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我站在橋上看風景

作者:顧西爵
我站在橋上看風景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Chapter 01 年少的時光

Chapter 01 年少的時光

于景嵐看了她一會兒,輕聲說:「好。」
蕭水光本質上挺文氣的,但因為從小跟羅智混一起,再溫婉,壞脾氣小無賴還是有的,他自然最清楚。
景琴「啊」了聲,回過神來時水光已經跟她揮手道別。
周圍安靜了許多,那個比她大三歲,那個比她高好多的男生,轉過頭看著她,他的眼睛是那麼黑,那麼沉靜,一如他給她補習時那樣,他的聲音也一如往常,平緩而溫和,他說:「水光,你喝醉了。」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于景琴「咦」了一聲說:「哥,餅乾你沒吃啊?」
那天下課,蕭水光就靠在窗邊沉思,她分析自己,然後發現要比聰明她比不過於景嵐,比運氣比不過阿智,比勤奮……不如景琴。景琴是那種上廁所都拿著唐詩宋詞、吃飯都會想相對論的人,永保年級前五,真是兄妹倆都是厲害角色。於是,蕭水光硬是生出一種悲觀來,最後嘆了一聲,「我怎麼就這麼倒霉呢!」
蕭水光的老家,是典型的西安大院,院里一共三戶人家,雖不算親戚,卻有些革命感情,這革命感情自然是上一輩的。
蕭水光、羅智、于景嵐和于景琴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從會認人開始就認識了彼此,對彼此知根知底。
可是,這假期卻是那麼慢。
羅智趁他媽媽走開時跟她說:「水光,景嵐他,不希望你影響學習,你……等考上大學了……」
他們倆都是金榜題名,大院里擺了三大桌酒席,請了親朋鄰里來慶賀。羅智的大學在鄰省,不算遠,名校;于景嵐北上,自然也是名牌大學,只不過,很遠。
蕭水光出教室跟景琴並排走著,邊走邊說:「肚子餓死了,小琴,包里有餅乾嗎?」
蕭家媽媽難得發威,一發威就威力十足,所以蕭爸爸不得不下了放生令,還水光自由。
大小姐「切」了一聲,說:「鞭長莫及嘛,只好就近下手了。」
蕭媽媽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女兒的臉頰。
蕭水光的高三,跟打仗一樣,她朝靠近他的目標一步一步走著,即使他看不見,即使他不在意。
于景嵐看到進來的人,也停了一下才說:「水光,好久不見了。」
水光想,同志啊,你說我成績好是因為運氣,我完全不覺得開心啊,我多努力啊,每堂課都用心聽,晚上回家複習、預習、自習從不間斷,不到十一點不睡覺,完全是後天努力。當然,也不是說我不聰明,水光心裏補充。
蕭水光的同桌睨了她一眼,說:「喲,得了便宜還賣乖哪?」
「也就半年吧,還好還好。」水光看到于爸于媽他們還hetubook•com.com沒回來,「呃,你吃飯了嗎?」
景嵐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書,眸光微微沉斂,有一些光亮從眼底輕輕掠過。
兩人走到花台邊坐著,水光仰頭看大樹下散落下來的光線,覺得大自然真是奇妙,然後她聽到景琴說:「水光這次是第三名!強吧?」
她拿出手機,第一次,第一次撥了于景嵐的電話。
於是水光去報了暑期散打班,水光六歲就一直被她父親送去練武術防身術,那會兒家裡貼的獎狀大多是武術獎,因學習優異獲表彰的沒幾張。到高中的時候蕭媽媽終於忍不住朝蕭爸嚷了:「你還真把我們閨女當男孩兒使了啊?!行了,打打踢踢的都別學了,趕緊學習,考不上大學看我怎麼收拾你們爺兒倆!」
我不就實打實睡了一通懶覺嗎,至於嗎?水光腹誹。不過,蕭爸爸作為一名從一秒鐘里的表現都能看出效率、毅力的軍人,她這睡懶覺的行為絕對是不合格的。
小時候水光也覺得苦,別家姑娘都練芭蕾、拉小提琴、練毛筆書畫,她卻是每天壓腿踢腿,練拳扎馬,痛啊累啊沒少哭過,可兩年下來好像也習慣了,雖然偶爾也覺得累,可沒再為疼痛哭過。
我喝醉了?水光後來,跟大學的同學喝酒,可以以一敵三,他們說:「蕭水光,女中豪傑,我他媽怎麼就沒見你醉過!」
那晚的大院里,沒有人睡著。
「我剛到。」
水光心想,邪門總比狗屎運好。
水光哭得泣不成聲。
于景嵐是天才啊是天才,都高三了,還有時間有心情有興趣踢足球。
高中的日子蕭水光其實過得挺懵懂的,她唯一確定的事是,好好學習考上某一所大學,以及,她喜歡著于景嵐。
小琴輕輕扯她的袖口,「怎麼了啊水光?」
水光跟景琴走上去,景琴詫異地問:「今天怎麼那麼好心腸等我們?」
高一的時候蕭水光成績很好,都是在班級前五,年級前二十,當然,能取得這種優異成績,中間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耗費了多少心血也只有自己清楚。
景嵐
接下來該說啥呢?好像沒什麼好說的了。
說起來,于景嵐喜歡足球,很難得。畢竟這清清爽爽的男生,圍棋、游泳什麼的才比較適合。可她看過一場于景嵐的比賽,陽光照在他的臉頰上呈現出繽紛光影,青春從髮膚間洋溢出來,明媚得讓人怦然心動。可水光的心動不是因為這一刻的耀眼,她是一點一點地積累,一點一點地收藏,好多年之後才變成了:我喜歡著于景嵐m.hetubook.com.com啊。
在父親的高壓下,水光匆匆吃完飯就跑到院子里了,看見於家的大門開著,昨晚上小琴還說明兒一早跟爸媽去爬山,這麼快就回了?水光想著就過去了,先聲奪人,「這麼早就回來了,景……」那一個「琴」字在見到裏面拿著水杯喝水的人後,微弱地改成了「嵐」。
唉,水光又習慣性地看向窗外,這春暖花開時,總是容易思春。
水光第一天去散打班報道時竟然遇到了茉莉同學,兩人迎面相見,後者「靠」了一聲,水光「哎」了一聲。
于景嵐點頭,他總是先看到蕭水光的那個人,於是朝她們招了招手。
日子不管你覺著累也好,惆悵也好,幸福也好,它都會按著它自己的腳步過去,不會因為你的心情而停頓一下。高二上來,第一次大型考試水光竟然驚人地考出了年級第三,茉莉姑娘斜了她一眼,說:「邪門!」
2006年的6月份,水光嘔心瀝血,奮筆疾書,在最後一場考試完後走出考場,仰頭看著外面炙熱的陽光。
于景嵐啊,我從小就能喝酒,會喝酒,愛喝酒,你怎麼會不知道?
那天,水光接到景琴的電話,電話里景琴說:哥哥的遺物里,有一封給你的信,也不算是信,我哥夾在他的書里,是書籤。
水光同桌有一次在期中考試后說:「蕭水光啊,又是班級前五,你運氣真好!」
2005年夏
老師拖堂了十多分鐘后,最後一堂課總算結束了,班級里立即響起噼里啪啦收拾東西的聲音,回家的回家,住校的去食堂吃飯。
「沒,早上被我哥拿走了,他說今天有一場足球比賽,估計得餓。」
于景嵐在2006年夏天過世,在回西安的飛機上,2006年6月的那一次航空事故報紙和新聞都進行了報道,最後相關部門將其歸為意外事故。
羅智感嘆,「幸虧身材標準,沒有吃成那啥—豬樣兒,否則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這還真不是忽悠,真頭暈。水光回教室就趴桌子上了,同桌推推她說:「咋了?都第一了還憂鬱呢?」
水光開心地接過,說:「謝謝!」
蕭媽媽尷尬地說:「小姑娘瞎鬧騰呢,別理她別理她!」
羅智說:「哥哥們什麼時候心腸不好了?」說著過來摟住了蕭水光,「水光,幹嗎低著頭啊?」
「哦,那我先回去了,景琴回來了我再過來吧。」
要說水光這一代,算她在內,院里一共有四個小孩兒,兩男兩女,年紀都差不多。
沒兩天羅智也回來了,那晚上水光聽到大院和圖書里幾位長輩坐著乘涼,說,一眨眼,四個孩子都長大了,真快啊。
其實,她寧願他永遠高高在上,也不要她離他那麼遙遠,那麼遙遠。
2008年的春天,水光自覺狀態越來越差。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水光卻被這光線晃得眼花,她站起來說:「我回教室了,頭暈啊。」
蕭水光慢騰騰地把今天晚上要看的書放進包里,後門有人叫她,自然是于景琴。
這話啊,當水光很多年後成了那啥—剩女,覺著,羅小智這嘴還真是烏鴉嘴了。當然後來那好幾年的生活沒讓她胖一分。當然當然,這些那些都是后話了。
那邊停了好久,他輕聲說:「我等你。」
水光:
高二的暑假來得是特別快,去得是特別慢。
湯茉莉又「切」了她一次,說:「咬不死你!」
羅智剛感嘆完,旁邊于景嵐就從包里拿出了一袋餅乾給水光,說:「水光,先吃著。」
羅智「靠」了一聲,說:「娘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沒有人覺得這是好事情,有不當回事的,有不相信的,有鬧騰的。
蕭水光最小,1997年時,她十歲,于景琴十一歲,另外兩個男孩子同齡,羅智和于景嵐是十三歲,一個大院出來的小孩子關係自然要比外面來得好。水光雖比景琴小一歲,但兩人自小念書就是同班,性格又合,加上一起上下學的關係,更是又添了一道感情。
羅智說:「你說你一姑娘家,動不動就嚷著吃肉,太難看了。」
「姑娘,你怎麼老是戳我脊梁骨?你怎麼不去針對年級第一呢?」
水光隱隱聽到小琴在跟電話里的人說:「水光頭暈,回教室去了。」
羅智嘆了一聲說:「叫聲哥吧,我走得那才安慰!你從小到大都沒叫過我哥。」
這耿直、嘴毒、擅長嫉妒的姑娘叫茉莉,姓湯。但她討厭她那姓,覺得特別俗,於是剛開學時就跟周邊人員指明了叫她就得去姓直接喚「茉莉」,「莉莉」也成。好嘛,剛開學大家互相間臉都還沒認熟呢,她就已經被群眾親切地叫「莉莉」了,功力可見一斑。
于景嵐溫聲說:「不了,景琴他們應該快回來了,我剛跟他們打過電話。」
水光說,我放你自由了。
水光趴回桌子上,舉了舉啤酒罐,說:「媽媽,我喝醉了。」
水光坐在床沿,那一夜無眠。
于景嵐和羅智在九月初離開,水光去送了羅智,不為別的,她跟羅智關係本來就要比跟于景嵐親。
水光側頭,「莉莉姑娘,我現在很傷心,再推我咬你了。」
水光上高中之後跟景琴分開了,到了不同的班,羅智笑著m.hetubook.com.com說連體嬰兒總算是分開了。
那一天,水光去找景琴,景琴正站在走廊上打電話,看到水光就上去拉著她,一邊往外面走一邊說著:「我第五啊,哥要不要獎勵點啥呀?」
2006年9月份,蕭水光到了這所北方的大學,她抬頭看著他看過的這一片天空,說:「于景嵐啊,你說會等我,我就來了。我守了諾言,可是你卻沒有。」
後來,近十年後,湯茉莉攬著水光的肩膀說:「蕭水光啊蕭水光,見到你我就像見到了七八點鐘的太陽,唯有你見證了我最美好的青春啊。」
那年,于景嵐和羅智高考結束,之後就要飛往其他市上大學。
她告訴自己,不要再踩著他的腳印走,不要再重複「他在等你」,蕭水光,沒有人在等你,沒有人……
「但確實是肉比較上口,哎呀,想想就更餓了。」
這后一件事,要問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蕭水光自己也有點說不上來。他話不多,但她喜歡;他給她跟景琴補課時沉靜的眼神,水光更是喜歡。她還喜歡他身上乾淨的味道,喜歡他黑亮的頭髮,喜歡他說話時慢條斯理的語調……
蕭水光跟景琴一路說笑著往校門口走,遠遠就看到了于景嵐,挺拔的身姿站在夕陽中,旁邊是羅智,一走近就聽到羅智在那說著:「今天太痛快了!這周壓力忒大了,不是聯考就是模擬,果然運動出汗最能出淤氣。」
而她跟男生的關係,因為羅智較為開朗,于景嵐稍顯老成,所以很多時候蕭水光都會跟羅智湊一塊。于景嵐也習慣跟他妹妹于景琴一道,他們兄妹關係融洽,景琴時不時就在水光跟前誇她哥哥如何博學多才,如何刻苦聰明。好嘛,水光想,欺負我沒有哥哥可以炫耀,於是就說:「是的是的,你哥哥什麼都好,他是最棒的。哪天你不要他了,把他讓給我,讓我也驕傲一次。」這時候總是惹得於景琴大笑。
假期第一天,水光在家睡了足足二十個小時,起來吃中飯,難得軍區休息而在家的父親看到她,搖搖頭對蕭家媽媽說:「我家閨女啊就是太嬌慣了。」
那一刻,水光覺得自己的眼睛紅了,濕潤潤的。
而就是這年夏天啊,蕭水光她做了一件蠢事。在那棵大槐樹下,好多人喝醉了,水光好像也喝醉了,她緊緊捏著空的啤酒罐,看著身邊的人都在祝賀他,然後站起來,說:「景嵐,我喜歡你。」然後又輕聲重複了一次,「我喜歡你。」
暑假慢慢悠悠地過著,而水光很忙,她忙著練散打,忙著為考進那所大學做準備。所以這一年的暑假,羅智經常跟于景嵐抱怨說:「水光那丫頭整天不見人影,用不用和圖書得著這麼忙啊?」
水光說:「就算我談戀愛,也不會影響學習。羅智,謝謝你的安慰。」
「我……可不可以報你的學校?」
羅智望著她皺眉頭。
那邊響了兩聲就被接起,沉靜的聲音傳來,他說:「水光。」
水光笑了,說:「羅智大哥,一路順風,前程似錦。」
這話說的,水光想回一句,我也是,卻因為覺得曖昧而作罷了。
章崢嵐站在窗口,看著大學教學樓後方的花園中,那個女孩子坐在她經常坐的長木椅上,哭得傷心欲絕。
「于景嵐啊,我考完了。」
「水光,走了!」
蕭水光現在啊,特別怕夏天,怕暑假。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腦抽了,說「我喜歡你」,怕對方說「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可水光還是看著他,一點一點地想,因為我比你小,你覺得不靠譜所以你不信,還是因為你不想接受所以選擇忽視?其實,你只要隨便給我一個理由,什麼都好,只要別那麼……忽視。
是呀,真快。
水光笑,然後捂著肚子說:「肚子餓了,餓死了,回家吧,我要吃肉。」
水光是一名出色的女生,就算在這所人才濟濟的大學里,也是很棒的。她的成績一直很優異,她擅長很多東西,她會漂亮的武術,她甚至唱歌也很動聽。所以蕭水光有不少追求者,但她都拒絕了。據蕭水光的室友說,水光有喜歡的人了,也是咱們學校的。水光有時候還會給她男友寫信。
而那天之後,茉莉同學再也沒敢在任何考試之後推水光、酸水光了,不得不說有的時候暴力比道理更有效。
蕭水光看著那四個字,那四個字就讓那個乾淨安靜溫柔的人,那個讓她想念了那麼多年的于景嵐再也回不來了。
2007年的時候,水光養了一隻牧羊犬,叫愛德華,徵得宿管老師的同意,平時養在宿舍樓底樓的隔間里。室友們都喜歡愛德華,給它備的伙食比自己的還豐盛,抽空就帶它出去散步,讓無聊的大學生活不那麼無聊。
「嗯,我知道。」
水光說:「我害羞。」
水光說:「要不要去我家吃點,我爸爸媽媽都在。」
不過進到高中后就完全安分讀書了,不考上大學怕母親大人傷心,而且她也確實有自己的目標,那目標太高,不努力不行。
小琴已經笑死了,說:「還是水光最實誠。」
「意外事故」。
于景嵐說:「忘了。」
長輩們都寬容地看著她。
有所成之後還覺得自己特牛特厲害,雖然是小身板兒,可要打架誰都打不過她,有男生欺負小琴,她能三兩下把人摁地上了,不是比力氣,是比技巧,感覺那種勁兒與生俱來。
某人……甘拜下風。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