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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誰的誰

作者:鮮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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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皮晦實在是急了,滿嘴的「他媽的」都出來了,一邊用手指著何適一邊往他那邊走,看樣子竟是想對何適動手,袁喜一下子從獃滯中反應過來,幾步上來慌忙拖住皮晦,急道:「夠了,皮晦,別說了!」
何適在反應過來以後,剛剛壓下的火氣又一次竄了起來,轉過身憤怒地瞪著皮晦,連說話的聲音都隱約有些顫抖:「你以為我回來是玩弄袁喜的感情,是不是?所以你要打抱不平,你要聲張正義,我告訴你,皮晦,不錯,我是在美國有過女朋友,我是定過婚,可我這次回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愛袁喜,就因為我差點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所以我才知道我愛的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袁喜,所以我才會回來,這些我沒有瞞袁喜,不信你可以問她!就算你是袁喜的朋友,你也別把自己放到一個正義女神的位置上去,你有什麼資格來摻和我們的感情?如果袁喜不愛我了,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袁喜還愛著我,那就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你憑什麼來管東管西的,嗯?皮晦?」
袁喜靜靜地看著何適的眼睛,想從裏面找出一絲情緒,卻發現他的眼睛里只帶著暖暖的笑意,袁喜輕嘆一口氣,說道:「今天早上捎我上班的是——」
何適做一頓飯,廚房還真猶如慘烈的戰場,鍋碗瓢勺被擺了個滿當,油鹽醬醋撒的到處都是,有點慘不忍睹。
袁喜這才囔著鼻子反擊,身體卻仍是貼在何適的背上,「你才是小狗熊,笨個要死,做個飯跟打仗似的,你自己看看,把我廚房都禍害成什麼了?」
袁喜在門口靜靜地看了好半天,才輕輕地換了鞋往廚房那邊走,一推開玻璃門,抽油煙機的聲音一下子就大了,嗆人的辣味也迎面撲了過來。
看到袁喜的表情,何適彎起嘴角沖袁喜笑笑,「好吧,我老實交代,早上的時候我真的差點就衝下去看看那個男人是誰,可是一想如果我下去了,那麼他就真的不只是你的一個普通朋友了,所以我選擇了不去看,我相信他只是你的一個普通朋友。」
皮晦轉過了頭,沒有應聲。
「別打斷我,讓我說完吧,」袁喜還只是淡淡地笑,「你是最好的朋友,可我卻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的把內心敞開讓你看過,我的內心很黑暗吧?呵呵,你雖然抱怨你的姐姐,可是我卻能從你的語氣里聽出來你的自豪,她聰明漂亮,學習好,還會跳舞,我也有一個哥哥,可是他卻是www.hetubook.com.com一個弱智兒,害我都不敢告訴別人我還有一個哥哥,皮晦,你知道嗎?我曾經是多麼的妒忌你啊,妒忌你為什麼有那麼好的一個家庭,妒忌你為什麼總會有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零食,為什麼我卻什麼都沒有,呵呵,我的內心是不是很黑暗?我是不是很虛榮?皮晦,你后不後悔把我當成你最好的朋友了?」
「嗯,」袁喜應一聲,心裏卻在思量著怎麼和他說清楚關於步懷宇的事情,她覺得既然做出了選擇,兩個人在一起之前就應該把所有的潛在誤會說清楚,更何況何適對她也是很坦白,在袁喜的認知里,信任是相互的,而信任的基石就是兩人之間的坦誠相待。
皮晦沒應聲,神色不善地掃了何適一眼,甩下了高跟鞋,走到沙發旁坐下,這才拉著腔調對袁喜說:「沒學過什麼叫『粒粒皆辛苦』嗎?袁喜,我看你是不是忘了餓肚子是什麼滋味了?也學會糟蹋糧食了?你們家可沒把飯店開到美國去啊,別一高興就忘了自己的身家了,你玩得起么?你——」
「我今天去見過朋友了,他最近剛接了個項目,正愁找不到合適的人呢,我打算先在他那裡幫幫忙,」何適說道,貌似隨意地看了一眼袁喜,又接著說道:「而且他在麗都那裡有套小公寓還空著,說可以讓我先住著。」
「嗯。」袁喜聽話地笑笑,「你知道么?皮晦,十八歲之前我一直在為生存奔波著,雖然我苦,可是我卻不覺得,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嘗到過甜的滋味,可是後來不一樣,我進了大學,一個新的環境,沒有人知道我家很窮,沒有人知道我還有一個傻子哥哥,何適愛著我,寵著我,我覺得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那麼快樂過。皮晦你明白么?何適就是我吃到的第一塊糖,我才知道原來生活中可以有那樣的甜蜜,所以,皮晦,我很清醒,我很明確地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也許這是錯誤的,可是如果不試,我就永遠只會以為只有第一塊糖才是最甜的,你明白我的選擇了么?」
皮晦的嗓子也有些啞,「比這多,上學的時候,我寒暑假可都是回老家過的,每年也有近三個月呢!」
「不用解釋,我知道他只是一個朋友,」 何適輕聲阻止,頓了頓又重複道:「只是一個普通朋友。」
何適像是正在炒著辣子,聽到身後有開門聲,眯著眼睛淚眼朦朧地回頭,看到是袁喜,連忙和*圖*書喊:「出去,快點出去,這裏嗆,馬上就好了,你在外面等著吧!」說完又回過身去手忙腳亂地翻炒著鍋里的辣椒,剛翻了沒兩下,只覺得腰上一緊,袁喜已經在身後抱住了他。
晚上下了班回到家,在推開門的一瞬間,袁喜突然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恍惚,餐桌上已經擺上了碗筷,雖然從門口望過去,連盤子里裝的是什麼都有些看不出來,可香味卻從菜碟上漫了出來,說實話,真的算不上多麼誘人的香味,飄到門口這邊也就只淡成了絲絲的暖意。
皮晦點頭,雖然那個時候她還是個孩子,可她也能知道袁喜家庭的困難。
許久,袁喜才輕輕開口:「皮晦,我們認識很久了吧?好像是從生下來就認識一樣,小時候的七年,後來的大學的四年,再加上上班的兩年,我們光在一起的時間都有十三年了。」
何適也笑了,手捧著胸口故意做出長鬆一口氣的樣子,笑得輕鬆而燦爛,袁喜忍不住也跟著傻笑,眼前卻突然閃過步懷宇淡淡的面容,想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笑過,她心裏有些驚,慌忙壓下這個荒謬的念頭。
袁喜偷偷地用手在桌上沾了粒飯粒,有樣學樣地伸到何適腮邊抹了抹,把飯粒留在他的臉上,然後也把手攤在他面前:「我笑你這個呢。」
何適沉默著,眼神中揉雜了太多的感情,悲哀、痛惜、愧疚、後悔……此刻,他很想把她擁入懷裡,給這個瘦弱的女子一個依靠,想對她說一聲對不起,告訴她他的心很痛,……可是,現在的他卻膽怯了,連伸出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手重若千金,抬都抬不起來。
「何適,你今天晚上先去朋友那裡,行么?」袁喜問,仍抱著皮晦沒有撒手。
「嗯,我知道,呵呵,」袁喜笑道,眼角卻流下了眼淚,「你能這麼對我,我真的很高興,其實還有很多你對我的好你都沒有提到,咱們不說那個了,我都記著呢。你不明白我為什麼放不開何適,是不是?明明步懷宇的各個條件都比他要好,是不是?」
有些幼稚,卻是兩人在學校時常玩的遊戲,喊著號子一起邁步前進,要求的就是心靈相通動作一致,雖然簡單卻總是玩得樂此不疲,大多時候都是袁喜要求在後面,開始的時候還一本正經的走,往往是沒走幾步她就會使壞,要麼故意去踩何適的鞋,要麼就是去用膝蓋頂他的膝蓋窩,氣急了何適,總是會把袁喜的胳膊拉到肩上,就這麼抻著她的胳膊https://www.hetubook•com.com背著她跑,直到她討饒才肯放下她,可是,下次還是不長記性,依舊讓她在後面使壞。
何適抿了抿唇,看了看有些急切的袁喜,也不想讓她為難,壓下心頭的怒火,低下頭收拾桌上的碗筷。
「嗯?」
袁喜彎了彎嘴角,把手覆在何適的手上,說道:「嗯,他只是個——朋友,朋友。」
「皮晦!」何適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從餐桌旁站了起來,皺著眉頭看皮晦,「你什麼意思?有話就直接說我,別擠兌袁喜。」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除了袁喜壓抑的哽咽聲外就剩下了皮晦因為激動而粗重的呼吸聲。
皮晦也是一怔,停了下來,帶著憐憫的眼光看向袁喜。
何適身體一僵,手上的動作停滯了片刻,隨後就又接著翻炒起來,語氣自然地笑道:「先說好了,一會辣哭了可不能翻臉啊!」
「可是你不知道後來我上學后的情形,我那個時候最怕的就是老師讓交各種學雜費,我好像總是那個最後交的人,我不明白,這都什麼年代了啊,為什麼我們家就那麼窮啊?其實窮也沒什麼,我不怕,放了學我可以去揀瓶子,一個瓶子三分錢,我一中午能揀好幾個呢!可我怕同學們叫我傻子妹,因為他們喊我哥傻子,所以我就是傻子妹……」
「袁喜!」
話音落地,袁喜和何適兩人均是一怔。
皮晦堅定的搖頭,「我不後悔,袁喜,別那麼說自己,我知道你不是那樣。我剛才說那些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氣不過何適。」
幾個家常菜勉強稱得上一般,吃在袁喜嘴裏卻有千般的滋味,酸甜苦辣一言難盡。太多的情緒湧上來,連鼻子都被拱得有些酸了,袁喜自己都覺得有些矯情了,低著頭使勁地睜了睜眼睛,把已經蒙上的水汽強行壓了下去,只壓得喉嚨里有些哽。
何適傻住了,獃獃地任皮晦指著鼻子罵著,只悲傷地看著拉扯著皮晦的袁喜,開頭的怒氣在皮晦的指責中都漸漸換成了內疚,纏在心裏,緊緊地攥住他的心臟,憋悶地透不過氣來。
袁喜喃喃地問著,沒等皮晦回答就接著說了下去,「皮晦,你說我小時候過得苦不苦?我們家還是真窮啊,我好像從來沒有過自己的新衣服,都是哥哥的舊的,你知道嗎?我過年時最好的衣服還是皮奶奶送我的你的衣服呢。」
透過玻璃門,廚房裡的抽油煙機還在嗡嗡地響著,何適高大的身影在灶台前有些忙亂。
何適嘴唇動了動,終還是沒和圖書能說出什麼來,默默地出門,臨出去的時候又轉回身來,對皮晦輕聲說道:「皮晦,對不起。」
何適息了灶火,關了抽油煙機,又把菜盛到盤子里去,由於背後一直拖著一個袁喜,什麼動作做出來都有些笨拙的可笑。他自己都笑,然後一本正經地問:「小狗熊,抱夠了沒有?」
「夠了!」袁喜突然大聲喊道。
何適嘿嘿地笑,故意要轉移話題,「我不是小狗熊,我是大狗熊,你沒見到過么?小狗熊都是趴在大狗熊背上的,小狗熊懶,總是愛讓大的背著。」說完端起盤子,一本正經地下口令:「現在大狗熊要把小狗熊背出去,聽我的口令,先邁左腳,預備——開始!一二一……」
皮晦撥拉開袁喜的手:「幹嗎不說,不說那混蛋還以為你跟他過的一樣舒服呢!我告訴你何適,就他媽因為你,袁喜跟家裡都鬧翻了,你知道不知道?她都四年沒回家了,你他媽知道么?她為了給自己掙學費掙生活費,她打了幾份工,你他媽知道么?在學校的時候她中午一頓飯只能花多少,你知道嗎?一塊五!一塊五能買什麼,你他媽知道么?她把自己耗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他媽見到過么?你他媽的現在去看看她的衣櫥,看看她都上班兩年多了,她給自己添了幾件衣服!看看她有一件值錢的衣服嗎?我沒權管?我他媽沒權管?她湊不夠學費的時候,是我跟著她一起打工添錢,她餓著肚子睡覺的時候,他媽是我給她留著口熱飯,我他媽連買衣服的時候都故意買小一號,就他媽連租房子,都是我怕她一個人負擔不起來跟她搭夥,我家離著單位比這離著都近!你呢?何適?你為她做過什麼?啊?你他媽的大聲說出來,說啊!」
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朋友么?他真的這麼認為?那為什麼還要重複後面那句話?袁喜一時間無言以對,只怔怔地看著何適。
袁喜把皮晦緊緊抱住,哽咽道:「別說了,求你,皮晦,我很難堪,別把我的難堪都掀出來。」
袁喜不說話,只把臉貼在何適的背上,任他在灶台前手忙腳亂。
皮晦冷笑,「我就是想問問,何少爺這次回國,為什麼沒有把未婚妻帶回來給咱們看看?藏誰那?」
「嗯,」袁喜輕輕地笑,「嗯,這麼算還得加上三年,皮晦,你知不知道,我從小最羡慕的人是誰?是你,你知道嗎?很多時候都妒忌你,呵呵,雖然我從來沒有說過,你爸爸是大城市裡的處長,而我爸爸卻連個工人https://m.hetubook.com.com都不是,他只是個小縣城裡拉板車送貨的,你媽媽也有自己的事業,而我媽媽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家庭婦女,」
「你什麼意思?」何適額頭的青筋綳起,眼看著是真的火了。
袁喜慢慢地說著,神態平靜,這樣的她反而讓皮晦有些害怕起來,用力地搖了搖她,說道:「袁喜,咱們不說了,不都過來了么?」
何適靜靜地直視著袁喜的眼睛,俊秀的臉上雖掛著淡淡的笑容,放在桌上的手卻不自覺地握成了拳,不經意間就泄漏了他心底的緊張。是的,他在等著,等著袁喜一個肯定的答案。
「傻丫頭,你笑什麼?」何適問。
皮晦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袁喜和何適兩人對著傻笑的情景,兩人臉上都粘了不少的飯粒,各自擦著,還不忘了不時地往對方臉上偷抹一把。皮晦愣了幾秒鐘,臉就拉了下來,冷冷地哼了一聲。
何適咄咄逼人的一段話,把能言善辯的皮晦也是打了個踉蹌,片刻的獃滯之後,皮晦原本白皙的臉龐一下子漲的通紅,眼睛紅得似能噴出火來,「噌」的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不管不顧地喊道:「我憑什麼?就憑我一直守在她身邊,我他媽的就有權管!何適,你他媽算什麼東西?你想走抬腳就走,覺得愛了回來說他媽一句『我愛你』你就回來了,你他媽知道袁喜這幾年是怎麼過來的嗎?」
「嗯?」何適看著袁喜光禿禿的手指有些迷惑,臉上什麼都沒有啊,有什麼好笑的?他納悶地看袁喜,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臉,正好擦下袁喜給他抹到臉上的飯粒,這才明白為什麼袁喜笑得那麼奸詐,看著袁喜孩子般地笑,何適的心總算覺得落了下來,也跟著傻笑著。
袁喜和何適這才注意到皮晦,都笑著看向她,袁喜問:「回來了?」
何適笑著伸手摸去袁喜腮邊的一粒米飯,把沾了飯粒的手指伸到袁喜面前,嘿嘿笑道:「我笑你這個呢,你笑什麼?」
再抬頭看見何適正眼巴巴地瞅著自己,袁喜忙掩飾似地往嘴裏扒了兩口白飯,何適往她碗里夾了一筷子菜,笑道:「別這麼急,我知道我做得還沒有好吃到這個程度。」
皮晦對袁喜的暗示視而不見,陰陽怪氣地說道:「誰說我沒別的意思?」
「何適!」袁喜知道這兩個人的脾氣,生怕這兩個人真的再鬧起來,連忙阻止何適,「我們逗嘴都逗習慣了的,皮晦沒別的意思。」
何適看了看袁喜,淡淡的笑了笑,笑容里卻透露出一絲荒涼,轉身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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