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愛和恨糾結在一起是解不開的死結，他活著我痛苦，他死了我會更痛苦，在他身邊是生不如死，離開他……我還活著做什麼？！
安以風看向我：「是嗎？」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變得滂沱，讓世界變得像地獄一樣黑暗，寒冷。
不過他沒說，狠狠在牆壁上打了一拳，發泄出他的氣憤。
「你不要說了！」
為了方便照顧他，我跟學校請了假，還讓人在他旁邊加了張床。
如果我殺不了他，我唯一能報復他的方式，就是讓他一輩子活在痛苦裏！
等那個醫生走了，安以風沉聲說：「給我查查這個女人的底，我要讓她這輩子都忘不了安以風三個字！」
消毒水的味道變成沁人心脾的幽香，到處都是白色的病房美像如夢如幻的天堂。
女醫生接著說：「就是斷了一條腿，背部折了三根肋骨而已，外加失血過多。」
吻著吻著，我又開始暈了，被他纏綿的吸允吸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小心翼翼地回吻著他，越來越激烈，以至於我都不知道怎麼把手探進了他的頭髮，順著他的發摸向他那張迷人的臉，他的肌膚好光滑，好清爽……
我沒不到答案，誰又能給我個答案？
我偷偷祈求著這個吻不要結束，讓我多沉浸一刻，多愛他一會兒，讓我們的心就這麼緊貼著，不要分開。
我點頭：「是我沖向馬路，不關他的事。」
醫生說這是觀察期，不能吃止疼葯，我只能坐著他身邊，像小時候一樣握著他一根手指，緊緊地握著。
「我恨你！我恨你！」 我打了他一個耳光，在他沒來得急抓住我時，一邊系著扣子，一邊擦著眼淚跑出門。
門外的保鏢一見我衣衫不整的樣子，馬上轉開視線，望向天花板。
我笑著看他，覺得他有點像任性的小孩子。
至於其他表情，我就不能理解了。
「誰啊？」
雨里，他如同雕像站住我面前，我看得出他的心痛，他的無奈，和他的堅持。
他說：「他因為等一個學位答辯才會推遲回來的時間，他會回來的……」
他的表情有錯愕，有憤怒，好像還有那麼一點點痛心疾首的感覺。
「你別這麼說，你還小，感情的事情長大就會懂了！」
如果他們知道剛剛差點擁有我的男人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又會是怎樣m.hetubook.com.com的表情！
那太殘忍了。不論他會不會死，心上都會留下永恆的傷痛……
我鬆了口氣，從來沒有這麼感激過那向來殘忍的上蒼，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看清自己的心。
我以為等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死，才會能從痛苦裏解脫，離開這個早已不值得我留戀的世界，坦然面對九泉之下的父母。
血腥的一幕幕，讓我從美好的天堂墮入無間的地域，為的就是這個擁抱著我，口口聲聲愛我的男人。
還是韓濯晨比較體貼地幫他說下去：「亂|倫？是吧？」
他養病的那段時間，我每天都陪著他，喂他吃東西，幫他洗臉，給他讀報紙，有時還會幫他換衣服，順便用溫熱的毛巾幫他擦擦身上的汗。
我捂住臉，悔恨地蹲在大雨里！
安以風咬牙切齒瞪了我一會兒，估計是想問問我：都什麼年代了，你還寧死不從？玩什麼剛烈！
「是嗎？」
「芊芊！」韓濯晨追上來，將我拉起來抱在懷裡：「對不起！是我一時衝動，你別生氣，我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了。」
「別哭了，好不好？」
我在他身邊八年，我到底做過什麼！
我捂住耳朵，不想再聽：「你別叫了！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女人，偏偏有可笑的愚蠢！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從韓濯晨出現在我生命那一天開始，我以為自己已經死去。
我一點都不覺得痛，因為我完好無損地被他抱著懷裡，傻傻地看著他的血染了我一身。
他的身材也比我想得好很多。
我捂著嘴，滿嘴都是血腥的味道。
大雨洗刷的街道，潔凈無暇。
「你這麼玩……」他吐了一口血在地上，聲音有些含糊，但沒有怒火：「會玩死我的。」
「也許是我錯了……我並不是想逼你！如果你今年二十七歲，你懂什麼叫感情，我可以讓你選擇。可你還小，你根本不明白什麼是愛，什麼是迷戀。你能了解他多少？他不過是你的夢！
之後呢，讓他轟轟烈烈的愛一場，讓他得到一切他想要得到的？
古銅色肌膚充滿豐盈的彈性，又沒有誇張的大塊肌肉，是男人那種硬朗強健的線條。
他的聲音為什麼總是那麼溫柔，每一聲呼喚都會讓我難以抑制地沉溺。和_圖_書
是啊，我是瘋了，我竟然在電光火石間產生那麼可笑的念頭：我與他沒法再相處下去，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用力掙脫，退後數步。
再等到他對我的愛深信不移的時候，我一刀插|進他的胸口！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這麼對我！」
韓濯晨看看他，又是一副不屑的冷笑：「于警官，今天這麼有空啊？是來例行公事呢，還是來探病的？」
「在這種環境，看著那麼色情的電影，你又問出明顯暗示的問題，我沒反應就不是男人了！」
這段恨可以放下嗎？
他真的衝過來了，為了我連命都不要！
像我這麼蠢的女人，搞不好等他都老死了，我還在傻傻地愛著他，念著他！
「我恨不得你死！」我哭著打他，揮舞著拳頭狠狠地打著他的胸口，他就站在雨里任我打。
上天為什麼這麼殘忍，為什麼讓我恨他入骨，又沒有辦法不被他的愛牽動！
我也愛他，愛得不必他少。
我的眼前閃過爸爸的求饒，媽媽的呼喚，多年來忘卻不了的恨纏繞得我難以呼吸。
如果說我的死亡是對他的一種折磨，那麼對我來說，應該是最好的解脫！
他好像聽見我的祈求，讓那美妙的滋味一直延續著，我估計要是沒有那一聲東西落地的破碎聲，他會讓這個吻持續一生一世……
那一刻，我才知道：要殺他原來是那麼的容易！
我坐著大雨里拚命按著他血流不止的腿，想起自己小時候，我摔倒時，膝蓋碰破了，他要拿酒精給我清理，我怕疼，抱著腿說什麼也不肯，他無奈之下，只好用嘴……那時候，我最喜歡用小手抓著他的一根手指，對他笑。後來，我可以抓住他的手，甚至可以與他十指相扣，相視而笑！
安以風拉著椅子坐近點，滿臉壞笑問：「《本能》那種能把我看睡著的片子都能讓你獸|性大發，你到底多久沒碰過女人了？」
能讓安以風這樣的人恨的牙根痒痒，還敢怒不敢言，可見韓濯晨在他心裏有多麼重要，難道這就叫做兄弟！？
急救室外，我靠著牆壁安靜地坐著，看著安以風把司機嚇得瑟瑟發抖縮在角落裡，抱著頭不停地叫著救命，不停地說：「不關我的事，我正常行駛，是那個女孩子www.hetubook.com.com發瘋一樣衝過來，然後那個男人衝過來抱住她，我剎車了，不信你去看現場，我在五米外就剎車了。」
我不是恨他，是恨我自己。
……
「我不是問你這個！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為什麼要愛上我？我不想要你的愛，我也承受不起你的愛！」
「我都這樣了，你就不能不損我！」
他已經吃了止疼葯，精神狀態好了很多。
「芊芊……」
為什麼我們不能永遠這樣生活，不要恨，也不用愛，就是一輩子十指相扣，相視而笑就足夠了！
韓濯晨的保鏢走近安以風身邊，自以為是很了解內情地解釋，「老闆帶小姐去電影院的包間看《本能》，好像弄得有點……不太……」
他還說：「我這一生經歷過太多的離別，所有我在乎的人都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我，你是我最愛的女人，也是我最後一個在乎的人……就算不愛我，也留在我身邊別離開，就像從前一樣……」
我說：「我沒事，一點都沒受傷。」
可惜，被莫名其妙的闖入者打斷！
他沒說話，但他的表情明顯在問我：你發什麼瘋？！
我剛要出門，他又叫住我：「扔了太浪費，給我看看什麼營養品，有補血的嗎？」
「他的傷怎麼樣？」雖然不想聽見答案，聽見安以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還是緊張的心都揪痛了。
「你……」安以風剛要說話，他身後的人趕緊攔住他，「老大，你消消氣，她是主治醫生……」
「你……」
「拿去扔了。」
一個女醫生從急診室走出來，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嚇得顫抖的司機，又看看走廊里擠滿的凶神惡煞的男人，冷哼一聲：「你們能不能小點聲！」
「這八年來跟你朝夕相處的人是我，你什麼都不必說，我就能明白你需要什麼，渴望什麼，我對你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愛……」
刺耳的剎車聲，沉悶的撞擊聲……
「你們……你們……」回過神的于警官一連說了幾個「你們……」都沒表達清楚意思，可見驚得有多麼厲害。
「我為什麼要告訴他？」
他苦笑著搖頭，他又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血很快被雨水稀釋成了淡紅色，融入了急流。
他張開口，發出一點微弱的聲音，我聽不見，但我猜得到他說什麼。
「亂和-圖-書倫怎麼了？是要判刑還是要槍斃？！」
光芒在腦海中一閃，我做了一個最聰明也最愚蠢的決定，我又退後了幾步，轉身……
他欣慰地笑笑，笑的時候額頭上的汗還是大顆大顆地滾落。
「沒什麼，我覺得你的態度有點像跟自己的父親在慪氣！」話一出口，發現實在不妥，我忙道歉：「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
「那片子拍的確沒什麼看頭……我都差一點看睡著了。」韓濯晨對他眨眨眼，笑得一臉陶醉，回味無窮：「不過她的表情實在是太誘人，身材也比我想象的好很多……」
今天，我親眼看見他在我懷中毫無知覺，我根本沒有一點復讎的快樂，反而又嘗到一次讓失去了一切的滋味。
他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來，而我必須要壓抑著自己的渴望，一個字都不能說！
見他的手伸向我，我又退後幾步：「你不要碰我！我恨你，我討厭你！」
「我弄疼你了嗎？」我覺得自己已經很輕了啊。
他突然扯過我，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摟住雙肩，掠奪式地吻上雙唇。
第二天我去給韓濯晨取生活用品回來的時候，安以風在他的房間里跟他聊天。
「我真他媽佩服你，為了個女人連命都能不要！幸虧那個開車的反應夠快，提前五米剎車！換個新手，你現在就躺在殯儀館了。」
韓濯晨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在昏睡，到了深夜才醒過來，沒有呻|吟，只有額頭上的汗滴一顆顆往下落。
我幫韓濯晨穿上衣服，一顆顆扣好扣子，扶著他躺下。「你為什麼不告訴他我不是你女兒？」
「就是……」安以風遲疑了一下，說：「沒什麼，不提那些了。」
「沒關係！」他嘆了口氣說：「他是我父親！」
我請人搬床進去的時候，他淡淡掃了一眼床，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安以風不知道為什麼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這他媽的叫沒事？」安以風明顯怒了。
我一句話都沒說，趴在他的枕邊靜靜地聽他含糊不清地說話，悄悄地讓讓淚流滲到床單下面。
「沒什麼事！好在反應夠敏捷，身體素質夠好，要是換了別人肯定沒救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有！」
我居然會如此沉迷地躺在殺我全家的仇人身下，我差一點就把自己交給他。
「哎！對了，你有沒有覺ｈtｔps://ｍ•heｔｕboｏｋ.cｏｍ•ｃｏｍ得你的小情人長得挺像一個人？」
我想要掙脫，但一想起他身上有傷，怕弄疼了他，便由著他吻，由著他的舌肆意地遊走，帶著點蠻橫的挑逗。
我也愛你，說出來容易。
我衝過去，在馬路中間站住……
我匆匆起身，看向門口，是定格成木頭人的于警官。
我忽然開始很尊敬他們這種感情……
他說：「如果你真的忘不了他，我不會再逼你。」
電影里，男人垂死的一聲慘叫，猛然讓我驚醒。
他說的對，當我徹底失去他的時候，我後悔了！
我拾起地上的東西，「都是些營養品，他好像是來探病的。」
「你要我怎麼說你才能明白？」
「你笑什麼？」
錯愕，我能理解，要是我看見有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如此激|情地擁吻著自己十幾歲的女兒，會比他還錯愕。
韓濯晨活著，他活著就比一切都重要！
近處的車燈晃得人睜不開眼。
「我明白！」
「你怎麼連這種事情都做的出來？」
于警官氣得半天沒說出話，乾脆轉身走了。
他低吼一聲，反應極其敏捷地驚起，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身上有很多傷痕，但不會讓人覺得難看，反而讓他看來充滿剛強和男性的吸引力。
他說：「為什麼你寧願死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下樓時，看見我的人每個人臉上都有幾分同情。
「我懂！我什麼都懂！」
「離開我你會後悔的，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離不開我，就像我離不開你一樣！」
「真的么，真的恨我？」
「我要是那麼容易死，還能活到現在？」
……
所以，既然這段感情註定了沒有結果，就讓它不要開始。
「很疼是嗎？」我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好冷，一點都沒有平時的溫度。
在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一件事，我離不開他，就像他離不開我一樣！
「對於你們這種人來說，這點傷也算事啊！？」
我發瘋地咬向他的舌，我恨他那能吻得我天旋地轉，說得我心碎神傷的舌。
「一個十七歲的小女孩兒都能讓你把持不住，做男人做到你這份上，我看你死了得了！」
我擦到他胸口的時候，看見他咬了咬牙，眉頭緊了一下。
也許是他太疼，他一晚上說了很多話。
我站住雨里，疾風驟雨無情地打在身上，澆醒了沉溺在虛幻幸福里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