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紅塵渡

作者:葉落無心
紅塵渡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番外 二 默影未移

番外

二 默影未移

但他應該比我更苦,因為我生來即是任人擺布的奴,我一輩子沒有過自由,沒有機會渴望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他不同,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是無然山莊的主人,他想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他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我訝然看向他,他還在凝神望著她,表情淡然,眼中卻閃動著灼灼的渴望。我恍然醒悟,終於明白他這幾日來看郡主的眼神哪裡不對,那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那是男人看心愛女子的眼神……
主上走後,他喚我到身前,道:「素聞你能幹,辦事穩妥,你可否幫我找一個人?」
看著山路上他勉強撐著的背影,我不覺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那日主上告訴我,今後我要盡心為濘王爺效力,那時我只聽過濘王的稱謂,從未見過他的人。
我將絹布信件收入袖中,恭然回道:「是的。主上已封了雪洛姑娘為崍郡主,也為她建了鄴城最大的醫館。現在,崍郡主已是泱國有名的女神醫了,求醫之人絡繹不絕,鍾情於她的世家公子更是踏破了她的醫館門檻……」
有一日,我見他站在青石路上,順著忘記關上的窗子望著郡主的閨房,他的眼神忽然滯了滯,匆匆移開,又猶疑著看了回去。
等到他畫完最後一筆,他抬頭看看我,又問我:「人可找到了?」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郡主在換衣服,輕薄的衣裙從她肩膀滑落,露出光潔如玉的肌膚,讓人心馳神往。
自那日後,我放棄了準備掘墳的打算,也放棄了尋找郡主。一來,我知道根本找不到,二來,那陣子他籌劃了一年多的計和圖書劃開始實施了,他陸續幫主上除掉了很多人,都是讓主上頭疼萬分卻無能為力的人,比如凌王。所以他日日操勞,我追隨著他也不得閑暇。
這種愛很苦,我知道,因為我每日都在經歷。
他每日都會問我一遍:「找到了嗎?」
他面色青白,扶著窗沿坐下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道:「不要掘墳了,在活人里找吧。」
我當時並不太深刻理解他這句話,直到他住進蘭侯府,日夜站在窗前遙望著郡主。他看見她笑,也會笑,這三年裡我從未見他笑過,從不知他笑起來那麼好看,那麼愉悅。然後,我擔憂的事情發生了,當我們一切都準備就緒,可以除去蕭家的時候,他卻告訴我,放過蕭潛。我懂,蕭潛是郡主的意中人,傷害郡主一絲一毫的事,他都不會做,更何況殺他的意中人。
主上說,他這樣的人寧折不彎,寧可殺不可辱,寧死也不跪,他就喜歡這樣的人,可共謀大事。當然,我和主上都不會想到,他這輩子是跪過人的,而且是個女人。我想主上若是知道,一定另做打算,可惜他不知道。
見他作畫時提筆憂思,落筆生情,我猜想他筆下之人定是他的心上人,派人四處打聽后,我才知道那女子叫宇文落塵,是他的妹妹,也是瑄國的落塵郡主。不知何故,落塵郡主在一個月前從浮山跳了下去,未見屍骨。所以他堅信她活著,要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她來。我派人不留一處地搜索,從瑄國找到泱國,從中原找到西域,挨家挨戶,連青樓的雜役房都沒放過,除了沒有掘墳墓,該找和*圖*書的地方都找了,但毫無收穫。
他愛她,以一個男人愛|女|人的方式在愛著自己的妹妹。
信鴿從空中落下,我走過去,取下纏在信鴿腳下的絹布條,看見上面的字,我猶豫良久。我不能違背他的命令,可我也不能眼看著他這麼下去……
可是後來,我越來越不懂了。
他見主上,彎腰行禮,未跪拜。主上也不介意,反倒賜座。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從不跪主上的,他也不跪任何人。
我相信,我做的是對的!
他起身下床,站于案前畫了一幅畫像。只看了水墨丹青的畫像,我便覺這女子極美,若是有了顏色,必是人間絕色。
我悄悄握緊袖中的絹布,也露出笑意。
「默影無能。」這四個字我回答了近三百遍。
主上知他醫術不凡,心下頓時安定,與他聊了半日便擺駕回宮。
按照計劃,數月前,我隨他進了鄴城,一切本全在他掌控之中,眼看大事即成,卻沒想到,他消失了三年的妹妹落塵郡主,卻意外地出現在蘭侯府,彼時她已不叫宇文落塵,她叫蘭浣沙。
我照舊日日回答:「默影無能。」
他竟然因為郡主的一句懇求,不惜耗費自己的內力,救活凌王的兒子。這三年來,濯光山時不時為他送來護體靈藥,主上也四處尋覓珍奇藥材,為他治療內傷,為此瑄國的御醫們一刻不得清閑,濯光山和主上如此費心費力,總算讓他內力恢復大半,而這蕭朗布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局,竟讓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他不上朝堂,不參朝政,徒有虛名,我不明白主上精心培養我十九年,為何要把我和-圖-書賜給一個無所作為的王爺。
我驚訝萬分,兩年多以前,這蘭侯府我也是反反覆復找過幾遍的,絕沒有一個叫蘭浣沙的女子,卻不知她為何會在此時出現,還是以蕭潛未婚妻的身份出現。我甚至懷疑是蕭家故意找人假扮郡主,以惑他心神,我立刻暗中調查,才知蘭浣沙確是郡主無疑,她三年前落下懸崖險些喪命,幸好她的母親蘭夫人救了她。
我依言為他關了窗子,倒不是為了他的畫紙,而是他的身體。別人不知,我服侍他一年多,深知他的病情。他身上的外傷雖已無礙,內傷卻因思慮過重,遲遲不見痊癒。我總懷疑他自己不願意傷愈,否則江湖都傳聞他醫術無雙,他怎麼會不為自己醫治,甚至沒給自己開過半個方子,配過半服藥?幸好每月月中,濯光山會派人來送靈藥給他,待眼看著他服了葯,濯光山的人才回去復命,可他服了葯后,身子剛恢復些,便又去幫主上辦事,完全不顧自己的身子。
又是兩年過去了,主上的大業漸成,王爺所籌謀的事也只剩最後一步——清除泱國最後的障礙。
那日,他應主上召見,入宮為皇后診病,淡淡的一身青衣,走過薄薄晨霧,如水波,如煙雲,可遠望,不可觸及。
夕陽隱沒,他仍在浮山濕滑的路上舉步維艱。曾經,他是主上所仰仗的濘王,是曾經如神祇般讓我仰望的男人,如今,他的身體已孱弱至此,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他對這塵世再無半分的留戀……
細細回味,我發覺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卻又想不出來哪裡不對。
我真的不懂,他對郡主究和圖書竟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帶著滿心的疑惑,我見到了他。
「是皇叔的信鴿嗎?」他問道。
我信心滿滿地跪地領命,我以為不論事情有多難辦,我只要盡心儘力,必能為他分憂解難。
見他的臉色愈來愈差,我不得不提醒他休息一下,切莫傷身。
自那日,我懂了主上為何要我替他效力,因為他不僅身懷絕世武功,還有天下第一庄無然山莊和殺手組織夜梟的勢力支持,最關鍵的是他已接手了俞王爺培植多年的暗衛,這世上只有他才能實現主上的願望。
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那就好!」
有一種男人,你靠近了他,就沒辦法再離開他,因為他身上有一種特別的力量,無形中吸引著周圍的人,讓人很容易靠近,卻很難遠離。
我忍了一年,終於忍不住了,回道:「王爺,活人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沒有。若您一定要找到她,那就只有掘墳了。」
他搖了搖頭,要我為他關上窗子,免得風吹皺了他的畫紙。
那一瞬,我驚訝,我震撼,但我不覺他的愛可恥。我只覺得他悲哀,他如此深愛著,卻只能遠遠望著,壓抑著,不讓任何人看出,更不能讓心愛之人看出。
濘王爺宇文楚天就是這樣一種男人。
我辦事不利,害他苦思妹妹兩年,萬死難辭其咎。我本無顏再見王爺,不想他卻勸我道:「能找到她就好,這兩年的痛苦是我應得的懲罰。」
這樣的人,卻得不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他一定要壓抑更多的慾望。
有一日,深冬的雪鋪天蓋地落下,我為他披上裘氅,遮去呼嘯入窗的冷風。他淺和_圖_書淺道了聲謝,便又低下頭去,伏案作畫,筆下仍是落塵郡主的音容笑貌。
那日,他與主上在內宮中聊了許久,我就守在門外,他們說的字字句句我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在幫主上謀划著一統天下的霸業,而這大業的第一步,便是奪權——將大司馬宇文烈在瑄國的勢力連根剷除,從他手中拿回主上應有的大權。
後來,他又告訴我,不動蕭家的人。我也懂,還是為了郡主。
主上帶了宮內最好的御醫來探望他,御醫說他內傷外傷皆未愈,加之憂思過重,心力交瘁,怕是不久於世。主上滿面悲慟之色,濘王卻清淡地笑了笑,道:「我若那麼容易死,早已死了幾百次,皇叔且放心,我想做的事還沒做完,我不會死的……」
但他照舊每日問我:「找到了嗎?」
她在山中養傷一年,所以我未在蘭侯府中找到她。而這兩年,她傷愈回到蘭侯府,我卻停止了尋找。
我發誓此生追隨於他,效忠於他,就像忠於主上一樣。然而,他卻沒有許我跟隨他,只讓我留在瑄國等候他的召喚。
我這才明白過來,郡主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他之所以還讓我尋找,且讓我在活人里找,只不過是心中還存著一種寄託,他並不是真要找到郡主,他只是想要以這種希望支撐他把想要做的事情做完。
我這一等便是半年多,他終於回了瑄國,那時我幾乎認不出他。他躺在床上,臉色灰白,分明睜著眼睛,看來卻如同一個死人。是的,那是雙死人才會有的眼睛,看不見一絲的光彩和情緒……與當初幫主上刺死宇文烈,消滅所有宇文烈餘黨的濘王爺判若兩人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