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偷窺？
第二天雨停了，久違的陽光清新從樹縫中灑落。
張清然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轉過臉看我。但從這架勢來看，是給我帶的？
張清然依舊拿著英語書，目不斜視，不過耳朵尖有點微微的泛紅。
我被他差點逼在他和牆壁之間。
「不要啊——我、錯、了！兩位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差點當初驚呼了出來。
「你胸那麼小，我怎麼可能認錯啊。」
「呃，而且還不給錢？」雖然有點疑惑，但我還是老老實實的照做了。
我對大學根本沒有概念，我爸媽也是完全不懂，不像張清然，他家好像早早就規劃出要考什麼大學以後人生怎麼走。沒想到張清然只猶豫了一下，就瀟洒的點點頭：「反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考哪所，我就考哪所。」
「李、莫、愁，」張清然閉了閉眼，俊美的臉龐有點小扭曲，「你這是在挑戰我的耐心嗎？」貓一眼慵懶的眼睛看著我，接下來他狡猾一笑：「這是要付出代價的——」
張清然只是隨便拿著課本，清俊的坐姿在教室里顯得那麼與眾不同。以往，每次我進來，他雖然不會說什麼，但是會特地朝我看一眼，眼睛里好像都帶著笑意。那是我們秘而不宣的默契。直到後來鬧彆扭，他才對我冷冷的，充耳不聞。
而我跟張清然兩個人，毫不理會，一臉炫酷的如同布拉德·彼特和安利吉娜·朱莉演的史密斯夫婦，轉回座位上。
這就是俗稱的「犯花痴」么？
我先是呆了一會，然後，大驚失色的雙臂還胸。
張清然讓我不要撇下他，實際上卻是他一直沒撇下我。
人家好心好意把雨衣借給你，你一晚上到底在想什麼，竟然都不記得帶？後來一想……好像從放學回去到第二天早上，我腦海里都在重複播放張清然與我之間的每一個細節= =導致我做什麼事都很開心，但整個人卻一直笑眯眯的遊魂在天……
「你說不准我要其他男生的東西，可……雨衣該怎麼算呢？」
從上方打開，紙盒像花瓣一樣落下，露出中間的奶油蛋糕。
優等生男神，張清然，第一次在東北小哥面前有點手足無措，一張俊臉紅紅的，眼神一下落在我的胸上，一下連忙尷尬的撇過去。
東北小哥在後面捂著眼睛：「哥，你們和_圖_書尺度好大。」
我挑挑眉。
「是嗎是嗎？但是第一集我沒看全也，當時莉娜說自己肚子好痛，高里到底說的什麼？」因為現在是冬令時，學校把晚自習的時間從夏季提前了半個小時，每次動畫片結尾的那一點點都沒時間看，簡直太揪心了。
張清然突然十分高冷的說了一句：「你胸那麼小。」
高中開始上生物課，老師又講一些涉及到男性女性的知識，男生似乎都會很在意女生的胸部，才有「飛機場」「平胸」之類的別稱，上次有個女生說自己回家做飛機，東北小哥賤賤的來了一句「那你一定很快。衣服一脫，就可以看到『飛機場』」，氣得女生差點跟東北小哥同歸於盡了……
張清然把委屈無辜的東北小哥「修理」了一頓后，特別傲然的轉回桌位上，看也不再看我一眼。我想了想，嘴裏含著挖蛋糕的小勺子，嬉皮笑臉的湊到他耳邊。
我們倆相互對視著。
他掙扎了一下，額頭像是有兩道青筋跳啊跳，最後張清然像是放棄了，轉過頭，眼睛危險的眯了眯，朝我忍不住冷哼道。
張清然有點傲嬌：「某人都說不喜歡我。」
我和張清然異口同聲的說著，東北小哥頓時嚇尿，連忙哭嚎著求爺爺告奶奶。
從此，每一個雨天，都讓我覺得萌動而美好。
幾年後，當台式電腦開始普及，笨重的286，586開始消失在電腦界，我終於在網上看到了這部動畫的全集，補了當初好多沒有看的部分。張清然當初跟我講的畫面，跟動漫里一模一樣，以前我是藉助張清然去了解沒看的劇情，而後來，每當看到裏面的莉娜、高里，我所能記起的，卻是張清然在木色課桌上，歪著頭，眼睛溫柔聰慧的跟我講著動畫的樣子。
張清然的家比我家近，他到時能看到完整版。
張清然眼睛一亮：「我也有看！」
「——以後別想再抄我作業了！」
圓形的，小小的，白色的，點綴著漂亮的新鮮水果和巧克力絲，嬌艷欲滴的櫻桃看上去美味極了。
他黑色的眼睛笑眯眯的看著我。
我低著頭，吃了一小口，喃喃的自言自語。
我和張清然轉過頭，雙雙投以「鄙視」的眼光，東北小哥再次無辜中槍……
剛是不是幻聽了？hetubook.com.com張清然在說什麼啊！
「哥，別否認了，上次籃球賽后你還經常問我白不白了，我說不白，你還不高興。」
我側過頭，佯裝不在意，換了個話題：「這段時間除了《灌籃高手》，我還有追《秀逗魔導士》，那個也特別好玩！」
「給你。」張清然不知從哪變出一盒鮮奶，還有一塊蛋糕。
晨光、微風，一切令人輕盈了起來。我在金色的光線中騎著自行車，嘴角一直掛著笑意，淡淡的影子像被鑲嵌了一道金邊。跟一個人和好后，連帶的，好像整個世界都透著善意。
想了想，又覺得這種事太考驗女生的尊嚴了，我憋了憋，臉紅紅的辯駁。
再次重複一遍，我臉也有點紅了。
「你再說什麼啊？」張清然皺皺眉，好像突然意識到他剛剛說了什麼，一下子變得結結巴巴：「我、我我不是說你，莫愁。」
那天是怎麼回家的，具體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但是那種微微甜蜜而朦朧的感覺，卻彷彿能記一輩子。
「這句是高里對莉娜說的——你胸部那麼小，我怎麼可能認錯。這才是高里沒上當的原因。當然也因為這話，被莉娜揍成了豬頭！我不是說你，你的又不小……」
而人生就是因為這些閃閃發光而甜蜜的小念想，才一直想要期待下去。
剛才有點溫馨的氣氛瞬間變得特別搞笑，我被東北小哥搞得從捂嘴悶笑到哈哈大笑，而張清然越聽額頭的黑線好像越多，直接轉身揪住東北小哥的衣領，來一句：「給我住嘴。」
張清然停頓了一會，見我沒動靜，最後聲音低低的：「……總之，以後不會了。不管發生什麼，都再也不會對你不理不睬。」
「……你夠了。」
我哼哼道：「那你當時還不告訴我。」
再一想，額，是雨衣。
又有一次，剛剛看到動畫片裏面的女主角被人假扮，就不得不上學。我簡直心癢的撓牆，好想知道男主角是怎麼認出女主角的，恨不得揪住張清然的袖子問。
走進教室，發現張清然已經在座位上早讀了。
「不過我說大姨媽這三個字怎麼怪怪的= =」優等生張清然同學吐槽著自己。東北小哥在後面扶額，一臉「哥，你節操沒了」的悲壯。
差點驚呆了。
我頓時有點垂頭喪氣。
「好好好。」我連和*圖*書忙點頭，「不給就不給嘛。」
「好可愛。」
蛋糕裝在好看的紙盒子里。
我又感動又好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是這麼用的？神用法。」
這次終於清晰聽到，我大受打擊，瞬間石化在寒風中。
「哥，難道我說錯什麼了嗎？哥、哥……」
話還沒有說完，他竟然撓起了我的癢。
我瞬間激動起來，幾乎想要跟張清然合掌。
想了想，我加上一句。
而且我的家教雖然不嚴但也不松，就是傳統的那種，怎麼可以隨便接受別人的東西呢？記得小時候，連陌生人的零食、水都不可以要。
「哥，看不出，你平時正正經經的，咋也在偷窺呢？」
我：「高里是怎麼認出那個莉娜是被假扮的？」
我故意跟他唱反調：「萬一我報的學校跟你不一樣呢？」
「哼，笑得很猖狂呢？」我小小聲對張清然說。
年少時的我們，會因一個莫名的原因鬧很長時間的彆扭，會覺得那麼難受，委屈。後來，回過頭來看，其實只是一個小石子，大人們也許笑笑就過了。只是對任何事都尤為認真的年齡，卻足以致命。因為那時的一切，我們都異常珍視，不懂得推託，不懂得虛與委蛇，因為太乾淨了，所以一點砂礫都無法忍受……
之前我以為我們喜歡的動畫片相同只是偶爾，因為《灌籃高手》是人人都愛的少年熱血漫畫，沒想到除了這個類型之外，我們依舊會喜歡相同的東西。
我最喜歡這些小巧可愛的東西了。
「——以後別找我給你講題。」
我臉更是通紅，頭幾乎快要垂到桌子上去了，橫不得化身莉娜，在心裏狠揍張清然和東北小個一萬遍啊！而張清然再說完這句后，也面紅耳赤起來。見我們這麼狼狽，東北小哥哈哈大笑起來。
我開心的笑了，不知為什麼，又有點為這樣的他心酸。
「看來有點皮癢。」張清然低著頭，目光微側，跟我對視。
「多少錢？我給你。」
東北小哥笑得賊賊的。
再也沒有什麼比得上這種初心萌動的感覺。
張清然一臉「反正我不管」的神情：「沒你在，連動漫都沒人一起看。休想撇下我。」
女生要男生的東西，本來就挺不好意思的。
「很好。其他男生的東西都不可以要。除了我的。」
我一邊忐忑和_圖_書，一邊沉浸在忘了帶雨衣的尷尬里。張清然的眼睛從大大的深紅色英語課本上方朝我看來，眼睛彎彎的，帶著笑意。我心跳加快了好多，佯裝鎮定的走向我的座位。昨天下午，他還弓著背，企圖不讓我出去。現在他的背部挺拔，跟後面的桌子隔著一定的距離，我從中間穿過，不小心碰觸到時，臉上發熱。
不知道剛剛「和好」的我們今天會怎麼樣……
「我特地給你帶的。你吃就是。以後只要是我給你帶的東西，必須無條件接受。」
為什麼聽到要給錢他，就變得這麼的「冷酷邪魅」？
我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高里把她抱起來了。」張清然笑著看我驚喜的樣子，口吻很溫柔，像春風一樣看著我，「還說，啊是大姨媽來了嗎？莉娜覺得很丟臉。剛想說謝謝，高里又一秒變蠢萌，說，不過大姨媽是什麼呢？」
大清早給我帶這些，也怪不容易的，雖然我已經吃了小籠包。
我幾乎笑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這話一說，我更是臉紅耳赤。
簡潔又有點霸道的語氣。
張清然眯著眼睛看我，怒火這才有點平息。
東北小哥依舊一臉無辜。
張清然的話，對我來說，就像一個小小的期待。
張清然陪我回家的那段路，他漂亮的側顏，墨黑色的髮絲，貓一般的眼眸，還有從修長指間流淌過的透明雨珠，轉過頭跟我說話的少年模樣，伴隨著無數從天而降的灰色雨花噼里啪啦落在我的心田上……
不過張清然卻彷彿像聽到什麼好消息，異常的開心，連俊美的眉毛都帶著笑意。
后桌的東北小哥探出身子，一個勁的在拍張清然的肩膀，他樂呵呵的，帶著東北人獨特的口音：「哥，昨天的雨衣有用啵？沒淋到吧？你昨天搶過我雨衣就朝外面沖，真是擔心死我了。哥，我們倆誰跟誰啊，崩說雨衣，內褲都沒問題啊哥……」
其實我只是說著玩的。
高一高二就在這樣的打打鬧鬧中過去了，《秀逗魔導士》一共播了三季。每一次我以為它快完結了，心裏異常不舍，第二天張清然就會跟我講日本那邊的小道消息，說後來還會有。會跟我說別看這部動畫片在國內不怎麼有名，但莉娜·因巴斯當年在日本可是最受歡迎的動漫女主角第一名。而後EVA出現了，才是凌波麗和圖書。因為喜歡這部動畫片，所以想要知道更多的關於它的消息。好像只要莉娜和高里最後能有愛的在一起，我的人生也會如此。
我馬上轉過彎來。
就像南拳媽媽後來的那首歌《下雨天》，跟女主唱甜潤而懷念的聲線一樣。我從不覺得那是一首悲傷的情歌，反而是一種雨天里的女生曾經甜蜜的回想。
沒想到剛剛還一臉鬱悶的張清然，聽到我這話之後，臉色卻好像好轉了不少。他嘴角的弧線彎彎的，「重複一遍。」
「你還沒說，高里到底怎麼認出莉娜的？」
「就是……就是這種感覺好奇怪。從小到大，我沒這樣接受過男生的東西。而且還不給錢。」
「不是。是前面那句。」
「我沒這樣接受過男生的東西……」
張清然再偷窺我嗎？
只是到了學校，用腳踢下自行車的支架，大大咧咧的我才記起，似乎有什麼忘了帶。
我們倆相互凝視了一眼，點點頭，接著一起轉過身。
呃……明明剛剛還是一個羞澀的少年的。
「在我家旁邊的蛋糕店買的。店員說這個最受歡迎。」張清然解釋道，「我猜你會喜歡。」
那一整個冬季的晚自習，張清然每次戴著手套、帽子，來到教室，然後在還夾雜著冰雪的氣息里，興高采烈的跟我講我沒看到的那一點劇情。
因為前段時間在「冷戰」，我和張清然好久都沒有講話了。現在和好，感覺有幾天幾夜的話講不完。課間他一一檢查著我的物理作業本、數學試卷，一邊在旁邊用熒光筆劃重點，一邊用紅筆寫下解題思路：「上次看你用這個公式，就知道這題要錯了。」
原來張清然給我的雨衣是后桌東北小哥的嗎？
當場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揍一頓。
重新跟張清然相處，高中生活的一切好像又恢復到了正常，重新變成一首美妙的曲子。我的成績再次唰唰唰提升了好多名，張清然每每看到我的成績單，眼神都特別驕傲：「好好學，你可以是要跟我考一所大學的人。」
東北小哥聽到我和張清然的聊天，再後面露出一個只有男生才懂的笑。
「我……不小，咳咳。」
我在一旁笑得快要捶桌子。
咦，雨衣？
沒想到他會突然做這樣的舉動，我一時被他弄得笑不過來，一邊又非常害羞的手忙腳亂的躲著求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