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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感情，來的時候悄無聲息，似有若無，就像現在。

她搖搖頭，又將便簽紙翻到一頁給他看：「沒關係，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麼事兒。」

沐沐沒有回答，端起酒杯，一口氣喝下去。

「嗯，我想，我家應該夠大。」

沐沐努力回憶了一下便簽本上的內容，裏面都是她隨便寫的話，沒有什麼意義，除了最後一頁……但那也是她想向他告白的。

原來是這樣，她還以為……可能是她想的太多了。

清淡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風靜了，遠處大廈的燈亮了……

「我也沒等多久。你的事情處理完了嗎？」

沐沐被看得有點窘，低頭認真翻便簽紙，終於翻到一頁像樣的對白，展開來給他看：「你吃飯了嗎？對面那個韓國烤肉好像不錯，我請你吃吧？」

沐沐盯著自己的腳尖，手指在背後絞得生疼，她不敢看他的表情，害怕看見他的那感覺有點像她站在法庭上，等待著法官的宣判，是生是死，完全決定在別人的手裡。

她在這裏等了他十二個小時，從清晨等到夜晚，沒有埋怨，沒有委屈，只是站在台階上靜靜對他微笑，用他無法聽見聲音和語調的語言告訴他--她知道他會來。

看來，是她太天真了，他憑什麼以為他不會信。

「這周末我有假期，不過我不確定會不會臨時有事。」

「過失殺人？」和-圖-書

沐沐想了想，翻到下一頁。「我說了等你，一定會等。」

他開始主動發簡訊給她，沒有事情，只是告訴她：「過馬路記得看紅綠燈。」

卓超然低頭看看手錶，時針已轉過八點，是繞過一圈后的八點。

沐沐正想再找點什麼話題，又一條短消息發過來：「昨天朋友送了我兩瓶軍中茅台，想嘗嘗嗎？」

她不曾想到，正是不加掩飾的告白讓卓超然沉寂已久的心底盪起了漣漪。

不是沒有女人向他表白過，有些比沐沐更深情，更熱切，但是，他從遇見過有人在表白的同時給他挖了這麼深一條鴻溝。

卓超然笑著看看周圍。「這裏人太多，一會兒找個沒人的地方。」

卓超然收回落在沐沐身上太久的目光，用略顯乾澀的聲音解釋著：「對不起，我去的區域屏蔽信號……我剛剛收到你的簡訊。」

沐沐不明白卓超然對她是怎樣的感情，但她感覺得到，他在給她機會靠近。

是的，他是軍人，不要說婚姻，即便只是簡單的交往，他也需要慎重考慮。如果讓一心提拔他的師長知道他和一個剛剛出獄的少年犯交往，結果可想而知。

就在她疑惑時，卓超然撤回了手。「稍倒一點吧，我一會兒要開車……而且，穿軍裝在公開場合喝酒不太好。」

他會回答她。「我不信，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算警察信，法官信，我也不信，你不是那種會殺自己爸爸女孩兒……」

「我們可以在家裡喝，你會做飯嗎？」

其實她對茅台沒什麼興趣。「好啊。可惜，你在外面不能喝太多酒……」

「那個韓國烤肉好像真的不錯，我也沒吃晚飯……走吧。」他轉身，朝著烤肉店的方向走去。

便簽本一頁一頁被掀開，簡單而又毫無邏輯的隻字片語，真摯的感情在字裡行間無法隱藏。

有一種感情，來的時候轟轟烈烈，野火燎原，就像那夜。

此刻的他，終於讓她找到記憶中熟悉的影子。

「沒關係，我閑著也沒事兒做。」

「我說了等你，我一定會等。」

「為什麼在這裏等我？」

放下酒杯，她看見對面的卓超然對著她的空酒杯皺眉，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說，好女孩兒不喝酒？」

「會呀，」沐沐扭頭看看自己寒酸的房間，小小的起居室被她塞滿了東西，環境實在不太適合約會。「可是我家好像有點太小了……」

「因為我媽媽，我為了救她……」她解釋的並不清楚。

沐沐在他杯里斟小半杯，接著給自己倒。

比起威士忌，韓國米酒的口感柔和很多，流到胃裡暖暖的，沒有威士忌那麼辛辣，也沒有那麼刻骨銘心的灼熱。

「……」原來他的記憶力沒她和圖書想的那麼差。

「我承認，我很喜歡你，像你這樣的男人沒有女人不喜歡。可我從來沒有過痴心妄想。你是軍官，前途無可限量……而我是個少年犯，十七歲就進了少管所，半年前剛剛出獄……我知道你不可能接受我，我們之間根本沒有可能……我只想，離你近一點。」

……

卓超然仍看著她手中的便簽本，顯然對它的興趣更大些。「能把這個給我看看嗎？」

沐沐聞言，片刻的呆愣后，急忙從樓梯上跳下來，一路小跑跟上去。

有人送來了一個同城快遞的包裹，寄件人寫的是卓超然。她驚喜地簽收，打開，裏面竟然是一件淡紫色的羊絨毛衣。精巧的外搭款式，沒有扣子，只在領口處設計了一款別緻的胸針，看上去特別適合搭在連衣裙外面穿，尤其是白露送她那件藕荷色長裙。

「你，你為什麼會坐牢？」

翻到最後一頁，卓超然的目光倏然一沉。

「好。」

「肩膀要不要借你用用？我記得，我還欠你一次。」

他震驚的表情告訴她，他不信，沒辦法相信，可他還是問了：「為什麼？」

「不用了，謝謝！」

就算再不解風情的男人，這種情形下，也能感受得到她的等待蘊藏著什麼。卓超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看著她，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底滋生。

意外的驚喜加上微微的羞澀，她垂眸淺淺的一笑和_圖_書，點頭，翻開手中的寫滿了字的便簽紙，找到其中一頁。「我知道你會來。」

沐沐急忙回頭，卓超然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身上還穿著筆挺的軍裝，黑夜將他的軍裝染成墨色，細風吹亂他的短髮，嘴角揚起細微的弧度……

烤肉店並不大，人卻很多，朦朧的煙火，暖暖的肉香，有種久違的家的氣息。

「今天天氣還挺好的，一點都不熱。」

她穿上，在鏡子前面看了又看，毛衣不僅漂亮，輕柔羊絨貼在肌膚上，暖到人心裏。

「哦……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機會穿給你看。」

手機很快響了，他回簡訊的速度越來越快。「嗯，晚上出門記得穿上。」

這話從卓超然這樣謙謙君子的口中說出來，本沒有任何歧義，可不知為什麼，沐沐忽然聯想到很多，梨花帶雨的臉悄悄地紅了。

字字句句，無聲地翻過。

法官把罪名定下了，她就要承擔，不管到什麼時候，不管在誰的眼裡，她永遠都是個殺人犯，一個人性中帶著污點的人。

沐沐的手抖了一下，乳白色的酒汁順著杯的外壁往下流。她繼續倒，酒快要漾出來時，她才放下酒瓶，在紙上寫著：「如果我告訴你，我殺了我的爸爸，你信嗎？」

不知不覺，火熱的夏季過去了，沐沐一早翻過日曆，看見上面寫了「立秋」兩個字，才發現秋天來了。

恰如現在的他，和過去的他。

和圖書「沒關係，我等你……」

猝不及防的溫柔，她毫無招架之力，眼淚不受控制從臉上滑落，她剛想拿袖子去擦，他卻將手邊的紙巾遞到他面前。

恰恰是這種政治身份的鴻溝，不可能跨越的距離，讓卓超然有了一種特別的感覺，是遺憾，是悸動，或者是一點點的不甘屈服，他也說不清，總之，他不想像過去拒絕其他女人那樣，轉身就走，與她劃清界限……

沐沐愣住了，電光火石般閃過的一個瞬間，她恍然覺得眼前神色淡定的男人太陌生了，他身上有太多的東西與她記憶中的那個人不同，可為什麼他長得那麼像他，他會折玫瑰……

沐沐點了幾款特色的烤肉和青菜，還特意點了一瓶最烈的韓國米酒給他。

偶爾，他有空也會約她吃飯，喝幾杯酒，簡單地聊聊彼此的生活。吃過飯，他會送她回家，也會在她的邀請下進來坐坐，喝杯溫水便離開。

她一直以為，當她問出：「如果我告訴你，我殺了我的爸爸，你信嗎？」

菜未到，酒先端了上來，沐沐剛想為他倒上，沒想到，卓超然伸手掩住杯口。

見他已經伸了手，沐沐沒有拒絕，雙手把便簽本遞到他手裡。

她笑著跪坐在地上，倚在床邊發信息：「毛衣收到了，你買的么？」

還有告誡她：「女孩子喝太多酒，對皮膚不好。」

「我只是想說，空腹喝酒很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