」
「不能。」
他扯了扯嘴角：「我看你編了半小時了，也沒見你編對一個子程序。」
「難道是跳級？從初三直接跳級到高三？」
他拉著椅子靠近我一些，指了指我的電腦屏幕：「這裏應該是逗號。」
整節高數課，我沒心思思考無聊的微積分，專註地跟囡囡八卦小程同學的年齡問題。
——《愛情秘籍》第三課——
我也回之一笑。
「三個班一共六個女生？那多少男生？」
「你又沒問我。」
「他是一班的？」他看起來很像高一的小男生，「不會吧，發育得也太遲緩了吧？」
「呃，你怎麼不早說？害得我絞盡腦汁編了這麼久。」
眼看下課時間要到了，我終不忍眼看著天才少年如此自甘墮落，問他：「你
和圖書怎麼不編程序，下課要交的。」回頭再看他一眼，我瞬間覺得我老了，老掉牙了！
但不得不說，他笑起來挺好看的。
他想都沒想，答我一句：「老死不相往來。」
自上機課以後，我對小程同學的智商無限膜拜，而他對我的評價簡單粗暴——她的智商從小學以後就沒發育過。
「能找別人幫忙做的事情，何必麻煩自己呢？」
「我不問，你就不能主動告訴我？」
我問囡囡：「他是從少年班考來的嗎？」
那個深秋，黃葉落地，卻彷彿片片有心，只待春暖花開時……
清秋的暖陽從窗口映入，淡淡的金黃。他半垂著臉推導公式，輕揚的筆尖過處，是俊逸洒脫的字跡。
Action 1
如果當年我沒有問過他：「你真的十六歲？」他就不會留意到我笑起來挺可愛，可能我們整個大學四年都不會說一句話，就像我和其他連名字都記不得的男生一樣。
「這，好嗎？」
陌生人之間，總有一個人要打破沉默，讓彼此相識。
提著大包小包走進寢室，十幾平方米的房間擠著六張床鋪和一張碩大的桌子，本就十分擁擠的空間又堆滿了凌亂的行李箱，令人完全無處落腳。
我努力忽視他的性格缺陷，專心照著他的指導改過之後，程序果然運行成功了。
容納了近二百人的階梯教室里，我一眼就看見了他。
T大，與我想象中的幾乎一模一樣，莊嚴的主樓，質樸的圖書館，滿是林蔭的小路，帥哥雲集的體育場，跳躍著浪漫音樂噴泉的廣場，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棟不久以ｈttps://m•ｈeｔｕbｏｏk•ｃｏm.ｃｏｍ後便申請成為文化遺產的女生寢室樓。
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看向我，嘴角掛著淺笑。
他抿了抿嘴角：「不是。」
閑來無事的某日，我在言情小說中看見一句被用爛的詩詞「人生若只如初見」，頗有感慨，隨口問身邊正在看電視的煩人：「如果你和我一生只如初見，我們現在會怎麼樣？」
不是因為他有一雙與眾不同的眼睛，眼中裝著遠離喧囂的冷靜，也不是因為他長著一張小鮮肉的俊臉，而是他就坐在我後排，我一回頭，正好看見他。
囡囡搖頭：「好像不是，少年班不是都考中科大嗎？」
高數老師清了清嗓子，我急忙回頭繼續上課，結束了我們第一次「愉悅」的交談。
我當時真是氣昏頭了，才會胡言亂語。其實在我內心深處，還是堅信聰明的女人才能吃飽穿暖，才能找個好男人嫁了，所以我一直朝著那個方向努力，儘管道路曲折，但我始終堅信勤能補拙。
上機課結束了，我滿心自卑地回到寢室，囡囡正在用海飛絲的洗髮水洗頭，我聞到那個味道，心思忽然恍惚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Action 3
這邏輯，咋聽著貌似有點兒道理呢？
「這一行，你多了一個括弧，第三行，應該調用主程序……最後，你忘了結束句。」見我低頭準備翻書求證，他直接告訴我，「第24頁有個類似的例子。」
鑒於和小程同學初見時「愉悅」談話后，我的重口味被囡囡鄙視了一個禮拜，我這次保持淑女的緘默，一心一意編我的程序。
如果打破沉默的那https://m.hetubook.com.com個人不是傲嬌的他，那麼為什麼不可以是你呢？
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難得我們也有意見統一的時候。」
當他的評價幾經輾轉，從卓卓口中傳到我的耳朵里，我當時有多憤慨可想而知。
由於青春期的心理陰影面積太大，小程同學不喜歡別人談論他的年齡，尤其反感女生質疑他的年齡，而我的第一句對白，直接踩中了雷區！
而小程同學卻聊QQ聊得不亦樂乎，只偶爾在我唉聲嘆氣的時候，瞥一眼我運行失敗的程序，然後，看似隨意地翻了翻C語言的書，又繼續聊QQ。
我好奇地轉頭，看見小程同學抱著本C語言書，悠悠然坐下。
Action 7
他靠得很近，我幾乎能感受到他柔軟的髮絲。不得不說，他的發質很好，濃墨的顏色與光澤，自然垂下，有種淡淡的海飛絲味道。
他嘴角微動，掩不住一絲笑意：「還有更小的嗎？」
小程同學說：「……她真是你親媽！」
我忽略掉他的歪理邪說，繼續以大姐姐的口吻勸他：「你不自己編編，考試的時候怎麼能會呢？」
我暈，姐姐我十六歲才剛讀高一，他要不要這麼著急啊！
我一次又一次嘗試運行程序，每次都顯示錯誤信息，痛苦萬分。
看著他淡淡的神情，再想想自己剛剛絞盡腦汁的樣子，我不得不思考，我在高中壯烈犧牲的二十斤體重里，是否也包括腦細胞。
1999年9月，我如願考入T大——我做夢都想讀的大學。
「你說程澤呀，他是一班的。」
半個月後，一次C語言上機課，老師留了個高深hetubook.com.com莫測的題目，讓大家發揮想象力編寫，人就沒影了，完全不考慮我這種編程無能的學生的感受。
隔著萬重阻礙，我好奇地看向屋內，我的室友已經全都到了，正在閑聊。
Action 5
「囡囡，快看我後面那小男生，好像是高中生，是附中來蹭課的吧？」我壓低聲音問囡囡，她是我們系的萬事通。
Action 2
我咬牙切齒地研究著老師留的題目，身邊的空位上忽然有了人，帶著一種熟悉又似乎陌生的氣息。
我第一眼看見我家煩人，是開學半個月後的一次高數課上。當然，那時候煩人還不是我家的，我一般稱呼他小程同學。
四目相對，我腦子一熱，問：「你真的才十六歲？是高一就參加高考了嗎？」
多年後的某個清晨，我和小程同學第一次暢談理想和人生，分享彼此的過去、現在和將來。
八卦到最後，毫無結果，我偷偷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看了我一眼，看不出情緒，或者說是我看不出來：「我喜歡年紀小的，越小越好。」
「有這麼跳級的嗎？」
我極力維持的淑女形象也不顧了，在寢室里拍桌而起：「我智商低？我智商低怎麼了，你們去告訴他『女人發育智商有個屁用，胸發育得好就夠了！』」
我：「……」
課間休息，我閑得無聊，又偷偷看小程同學一眼，他也剛好看著我。
最健談的囡囡告訴我：「三個班的女生加在一起才湊滿了一個寢室。」
「哦，姐姐還有個外甥女，剛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