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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誰的誰

作者:鮮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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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袁喜心裏有些苦澀,還是輕輕地笑了笑:「沒有,他對我挺好。」
何適衝著皮晦點頭笑了笑,問:「過來了?」
把何適在床上放好,起身想走的時候又被他抓住了胳膊,「袁喜,別走……別走。」他閉著眼睛喊,死死地抓住了袁喜的胳膊不肯鬆手。可是,他知道他現在喊的是誰么?人都說酒後吐真言,可這兩個名字,哪個才是他的真?
皮晦替袁喜不平,接著說道:「袁喜,我說這話你別生氣,我也不是挑撥你們母女關係,我特不理解你媽,你是她親生的嗎?她是不是打算把你榨乾了才算完事啊?你哥那情況能結婚嗎?你媽是不是嫌你活得還不夠累啊,還想再給你背上幾個包袱啊?她怎麼想的啊?你別管她了,她愛娶讓她娶去!你少又自己發愁!」
袁喜就這樣站在那裡,怔怔地看著他的睡容,她不傻,那麼多的疑點串連起來早就成了線,可又能怎麼樣?現在推醒了他審問到底誰是ella?還用問么?他不是早就向她坦白過了么?她決定和他破鏡重圓的時候不就代表去包容他的過去了么?為什麼還要介意?有什麼理由去介意呢?他迷失過,她不是也曾經猶豫過么?他在睡夢裡喊了ella的名字,而她呢?她敢說在自己內心最隱秘的角落裡就沒有那個叫步懷宇的男人留下的痕迹么?
在電話里問皮晦:「如果肖墨亭夢裡喊了別的女人的名字,你怎麼辦?」
皮晦不信,又問:「那怎麼聽著你說話有氣無力的?」
老徐的眼神瞬間便恢復了清明,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笑著地搖了搖頭,把何適的車鑰匙放到茶几上,說道:「別這麼客氣,我先回去了,你照顧何適吧,他今天喝得不少,恐怕晚上還有得折騰。」
時間不算太晚,街道還在炫耀著這個都市的繁華,穿梭不止的車流打出耀眼的燈光和街邊的霓虹燈混雜在一起,像是把初秋夜晚的本應涼爽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空氣全都烘熱了,蒸騰上去給這個城市罩上一層昏黃的光圈。
袁喜聽他又開始說大話,忍不住微笑。何適把袁喜放到仍留著他體溫的床上,自己也在她身邊緊貼著躺了下來。袁喜有些不自在,往旁邊挪了挪,打算坐起來:「我去皮晦床上,你接著睡吧。」
袁喜身體一下子僵住,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木木地給何適倒了溫水,又回到床邊扶起他給他餵了一大杯的水。
……
何適卻不肯老實,另只手伸上去輕觸袁喜的臉頰,吃吃地笑:「看看,臉都紅了,袁喜,我就喜歡看你臉紅的樣子,還記得咱們第一次接吻的時候嗎?你那臉紅得啊,到現在都跟在我眼前一樣,那時候我都有點不敢吻你了,生怕我這一嘴下去再把自己的嘴唇給燙起泡來……」
四年啊,誰能讓自己保持一片純凈的白呢?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麼能要求別人去做呢?她明白的,她都明白的,可就是這樣明白,她還是忍不住去在意呢?
袁喜只覺的累,家裡中的事情已經佔據了她太多的精神,讓她無力去思慮太多,只是淡淡笑了笑,向老徐謝道:「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徐師兄。」
袁喜一邊接著皮晦手裡的東西,一邊問:「幹嗎拿這麼多東西?你自己過來的?」
「好了,我知道,」何適用唇輕點她的頸側,「我不介意,傻丫頭,我愛的是你,和你的家庭有什麼關係,就算你真的是灰姑娘的話,我就是那個愛你的王子,別多想了,睡吧。」
睡到後半夜,袁喜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睜開有些發緊的眼皮,發現何適正抱著自己往卧室里走,「幹嗎?」她問。
袁喜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皮晦,我覺得累,真的累,我爸今年都六十了,為了給我哥攢娶媳婦的錢,現在還給人抗傢具,我能不管么?我心疼啊!可是和*圖*書我要怎麼管?嗯?皮晦,我該怎麼管?」
何適笑著搖頭,側過臉在袁喜的手心輕吻了一下,說道:「我沒事,睡了一覺就沒事了,那點酒算不得什麼。」
「靠!他敢!我立刻拿刀剁了他,讓他做東方不敗第二!」皮晦在電話那邊怒道,彷彿肖墨亭真的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怒火都能順著電話線燒過來。
何適低頭看她迷瞪的樣子,輕笑了一聲:「丫頭,你怎麼睡沙發上了?幸虧我看到了,不然明天你有得罪受!」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家裡很窮?」她問,「其實我從小就是一個很自卑的孩子,因為我的家庭,我的父母都沒有正式的工作,而且……」
她說不出口,說她自卑也好,說她虛榮也罷,她真的無法對何適說出口。
袁喜還是說了兩句客氣話,然後送了老徐出門。回到屋裡又去看何適,見他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嘴裏不知道嘟囔了句什麼,隱隱皺了皺眉頭,像是在抱怨著什麼一般,袁喜這才發覺剛才匆忙之中竟然忘了給他脫下外套來,這個樣子睡在床上自然是極不舒服的,忙過去使勁抱起何適的上身,一邊低聲哄著一邊給他脫著外套。
袁喜急忙從床上爬下來往客廳里跑,打開防盜門,見皮晦手裡抱滿了東西,嘴裏還叼著個袋子,狼狽地不成樣子。她見到袁喜來開門,趕緊「嗯嗯」地沖她抬下巴示意她先把嘴裏叼的袋子接過去。袁喜哭笑不得,忙先把她嘴裏叼的袋子拿了下來。皮晦嘴剛騰出空來就開始抱怨:「奶奶的,累死我了,袁喜,你都不知道我能自己把這些東西拿上來是多麼大的奇迹!快接著!」
「沒有。」她沒有告訴何適,她不知道要怎樣去向他描述自己的家庭,他的家庭條件是那樣的好,好到讓她都無法坦然面對自己家庭的寒卑。她多麼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個和他的家庭相匹配的家庭啊,沒有後顧之憂,不用去掩藏些什麼,哪m.hetubook.com.com怕貧寒點,可至少要幸福,可是她的家庭,稱得上幸福么?
「謝謝。」何適呢喃,頭在袁喜肩膀處蹭了蹭,終於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繼續睡了過去。袁喜看著何適熟睡的面容發獃,他溫熱的體溫隔著衣料透過來,真實地刺|激著她的感官,可為什麼自己那顆心依舊冰冷?他是那樣的樂觀開朗,彷彿周身上下有著散發不盡的熱力一般,就是這樣的溫暖給了她兩年最快樂的生活,也曾陪著她度過了孤寂的四年,可是現在,他的人明明就在自己的懷裡,為什麼這樣的熱度卻暖不了自己的心了呢?
袁喜的拳頭終於落了下來,何適笑著躲著,躲不過去了便乾脆耍賴般地衝著袁喜挺起了胸膛,兩人正在床上鬧著,就聽見外面防盜門被踢得砰砰響,皮晦含糊不清喊聲:「袁喜,袁喜——」
這一覺,睡得更是辛苦,袁喜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覺的半邊身子都被僵了,何適的情況比她好不到哪裡去,正側躺在床上無辜地看著她。
這樣的動作讓何適的不適感更加強烈,嗓子冒了煙般地難受,他的眉頭皺得更緊,眼睛依舊閉著,半夢半醒地呻|吟:「ella,水……我要喝水。」
她哪裡是不知道換個姿勢,她是壓根就不敢換姿勢。何適的手臂一直扣著她的腰,他的呼吸聲近在耳後,彷彿只要她一回頭就會撞到了他的鼻尖,她怎敢翻身!一覺睡下來,她自己的身體都僵了半個。袁喜被何適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了眼不去看他,坐起來給他揉那條被壓麻的胳膊。
袁喜可以很坦然地在步懷宇和張恆面前說「我很窮,沒錢請你們吃飯」,可是她卻無法告訴何適「我的大哥是個傻子,我父親現在正賣著苦力,打算攢錢給我哥買個媳婦」。有幾個人願意在愛的人面前顯露出自己背後的寒卑?
袁喜在這邊不說話,心裏有些羡慕皮晦,她總是不去掩藏自己hetubook.com.com的心事,就那麼直接地表達著自己的好惡,活的簡單而輕鬆。其實皮晦是個看粗實細的人,感受到袁喜的沉默,她的聲音低了些,有些遲疑地問:「袁喜,怎麼了?何適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了?」
「你應該告訴何適,」皮晦說,「既然你決定和他在一起了,以後的生活你們就應該一起面對,不論是苦難還是幸福,袁喜,你這個樣子下去我很擔心,你對何適隱瞞了那麼多,你確定他愛上的那個是真實的你嗎?還是一個你給他塑造的一個完美的形象?你這樣做,對他公平么?」……
袁喜想不到皮晦能用「創意」這個詞來形容母親,握著電話筒說不出話來,只覺的眼眶發熱。
也許會有很多人用不屑的口吻指責她虛榮,說她這是自卑,這是虛偽,然後告訴她要樂觀,要開朗,要挺直了脊樑面對自己的生活,哪怕那充滿了苦難。在這個社會中,很多人都能看著別人說出一串串人生真言,然後告訴你不該怎麼做,應該怎麼做。他們說得是那樣的輕鬆,那樣的理直氣壯,因為他們從沒有經歷過這些苦難,而苦難這種東西,只有在自己背負的時候才能夠叫做苦難,別人身上的,再多,也頂多叫作同情。
「嗯,我打車過來的,都是單位發的福利,反正我和肖墨亭也懶,還不如拿到這邊來,你——」皮晦突然看到了卧室門口的何適,愣了下,停下了口裡的話。
何適卻一把攬住了她,把她又抱回到懷裡:「就這麼睡吧,我想抱著你睡,一會天就亮了。」感覺到了她的緊張,他把手臂收攏的更緊,在她耳邊低低地笑:「別怕,我什麼也不做。」
「就是有些……累,皮晦,我媽……打算給我哥娶個媳婦……」
「你睡覺怎麼也不知道換個姿勢啊?」何適揉著被袁喜枕麻的胳膊可憐巴巴地問,「害我一直都不敢動,生怕把你給吵醒了。」
何適的呼吸並不平穩,她試探地叫他:「何適?」
hetubook.com.com我靠!」皮晦在那邊的聲量又不由自主地拔高,停頓了片刻才消化掉了這個消息,想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吭哧了半天說道:「你媽,你媽,還真有創意!」
她無言,她是灰姑娘么?灰姑娘至少還有著一個富有的父親,而她有什麼呢?就算她是灰姑娘,那麼王子為什麼會愛上灰姑娘呢,只因為那場毫不真實的舞蹈么?童話里都說王子和灰姑娘最後舉行了婚禮,可是後來呢?他們生活的幸福么?童話里沒有答案。
「少胡扯了!」袁喜被他說得更是惱羞,做勢欲打,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他果然沒有睡著,低低地「嗯?」了一聲。
皮晦也被袁喜問得沉默了,好半晌才嘆口氣問道:「這事你告訴何適了么?」
他越這樣說袁喜就越覺得緊張,身體更是僵的厲害,她還從沒有和何適在一張床上睡過,這樣的情形太過曖昧,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就這麼僵硬著身體,側身躺在何適的懷裡。還好他算是個說到做到的君子,果真除了抱著她之外沒有別的動作。後來,就連他的身體也往後挪動了一下,不再像開始時那樣緊貼著她,只有貼在她腰前的手心依舊火熱。
何適聽她半天沒了動靜,以為她真得睡了,低低地嘟囔:「這丫頭,還真的睡了!」
老徐一直幫著袁喜把何適架到樓上,何適還是醉得毫無意識,在袁喜的床上倒頭就睡。袁喜簡單地料理了一下何適從卧室里出來時候,老徐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獃,袁喜的關門聲把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在他抬頭看向袁喜的一剎那,袁喜在他的眼神中又發現了一絲迷惑。
袁喜的腦筋有些轉不過來,怔怔地伸手摸上何適的臉頰,輕聲問:「醉酒會不會頭疼?」
何適嘿嘿地笑,手抓了袁喜捶下來的拳頭,接著低聲說道:「呵呵,袁喜,是不是皮膚白的人都特愛臉紅啊?好,好,不說了,不說了,你低點頭,再低點,嗯過來,讓我試試這次還燙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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