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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望也看得興起，加油鼓勁之際，後方突然伸出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口鼻，一陣頭暈目眩，眼看著自己被拉出了幾丈遠去，那六兒竟只顧看熱鬧，對她被擄走渾然不覺。

看氣氛有點不對勁，謝老太太道，「你們也別爭，我這幾日聽了篤哥兒的消息高興著呢，三房只管辦你們的去，我還是照舊按言哥兒那回的份子出一份，別委屈了秀姐兒才好。後頭的孫子孫女們，凡娶親出嫁的，我這裏少不得添禮添妝的，別回頭叫你們說，只向著大孫子不疼旁的，倒不好了。」

慎行連連擺手，「那是咱們老三的人，六叔可別亂點鴛鴦，叫人聽了笑話。」

慎行回話道，「今年兩邊都添了人，又有侄女妹子要出閣的，大家聚在一起玩，下年就沒機會了。」

又相互介紹了大家認識，爺們兒們就開懷暢飲起來。慎行道，「今兒祿哥兒怎麼沒來？」

吳氏道，「那怎麼同人家交代？」

慎行神色尷尬，忙拱手作了道，「見過姑娘了，多早晚來的？」

謝淑珍微有些不悅，道，「都是自己家裡的人，看著置辦就是了，我們姐兒是個庶出的，原不值什麼，左不過你們來什麼樣的禮，咱們置什麼樣的嫁妝罷了。」

慎行哦了一聲，又看毋望，她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一副無關痛癢的模樣，他微嘆了氣，暗笑自己白操了那份閑心，也不再說什麼。

慎篤和秀綺都紅了臉，路知遙對慎篤拱了手道，「不知者不怪罪ｈｅｔｕｂook.ｃｏｍ.coｍ啊，原是我弄錯了。」

又笑鬧了一陣，老太太那裡傳飯了，天才擦黑，月亮又大又亮升了老高，一大家子女眷一桌，爺們兒一桌，紛紛在園子里的高台上落座，四周點了彩燈，角上供了大香案，大家說說笑笑，猜燈謎說典故，又放了煙火取樂，直鬧到二更天去，因著中秋原就有晚睡的習慣，一大幫子人也不覺乏。王老太太和孫女終究是客，玩了會子便起身告辭，謝老太太也不相留，說了一堆客套話，又備了些瓜果禮品，叫慎行送她們上了車，算是打發完了。

呂氏不言語，大姑奶奶道，「哪能照著慎言的，咱們大爺是長子嫡孫，大奶奶又是親家母嫡出的小姐，自然是不一樣的。」

慎行道，「那上廊子下坐會子吧，我這裏還有陣子，不好作陪。」

六兒點頭又問那攤主道，「大嬸，你可知前頭還有什麼好玩的嗎？」

毋望道，「少不得到匯賓樓碰頭的，他們這會子正玩呢，咱們再瞧瞧有好玩的沒有，若乏了就原路回去。」

謝老太太道，「我心裏也不拿她配行哥，據我看，竟是有女兒癆似，這種病症怎麼好許人家呢，豈不活找晦氣么。」

一通狂奔，人越來越多，好不容易擠進了人堆里，看見一大塊場地給圍了起來，中間分散了七八堆人，正拿磚瓦一點一點往上壘塔身，等壘到大半個人高了，頂上留了口子，往裡添木柴，穀殼，只等著令官和圖書發令。

路知遙愣了愣，猛想起了慎行母親同他說的話，心想著祿哥兒來了怕是要穿幫，就同他說道，「祿哥兒今天不得空，他舅舅家裡兄弟娶媳婦兒，他吃席去了。」

眾媳婦一聽正中了下懷，大家都是極滿意的，老太太暗地裡捏了捏毋望的手，毋望也會意了，老太太這是疼她呢，單為了將來給她置嫁妝不給舅母們說嘴，只好每個小子丫頭身上添補一些，這老太太真真用心良苦。

謝老太太點頭道，「難為路六爺想得周全，就讓他們年輕的一處玩去吧，只一條，你妹妹們都是養在閨里的，萬不能邀了外頭的公子小爺湊趣兒，要是壞了規矩叫我知道，那可是不依的。」

謝老太太瞟了她一眼道，「無媒無聘的，大人說嘴罷了，又沒定下，人家也是聰明人，等個三五日不見有動靜，自然也就明白了，哪裡要什麼交代。」

六兒聽了放下茶杯，放了兩個銅板在桌上，拉了毋望就跑，邊跑邊道，「那還等什麼，咱們快瞧去，我素來不知，南方竟有這麼稀罕的玩法，定要見識見識的。」

呂氏道，「我看是不中用的，那姑娘身子弱得這樣，恐不是個有壽的，若娶了，將來可苦了行哥兒。」

慎行淡淡一笑，回身尋毋望，她已然給兔兒爺畫鬍鬚去了，還和慎儒玩到了一起，瞧著她沒心沒肺的樣子，他的心一直往下沉，也失了再畫下去的興緻，草草和眾人告了假，謊稱回房換衣裳，一和-圖-書人怔怔回去了。

春錦道，「你只管忙吧。」

慎行送了王家祖孫，看時辰差不多了就過來回稟道，「老太太，遙六叔在秦淮河畔設了宴，約了咱們兄弟姊妹們一道去，請老太太准假吧。」

毋望嘿嘿地笑，茗玉揚聲道，「行哥兒，來。」

婆子們得令忙燃起了大紅蠟燭，又點起了高香，一眾姑娘丫頭們齊跪了三四排，斂神靜氣磕頭禱告，毋望看她們一個個無比虔誠，自己倒是沒什麼，不過順著走個過場而已，拜過了就起身回老太太身邊坐下了，幾位太太姨媽商量起了慎篤過禮要用的東西，大太太道，「費那麼多心思做什麼，就按著咱們言哥兒那時的禮單置辦一份送去也就是了。」

這時慎言等人開始行令，又礙著有女孩兒在場，許多粗鄙的葷話不好出口，隨便吃了些酒，又讚歎了番螃蟹肥美，大家跑到外面去走月，信步就來到了戲月橋上。此時橋上已然聚集了許多士子，一個個笙簫彈唱，對月賦詩，自認為瀟洒倜儻，毋望原和芳齡她們在一處的，後來各有感興趣的事物，漸漸大家分開來了。毋望就和六兒沿著河邊走，看看這，又看看那，不像剛才人多主意多，反而不知逛哪裡好，兩個人遇著好玩的就逗留一會兒，走累了就找個茶攤坐下歇著，倒比先前愜意了不知多少。

芳齡道，「二哥哥早回來了啊。」

吳氏奇道，「往年都是他們娘幾個到我那園子里去的，今年怎麼改了？」和-圖-書

路知遙笑著請大家入座，低頭對毋望道，「難得姑娘肯賞臉，快些坐下吧，我才剛點了桂花釀，正適合你們女孩兒家吃的。」

慎篤道，「六叔哪裡話，侄兒還同你計較不成。」

吳氏道，「老太太瞧怎麼樣？」

又屏息看八個寶塔都壘好了，那邊高台上人彩旗一揮，大喊一聲開始，參賽的人便麻利地點起了火，一時火光衝天，火旺時還往裡潑松香粉，那火頭燒得更高，直把塔燒得全座紅透，圍觀的人大肆助威，一時喝彩聲此起彼伏。

馬車順著秦淮河往前跑了一里地停下了，眾人紛紛下馬下車，進了匯賓樓，掌柜的把他們往樓上引，開了包間的門，路知遙和幾個年輕女孩兒在裏面坐著，一看他們來了急忙起身相迎，又打量了秀綺兩眼，笑著對慎行道，「這位就是家裡提的姑娘？」

慎行笑道，「老太太放心吧，孫兒有分寸。」

那王春錦偷眼看，見謝慎行從容俊秀，面上朗朗，身型又極挺拔，好歹有了些反應，蒼白的臉上竄出兩團不正常的紅暈，茗玉輕搡了毋望，低聲道，「甚滿意吧。」

女孩兒們，連同剛到的王春錦也被拉了出去看，謝家四兄弟都在，在露台上拿陶土糊了兩個兔兒爺，兔首人身，披著甲胄，背上插著戲文里武生才用的護背旗，臉上貼著金泥，身施彩繪，一個站著，一個搗杵，豎著兩個大耳朵，亦莊亦諧的。

六兒道，「和大爺他們走散了可怎麼辦。」

慎行回了頭，見毋望和茗和圖書玉在一處，遂將筆給了慎篤走過來，笑道，「大嫂子也來了。」

那攤主看了看天色，笑道，「你們這會子回去可就錯過最好看的了，三更一到就有燒塔子呢，誰的寶塔砌得好，拿了頭名就有賞金，姑娘們回頭去看吧，可熱鬧了。」

吳氏鬆了口氣，笑道，「老太太說得極是。」

六兒扯扯毋望衣袖道，「可是要燒嗎？」

家裡的年輕人們都起身往外去，毋望招了六兒來，大門外停了四輛馬車，爺們兒姑娘們上馬上車，丫鬟們扶車跟著，毋望掀了帘子往外看，大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雜耍的，舞草龍的，還有那些擺攤剃頭的，修鞋的，賣餛飩，賣茶湯的，毋望不由得笑起來，以前在朵邑時自由自在的，逢年過節就在外面跑，不像現在這樣，想想真是懷念那段日子。

毋望指著慎行對王春錦道，「那個穿常服，正給兔兒爺畫臉的就是行二爺。」

毋望搖頭道，「我從前也沒見過，家裡原沒有兄弟，中秋一味地在家過，沒人帶了出來玩的。」

謝老太太道，「你早有了主意，何必問我。」

茗玉把王春錦推到他跟前，揶揄道，「來見見好妹妹吧，這就是王大人家的千金春錦小姐，還不見禮。」

王春錦道，「才來不久。」

謝老太太道，「你也別著急，橫豎還有幾家，緊著心挑就是了，只要姑娘周正，懂事故，家底子不殷實也沒什麼的。」吳氏道是，老太太又招呼道，「女孩兒們來拜月吧，求月神許你的個好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