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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略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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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長滿壽一驚,「奴才不軟乎點兒,擾了小主好夢,沒的把小主唬著。」
他說著,腿鉤過來,九千歲抵在她肚子上。相愛的人,有哪個真能像設想中那樣決絕呢?很多時候她對他無能為力,他拱在她胸前,她會輕嘆,會愛憐的撫他的黑髮。他拿九千歲敲打她,她漲紅了臉連話都說不出來。
燈還是杳杳的,掛在檐下,被風吹得東搖西晃。慶壽堂前院是尋沿書屋,到了跟前月洞門緊閉著,皇帝站定了腳,也不言聲,只等長滿壽上去想法子。
長滿壽搖頭,「那倒沒有,發配到將軍泡子戍邊去了。要我說萬歲爺還是個念舊的人吶……」
裡頭人憋著公鴨嗓,湊到門裡縫往外回嘴,「誰呀,下了鑰,有事兒明兒來!」
她愈發緊張了,悄悄的背轉身去,也不知道拿什麼態度來面對他。先前長滿壽說他給她出了氣,想來是御前的人都開發了。硌應了她那麼些天,總算能夠讓她順順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只是可惜了,打著算盤的兩個人,以前的那點情分竟要越沖越淡了。
他們這裏聊著,裡頭光影一閃,原來是門上玻璃反射出燭台的光,瞬間一閃過去,寢宮的門又給闔上了。蘭草和長滿壽麵面相覷,「萬歲爺還會撥門閂呢?」
她扭著肩不願意,「怪熱的,別鬧。」
裡頭板凳咚的一聲響,就聽見扒拉門栓,左一搗鼓右一搗鼓,門終於開了,門口兩個太監齊齊跪下來磕頭,「奴才有眼無珠,不知萬歲爺駕臨,奴才該死……」
蘭草一拍大腿,「您臉太長了……哎呀,給大總管道喜了!」
他那聲口聽得皇帝直起雞皮疙瘩,這老小子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張嘴還這樣?皇帝轉臉看殿里宮女,一個個憋著笑,叫他覺得有點難堪。他著急了,也受不得長滿壽這麼賣弄,拉著臉問,「你到底成不成?」
這個時辰說早不早,皇帝在養hetubook.com.com心殿處置人花了功夫,到慶壽堂時已經子時三刻了。檐下上夜的宮女見皇帝又來了有些閃神,怔了怔趕緊跪下迎駕。皇帝朝寢宮裡看,菱花門裡黑洞洞的,還是他走時的模樣。他轉頭瞥了蘭草一眼,她的氈墊子擺在靠牆的長條案下,大概睡迷了,看著有點懵。
「哪裡熱了?」他使壞扯她的右衽,「是胸口熱么?那脫了吧!」
皇帝看著那扇門,心裏惆悵得不知怎麼好。這時候長滿壽上前來,呵著腰阿諛道,「主子,要不奴才去勸勸小主,叫她開門接駕?您瞧您都到這兒了,夜又深了,裡頭熱炕頭……嘿,還是早些安置是正經。」他覷覷皇帝,皇帝枯著眉頭不說話,這是准奏了。他咽口唾沫隔著玻璃叫門,嗓門捏成細細的一條線,細得遊絲一樣,隨時要斷似的,「主兒……禮主兒,您開門吶,萬歲爺給您出了氣,來瞧您來了!小主睡著么?快醒醒,起來接駕,仔細聖駕跟前失儀。」
挨了踢不許出聲兒,還得就地跪著,誰讓你不識時務?爹媽可以不認得,萬歲爺不能不認得!長滿壽走了兩步回頭瞧一眼,手指頭點了兩點,「留神當差,仔細回頭剝你們的皮!」嘴裏說著,腳下加快趕上皇帝,在後頭亦步亦趨跟著進了慶壽堂。
他見她不開口,夾著兩手搖她一下,「說話。」
他還在琢磨掌心裏的寶貝,冷不丁聽她這句話,像一下子從渾渾噩噩里回歸到了塵世間。屋裡沒有掌燈,僅靠窗口的燈籠投進一絲微光。她的臉在一片朦朧里,很模糊,看不太清。他努力眯著眼,然後拿自己的臉去貼一貼。她身上很溫暖,雙頰卻是冰冷的。他不得不騰出兩手來捧她的臉,「身子還成,就是忙得沒個消停的時候。你知道我往常睡不太好,現在用不著吞鹿血,還得拿參湯來提精神呢!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微一嘆,「蟄伏了一冬,開了春,各地的事兒都多起來。你沒看見軍機值房裡,大小章京進出跑馬燈一樣。那摺子,一摞一摞的進來。」
蘭草關心的不是那個,她只問,「這麼說榮壽那小子倒台了?」
「胡說么,你這丫頭!」長大總管心情很愉悅,看著天上半拉月亮摸了摸臉,「我是圓臉,榮壽才是個驢臉呢!」
他給長滿壽使眼色,長總管機靈,趕鴨子似的把人都趕了出去。跨到檻外把明間上的門一闔,裡頭怎麼鬧騰他也全不管了。隔著門瞅瞅,萬歲爺半蹲著身子,正拿刀撥裡頭門閂呢!他嗤地一聲笑,怕叫人聽見又憋住了。往邊上讓了讓,讓到暗處問蘭草,「小主睡了多會兒了?」
他又在想入非非,這種樣樣靠得上的算計,真要被他氣死了,捂住了衣領說,「你老實點兒,不是那裡熱。」
「你忙得厲害,所以對我棄之不顧……」素以笑了笑,心裏只是愁腸百結,「為君一日恩,誤妾百年生。這世上的女人總比男人多情,好些爺們兒都是這樣,得不到心心念念,得到了就棄如敝履了。」
皇帝撼了她一下,「這樣子不好么?」邊說邊把唇滑到她嘴角,「誰難為你,我就叫誰不好過。要是送小餃兒那天榮壽讓你進體順堂,一見你我就不會讓你走了……那小餃兒都擱得變味兒了,我還都吃了呢!這會兒想想,真是沒挑揀啊!」
長滿壽嘖的一咂嘴,「叫誰二總管呢?往後我就是御前頭一號了,得管我叫大總管!」他神氣活現挺胸抬頭,「長大總管,管著乾清宮養心殿兩頭,你說我長臉不長臉?」
她突然鼻子一酸,無奈到了極點只有哭了。在一塊兒是蜜里裹了糖,她心裏畢竟有他,怎麼和他斤斤計較?可是去行宮的打算不能變,這宮裡她是沒法子住了,再呆下去會把人憋https://m.hetubook.com.com悶死的。
皇帝發揮專長的時候,素以正躲在被窩裡攥緊了被子。半夜三更,一點兒響動也會擴張到無限大。皇帝的匕首在木頭上划拉,像以前榻榻里耗子磨牙的動靜。她心頭跳得嗵嗵的,連喘氣都干吊半截。聽他搗鼓得歡實,正懷疑兩扇門闔得太緊沒有空隙騰挪,誰知道砢拉一聲,終於讓他成功了。
皇帝不和這些上不來檯面的東西啰嗦,背著手自顧自的進了門。長滿壽後頭跟著,經過那個叫土貓兒的蘇拉面前,兜心窩子來了一腳,把人踢了個四仰八叉。
素以被他說得一怔,自己是挺討厭他們,可得知他們落得這樣下場也不免有些傷懷。
她暗道前陣子那麼鬧心,能大吃大喝才怪!他捋得她舒坦,漸漸也忘了哭,但不想說話,只管閉著眼睛受用。
皇帝又斜眼看邊上人,往後有這麼個大總管也夠他受的。他擺擺手,「罷了,裡頭沒燈,摸著黑出來別絆著磕著。你讓開,朕來。」他挪到門前推了推,踢開不好看相,還是得另想法兒。抬手按在匕首上,金柄上的圓球拱著手掌心,用力握了握,暗想其實撬門是個不錯的主意,只不過顧忌身後那幹人,有點不大好意思。
蘭草被那句杖斃驚著了,拍著胸口說,「真造孽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天威難犯,捉虱子捉到萬歲爺頭上去了,可不就把自己小命給折騰丟了。那榮壽呢?」蘭草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也給殺了?」
「嘿,這不長眼的狗才!」長滿壽大巴掌拍門,「聖躬親臨,再不開門削死你!」
「這朗朗乾坤的,是要冤枉死我么?」皇帝道,「我自己不能來,打發鴻雁兒天天來瞧你的,全怪榮壽那狗奴才上傳下不達。我在這上頭的確虧欠你,可那幾天我見的都是男人,從來沒有瞧秀慧一眼。那些誤會全是他們弄出來的,你要相信我。」
蘭草磕了頭囁嚅,和-圖-書「小主說今兒不必值夜,她一個人睡圖清靜,有事兒喊一聲,奴才們也能聽見。」
長滿壽笑了笑,「爺們兒家都會幹這個。」
他親她頸窩裡的一片皮膚,把手覆在她肚子上。不是頭一回當爹,但是從來沒有那麼期待過。果然自己愛的女人替你生孩子,知道她在這裏,孩子在這裏,他心裏就有歸屬感。這微凸的肚皮,他一圈一圈的捋,「四個月才這麼點?是不是小廚房裡東西不合胃口,進飯不香甜?」
她爭不過他,沒多會兒就被他剝了個精光。正納悶呢,他赤條條靠了過來。沒穿衣裳能老實才出奇事,他那雙手就沒閑著,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兜了一遍,邊摸還邊問,「怎麼的?怎麼肉見少了?不對啊,是不是想我想的?」
皇帝見撬開了嘴,接下來就好辦了。他扳她身子,「你轉過來,讓我瞧兩眼。」
「手還能長嗎?」他做了個爪籬罩住一邊山峰,自己咕噥著,「肚子沒顯大,這兒倒越發雄壯了。你看看,上回比劃時候還能蓋住,這回不成了。」
這男人,賣乖、耍橫、耍無賴,你要怎麼對待他?
蘭草說沒有,「這次懷的一定是位阿哥爺,您沒瞧見,夜貓子似的,越到晚上越精神,拉著說話,我都有點架不住了。才剛聽見宮門上說話呢,連忙的打發我出來了。」說著噯了聲,「二總管,萬歲爺怎麼這麼晚了還來?」
他立刻去解她她褲腰帶,「那一定是下半截熱。」
「你沒上裡頭值夜?」皇帝問,「怎麼睡在這兒?」
皇帝知道她心裏難過,手從那對柔軟上挪開了,往上去摸她的臉。摸到眼角,她的眼淚在他指尖氤氳成災。他慢慢捻那淚,一點一點的捻干,然後把她緊緊擁在懷裡,「都是榮壽和慧秀作梗,我已經把他們都收拾了,你的氣也快些消了吧!你瞧上回沒聽我的話,弄出這麼一大堆事來。要是住在養心殿,何至於叫咱們生分得這樣www•hetubook.com•com?現在好了,你不是信得過長滿壽么?我升他做了御前總管。他既然和你一條心,提拔他對你也有好處。」
這人膩歪個沒夠,不揩點油就睡不著覺似的。她也不阻止他那點愛好,只是直愣愣問他,「主子,您這幾天好不好?」
他的手鑽進她褻衣里,怎麼好玩怎麼來。有時候真覺得他是個無賴,就算鬧著彆扭,他那個纏人的功夫也能叫她束手無策。以前不知道他是這樣的脾氣,越熟捻越使她刮目相看。她有點無力,他沒來的時候千般想頭,腦子裡早就謀划好了怎麼消遣他。真來了,又是這副糾纏不清的模樣,像一拳打在棉花包上,叫人頹喪。
皇帝語氣簡單,「榮壽發配了,慧秀杖斃了。」
長滿壽縮脖兒挨過去叩門,「土貓兒,開門!」
說什麼話?不是叫她接著睡么!他懷裡熱烘烘的,她懷了身子,身上氣血又旺,兩個人貼在一起,簡直熱得四外冒汗。她往前挪了挪,沒想言聲,可是管不住嘴脫口而出,「有什麼可說的!」
她聽見他窸窸窣窣寬衣解帶,帶鉤上掛的蹀躞七事擱在桌上,有一連串細碎的聲響。終於他登上踏板坐上床沿,一股幽幽的沉水香蕩漾開,他一聲不響掀起被角,倒頭就擠了進來。
話是實話,只不過她死都不肯承認,「是你的手大。」
「不光榮壽,那個慧秀,你猜怎麼著?」他嘬嘬牙,呸的一聲啐了牙里肉沫子,咧著嘴道,「她丫頭自作孽,給拖到慎刑司杖斃了。最後愣是嚇得厥過去,一句話都沒說得出來。一位風光了半個月的全總管吶,就那麼完了。」
橫過手臂直接按在她胸上,她噯了一聲想反抗,他把臉抵在她背上,瓮聲道,「你接著睡,不用管我。」
她先頭都怨死他了,聽他這麼解釋,的確好像不能怪他。既然他吩咐了,沒有傳到是榮壽不盡職。她勉為其難點點頭,「我姑且信你一回,榮壽和慧秀,你是怎麼處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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