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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骨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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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他卻搖頭長嘆,「或許南欽是真的愛他,傷了他,只怕她也不肯原諒了。」
當是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吧!他甚至不乎他們昨晚同宿的事。是報應么?他們清清白白的時候他疑神疑鬼,如今果然一起了,他除了忍辱別無他法。
俞繞良扭過身子往後看,想方設法地開解他,「也許不是想的那樣,二少,先別急,咱們再從長計議。你不必出面,後頭的事交給我來辦。白寅初不過是個小小的商人,要對付他,有的是手段。」
他遲遲回過頭來,「是啊,可惜她不家。」
他把軍裝的扣子重新扣好,轉身就朝外面走。馮夫追出來,氣沖沖道:「華北戰火蔓延,趙大帥已經讓把趙小姐送過來了,今天就到。哪裡也不許去,給我在家裡等著!」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瞬間閃過千般想頭,要恨南欽居然恨不起來。他料著一定是他母親把她逼得太狠了,否則她不會這樣。他只是難過,她和白寅初做那種事了么?是不是意味著她有了選擇,相較起他這個不稱職的前夫來,還是白寅初更適合她?
他還是去了,沒進巷口就看見白寅初的車。他心頭攢著火氣,這是要同他分庭抗禮了,現如今蜜裡調油分不開了么?他真不知道自己幹什麼,他要留宿她不讓,白寅初卻可以。
寅初一笑,「少帥再婚應當是不會分家了,所以一位在陏園,一位在寘台,絲毫沒有衝突。」他把南欽擋身後,「她不能跟你回去,以後請少帥不www.hetubook.com.com要再來了。」
他被他母親說傻了,昨天接了急電離開楘州,前後不到二十四個小時,怎麼就上演了這齣戲?他抿著唇,表情都有些扭曲了。滿腔怒火拱上來,狠狠把武裝帶砸向茶几,鑲著飛行翼的鋼製帶扣和檯面相撞,玻璃立刻四外裂開去,把他母親嚇了一跳。
太陽辣辣照著,貼著帽子的一圈頭皮出了層汗,熱得心神恍惚。他沉默著不說話,俞繞良見勢低聲詢問:「要不要派人出去找一找?」
找?沒完沒了的找,什麼時候是個頭?看來他們果然共度了一夜,孤男寡女,能幹出什麼好事來?買補品,補身子,聽起來那麼刺耳,簡直昭然若揭。他感到失望,痛徹心扉便不想開口了,彷彿一開口就會吐出心頭血來。他擺了擺手,疾步往巷口去,還有很多軍務等著他處理,不能再耽擱了。現昏天黑地什麼都想不起來,等冷靜冷靜再說吧!
良宴聽見他母親提起這個就反感,「那件事不要再說了,又不是孩子,現還搞什麼聯姻,叫說起來好聽么?」
南欽不表態,她有她的顧忌,回陏園容易,然後呢?
還是得叫過來看顧她,他兀自盤算著,一回頭,看見門上有個邁進來。他愣了下,很快瞥了南欽一眼,心卻提了起來。
「換衣服又怎麼樣?還不是我兒子!」馮夫不理會他,徑自進門去,坐他房間的沙發椅里說:「我昨天去見了南欽。」
第二天的報紙版和_圖_書面上,連篇累牘儘是華北的戰局。群雄割據,風雲瞬息萬變,原本說議和,各軍都鬆懈了,誰知還沒讓反應過來,一下子就開戰了。
眼下出雙入對更不必說了,他還這麼巴巴地盼著,是不是連氣節都沒有了?只不過氣苦歸氣苦,他還有一點指望,也許是他母親的話讓南欽誤會了。他去解釋,去和她說清楚,叫她知道他不會另娶,她是不是可以就此和白寅初兩不來去?
「我不會娶姓趙的,你要相信我。」
他撫了撫額頭,「南京的意思是戰,兩軍對壘,看準了打掉一個,另一個勢必元氣大傷。螳螂捕蟬黃雀后,南京向來不做蝕本買賣。去請示了父親,父親只叫按兵不動。山西趙大帥兵力雄厚,早年又有交情,現插手的確不是明智之舉。只不過打仗的事,難保殺紅了眼不會蔓延到華東來,若是有一顆子彈落到轄內,那麼開戰也是所難免的了。」
良宴冷冷乜斜他,「來了又怎麼樣?她寘台,我們陏園,有什麼關係?」
他慌亂迷茫,坐進車裡,坐不住,半歪下來。俞繞良看著,實在是替他感到難過。事實擺眼前,還有什麼可說的?但凡是個男人,誰能接受自己心愛的女和別這樣不清不楚?少夫大概是下了決心,裡頭大半的功勞大帥夫人。
他調頭就上樓,他母親追後面說:「什麼好不好聽,古往今來聯姻的事少么?哪家是遭笑話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咱們馮家這樣家,多少虎視眈眈?獨拳打虎難https://www.hetubook.com.com,能和趙家聯姻,楘州以後便固若金湯。」
「咦,少帥來了啊?」隔壁唐姐端著搪瓷盆出來,看見他順嘴打了個照顧。
「現開戰了,勝敗未定,怎麼保證趙家還能像以前一樣?如今存亡還不是看咱們的。」他煩躁的撐著門框下逐客令,「姆媽,我要換衣服了。」
火急火燎趕到共霞路,南欽的屋子大門緊閉,待走近了看,果然鐵將軍把門。沒去洋行又不家,能到哪裡去?他在門前呆站了會兒,現外頭正打仗,他不像以前有時間等她,這回來了沒有遇上,下次再來可能得過兩天了。
他嘆了口氣,她到底不願意跟她回去,他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有用。他是真的擔心,北邊打起來了,物資也開始緊張。她一個這裏,又懷著孩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寅初臉上波瀾不興,一字一句地告訴他,「少帥大概還不知道,南欽已經懷孕兩個月了,是我的孩子。」
馮夫臉色大變,高聲叱道:「胡說些什麼?趙小姐哪點比不過南欽,叫你嫌棄得這樣?你自己去共霞路打聽,昨晚白寅初有沒有在她那裡留宿。這樣不守婦道的女人,你是沒嘗過戴綠帽子的味道,下死勁的往自己頭上招攬么?」
「我把你和趙小姐要定親的消息告訴她,她倒大度,表示要成全。」窗口的光照她髮髻的瑪瑙簪子上,鮮紅如血。看了他一眼,又道,「你也別怨我,該當說的還是要和她說清楚。馮家她是再也進不來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何必浪費彼此時間?你父親發了話,趙小姐是娶定了,原本應該過定,沒想到打仗,事情倒耽擱下來了。」
「哦,早上看到她出門……」唐姐欲言又止,心裏可憐他,好好的一個物,來這裏給女做飯收拾屋子,這世道,有幾個男能做到?結果呢,還是留不住心。也許女有女的苦處,維繫不下去,遇上個賣相好,有鈔票的男,掂量下來還是把他給蹬了。
屋裡的人正歸置買回來的東西,寅初把兩罐麥乳精搬進玻璃櫃里。隔著櫥門看她,她翻來覆去搖那支鐵皮響鈴,臉上也有了笑模樣。
良宴從南京回來又去了陸軍指揮部,等回到寘台已經是將近中午時分。大帥辦公不帥府,因此這裏還是一片祥和。他進門換衣服,他母親面色凝重,迎上來問:「已經受命了嗎?是戰還是觀望?」
唐姐支吾了下,「那個白先生說帶她出去買補品,總歸不是藥店就是百貨商店吧!」
撇開他的私心不論,單是為南欽,後面要面對的困難比現大十倍百倍。她帥府外,自己尚且可以照應她,一旦回去,他沒法插手他們的家事,她孤身一,只有被魚肉的份。
眼看他到了大門上,幾個勤務攔他不住,俞繞良又出來周旋,未幾就被他走脫了。
他叉腰冷笑起來,「到底是我娶還是你們娶?我再三表示過,有南欽,不會娶別的女人。你們瞧著一個大嫂守寡不夠,還要再添上一個么?」
這麼一來俞繞良也不知說什麼好了,愛屋及烏似乎不是這麼理和-圖-書解的,因為怕她責怪就不去動情敵么?要了白寅初的命,少夫自然會回來。天長日久,有多少愛恨能持續一輩子?
「說……她還會回這裏來嗎?現應該住進白公館了吧?」他喃喃低語,「想不通,這麼掏心挖肺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他閉上眼,真正心如飛絮,氣若遊絲。她折磨他至此,算得是箇中好手了。
良宴覺得這是今年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眯縫起眼道:「憑你也敢跟我說這話?你算什麼東西?」
點燈熬油等到下班,其實現沒有下班一說了,全軍戒嚴,二十四小時待命,他要離開一會兒得冒極大的風險。
邊上副官追問:「那你知道南小姐去了哪裡嗎?」
良宴深知道互相折磨的痛苦,苦得比黃連還要入骨三分。它會一點一點消磨的意志,要麼掙脫要麼毀滅,沒有第三條出路。他想了好久,「如果她還回石庫門……晚上再過去看看。」
三個面對面,氣氛古怪得緊。 良宴沒有太多時間,開門見山道:「收拾一下,讓俞副官送你回陏園。」
馮夫有些悵然,「這麼說和趙小姐的事要耽擱下來了。」
南欽怎麼會這麼做呢?他不敢相信。她一再否認她和白寅初有牽扯,前天晚上還好好的,就因為他忙得顧不上她,也來不及打發給她傳口信,於是晚上她就留白寅初過夜了么?
他吃了一驚,「為什麼?」
「可是趙小姐今天不是已經到楘州了嗎?現應該寘台了吧!」寅初唯恐南欽和他舊情難斷,被他三言兩語騙回陏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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