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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年紀漸長，人也越來越喜歡懷念，無意中看到熟悉的情景，Jolie她們有時就會從腦海里蹦出。

我收好東西便湊了過去，在這裏學到的經驗比進修時還要多。

這一幕有些熟悉。

我還記得Jolie當時的聲音都快沙啞了，不同於平日的鎮定與幹練，而是一副難受、震驚、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樣子。

那時，我只是想離這個世界遠一點。不曾想到現在會是這個樣子。

我整個人有點恍惚，遠眺了一下虛無的遠方。

我瞥了眼導演，見他比了個OK的手勢，拿起打板，喊了一聲「Cut」。

「Jolie，帶新藝人吧，不要管我。」然而，當時的我，無法承諾任何事。

我擠入兩人中間，一屁股坐下：「什麼偷師，我這是仰慕，仰慕懂不懂，而且就算是以身相許，那也是要許給人家王攝影師好嗎？」我鄙夷的斜睨了杜慕一眼，「可惜王攝影師已婚，我也不好將心托明月，不像某人……」

片場一片忙碌，攝影機沿著黑色軌道運行，機身後的攝影師正全神貫注的盯著屏幕。

「看看這技術，這效果，牛逼！」我仰慕的看著王大攝影師，一拍大腿，朝他豎起大拇指。

破舊的倉庫上方吊著兩根銀白色的威壓，吊著威壓的男女主演正穿著古樸的長衫，飛檐走壁。被鏡頭聚焦的兩人極快過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相互拆了好幾招hetubook.com.com。

「我要看片子了。」我擺擺手，讓他不要打攪我。這半年跟著片場走，學了不少有用的東西。攝影機的屏幕上正回放到女主急速後退的那一幕，整個鏡頭唰得一下拉過去，對攝影師要求極高，必須要有極其熟練的技巧和反應能力。然而，內地拍武俠的經驗很短暫，香港那邊卻是從70年代開始，武行和武術拍攝就發展得很成熟了，這個片子投資方要求香港的團隊過來，怕內地這邊的人拍不好，但是杜慕力挺王攝影師，事實不但證明了他的實力，也證明了杜慕的眼光。

而現在，我低頭瞟了一眼身上日常工作服，樸素寬鬆，毫無特點。

「你這是一箭雙鵰，都沒讓你付雙倍工錢呢，知足吧你。」我朝他做了個鬼臉。

他揚眉，朝我投來一瞥，眉宇之間的男人氣質頗有味道。

這是一個廢棄的倉庫，鐵皮上銹跡斑斑，空氣里彷彿能聞得到沉悶的塵埃味。

然而杜慕一發現我過來，就往我後背拍了一記：「又來偷師，什麼時候交學費？乾脆以身相許得了。」

她跟了我三年，這三年裡我們相互信任，工作上保持坦誠，身為我的經紀人，她總是提前幫我安排好各種通告，計劃。

雙眼皮深深的，眼神太深邃，真是寶刀未老，就憑這個電力都可以再戰偶像圈。

杜慕一如既往的不修邊幅，隨意的挽著袖子和*圖*書。

我弓起身子，朝兩人中間擠了擠，擠出一個小空位。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傳染，我現在不僅成天素顏，不化妝不打扮，動作還越來越野蠻。整日一件普普通通的片場工作服加牛仔褲，工作時面無表情，唯獨跟熟人在一起時，才嬉皮笑臉說上幾句，有次晚上，居然有個台灣小妹妹覺得我很酷想要跟我表白，真是……感覺還不錯！

他說的回去，是指美國。

登機處的廣播一邊一邊播放，提醒大家趕快登機，溫柔的女聲不斷的傳入手機。大概是Jolie從沒想過我會籌備得如此謹慎，不透一點口風，不留一點後路。她語無倫次，變成只要我答應回來就好。

「你什麼時候回來，你只是散散心對吧，你不會不回來對吧……」

王攝影師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淡淡笑了兩下。

「也許會。也許不會。」

以前我也經常被Jolie和助理她們這樣關心呵護著。那個時候，總是異常忙碌。身上穿的，不是代言活動、雜誌拍攝需要的名牌服飾，就是各種頒獎紅毯的奢華晚禮服，優雅的，清新的，甜美的。

兩年後。

她的話太掏心窩，我知道她說的是真理，我只是過不了自己這關。

唯獨我和陸瑜都心知肚明，局面是不可能再挽回的。

天色一點一點黯淡下來，卻呈現出一種極美的景象，接近地平線的顏色是淺藍，略往上是淡紫，接著是檸檬黃m.hetubook.com.com，再是橙色，像是水彩顏料一樣自然暈染在一起。

因為，我已經將你從我的人生里刪除了。

那些回憶，真的好像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然而這裏，卻令我懷念。

「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來啊，凌影！」在我掛電話的前一刻，Jolie最後扯著嗓子用力說道，像是這樣就能說服我一樣。

光影從東面窗內|射入，形成一條條虛無的圓柱形光線，照在暗黃色的牆壁和廢紙的繁體字報紙上，有著民國時期的靡麗。

杜慕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三個人又是胡天胡地的一陣亂侃。

Jolie一直安慰我，陸瑜打來很多電話，我通通沒接，表面上無所謂，照常過日子。等簽證下來，快要登機去美國時，我才告訴Jolie我要走了。

「行情真差。」我落井下石。

我輕笑的搖搖頭，一邊收起打板，一邊認真記錄下這是第幾場第幾幕。剛做完手頭上的工作，就看到導演和攝影師正在看剛剛的回放，兩個大男人挨在一起，聊得分外投入。

「Jolie，你說的我都懂，只是，sorry。」

可是這一次，卻是我先斬後奏，先走後，才告訴她。

大約是空氣污染的原因，其實國外的天空是比這邊要更藍一些。

等攝影師離開后，杜慕才似乎漫不經心的提了一句：「我們這次回國，已經有不少媒體知道了。估計過www.hetubook.com.com不了幾天就要開發布會，要是你覺得不自在的話……可以先回去。」

從回憶中抽過身，我對著杜慕搖搖頭，笑道：「不需要。我可以面對。」

突然，男主眉頭一凝，身形一弓，雙手猶如太極般使了個柔勁，無數塵土從他黑色布鞋從下而上，靜謐揚起，好一招隔空打牛！空氣猶如一個漲氣的紙袋，「砰」的一聲炸開，倉庫堆滿的木質箱子砰砰砰飛速炸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朝女主急速逼近！女主雙臂張啟，腳尖點地，右膝屈起，飛速往後一躍，如羚羊掛角，分花拂柳，拉開一個長長距離——一個一百八十度的移位，攝影機「唰」的一下滑過去，將整個武術的美感全數以長鏡頭攝入，過程行雲流水，質量很高。

他頭髮留到了頸肩處，頗為肆意，愈發具有藝術家的氣質了。要不是高挺的鼻樑，極其漆黑濃密的睫毛和迷死人的修長手指，沒有人會聯想得到他以前是那麼光鮮亮麗的偶像。與我跟他第一次合作時比起來，這幾年他身上的大叔范兒更加濃烈，尤其是眯起眼睛，笑著對你說「老有什麼不好，不是更內涵更有魅力？」這句話時，的確時常令片場新員工臉紅到想尖叫。

男女主演頓時鬆了一口氣，剛剛緊繃的打鬥氣氛消散，片場又恢復成一片輕鬆的狀態，助理們拿著水杯，毛巾立即體貼的圍了過去。

「你這跟不告而別有什麼區別？！你就這麼不ｈtｔｐs://wｗｗ.ｈeｔubｏok•coｍ.ｃoｍ能承受緋聞壓力嗎？哪一個藝人不分手，哪一個藝人沒有緋聞，你說說看！你專輯銷量現在超高，你現在已經是國內頂尖級別了的，大明星，天後，影后！你即使蹬了陸瑜秦楚那對賤人，你也可以過得很好。身為女人，難道你還指望著那些不切實際的感情？演藝圈沒有真愛！只有地位，事業，才是你的終生成就！」

當初離開的時候，新專輯的銷量居高不下，同樣居高不下的，還有分手傳聞的曝光率，縱然陸瑜、秦楚和我三人的關係大家都清楚，可是在此之前，從沒有官方的、正式的說分手，但是那一次卻是不一樣。這個消息出來后，一些人不信，認為是炒作幫助推新專輯，一些人拍手稱讚，認為陸瑜早該門當戶對，與我分手，還有一些粉絲大罵秦楚。

細小的飛塵在淺褐色的光線中不停飛舞。

那時心力交瘁，精疲力竭，每次與陸瑜秦楚相逢都是一場殘酷的戰役，快要花光所有力氣，用光所有感情，而如今，我已經可以很好的處理自己的感情，自己的事情了。即使天後光環不再，也可以找到自己的價值。

這幾年他一直在美國，連我也是在美國的Party上與他重逢的。

「看吧看吧，這下還是明目張胆的偷師了。」杜慕則是佯裝無奈插嘴，「我這到底是招了個場記啊，還是招了個徒弟，虧大了。」

陸瑜，我不會再為你而哭。

杜慕絲毫不知恥，厚臉皮道：「我可沒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