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張清然顯然知道我糾結找理由，擺出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
這個，更令我感覺很沉重。
雨勢變得更大，眼前幾乎是一片大雨的世界。冰涼涼的雨滴從天空自上往下，迅速降落，整個城市都似乎被這場大雨淋得人煙消散。
我瞟見，之前的那個雨衣，就在他自行車前面的車筐里。
我崇拜的看著張清然：「哇，你還會做這個。」
他不容反駁的說著，俊俏的眉宇之間，是不容我拒絕的氣質。
我疑惑的停下自行車，扭頭看了看。
我：「……」
偶爾一兩個舉著雨水的行人，從我們旁邊快速走過，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在磅礴大雨中，停在雨里不動的我們。
我順從的點點頭。
我猶豫了一下：「那你怎麼辦？我洗這麼長時間，你感冒怎麼辦？我會速戰速決的。」
萬一別人是騙我，把我騙去賣了，就像報紙上的那些人販子怎麼辦？
跟張清然……用的是同一種洗髮水、沐浴露呢。
那邊，張清然很利落用電熱壺燒水，用手腳敏捷的從衣櫃里翻出兩件衣服，遞給我。他擔心的催促道。
張清然：「我找兩條給你。」
定了定心神。
張清然是籃球隊的，果然丟得很有力道呢。他一丟，我趕緊伸手一接，就是好像上身隨著動作，探了出去……
打開聞了一下。
紫色的雨衣還方方正正的疊在一起，包得好好的。
我一踩自行車的腳踏板，又拚命衝著印象中的另外一個書hetubook.com.com報亭騎去。就算這家沒有，另外一家說不定會有，就算那一家沒有，這個城市總有一家會有吧！就算是……跑遍整個城市的書刊亭，也要把有報名表的那期《萌芽》買回來！
「你是笨蛋嗎？！」
「有雨衣為什麼不|穿！是覺得很酷么？都不好好愛惜身體！」
我心裏想著。
他眼睛帶著笑的看著我，又打量了我一遍。
「沒感冒吧。」
我們兩人，在整個城市的雨水裡，隔著一兩米的距離，推著自行車，相互望著對方。兩個人都淋得更落湯雞一樣，但是居然一開口，卻是異口同聲的「笨蛋」。
「《萌芽》啊……賣光了。這期太搶手了。」老闆慢悠悠的開口。
「可是，不是你么？」
他全身上下都是透濕，唯獨眼睛十分清亮。
張清然自然的詢問，漸漸消除了我初次造訪男生家的緊張感。
「是不是要報名表，買不到就找我要啊！我一直給你留著！」
身上……光溜溜的……
「是你，所以才聽你的話，你以為我那麼好糊弄么，什麼人都上心，什麼人都給他打豆漿么。」
其實並沒有那麼絕望。
「你現在才想到？」
但晚上還有晚自習，這個點，他應該是去學校的路上，而不是在外面吧？
整顆心像放在一杯溫開水裡。
我把浴室的門拉開一條縫，伸出胳膊在外面揮舞著：「丟過來就可以了。」
「快去洗澡，熱水大一點。多和圖書洗一會。免得感冒。」
「我、我接著去洗了。」
怎麼會這樣。
瓢潑的大雨中，我渾身是水的踩著越來越笨重的自行車，漫無目的的一邊騎，一邊尋找著其他的書刊亭。常去的幾個，都沒有，剩下的書刊亭在什麼地方，雖然不清楚，但也不能放棄……
只是一想到，如果連報名表都買不到，那連跟張清然和好的最後一絲機會都沒有了。
頭髮、學生服、已經被淋得透濕……
「……」
「笨蛋！」
心裏砰砰亂跳。
原本還在疑惑，他是怎麼找來的，現在心底的擔心與怒火反而爆發了出來。
我飛快的洗好。
糟糕，一時嘴快，好像說漏了什麼。
我一陣錯愕。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我不知道張清然看到沒有，但在迅速關上門的那一剎那，他帥氣的臉好像「噌」的一下就紅了。
就是他平日在我身邊，可以聞到的那種帶著青草味的乾淨的味道。
聊著聊著才知道，他爸爸是做生意的，本來每個月就大把大把的時間不在本市，母親三天兩頭跟朋友國外游，國內游。這幾天，他父母都不在。
我披著用毛巾擦乾過一遍的頭髮，等著被蒸得紅紅的臉走到客廳。
熱水從浴室的花灑下不斷落下，熱熱的，淋在身上，好像所有毛孔都舒服的書展開了。我挑著洗髮水，每一個都看了一下。瓶子都看起來好高貴，打開玻璃塞子，是不同的花香。用哪一個好呢？我挑來挑去和*圖*書，眼角掃到一個很簡單的藍色瓶子的洗髮露。
眼淚不知道為什麼，順著雨水一起往下淌。
「我沒事。我可是籃球隊的主力，怎麼可能因為一點雨就感冒。」
「嗯嗯，你去你去。」我飛快的趕他走。
「李莫愁——李莫愁——莫愁——」
「這樣濕漉漉的，被你父母看到，不太好吧。」
雨珠順著我的頭髮流進我的脖子，冷得我一陣寒顫。他無可奈何的看著我，推著自行車走了過來。他伸出袖子，想給我擦擦臉，我有點不好意思，結果他的袖子全部是水，都可以擰出水珠了……
我趕緊捂住嘴。
張清然：「……」
張清然好像也想到了什麼，平時自信優雅的他，突然有點面紅耳赤。
「跟我回家。」
張清然換了一套衣服，身上擦過，不過畢竟還是被雨淋過，身上還是帶著濕意。他把我拉到空調下坐好，遞給我一碗薑湯，暖暖的，居然意外的好喝。
看著我的眼神，像是含著巨大的疼惜。
「哦……」
好看得讓我心跳加速。
「安心跟我走，去拿報名表。順便擦擦乾，又不會拿你怎麼樣，沒來過我家吧？」
張清然的家好大，我看不出是什麼裝修，卻也知道價格不菲。
「你也沒比我好哪去。不用擦了吧，都是水。」我耿直的說。
我想了想，也是哦。
但是又一想，我直接說道。
「讓你跟著一個男生去他家，你就乖乖去他家了，恩？」
不知道為什麼，我直和圖書覺張清然應該是用這個。
我點著頭，可是發現，這間公寓雖大，可是只有我和他兩個人，還是有點尷尬啊。
他媽媽的照片，像女明星一樣，放大之後掛在牆壁上，放了很多，我看了一會，對張清然說，「你長得跟你媽媽好像。難怪這麼清秀。」
他家的浴室也好大，雪白的浴室裏面擺滿了很多亮晶晶的彩色玻璃瓶，還有各種牌子、各種味道的洗髮水、沐浴露，不過比較女性化，應該是張清然他媽媽買的吧。我脫了衣服，才想起沒有毛巾。猶豫了一下，還是隔著門喊：「有沒有沒有用過的毛巾啊。」
一連跑了三家，騎遍了大半個區的書報亭，還是沒有買到……
他根本沒有穿！
騎著騎著，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在浴室門這邊，也立刻臉紅耳赤。
我們一前一後，我跟著張清然的方向，騎到他家。他家在非常漂亮的一個小區，很多綠樹，還有花，非常清新。我們把車子停在一樓那裡，我才遲鈍的想到一個問題——我竟然一個人跑到男生家裡……
張清然好像突然又不想跟我說話了。
他一邊說一邊笑，揉了揉我的頭，結果馬上一地的水。
「沒，就是有點大。」我扯了扯超級寬鬆的球服，想拉給他看，突然意識到，剛剛接毛巾那一件事，漸漸消退的熱意又湧上了頭，瞬間覺得暈暈乎乎。
小心翼翼的倒了一點出來，又想做賊似得，又有點害羞的往頭上用了這個洗髮和圖書水。雖然有點羞澀，卻又莫名的有些開心，跳躍。
——這個笨蛋！
張清然清亮的眼睛，望著我，像是一灘漂亮的湖水。
我下意識一看。
我們倆又同時說道。
他：「……」
跟張清然對吼了一陣后，張清然那種學霸的氣勢還是壓過了一切。
只見灰濛濛的雨幕里，一個挺拔的少年身影，不要命般的往我的方向起來。漸漸的，張清然的面容在雨水裡終於變得清晰了一點、又一點。他黑色的頭髮，也全部淋濕，身上紅白相間的學生服，全部變成濕漉漉的暗紅色。
我第一次這麼明顯的感到張清然這種霸道感。
「笨蛋。」他又小聲的說了一句，他的嗓音卻好聽極了。
是傻了么？有雨衣居然不|穿！
聲音一聲比一聲大，從濃濃的雨陣里傳來，我覺得我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穿著張清然超大的籃球服出來。深藍色的籃球服上綉著「16」這個數字，應該是嶄新的，就是袖口、褲口都空蕩蕩的，太大了。
果然……還是好尷尬好羞赧啊。
怎麼跟張清然的嗓音這麼像？
張清然找了兩條新毛巾。
大雨越下越大。
有點想走。
大雨讓光線變得非常昏暗，但是俊美的張清然，嘴角卻好像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在昏沉沉的世界里，非常的、非常的迷人。
什麼？！
我像是小偷一樣。
「嗯嗯。」
我接過衣服，望著他俊俏卻溫柔的眼睛。
濕濕的頭髮，弄得我有點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