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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念你如初

作者:顧西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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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男朋友挺貼心啊

第十三章 男朋友挺貼心啊

一曲終了,又來一曲,這回是前代名家張文瑤的《懶畫眉》。
青橙這天到園子時,比平時晚一點,跟許導前後腳進來。
「喂?」
許導一看到她就說:「橙橙,來,到我辦公室一趟。」
青橙聽二叔一直語帶煩惱:「您擔心什麼?」
許導點了下頭,看著侄女說:「我跟你說這件事,主要是這麼一來,得再多借用你家園子一段時間了。你爸那邊,先前我跟他報備了下,這園子我頂多用到十一月中,結果要延期了。」
外頭還下著雨,她打完電話后,索性就一動不動地坐在車裡等,同時也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
她匆匆掛了電話:「你,身體沒事了?」
兩人之後都不再說話,車廂里只有清悠的唱曲,青橙看著窗外,又有些出神。
「差不多了。」蘇珀說著,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她的手機。
「那就好。」趙南這次沒有再留她,帶著點真心的笑意說了聲「再見」。
就跟他以前一樣,看到她淋雨,會給她撐傘。
「知道。」
青橙看了眼挑眉的交警大叔,權衡了一下,還是去了車裡。
青橙真心覺得丟臉,哪有人想偷|拍還被當事人聽到,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聽出了什麼沒有。
對方回過來:「舉手之勞。」
青橙見自家二叔面子上抹不開的樣子,笑著安慰道:「也不差那麼幾天了。您也是為了年輕一輩的演員著想嘛。」
青橙看著近在眼前的人,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著急……此刻她還有些頭暈,且餘悸猶在。她難得地在他面前露出了點柔弱情緒,小聲道:「我額頭疼。」
「什麼?」青橙有些愣。趙南是花臉演員,海選要比的是寶、黛、釵這三個角色,沒有一個跟他的行當能搭邊的。
蘇珀忽然笑了笑,道:「老天在催你收下。」
回去的時候,因為下雨視線不好,青橙一直開得很慢。結果快到園子所在的路口時,前面的車突然一個緊急剎車https://m•hetubook•com•com,連累青橙追尾了。那種迅疾的衝力,使她一頭就磕在了方向盤上。事發突然,她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恰在此時,她聽到手機響了,青橙有些無力地按了方向盤上的電話接聽鍵。
她再次停下腳步,回過頭去:「怎麼會呢?」誰的努力都不該被取笑。
天更暗了,有些涼。
青橙輕「嗯」了聲,「嗯」完覺得自己這心態不對,感覺像是因得了「老師」的誇獎而高興。
蘇珀帶著一身潮氣彎腰探身進來,劈頭就問:「怎麼樣?哪裡受傷了?」
青橙於是拎著早飯進了許導的臨時辦公室。
「挺用心的。」
「聽警察大哥的話。」
看著看著,她不禁又有些浮想聯翩起來:他好像真的有些喜歡自己?不然為什麼要這麼幫她?
看來他是真的不記得他以前甩過她了。
他應該是不記得她了,但他現在可能有點喜歡她?
「那時候,秋色還是在的,這樣安排問題不大吧。」算是兩全其美了。
那聲音來自假山背面——
蘇珀說完,繞到車子另一邊,坐上了副駕駛。
等一切處理完畢,青橙索性將車就近停好,跟著蘇珀一同回園子,因為只有一把傘,兩人不得不並肩走著。
對方餵了三四聲,青橙才聽清是蘇珀的聲音。
「嗯,其實之前也做過一版。這次是重新磨的本子,再來一次海選演員。主委會邀請我去做評委。」
「不用,我沒事,就是額頭有點被撞痛了而已。」
青橙想說不用,然而許二叔一瞪眼又說:「領導的話要聽。」
「對不起,我,我撞車了。」直到此刻,她還是有些蒙。
「……哦。」
兩人同時開口。
「真的,我車速很慢,撞得不嚴重,剛才我只是嚇蒙了。」
雨勢沒多久就轉小了,不過倒是斜風細雨地一直下著。臨近傍晚時,青橙受命替許二叔趕去柏州崑劇團交了幾份材料。剛和*圖*書從領導辦公室出來,就在轉角處與趙南擦肩。
蘇珀皺著眉,伸出手碰了下她額頭泛紅的地方,青橙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但額頭殘存的那絲暖意就像活了一般,一路往下,鑽到了心上。然後彷彿在心尖兒上化作了一隻粉蝶,微微地扇動了一下翅膀。
雖然說了不在意,但青橙當晚卻在床上翻來覆去沒法入眠,她細細地回想了一遍她跟蘇珀重遇以來發生的事情。他對她很友善,偶爾的行為甚至都「友善」得有些突兀了——好比給她披衣服,國慶前一天的傍晚在停車場等她,擁抱她……
青橙想拒絕,但心裏又確實很喜愛,一時遲疑不決。蘇珀卻不催促她,只是站在她面前靜靜地等。
《懶畫眉》臨近尾聲時,交警的警車就來了。青橙正要下車,蘇珀攔住了她,讓她繼續待在車裡,他去幫忙處理。
青橙想到最後有些哭笑不得。
青橙不知道該跟他聊什麼,該說的她都說了。
青橙又覺得頭疼起來了。
「你要偷|拍誰?」
青橙著實意外:「崑曲改行當挺難的吧?」她聽二叔提過。
他們站的地方離廊檐有段距離,沒幾秒鐘的時間,雨就下大了。蘇珀一伸手,把青橙護在懷裡,帶著她跑向了最近的游廊。
可萬一,他只是樂於助人呢?
結婚?猴年馬月的事了。
卻見一隻手伸到了她眼前,手心裏放著一對活靈活現的崑曲小玩偶,一生一旦,看裝扮就是《玉簪記》里的潘生和陳姑,製作得十分精細可愛,惟妙惟肖,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好萌好萌」。
蘇珀跟她回來之後,就去收拾東西了,她想了下,還是在走前給他發了條信息:「謝謝你今天的幫忙。」
進到游廊里,蘇珀就鬆了手,他順勢把那對玩偶塞到了她手裡,對著她一笑,轉身就走了。
蘇珀明白她的意思,于眾多曲子之中,隨機放到了自己的,確實很巧。
她又聽到蘇珀說:和_圖_書「昨天的事我還是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找來一對小玩意兒送你,作為補償。」
蘇珀的聲音突然在耳旁出現,青橙著實嚇了一跳。
「在哪裡?」
只見他身子依舊在雨中,雖然是濛濛細雨,但他的襯衫已經濡濕。
「你現在不是在外地嗎……我能說不嗎,突然跑過去跟他說,讓我拍一張你的近距離高清正臉照不是很失禮?不是,你那邊不是也有明星……哦,他啊,不是也蠻帥的……好了,別說了,我偷|拍他吧……」
小車的密閉空間內,兩人的呼吸聲也清晰可聞。青橙隨手打開了車載音樂,否則太安靜了。
很快就有人敲了敲她的車玻璃,青橙轉頭看去,發現竟然是蘇珀,她忙開了車門。
「園子外面的三岔路口……」
蘇珀放下手機,另一隻手拿著一片枯葉,是回來園子的路上,從她頭髮上拿下來的,葉子沾了雨水,濕漉漉的,他卻一直捏在手心,到現在都還沒扔。
青橙不好意思,最後還是拿了傘下車,她撐開傘站到他邊上。他人高,她也就把傘舉得高高的,高過他的頭頂。
「是難。但不試試,怎麼知道呢?」趙南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自語。
睡著前她迷迷瞪瞪地想著:你當初幹嗎要甩我呢?我那時候那麼可愛聽話。
交警大叔看了他們倆一眼,說:「男朋友挺貼心啊,那美女就去車裡等著吧。」
前車的司機過來問了她幾句,問她有沒有事,青橙回了句沒事,那人便去打電話叫交警了,她想起來自己也要叫保險公司的人來,便也去找電話。
「本來,我是不想去的,畢竟我只是半路出家,還沒有當評委的底氣,也就是人家給面子。但我看了本子,發現這次的改編側重在了『戲中戲』上。你知道的,《紅樓夢》裏面有好幾回都提到了崑曲。這次的本子是把這些戲和主線劇情很巧妙地糅合到了一起,非常有意思。我很感興趣,所以就覥顏答應了當https://www.hetubook.com.com評委的事。」許導坐在官帽椅上,喝了口茶,才又說道,「但關鍵問題不在於我去不去做評委,因為我只要抽出選角那幾天過去就行,但蘇珀和童安之他們去參加選角的話,勢必要花點工夫做準備,那《玉簪記》的進度肯定會受影響。但這次本子好,領導又重視,我實在不想他們錯過這麼好的機會。所以,我打算把《玉簪記》的公演時間挪到十一月中下旬,甚至可能要到十二月,總之得在『紅樓初賽』選完之後再上演了。」
她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你要不要到車上來?交警可能還要一會兒。其實我自己等就行……你回去忙吧。」
青橙看著雨中獨自撐著傘的蘇珀。
她可真是……不太喜歡靠近他,蘇珀想。
青橙一直走到崑劇院門口,還在想:為什麼趙南要跟自己說這些?
之前她下了很多的崑曲名段在裡頭,讓自己好好做功課。然而此刻,飄然而出的竟然是蘇珀的一支《山桃紅》:「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看她似乎想要離開,趙南又開了口:「你知道『紅樓選角』的事嗎?」
趙南站在原地,沉默了幾秒鐘,又開口:「如果我失敗了,你會笑話我嗎?」
「如果我報名小生組……」
許導邊泡茶邊說:「全國五大崑劇團要再次聯合做一出新版崑曲《紅樓夢》。這次是為了推新人,也為了宣傳崑曲文化,所以所有演員都將通過網路視頻公開選角的方式來定。」
「那確實是我,但我們不是男女朋友……拉手是無意間的行為……我們同學三年多近四年,你還不信我?」
蘇珀只覺得心口猶如被細針刺了下:「我讓林一過來等交警,你現在跟我去醫院。」
「不是男朋友。」
「《紅樓夢》?這可是大戲了。」青橙雖然不了解,但是聽到「紅樓夢」三個字,就覺得不會是小打小鬧。而且是幾大劇團一起做,聽起來就是豪華版的。
許導心裏舒https://www•hetubook.com.com服了不少,說:「你這孩子,真是會說話。」許導頓了頓,又語帶調侃地說,「橙橙,佔用你的嫁妝那麼長時間,二叔還是很慚愧的,等你結婚的那天,二叔一定給你包一個大紅包。」
「如果,我也參加選角,你覺得怎麼樣?」
最近這種情緒時不時就冒上來,青橙現在都不確定,它是蟄伏已久、死灰復燃,還是全新萌芽。她揉了揉太陽穴,等到沉靜下來,才抬眼去看他。
看時間竟然已經凌晨兩點多,她趕緊停止胡思亂想,明天還要早起。
「真的沒事?」
青橙想解釋,又覺得說多了反而欲蓋彌彰,最後只是略略一笑,說:「好巧。」
青橙想想也對,「嗯」了一聲,說:「那祝你成功。」說完,她又往前走去。
「我的部分都排好了。」
蘇珀聽到自己的曲子,嘴角微微動了下,轉頭看向她。
蘇珀貼了特製膏藥在家休息了半天一夜后,覺得狀態大致還可以,次日上午就去了園子。在後院通往化妝間的小路上,他突然聽到了耳熟的聲音。
青橙看到是趙南,有些尷尬。自從上次她表明了態度之後,他沒有再聯繫過她。不過,基於禮貌,她還是沖他點了點頭。
蘇珀嘆了一聲,說:「別再往邊上走了。再走,兩人都得淋濕。」
她瑟縮了一下,蘇珀見狀,接過傘說:「我來吧,你回車裡暖和些。」
一向尊師重道的許姑娘只好應了。
「青橙。」他似乎也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叫了她一聲。
這時候,天更黑了。兩邊的路燈提前亮了起來。燈光穿過雨幕,投射下來,照得人臉上半明半昧。
青橙見人走遠了,她深呼吸了兩次,才平穩心態,可鼻息間似乎還有他剛才摟住她時的氣息,她低頭看那對小玩偶,最終把它們收進了衣服袋裡。
等回到園子后,獲知情況的許導盯著自家侄女額頭上的烏青看了許久,勒令她明天在家休息一天。
沒過一會兒,有一滴水啪嗒落到了青橙臉上,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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