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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春歸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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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雪地梨花,宿命姻緣 第八章 離家從商賈

卷一 雪地梨花,宿命姻緣

第八章 離家從商賈

劉宏嘆道,「真是不中用了,才坐一會就乏了。」
毋望瞧瞧叔叔,臉上長了肉,氣色也極好,心裏甚覺安慰,將窗上竹簾放下也退了出去,章程站在樹下,正笑意盈盈等著她。毋望見了他,雖隔了幾步,也抿嘴而笑。
章程道,「我省得,你自己也當心吧,若那裴公子再來,你切記避開一些,凡事讓你嬸子同他說。」
毋望腹誹,誰叫你不像做哥哥的樣子!一面拱手作揖,「文家哥哥恕罪,原諒春君厚此薄彼。」
章程道,「正是,我本想寫信回絕他的,可巧偏死了,如今我那表嬸子哭得眼睛都瞎了,我不去也不成了,這會子真是逼上梁山了。」頓了頓又道,「我適才聽你們說還什麼銀子,出了什麼事么?」
毋望低了頭,慢慢吁口氣,復又道,「你們可聽過茶馬互市?這裏離朵邑近,我聽說有茶商在找人給他們運茶葉……」
文俊挑了樹蔭下的凳子坐下,拍了拍鞋上的灰笑道,「真不像個當主子的!這有什麼不習慣,奴才就是伺候主子的,沒踩著他們的身子上馬就算便宜的了。」
章程低低道,「叫你到城裡開店子也是我的私心,離得近了我好常來看你。」
毋望和張氏也甚覺有理,只是哪裡去尋門面呢,鎮里地方小,又無大戶,老百姓一天三頓吃飽便知足了,哪裡還會另花錢買零嘴吃!上城裡么,路途太遠,無親無故,劉宏又腿腳不便,沒人照顧怕連口水都喝不上。
毋望道,「章家哥哥,叫他們進來吧,外頭怪熱的,在家吃了https://m.hetubook.com.com飯再走吧。」見文俊傻傻看著她,無奈道,「文俊你也在這兒吃吧。」
端的是情深意濃,難捨難分,文俊撇嘴道,「走是不走?再說下去日頭都偏西了!你兩個生離死別似的,日後當真不見了就容你們說個痛快!」
毋望道,「還是先聽我說完再作定奪吧!」
毋望忙不迭搖頭,依依不捨道,「大戶人家規矩多,你自己切要當心,銀子賬目不要單獨經手,免得瓜田李下。」
章程也不情願,被他強拉著也沒法,只好道,「你且等等,容我和春姐兒說句話。」
劉宏聽了支起身子道,「做什麼買賣好?我如今成了這副模樣,她們兩個婦道人家,沒的被人欺負。」
兩人尷尬不已,章程忙辭了毋望跨馬而去了。
劉宏心裏也不熨帖,卻也無法,只得道,「男兒家,到軍中歷練也是好的,興許將來能成器。」
張氏嗔道,「如今像個孩子,吃了便睡,脾氣也大,倒像以前的宏二爺了。」說了拿葯出去煎了。
張氏面上凄惶,無奈道,「銀子豈是那麼好掙的!就靠繡的那點子綉品嗎?一副三錢銀子,起早貪黑大半個月才綉完,多早晚能還清那十七兩?」
毋望訝異道,「是那個上次就要過繼你的表叔?」
安慶公主的駙馬歐陽倫才剛被賜死,就是為了私販茶葉的事,毋望有這樣的想法著實把他嚇得不輕,心裏納悶,這孩子膽大心細究竟是隨了哥哥還是嫂子,只怪投錯了胎,要是男兒身,www.hetubook.com•com必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正左右為難,章程道,「我今日就去我表叔家裡落戶了,他的府第在城東二里地,門面的事我去辦,就到城裡吧,離我近些也好有照應。」說完從腰間摘下個荷包,放到張氏手裡,又道,「嬸子,這是我攢下的二兩銀子,全當入股,我才過繼給那家,本來他家倒有些產業,可我眼下也幫不上你們什麼,多少雙眼睛盯著,連一個銅板都動不得。」
正苦無出路時,走了三天的章程回來了,左手提了兩包果子,右手拎了一匝油撒子,風風火火得進了門來,高聲喊沛哥兒,看了一圈沒找著人,便問毋望,「沛哥兒哪裡去了?」
聽的那三人皆是冷汗淋漓,劉宏生了極大的氣,撫著胸口喘道,「你是嫌命長了還是怎麼的?竟想出這樣的事來!荒唐!若為了我要犯殺頭的罪,我情願即刻就死!這話再提不得,聽見沒有!」
章程紅了紅臉道,「我不習慣他們跟著,便叫他們在外頭候著。」
毋望將前日的事原原本本同他說了,章程也顯得有些為難,想了想道,「不如做些買賣吧,單靠你們繡花怕是不成的。」
文俊自己也吃吃地笑,又道,「你們可知道,朝廷裡頭的官每日一下朝就同過節似的,相互恭喜道賀?」
毋望絞著帕子,自己也沒了主意,畢竟是那麼多的銀子,總不好不還的,拿人的手短,欠了人家不就是叫人捉著了把柄嗎,那裴臻成了債主,若再叫齊嬸子來說媒,不答應也不成了。
文俊彆扭www.hetubook.com.com得很,悶悶又坐下,章程嘆了口氣對毋望道,「我先找門面,談成了差人來同你說,看了黃道吉日再開張。」
章程道,「我那遠房的表叔好好的,前幾日睡著午覺竟死了,他沒兒女,老婆娘家人丁也單薄,都是女孩兒,沒人扶靈,便找了我去,認了我做兒子,本來是戴著孝的,來找沛哥兒才換了衣裳的,沒想到他竟走了,還想叫他吃果子的……」
文俊哼了一聲,攬了章程道,「家裡什麼好吃,三裡外有個青海人新開了家羊肉館子,咱們上那吃去,我做東,算給你踐行。」
何嘗見過那副小女兒的嬌態!才進了院子的文俊有些痴愣,再一看她對面立的人,一口酸氣翻了上來,攪得他胸悶不已。信步踱過去,上上下下把章程看了個遍,慢悠悠道,「程哥兒,你如今攀了高枝兒了,戶籍都牽了,往後見著你還得管你叫一聲程大爺了!」
這倆人向來不對付,見了面就掐,章程也聽慣了他的酸話,並不放在心上,只溫吞問道,「你這回考得如何?又是三支蠟燭用盡了叫人給架出來的?」
事兒說定了,眾人皆很高興,毋望看叔叔面上有些乏了,便道,「我們都出去吧,叫叔叔睡一會子。」
毋望沉吟片刻,試探道,「我知道一個掙錢的法子,只是抓著了要砍頭的。」
章程和劉宏一臉慘白地看著她,劉宏顫聲道,「你要說什麼?」
章程道,「嬸子這是嫌少嗎?我的一片心意,千萬要收下。屋后的那片地繳了地稅就佃與別人種吧,一年也有一二和-圖-書兩銀子,再添一些,鋪子的租金便有了,剩下的貨架櫃檯,后廚里要用的材料,都要用銀子,實在不成只好找我那繼媽,先支了我的月例。」
文俊嗤道,「這回黃昏就交了卷,考得嘛,還真是不怎樣,我原就不是讀書的料,是我爹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也是沒計奈何,但凡我能自己做主,我就去開個養鴿場,又有得吃又有得玩。」
章程失魂落魄將吃食放在桌上,喃喃道,「我才走了幾天,怎麼就參軍去了呢!」
章程怕毋望挨罵,忙岔開話題,賠笑道,「劉叔快彆氣,仔細氣壞了身子,買賣的事我們再合計,不如開個糕餅鋪子如何?春姐兒手極巧,劉嬸子做點心又極好吃,若做別的,難免迎來送往,只這糕點鋪子好,來的女客多,是非也少。」
張氏問道,「程哥兒,你這幾日去了哪裡?怎麼才回來?」
又是一通長嘆。毋望勸慰道,「葯都拿了,叔叔的腿能走動了就好了,銀子咱們掙了就還他,好歹掙一點還一點,總有還清的時候。」
毋望不得不佩服文俊爛肚腸的功夫,明知她不吃羊肉,偏要帶章程去羊肉館子,這個人除了搗亂還會什麼!
文俊拿扇子敲著手心,賣弄道,「慶幸多活了一天啊。當今的皇上,那真真是,嘖嘖……還是不做官活得長久些。」又問章程道,「這回走了還回來嗎?」
毋望和章程都笑起來,果然是爛泥糊不上牆,這才是文俊真本色!
毋望面上一紅,款款身姿竟像三月春風,直吹進章程心裏。
文俊眉頭倒豎起來,怪叫道,和*圖*書「他是『章家哥哥』我是『文俊』!你的心怎麼長的?偏得這樣厲害!」
文俊道,「外頭的兩個小廝是你帶來的?」
毋望諾諾稱是,仰頭看著章程,他如今的打扮也如大家公子了,身上穿著上好的料子,頭上束著玉帶,雖然一旁的文俊也不差,可不知怎麼,同章程一比,竟成了糟粕,啊呀呀,叫人齒冷!毋望復又掩嘴竊笑,章程不解道,「哪裡不對嗎?」
章程搖了搖頭道,「這裏什麼都沒了,地收了,房子抵了租子,還回來做什麼。」
張氏聽了立時肝膽俱裂,喝道,「那種法子不想也罷,你一個女孩兒家,莫要想那些不著調的!」
毋望笑道,「難為你想得周全,竟似個天生的買賣人!你不用支月例,兒子還沒做一天就伸手要錢,叫別人看了像什麼!」
「怎的要這麼多呢!」張氏哀嘆,「家裡剩下的全湊起來也不夠,這裴公子莫不是坑咱們吧,春姐兒不肯進他府里,他就變著法子的折騰,這可怎麼好!」
章程道,「為什麼?」
劉宏,張氏還有毋望,三人盯著桌上一堆葯,一個個愁眉苦臉。劉宏道,「十七兩二錢,如今當真還不清了。」
毋望這時也在思念德沛,不知他在外頭可曾餓著,可曾受了委屈,被章程一問,禁不住流了眼淚,哽咽道,「沛哥兒跟著燕王爺身邊的人到軍中去了,走了兩天了。」
張氏忙道,「我曉得你的難處,你替我們尋鋪子已經是極麻煩的了,怎好叫你入股,還不知是虧是賺呢!」
張氏應道,「是啊,我們家原還有些,算算也該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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