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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橋上看風景

作者:顧西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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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但求無怨無悔

Chapter 22 但求無怨無悔

本來水光對西湖的熱鬧也有所預料了,果然,到了那邊身臨其境時,水光就發現湖光山色只一片,人影婆娑卻無數。她有些無奈地一笑,想了想隨人流往白堤方向涌去。
出門的時候,隨手穿上了昨天褪下的外套。
水光咬著唇不發出聲音,眼裡是迷濛的霧氣。到床上后她的腿就滑下了他的腰身,他的手從她的小腿上一路滑上來,股部,腰身,後背,最後將她扶起,坐實在他腿上。水光終於經不住叫了聲,他貪婪地去咬住她的唇舌,深深地吻,水光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軟得任由他支配。
一番小憩后醒來,水光動了動,腰間四肢都有些酸疼。她拉開檯燈,看向身邊的人。章崢嵐還在睡,雙眉緊鎖,彷彿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水光伸手,撫上他的眉間,想要撫平那幾道紋印。他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觸碰,不舒服地扭頭,躲了過去。
水光不是多話的人,在章崢嵐面前尤其是。而這兩天章崢嵐也有些不同,不像往常那樣說這說那的活躍氣氛,甚至有些神思恍惚。水光不知道緣由,心想或許是生意上的煩心事,也不多問,只是在叫的東西上來后幫他把筷子上的紙套拿去,在他前面的小碟子里倒了醋。
兩人都在同一時去企盼了感情長久,只是誰也沒有去點破。
今年她來了,是因為已跨出了心裏的牢籠,也是來道別……
他其實喜歡煙,並不愛酒,平時喝酒都是淺嘗輒止,極少喝醉,但這一次卻是真的喝醉了。
章崢嵐不知道音樂會是何時開的場,只聽見那弦音如西湖的煙雨縈繞在耳旁,細緻綿長。這使他想起了江南的粉牆黛瓦,以及那舊牆上觸目滄桑的屋漏痕。想人間這恩愛糾纏的日子也便如這屋漏痕,歷歷分明,但總有終點。
「同床異夢嗎?」
「你在斷橋?」
直到上了飛機,水光才恍然想起,自己自早上上飛機前關了手機后,就再也沒開過機。她來西安沒有知會父母,也沒有知會他,因為這一天,她想就這麼留給於景嵐。
VIP的位置特別靠前,章崢嵐覺得腳下的台階彷彿在不斷延伸,沒有盡頭。直到坐下的那一刻,他才陡然鬆懈下來,也才發現自己一直緊捏著手裡的票。
「我知道了。我再打給他吧。」
她此刻才想起來,章崢嵐如果找不到她,會不會著急?一路上,水光握著手機,在兩隻手中間不停地翻來覆去。
可他好像就只會叫水光,水光,別的再不會說。
只是被雨淋了一場,卻像是被淹沒進了深不見底的水潭裡,水光腦海里胡亂地竄出一些畫面來,有這場雨,也有那場遙遠的夢,夢漸漸淡去,她笑著輕輕叫了聲:「景嵐。」
調酒師一愣,隨即笑道:「那你怎麼不陪她過?」
「太丑了,還貴。」水光輕聲回應,惹得小販偷眼剜了她一記。
章崢嵐在旁邊說了聲:「走了嗎?」水光才回過頭來,「哦,好。」
水光一個人扶不動他,最後去路口叫了計程車,多出了一百,讓司機幫忙把人弄進車裡。司機看到她受傷的手,開車前問:「去醫院?」
「哈哈哈。」章崢嵐大笑起來。他最終還是買了一把,撐開了舉過兩人頭頂。
水光來不及去顧及那股錐心的疼痛,用另一隻手將章崢嵐推開,然後一掃腿將那混混踢開。對方狠狠瞪著她,啐了一口不甘心地再次兇狠衝上來,水光握了握痛得有些離譜的左手,一連串動作正面迎擊,下腰,頂和*圖*書肘,側踢,將人打趴在地,對方這次爬起來后不敢再衝上來,口中罵著髒話,跌跌撞撞跑了。
水光說了章崢嵐住處的地址,她想先把人送回去,再去醫院。
她出門時,章崢嵐還在睡,她去了林家,看著林父將渾身是血的大狗埋葬了,相比佳佳的傷心欲絕,水光的心裏反而一直很平靜。
水光莫名地想到了蘇東坡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她呢喃著,「景嵐,記得那年我19歲,你22歲。現在我24歲了,你還是22歲。」照片上年輕的人用再不會改變的微笑回復著她。
她的夢裡沒有他,他永遠只能站在她夢以外的地方,看著她,卻進不去。
他扯了扯嘴角,「我女友生日。」
水光的左手已滿是血,傷口有些深,不過應該沒有傷到骨頭,她跑回章崢嵐身邊,他正靠著牆歪坐著,水光用乾淨的手輕輕拍他的臉,「章崢嵐,醒醒。」
羅智在那邊說:「他找了你一次,問你在哪裡……很著急。」
此刻的御碑亭已經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就連碑前的大梧桐下也站滿了人。水光去無可去,正不知怎麼辦時,卻聽到有人在高聲喊她的名字。
章崢嵐坐到吧台上,叫了一杯香檳,調酒師遞上酒時笑著說:「香檳是用來慶祝的,章老闆今天是要慶祝什麼?還請了全場的人陪你一起。」
風吹落了墓前的牽牛花,水光合上盒子,撿起旁邊那一朵紫色花,她起身將它放在了墓碑上方。
將手上的盒子放在墓前,打開來,撫過裏面的東西,那條琉璃掛墜,那張夜夜陪著她入眠的書籤,那麼多年來寫給他的日記……
他說,水光,我們算了吧。
「水光,你晚上睡著的時候會叫景嵐,景嵐……我有時候想,要不去改名字?」他苦笑,「可後來想想,改了你會因此愛上我嗎?你愛的還是景嵐,不是我。」
今日的果當是來時的因,水光想,最後是她跟他來了這邊,來時不管是怎麼一筆糊塗賬,她只求後面的路他跟她可以明白安然地走下去。
章崢嵐下車的時候,有些清醒了,不用司機攙扶,水光一人扶著他進了屋裡,將這高大的男人弄到沙發上躺著。水光要起身,卻被他拉住了衣服,他口中喃喃說著什麼,表情難受,水光最後沒離開,她用家裡的醫藥箱簡單地處理了下自己手上的傷口,便陪在他旁邊照顧了一夜。
水光進門的時候,章崢嵐正坐在客廳里安靜地看電視,他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著她,水光換了鞋子,疲倦地閉了閉眼睛,想問他好點了嗎,卻聽到了一句讓她渾身涼透的話。
羅智頓了頓,問道:「水光,你是不是忘記了?今天是你生日。」
水光那刻在心中也默念了一句:「不求來生,但求這一世不再難走,無怨無悔。」
引起人們無限遐想的三生石,當真正見到的時候,也不過是塊毫不起眼的巨石,上書三個碗口大小的紅色篆字。石頭較光滑的一面,還鐫刻了一段銘文。年深日久,銘文已經有點模糊,但這個故事,原本也不需要再看。他的意思,她明白。
去靈隱寺會先路過飛來峰,但他倆並沒有先登飛來峰,而是直接朝寺門而去。遠遠地就能看到寺內氳裊的煙氣,以及煙氣熏染出來的一種莊嚴而溫暖的感覺。因為收票處設在天王殿的側面,因此入寺請香之和*圖*書後,進天王殿只能從後門入了。這樣一來,香客們第一眼見到的不再是笑臉迎人的彌勒,而是黑口黑臉的韋陀。水光一直不喜歡韋陀,因為那個曇花一現的故事。或者韋陀從來沒有愛過曇花吧,一切都是曇花的一廂情願而已。倒是瘦弱的聿明氏,只因為一次偶然的駐足流連,卻讓自己永生靈魂漂泊。
章崢嵐在進房間時靠著她說:「我們不出去了吧。」他說著就親上來,水光身上濕答答的,就推開他說要洗澡。
「我一直想和你好,跟你白頭到老,我想跟你一步步走下去……我們會生很多孩子,然後一起看著他們慢慢長大,這些我都想過了,可是唯獨忘記了……你可能不需要我設想的這一切……水光,我從沒讓你真正快樂過,是不是?」
夜晚,她在他懷裡睡著,他還清醒地看著黑暗裡的一點。
等她趕到酒吧的時候,章崢嵐已經離開。她問了很多人,可沒有人說得清楚那請了全場人喝酒的男人去了哪裡。最後有人說看到他從後門走的,水光說了「謝謝」就焦急地跑出去,最終在酒吧後面的小巷子中找到了他。最糟糕的不是他喝得爛醉如泥,而是他在跟人打架!水光趕到時就眼尖地看到那陌生人手上還拿著一把鋼製小刀,她的心倏地漏跳一拍,慌忙跑上去,那刀已經揮下來,想要拉開酒醉的章崢嵐顯然已不可能,水光只來得及伸手格住了刀面,但對方的力道太大,沒能完全阻止他的動作,刀鋒一偏便割進了她的無名指和小指里,血瞬間從手背滑下。
再次撥打章崢嵐的號碼,這次總算接了,卻不是他本人,那人說他在酒吧里,喝醉了。
只是沒想到這之後發生的事情,讓她忘了手上那鑽心的疼。
從杭州回來,各自投入了自己的工作。彼此藏匿著心緒,相安無事。可有些東西越是小心謹慎地守著,越是容易破碎。
水光的嘴唇被咬痛了一下,她睜開眼,痴痴地看著眼前的人,隨即又含糊地笑了一聲,情怯地去回吻他。
章崢嵐抬起手,看了看表,「如果半個小時后還找不到,就不找了。」水光見他堅持,便點了頭。走上天竺香市,人明顯少了很多,轉彎處,能聽到澗流的淙淙聲。一路都是上坡,兩邊是店面,有些素食小吃,也賣酒和茶葉。兩人走得很慢,沿路章崢嵐仔細地留意著各種標示。路過法鏡寺,按照路旁指示沿小路進去,沒走幾步卻再沒有路引了。兩人四下尋覓,只見左右都是茶叢。與西湖邊其他的地方相比,這裏顯得亂石叢生,有點荒蕪了。
章崢嵐臉上看不出情緒,他說:「她不需要我陪她。」
之後,他去了酒吧,一進去就揚手說了一句:「我心情好,今晚全場酒水一律我埋單。」五光十色的場所立刻響起歡呼聲,紛紛向這位英俊男士表示感謝!
賓館離西湖頗近,散步就可以到達。水光想,他雖說很快就回來,但這洽公的事兒,一時半會兒怕也辦不完,這樣傻待著實在悶得慌,就留了字條獨自一人朝湖邊走去。
水光沉吟,「聽說不好找。」
水光朝殿外望了望,章崢嵐已在殿外等她。背靠一棵大樹,煢煢孑立。
水光心念百轉,章崢嵐也有所動,他又偏頭看向身側的人。此刻大和尚已雙手南無,對眾人道:「拿得起,也要放得下。留著下次再見的緣分,豈不更好?」眾人欣然領悟,回以南無,口稱「阿彌陀佛」。
https://m.hetubook.com.com他最後將餐桌上的蛋糕盒打開,取出那一堆五顏六色的蠟燭,將它們一根根插在蛋糕上,又一根根點燃,然後,看著它們一根根淚盡而熄。
錯開了與於家去祭拜的時間,傍晚的墓園,紫牽牛纏著野藤蔓,彷彿千古情牽。水光獨自坐在於景嵐墓前的水泥板上,伸出食指,摸著墓碑上的名字,慢慢地描摹了一遍又一遍。食指的指腹上,漸漸地好像有了溫度,彷彿是景嵐的回應。
水光再次回到章崢嵐那裡已快中午,精疲力竭,她原本是要去醫院的,手真的太疼,卻還是先來了這裏,想先看看他怎麼樣了。
章崢嵐正要繼續往上,水光卻拉住了他,「別上去了吧,那邊黑漆漆的,都沒什麼人。」章崢嵐又看了一眼表,「還有五分鐘。」說完就拉住她的手,神情有些執拗,水光也不再說什麼了,跟著他繼續拾級而上。
水光生日這天,章崢嵐打她電話怎麼也打不通,之後打去她公司,說是她今天請了一天假,最後他打給羅智,後者支吾了一下,說:「章老闆,今天你別找她了……讓她獨自待一天吧,過了這天就好了。」
之後,是一路的循殿參拜。
水光也說不清自己的具體|位置,就道:「我在附近,你不要走,我過來吧。」
只不過第二天天還沒全亮,林佳佳打電話給她,說愛德華一早跑出去被一輛轎車撞了,當場死了。佳佳在那邊已經哭出聲,水光愣愣地聽著,許久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麼。
在寺內隨便吃了份素齋后,兩人便出寺返道去登飛來峰。水光看著指示牌上「一線天」三個字,頗有興趣,章崢嵐就帶她去找。尋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到,然後聽到一群遊客在那裡議論,說前邊地面有塊方磚壘砌的四方足印,只需要往足印右前面邁一小步,抬頭望向極頂,找好角度,就能發現原本黑暗部分的窟頂微微露出一斑星子樣的光點,這就是隱藏在石頂背後的「一線天」。水光照著試了試,還是什麼也沒看到。章崢嵐便指著一旁石壁上的四個字告訴她說:知足常樂。
章崢嵐隱隱察覺到什麼,可他還是無動於衷,至少表面上是,但也沒再撥她的電話,他發了一條信息給她,告訴她,下班後會在他家裡等她,陪她過生日。
「我說過我愛你就夠了,我只要你在我身邊時覺得快樂……我原以為這樣就夠了。」
飯後兩人去遊了夜西湖。走到斷橋上的時候,水光站了好一會兒,章崢嵐站她身後,沒有打擾。
眾人散去,大和尚重新走回殿里。章崢嵐心下想:如果真能那麼輕易說放就放,世上哪來那麼多為情所苦的人。
她循聲看去,只見慢慢稀疏的人群里,章崢嵐正冒雨朝她跑過來,身上的衣服已經半濕。他跑上來就攬住了她,另一隻手抬起擋在她頭頂。身後的梧桐樹下有人跑開了,水光拉著他到那空當里去躲雨。邊上有小販拎著塑料袋過來兜售雨傘,章崢嵐二話不說要了一把。水光卻看得皺起了眉,拉了拉他手臂,章崢嵐問:「怎麼?」
「自欺欺人久了也覺得挺累的,我現在有點累了。
因為淋了雨,兩人沒再多逛,等雨小了便直接叫了車回酒店。
兩人出了門,雨後的城市多了一分清新寧靜,遠處的山被一片朦朧的晚霞籠罩著,說不出的詩情畫意。
水光四周看了看,西邊的行人似乎稀少些,就決定先去那邊看看。沿路的梧桐葉大成蔭,湖上的水和圖書鳥親切喜人。走了一段路后在幽靜處尋了一張座椅坐下,這一坐竟坐了將近一個多小時。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接起來那邊就問:「你在哪兒?紙條上說去了斷橋,可我找不到你。」
下飛機時已過十點,第一時間開了機,手機里噼里啪啦收到了十幾條未接來電的提醒,幾乎全是他的,間或有兩條是羅智的。水光有些懊悔,趕緊撥了章崢嵐的號碼回去,那邊手機鈴聲不停地重播,卻沒有人接。她又按下了羅智的號碼。
五月末的杭城,雨意方歇,艷陽抬頭間,平鋪著一層溽熱。在賓館下榻后,章崢嵐就獨自一人出去辦事了。走前他叮囑水光別亂走,等他回來。
第二天他們可以睡到自然醒,因為隔天是周六。
第二天,按計劃他們的主要行程是去靈隱寺。
巨石的邊上,零零落落地掛著一些紅布條和小鎖,這是情人們約定三生的誓言。章崢嵐緊握著水光的手,在心裏輕聲道:「蕭水光,我們不求三世,就求這一世,你說好不好?」
很快進了六月份,六月,對於水光來說,是一道坎。
水光回了西安,去給景嵐掃墓,以前這一天她從不曾敢來。
水光笑了笑,也不再執著。一圈參觀下來,日頭已慢慢西斜,章崢嵐提議去尋一尋三生石。
到了御碑亭邊,駐足良久。前面就是斷橋了,這座多少次聽說過的橋,水光卻是第一次真真實實地見到它。不過在夢裡,年少時,聽外婆講了她年輕時候跟外公到西湖邊遊玩的經歷,她倒是曾夢到過一回,是跟景嵐撐著描花的紙傘緩步橋上。
章崢嵐醒來的時候,水光已經梳洗完畢,正坐在窗前遠眺,此時已近黃昏,雨也停了。
調酒師跟章崢嵐相識已久,但僅限插科打諢階段,這樣的話題可從來沒涉及過,對方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茬,章崢嵐也沒想聽對方說什麼,徑直喝起了酒。
他設想得太好,以至於最後落得一場空時,會覺得那麼失落那麼累。
「……執象而求,咫尺千里。你又怎知無緣不是另一種緣法?情執不斷,永墜娑婆。何如放手,榮枯憑他……」
「好,那先洗澡。」這天章崢嵐有些急切,在浴室就纏著水光,得逞后含著她的耳朵,就著在她體內的姿勢將她抱到床上。房間里窗帘拉著,只有浴室里的一束燈光照射過來,昏幽曖昧。
「你自己有沒有發現……你每次叫我的名字,在到嵐字的時候,總是會停頓一會兒……我總是在想,你在叫誰?」
可那天他等到夜幕全黑也沒有收到一條消息。
章崢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這一天的,彷彿三魂七魄已經離了身,只憑一副行屍走肉殘喘於世。不知不覺中,走到了音樂廳的門口,看到不少人陸續地進場,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伸手在外衣口袋中一掏,兩張簇新的小提琴音樂會門票。他又不死心地摸出手機看了一次,依然沒有一條她的迴音,他無聲笑了一下,隨著人流走了進去。
這條小巷不曉得叫什麼名字,兩邊的小店特別多,一家挨著一家,賣各種看似不甚乾淨的吃食與粗製濫造的用物。最後兩人光顧了一家點心店。店裡的牆上貼著印了菜單的花紙,餛飩、蒸餃、麵條,品種不少。裏面的座位不多,兩人挑了一處靠窗的空位坐下,點了一籠蒸餃,兩碗餛飩。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沒有忘記,只是,好多年不過生日,不怎麼在意了,或者說,這一天她習慣了去逃避,去裝鴕鳥,親人包容www•hetubook•com•com了她的任性,但她忽略了,這樣的日子那人會看重。
身前的人緊緊擁住她,聽到他說著什麼,可終究分辨不清。
「我是來跟你告別的。」水光輕聲述說,「我來跟你道別……哥哥。」
她不是不難受,只是太突然,還來不及要怎麼反應……真的,太突然。
穿過幾條大路,拐進了一條小巷裡。水光喜歡鑽老巷子。小時候背書,那句「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最勾起她無限的遐想。她總覺得,這些道路狹隘、舊居破落的地方,會藏著「寶」。再說,杭州的「巷」更是有名,似乎每一條都藏著故事。
在《愛之喜悅》的歡樂浪漫中提早退了場,出了音樂廳,卻迷了路,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在熟悉的城市裡,他卻找不到了方向。幽魂般盪了許久,當他再次抬眼時,卻發現自己竟繞回了音樂廳的入口。此時,音樂廳門口的燈已全熄,人也散盡。他看著,想,原來,這就是散場了。
原來,生活就是如此荒謬。夢裡浪漫的把臂同游,到現在,卻是一對落湯雞般的男女,以及一把黃色暗沉的劣質傘。水光看著身邊的人,他的頭髮上還有雨水滴下來,他抬手擦了下,偏頭看到她在看他,就是一笑。
大概是有人正困於孽海情網,亟待一葦航之。
「我走了。」水光看著那張照片,終於微微地笑了笑,「等到明年再開花的時候,我帶他來見你。」
他看了她一會兒,去衛生間洗漱完出來后叫她下去二樓吃晚餐。水光不餓,說要不出去走走再看。他胃口也不怎麼好,就點頭同意了。
章崢嵐的眼神有些迷茫,他說:「水光……」
兩人吃完早點就坐車去了靈隱。西湖西北面的靈隱山麓,山林掩映間,天光有些昏暗。「咫尺西天」的照壁靜立著,不停地有遊人站到前面拍照,兩人一路走過來,到這邊才停下來,水光看著照壁上的字突然有些感傷,咫尺西天,讓她無端地想起了景嵐。生死之間,可不就是咫尺西天的距離嗎?看不破,便只能時時想,日日苦。
兩人都不是佛教徒,但水光自從景嵐死後,便對命運以及前世今生之說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都說進香拜佛一早去比較好,水光倒不以為意。早點去,只是為了不那麼擁擠。
水光「嗯」了一聲,以為他清醒了,便問:「能起來嗎?」
這天不知是什麼日子,藥師殿內燃燈昏黃,一場法會初歇。一個戴著眼鏡、體態微胖的大和尚正被一群善男子信女人圍著,祥和地說法。章崢嵐攬著水光,站在人群的外圍,聽著大和尚的聲音時有時無地傳來。
「嗯,你到底在哪兒呢?」
章崢嵐這邊,六月十號是水光的生日,為了這生日,他從月初就開始準備了,他生日的時候兩人沒能一起燭光晚餐,這回她生日,一定要弄得盡善盡美。在某情調餐廳定好了位子,也親自去挑選了禮物,他計劃好了,等到當天吃完飯,送出禮物,就去聽一場小提琴音樂會,她應該會喜歡,之後就直接開車去郊區的一處山莊,他們會在那裡度過一晚。
掛了電話,她就起身往斷橋走去,此時太陽已沒入了厚重的雲層,涼爽很多。不過這難得體恤人的老天馬上就變了臉。雖說江南的夏天是娃娃臉,但突然間毫無徵兆的潑天大雨,也著實讓人張皇失措。水光眼看快要到橋邊,身畔都是四處奔走躲雨的人們,高矮肥瘦各種身影晃來晃去,根本無法找到章崢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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