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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鱗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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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番外

「我把你養到這麼大,你卻說我的事和你不相干?」
夷波很無奈,「他不是四腳蛇,是龍。現在他還小,等他修成正果,他會變得很大很大,能把整個昆崙山盤起來。」
夷波不回答,他焦急不已,「你這樣不行,一個女人家,未婚先孕,想過以後怎麼辦嗎?」聽這語氣,把她當成失足婦女似的。
他還是很在意的,夷波惡趣味地想,當初他得知甘棠懷了孩子,大概也是這個模樣。
「此子骨骼清奇,氣宇不凡,將來必然成就一番霸業。」陸壓道人撫須大笑,「你們先養著,等過了兩百年,我收他為徒,帶他到須彌靜修,三千年後還你們一個赫赫戰神,如何?」
把他逮回來,她怒極反笑,「岸上的人,難道比我好看嗎?你喜歡看人洗澡,何必捨近求遠,我可以洗給你看啊。」
夷波因他夜不歸宿,正生他的氣,別開臉說:「我的。」
夷波卻言之鑿鑿:「我查過很多典籍,歷代上降妖柱的,都有重新修成的記錄。那天行刑的雷公是辛元帥,他曾經暗戀九川,下手必然留情。他傷得不輕也是事實,不過恢復好了,說不定哪天嘭地一聲就長大了呢。」
她大光其火,往水裡一跳,化出真身直追過去,嚇跑了情敵,順便把渣男抓回來。回到家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小鮫風華絕代無人可及,難道在你眼裡只有同類才可愛嗎?乾爹以前多麼愛小鮫,重來一次就厭倦了嗎?你喜歡那條賴皮龍,我心裏好痛,你再和她玩在一起,將來人家找上門要你負責,你打算怎麼辦?你不能腳踩兩條船,你曾經那麼鄙視驚虹駙馬,現在自己要走他的老路了?不許再見她,不許和她來往,如果你不聽,以後就別想我再理你!」
倒也沒有那麼誇張,但是生長速度明顯加快,半個月後缽換成盆,再半個月盆換成大笸籮,就這樣不停長大,三個月後腦袋在屋裡,尾巴已經探到門外去了。
夷波對眾親友的幫助心懷感激,要不是他們,她可能無法從最初的絕望里走出來。龍君生長緩慢不要緊,她有足夠的耐心等待。剛開始山裡小有所成的雄性妖怪們還喜歡到她門前搔首弄姿意圖勾引,後來她變得獷悍兇狠,往外一站,方圓十里內沒人敢接近,日子就清靜了。但有時不免被問及龍君長勢,次數多了她感到厭倦,自己都不著急,別人有什麼可著急的?
她按捺住喜悅,笑眯眯看著他:「怎麼不上岸來?」
他有些悲憤,依舊嘴硬:「有什麼可恨的,你的事,和我不相干。」
不要以為所有妖怪在化成人形的時候都能像白娘子一樣,吹吹蛻下的蛇皮,就可以變出新潮時裝的。龍君無皮可蛻,暫時還不能熟練運用法術,忽然之間從獸到人,經歷了巨大的轉變,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無驚無險,婚姻生活十分美滿,就是蛋孵的時間比夷波當初還要長。夷波花了他八百年,他們的蛋花了一千年。誰讓父母都是卵生呢,卵生的總歸比較費勁些。
一個女人,一輩子最偉大的成就,不是養大孩子,是養大丈夫。當你高齡兩百多的時候,你的丈夫還在嗷嗷待哺,這是怎樣一種神奇的經歷,世上沒幾個人有機會體驗。
合歡出殼那天,親戚朋友都來圍觀,錦緞墊子正中間放著蛋,邊上圍了一圈人。等了很久,終於蛋殼的一角鑿開個洞,透出肉乎乎的吻來。大家都猜測他的真身是什麼樣的,他猛力往外一掙,魚身龍尾還https://www.hetubook.com.com長著一對翅膀,眾人面面相覷,果真是個新品種。
他搖搖頭,不覺得養個孩子有什麼不好,他對蛋的來歷很快釋懷,但是對她找了別人非常不滿。他出去不過幾天罷了,她就飛速和別人生蛋,把他當成什麼?雖然他們之間的窗戶紙從來沒有捅破,但他已經決定長大娶她,現在她跟了別人,他想想都要哭出來了。
不管人還是妖,都得有權,不用事必躬親,是種非常美妙的感覺。她當初年輕,思想簡單了,其實放棄北溟是錯的。手上沒有了王牌,只有任人宰割。這兩年阿螺和扣扣一直在為她的回歸正統努力,她不能辜負他們。點頭答應后,那邊的人馬就逐漸逐漸調過來,在南溟最深處建起了宮殿。這件事上面未必不知道,但是億萬年來北溟就在離相的手裡,部下忠勇,不會被任何人扭轉志向,為了避免再一次引起爭端,只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他在思想上還是條比較守舊的龍,既然接受了她,她的足與不足都要吃進。他拍了拍胸脯:「別擔心,我和你一起孵。」
原來他小時候是這樣的,不善言辭,十分內向。吃飯的時候面對面坐著,他一張嘴,門牙缺了兩顆,萌感十足。
夷波救夫心切,真身騰到半空中,那麼大的鯤鵬,把底下一切都掩蓋住了。雷神部的領導左奔右突找不到突破口,又不能打鯤鵬,隨意放了一通電,草草收兵回去交差了。
熒惑君大搖其頭:「要死了,不會長不大吧?我三十年來看他一次,每次身長都是這麼一點點,我看不大好。如果他再也不好修成人形了,不要怕,還有我。」他在胸口拍了拍,「我和他是自己弟兄,反正我沒娶親,以後他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他的老婆就是我的……」老婆兩個字沒有出口,隱約看到那綠豆大的眼睛里目露凶光,熒惑君嚇了一跳,訕訕道:「就是我的弟妹,我會盡全力照顧你們的,放心好了。」
他半天沒有說話,坐在一旁,兩肘撐在膝頭上,頹然道:「我幾天沒回來,出了這麼大的事……孩子的爹是誰?」
所以總算上了正軌,他開始覺悟了,她也不怕他接受無能,把他們之間的事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告訴他,慈愛地看著他們中間的蛋,溫柔笑道:「他不是別人的孩子,是你的。我們成親的時候你是應龍,這孩子應該保有父母的特徵,不信咱們到時候看。」
他握緊了拳頭,哧哧地喘:「不然你想讓我說什麼?你和別人連蛋都生了!」
夷波凝目看他,想了一圈,沒有想起他是誰來。她還了一禮:「我們原先認識嗎?」
老龜神色很平靜:「小老兒信得過龍君和鮫姑娘。」說著到屋外,吐出內丹化作一隻巨龜,噗通一聲掉下水,轉眼就不見了。
有些事需要水到渠成,急是急不來的。龍君的思想越來越成熟,若干年後終於恢復了往日的風采。早在她懷孕初期就已經商定,孵蛋的工作基本由他負責,他的水平比她要高,翻起面來得心應手。
夷波很驚訝,愕然望著他,「沒了內丹你會打回原形的,萬一再出點什麼意外,你的千年修為說沒就沒了,你也願意?」
他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夷波看在眼裡,感慨生命真是神奇,他有沒有發現這個情節似曾相識?生活是個輪迴,每每有和記憶迎頭相撞的瞬間,她有預感,用不了多久,以前的龍君就會回來了。
「你和*圖*書為什麼總這麼看我?」夷波常常忍不住痴漢,他很不好意思,故意虎著臉詰責她。
孩子長大了,總有一些困擾不得不面對。南海曾經是他管轄的領地,但不是所有海族都見過他的真身。他翻江倒海掀起滔天巨浪的時候,底下的原住民來找夷波告狀,因為龍君的胡作非為,它們晾曬的海帶被捲走了,做好的地標也不見了。夷波沒辦法,只得一一向它們道歉。但是龍君並不體諒她的難處,說他兩句他就不高興,翻起更大的浪花來,由此可見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智商隨著身體一起退化,在喪失思維的那段時間里清空記憶,說不定他真的把她當成媽了。
她決定和他增進感情,他喜歡戲水,她陪他一起,他喜歡偷羊,她也和他一起,大不了事後留下點賠償,他們也算同進同出的革命好夥伴。代溝這種東西,就要在萌芽時消滅于無形,否則時間越久,裂痕越大。果然龍君和她交情變得很好,偷來的雞蛋會敲開了喂進她嘴裏,看見她嘴角有蛋清流下來,毫不猶豫伸舌就舔。夷波心裏又驚又喜,鯤鵬那麼厚的皮,瞬間就轉紅,紅色的鯤鵬,實在太奇特了。
「你知道孩子的爹爹有義務?那你還亂跑?」
她捧著內丹回去,放進那個缽里,懨懨的小龍忽然一震,飛快盤了上去。珠子光照瑩然,穿透他的鱗片,整個身體都是半透明的嫣紅。她蹲踞在他面前,抿唇笑著:「這下能長大了吧?我該給你換個盆了,萬一缽里裝不下了呢……」
崑崙是頤養天年的好地方,這裡有清澈的泉水,新鮮的空氣,飛禽走獸無數,個個都在企盼得道,學習環境良好,有利於龍君成長。曾經道行那麼高深的神獸,從身長千里打成一條花皮蛇大小,實在有點可憐。夷波加倍小心地照顧他,看著他慢慢恢復,一點一點長大,是一個虐心又甜蜜的過程。
她氣得躺在床上半天不說話,他起先有點怕,後來爬過來,腦袋擱在她枕邊,呼呼的喘氣聲里似乎帶了點內疚的味道。此後行為收斂了不少,不會明目張胆到處把妹了,但是禍照闖,從海里發展到陸地上,偷吃人家的牛羊,偷看女人洗澡。
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他身上,孩子暫時無暇撫育。因為真身比較上檔次,有自動調節生育時間的功能,如果想母體輕鬆,瓜熟蒂落就可以產蛋;但如果擔心沒空孵化,放在家裡又有危險,那就延遲周期,肚子是最好的庇護所,帶球到處跑也沒問題。
夷波愁眉苦臉,很快發現闖禍不過是開胃菜,那條淫龍略大一點的時候開始勾搭雌性,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條和他差不多身形的母龍,兩條龍在南溟翻騰,時不時麻花一樣扭在一起,看上去就彷彿交尾。
他囁嚅了下:「我沒有衣裳。」
龍君進門,看見褥子中間一個圓圓的蛋,茫然問她:「這是誰的蛋?」
你是我夫君,我就喜歡看你,這種話,她已經說不出口了。她低下頭顧左右而言他:「我比較關心你的生長發育。」然後兩個人默默無言,氣氛有點尷尬。
他說:「本座像膽小怕事的人嗎?這有什麼了不起!」
他驚恐跳上岸,光著屁股跑進了屋裡。
於是她帶著龍君離開了崑崙,回到南海,在故事開始的那片島礁上建了個屋子,安營紮寨了。水產嘛,不應該生活在山裡。如果想下水,南溟到現在依舊無主,大小也容得下她,她就化出原形一猛子紮下去,抓點貝類魚類,改善和圖書伙食。閑暇時刻坐在臨水的石頭上,海風吹打她的衣裙,髮絲在風中飛揚,她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喜歡這樣的生活。
「你上床躺著,我來照顧你。」伸手去捧那個蛋,雪白的殼,就像白玉打磨成的一樣。不知怎麼,他心裏忽然湧起淡淡的感動,是一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重壓。
胡大則一頓好打,把白小澤打跑了,自己站在跟前唉聲嘆氣:「都一百多年了,外甥女婿怎麼不見長呢!是不是根基被打壞了,再也變不成人了?」
她拍了拍床沿,示意他過來,他磨磨蹭蹭挨在邊上,她嘆了口氣:「你總是到處跑,以前我還有力氣追你,後來我要生了,就趕不上你了。你知道我那時候多害怕嗎?我希望你在我身邊,可你在哪裡?」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手刃仇人,就是勝利嗎?錯了,兵不血刃,才是最完美的。
白小澤伸手去撥弄,缽里的龍君奮起反抗,扭頭就要咬他。一條有尊嚴的龍,是不能容得別人這麼放肆的。
那老人家笑了笑:「鮫姑娘大概忘記了,百年前,這片水域有老龜渡劫,鮫姑娘救人,機緣巧合下替老龜引開了天雷,小老兒就是那老龜。」
夷波算了算:「一百四十余年了。」
夷波的心情和牛魔王眼巴巴看著紅孩兒收歸觀音帳下是一樣的,與人為徒,怎及自己自在為王?然而龍君的思路有他的道理,跟陸壓道人去了,合歡就徹底脫離了妖怪組織,對他將來的發展有好處。當然後來他憑藉出眾的外表,就如熒惑君當初的預言一樣,把東皇太一的公主迷得神魂顛倒,那都是后話了。
胡大則點點頭,有希望總是好的,她現在需要信念支撐。
老龜回頭看了缽里的龍君一眼,「小老兒聽說了君上的遭遇,特來看望。敢問鮫姑娘,君上這樣多長時間了?」
可是怎麼追問呢,他沒法開口。偷偷看她,忍不住氣涌如山,一定要找到那個奸男人,一口咬死他!
夷波好心提醒他:「其實水下有很多海族,他們最喜歡看風景了……」
夷波把內丹捧在手掌心,那赤紅的珠子艷光流轉,灼灼發燙。站了半天想明白一件事,人就應當心存善念,因為你不知道自己幾時會落難,無意間種下的善因,說不定就會結出善果來。就比如老龜這件事,她甚至沒有覺得自己幫過他,結果人家念念不忘,連身家性命都交出來了,她在他心裏是恩人。
沉得住氣的人,到最後都是人生贏家,東皇太一那樣逼迫他們,他們都沒有反抗,因為知道反抗勝算太小,何必斫傷元氣。等了上萬年,等來了一次巫神大戰,十大祖巫起事,龍君夫婦重兵在握,袖手旁觀。最後東皇太一以一敵八,與玄冥同歸於盡,天地皆驚的時候,他們正養育第三個孩子,忙得很,無暇顧及。
她怨懟地看著他,「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他話沒說完,她起身摟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老娘等了幾百年,你總算長大了,這下可忍不住了。」然後把他壓住,捧著他的臉,一通狂啃狂親。
他沒有辦法,絕不開口表示讓她找孩子他爸,想了想說:「不管怎麼樣,先把身體養好吧!」仔細看她兩眼,她臉色發白,他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件大事,就算生的是個蛋,也應該坐月子。
白澤和胡大則成親十余年後有了孩子,胎生的動物,比卵生要得天獨厚一點。白小澤六十年會說人語,一百年能在人與獸的模式間自由切換,經常來串門,爬到高和圖書腳椅上看桌上的大缽,一手一指,「這四腳蛇真的是姐夫嗎?」
他說的話,白澤也曾經提起過,但因為白澤生而為神獸,沒有內丹,胡大則呢,又不滿千年,所以這事沒能辦成。內丹對於妖精來說就是命,你見過誰願意把命借給別人的?夷波蹙眉輕嘆:「我自己沒有內丹,就算有,也不過區區三百余年。認識的人里,不乏修為高深的,可是不好意思開口,太強人所難了。」
可他卻慌慌張張逃了,夷波不明白,他究竟是害羞,還是對她敬畏,把她當成母親了?
夷波倒沒有搬到新的宮殿里去,還住在島礁上,長老有事就來請示,也不費什麼力氣。有一次龍君外出,七天七夜沒有回來,她自己一個人把蛋生下來,因為再留就要壞事了。
夷波和他申辯起來:「你看仔細,那是角好嗎!以後會分叉,就像鹿角一樣。」
他現在的年紀,相當於人類十來歲,又可愛又靦腆的正太。夷波忽而也有種慶幸的感覺,她和他相差了一千八百歲,沒能趕上他的幼年時期,如今機緣巧合重來一次,彌補了這個缺憾。
「吹牛!」白小澤撇嘴,「我那天抓了一條四腳蛇,和他一模一樣。你看他的三角腦袋,眼睛上面還長了兩個痦子。再看看他的鱗,他是一條得了白化病的四腳蛇!」
「這樣不行,如果沒有靈力相輔,很難變化成人。要千年以上內丹一顆,輔助他打通法門。君上往日神通廣大,就算受了劫難,骨子裡依然有覺悟。千年內丹就像一盞燈籠,引他走上正途,然後他就能憑藉慧根大徹大悟了。」
老龜眨著眼睛一笑:「鮫姑娘不必為難,小老兒當初蒙姑娘搭救,才活到今天。為了報答姑娘的恩德,小老兒自願出借內丹,助龍君化難。」
夷波問他:「你討厭這個蛋嗎?」
回來之前以為阿螺還在南海,回來后才得知,她早就移民北溟了。嘴硬不肯嫁,其實沒消多久就和扣扣同居,女人還是需要愛情和婚姻的。
老龜的內丹已經可以歸還,他的神通大漲,騰雲駕霧不在話下,要追上他,得花不小的力氣。她現在沒有別的奢望,就盼著他成人,肚子里的蛋已經懷得太久了,該生下來孵化了。
她靠在床頭,調開了視線,「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嗎?恨不恨我?」
鑒於需要自力更生的緣故,雖然潮城的長老們儘力幫襯,她還是得出門辦事。不方便把龍君帶在身上,會捏個訣,設一個結界,讓人無法接近他。那天她外出覓食,去了一個時辰,回來之後見門內有個人,背對外站立著,年紀好像很大了,白髮蒼蒼,佝僂著腰。她頓時警覺起來,狠狠叫了聲「是誰」。那人轉過身來,滿臉的褶子,老人斑長了一層又一層,很恭敬地對她揖手,「鮫姑娘,長久未見,別來無恙。」
他噎了一下,愕然看著她,「你是說……我嗎?我不記得和你……」
別人相愛相守,費不了多大週摺,夷波和龍君不一樣。經歷了幾番沉浮,分分合合多少回,真是數也數不清了。北溟妖族全數遷到南溟后,一應事物她不管,全由龍君打理。她是個沒什麼事業心的人,覺得抓住龍君一個,比抓住整個南溟簡單多了。
想當初在飛浮山,全靠他的藥丸才讓他們順利有了孩子,夷波捨不得,但龍君有遠慮,拱手道:「我們夫婦向來為天地不容,仙師若能收我兒為徒,我與內人感激不盡。」
「鯤鵬蛋要放在火山口呢,你不怕?」
就這樣為非作歹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幾十年,某一天她起床發現他不見了,驚慌失措跑出門,看見靠岸的水域有個人,只露出腦袋,身體全泡在水裡。看了又看,她記憶里的龍君是成熟而風度翩翩的,這個是大齡兒童版,粉|嫩嫩的臉,眉宇間稚氣未脫,讓人陡然生出想要□□的衝動。
寂寞的時候托腮坐在缽前,對著他喃喃自語:「乾爹,你快長大吧,陪我說說話。」
夷波選的是後者,他們的小家再也經不起損耗了,打算等龍君能變化人形后,她再考慮產蛋的事。
底下的龍君起先還掙扎,後來就從善如流了。他是有驚經驗的人,吻技十分不錯,兩個人攪合了一陣,他不知什麼時候鑽進了她的被窩,帶了點羞愧的味道說:「我覬覦自己的養母,我不是人。」
夷波看著自己養大的男人,熱淚盈眶,終於體會到了龍君當初的感受。養成不單單是個曖昧充滿想象的字眼,其中還包涵了無數的艱辛和挫折。如果龍君曾經對她亦父亦兄,那麼現在她的感覺也一樣。
夷波朝天翻白眼,「那誰是你養母!這個蛋怎麼辦?我不會孵,你能幫我嗎?」
夷波如今日常做的,基本就是和龍君一起修鍊。白天到山泉邊上打坐,夜裡坐在離天最近的地方拜月。她以前總靜不下心來,現在心無旁騖,修為一日千里。駕風踏雲都是入門級的,諸如呼風喚雨,捏訣生蓮,攝土為山嶽,這些都是小菜一碟。所以資質高的人,只要付出一點努力,往往事半功倍。可惜龍君進展緩慢,那次受刑過後仙根都毀了,得一點一點慢慢重鑄。熒惑星君來看他,帶來了太微艮獨有的茱萸,據說這東西療傷功能強大,長期服用還能增進修為,龍君吃了不少,卻不見起效。
他很慚愧,「我不知道你有了孩子。再說……你怎麼不通知他呢,他有義務……」
他只拿兩眼瞅著她,懵懵懂懂的,好像根本不明白。她嘆了口氣,一指在他頭頂輕輕捋了捋,他擺動身子,受用得不行。
一旦修出了人形,往後就順利了,大概又過百余年,他有了大人的模樣,個子高高的,眼睛里有自信的光。可是同樣因為年齡增大,越來越叛逆,經常不打一聲招呼就偷偷跑出去。夷波剛開始還會到處找,後來怕他感到壓抑,就不再人盯人了。北溟妖族代表來和她會面,說東皇太一之後派去的幾任代理溟主都不給力,妖眾半分面子也不肯讓,久而久之上面放棄了。他們此來是想,如果有可能,請溟主回去主持大局。當然倘或不方便,妖族遷到南溟來也可以,反正南溟一直無主,占海為王,理論上也沒有什麼問題。
當了爹的龍,比以前更靠譜,丟失的道行得掙回來,他兢兢業業,孵蛋修鍊兩不誤。年滿一千之前得歷劫,辛興兄的電錘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水一放,順順利利就過關了。千年後的大劫來勢洶洶,他盤在窩上不能走開,怕雷電打偏傷到蛋。
他雖然對她的話感到消化不良,但是又有種從迷霧裡跳出來的感覺,瞬間每個毛孔都打開了似的。
她抱著他的龍頭問他:「乾爹,你的智商還好嗎?還記得我是誰嗎?可千萬別叫我媽,我會受不了刺|激的。」在他鼻子上親了一下,他似乎害羞了,扭身逃竄,竄進了海里。
夷波這才想起來,是有那麼回事。但她被雷神追著劈,並不是為了替他引雷,明明是他只顧渡劫不顧滿船人的性命。夷波對這種自私的精怪沒有好感,淡淡哦了聲:「想起來了,你找上門來,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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