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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春歸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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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白冬塞陌,刀劍情柔 第七章 日月雙飛箭

卷六 白冬塞陌,刀劍情柔

第七章 日月雙飛箭

毋望心裏打了個突,暗道你存心硌應我呢?便閉嘴不再吭氣兒了。路知遙笑了兩聲,聽窗外北風呼嘯,窗欞子上時時有人影晃過,不禁擔心他們會破門而入進來劫人,真要那樣只有搏命了,捏了捏手裡的劍柄,索性靠牆坐起來,一時起得太猛了頭有些發暈,身上的燒是退了,不過渾身無力,真恨自己不中用。他泄憤似的捶了一下牆,還擔心她病倒,自己反不如她,就著廊子下風燈的光看她,背身側著,呼吸輕輕淺淺,已然睡熟了。
他整整坐了一夜,一來怕朵顏三衛偷襲,二來腦子裡紛紛擾擾太多東西需要理一理。不知不覺已近四更,對面床鋪上的人一動,迷迷糊糊坐起來,揉著眼睛,聲音里透出慵懶來,嘟噥道,「什麼時辰了,六叔?」
毋望大讚他聰明,他扶著桌子虛弱地喘了喘,笑道,「別說奉承話了,快收拾收拾早些安置,明兒可有你受的呢!」
路知遙暗嘆不妙,推了毋望一把道,「騎了路輕快走。」語罷提劍疾步往前,直刺蕭乾面門,蕭乾一躍而起,自袖中遞出一劍,劍氣激蕩,朝路知遙手中長劍直壓而下,兩劍相交一錯即分。路知遙往後退了兩步,劍鋒掃嚮往毋望跑去的蒙古人,只聽噗的一聲,那人手裡的彎刀不及揮出,腹下已被刺穿,身子一晃后轟然倒地。毋望猛往後退,心裏又急又恨,眼看著一群壯漢朝路知遙襲去,他雖身手極好,無奈雙拳難敵四手,又斬殺了幾個,hetubook.com•com漸漸體力有些不支,回頭瞠目喝道,「快走!快走!」
毋望猶豫下站住腳,尖聲叫道,「放了他,我跟你回去。」
那人倨傲道,「在下大寧都指揮使蕭乾。」
路知遙道,「四更了,收拾細軟準備上路吧。」
路知遙眼底流露出一抹痛色來,半帶調侃道,「你叫我撇下你自己逃命去?我好歹是個爺們兒,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護你離開,若果真死了,來年清明你給我墳頭上添一抷土也就是了。」
毋望躊躇之際,卻見他左胸被人揮刀砍中,也不知怎麼,他闊袖一翻,單手奪過彎刀,一使力便搡入對方腹中,抽刀而出,濺得臉上身上儘是血,一片詭異的紅。
路知遙拉了她道,「不忙,你先吃飯,我過會兒出去探探,趁這當口你先洗漱吧,姑娘家愛乾淨,我知道你將就了好幾天了。」
毋望坐到桌前胡亂扒了幾口飯,路知遙揭了被子穿鞋下地,走到後窗口往外看,馬廄離得不遠,路輕和那些蒙古馬拴在一處,想了想道,「明兒出了鎮子車就不要了,早些到鳳陽府才好。」
路知遙慚愧道,「病得不是時候,偏挑這會子,難為你了。」
兩人密謀了一陣吹了蠟燭各自上床,毋望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黑暗裡路知遙又壓低聲咳嗽著,想來還是不大好,毋望探了身問道,「六叔,你的燒退了沒有?」
路知遙眸中流光溢彩和-圖-書,暗想她是捨不得我死的,真是好,她對我有一星半點的留戀我也知足了。
毋望嗯了聲,他攏了衣便出門去了,稍過片刻店內夥計撤下飯菜,復打了熱水進來。她插上門閂快速擦洗一遍,約過了一炷香的時候他回來了,穩了穩氣息道,「想逃是逃不掉的,這些蒙古人輪流守衛,咱們需得小心才是,這個鎮子上沒有府衙,若出了事便無依無傍,最近的駐軍在和州,距此也有百余里,明早天一亮就出發,最快也要走上一天一夜。」
毋望眼裡酸澀,努力把眼淚憋了回去,好容易給他喂下半碗去,他搖頭說不吃了,她就著昏黃的燈光看去,見他鼻尖上出了細密的汗,喜道,「這會子好了,表了汗就好一大半了,你快些晤著,我再叫夥計換盆炭來。」
毋望危急中只覺后領一緊,硬生生被人從掌下拖了出去,路知遙橫劍擋在胸前,將她護在身後,沉臉道,「朵顏三衛名不虛傳,這麼快就知道我們的身份了,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蕭乾見勢不妙召回殘存的幾人,凝眉冷道,「明月先生,別來無恙啊。」
店小二早已哀嚎著連滾帶爬逃走了,馬廄里的蒙古馬一匹接一匹倒地,毋望只好朝馬車跑去,蕭乾冷漠的臉上現出凶戾之色,喝道,「你若敢跑便回來給他收屍吧。」
路知遙模稜兩可地唔了聲,毋望又道,「晚上要是口渴了便叫我。」
路知遙道,「知道了,快睡吧,可是又冷了想鑽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被窩?」
毋望咬了咬唇,那圍脖上還有他的溫度,她本想推辭,終究沒能說出口,只低頭跟在他身後。四更天還未亮,那掌柜還是睡眼惺忪的,收了牌子吩咐夥計套車。路知遙拉了她的手快步往馬廄去,食槽里的草料都是新添的,他暗道天助我也,乘夥計牽馬的當口手腕一轉,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指間的蒙汗藥彈進草料中,如此反覆幾次葯已投盡,兩人相視一笑。正待要上車,卻見那十幾個蒙古人迎面而來,眨眼間將他們團團圍住,為首那人手裡摩挲著鼻煙壺,淡淡笑道,「路兄這就要走嗎?要走也不難,將春君姑娘留下。」語畢探身直撲過來。
毋望低頭淺笑道,「這是什麼話,我這一路也給六叔添了許多麻煩,如今更大的麻煩也尋上門來了,後面還不知怎麼樣呢?我想過了,你帶著我腳程也慢,一個人被抓也好過兩人一齊落到他們手裡,那些人就算扣住我也未必殺我,你若能逃脫就快跑,到了北平再設法搭救我就是了。」
路知遙閉著眼,睫毛長長的遮蓋住眼睛,高挺的鼻樑,微顯涼薄的嘴唇,實在是個很好看的男人。頭一回見他時覺得他長得像裴臻,現在細看又覺得不像了,裴臻眉眼裡透出股子妖媚的味道,醇黑的眼,粉紅的唇,襯著雪白的皮膚,臉上的顏色直撞進人的魂靈里來。路知遙不一樣,那張臉溫和正派,看著就像好人,或許是練武的緣故,膚色微黑,隱約透hetubook.com.com出剛毅的氣魄,有時候嘴上壞,卻也不惹人討厭,不像裴臻,行事為人就像只狐狸,詭計多端的樣子,叫人生氣又無可奈何……毋望愣愣出神,不知他在做什麼,可知道她這裏要出事了?人家大老遠地從關外都趕來了,他那裡卻紋絲不動,也不知到底可曾派人來接應他們。若是沒有,恐怕他們就是落到蒙古人手裡,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吧,他要成大業就要讓自己沒有弱點,說不定他正盼著蒙古人收拾了她,省得自己動手呢,愈想心裏愈不是滋味,嘟著嘴生起悶氣來,和自己較了會子勁,肚子也咕咕叫起來,嘗了一口,雞湯也不燙了,便盛出一碗來,推了路知遙道,「六叔,起來吃些東西吧。」
夥計送了飯菜和煎好的葯來,毋望也不知哪裡學來的常識,拔了髻上的銀釵放進湯藥里試了試。然後才放心將路知遙扶起來,讓他靠在肩頭,一點點喂他喝盡,忙又從紅棗蓮子里挑了顆紅棗塞進他嘴裏,拿手絹細心擦盡了他唇上殘留的葯漬,輕輕放他躺下,重掖好被子,想同他說話卻怕打擾了他,只得在他床沿坐下,時時給他換額上的冷帕子,一面不由痴痴看他。
毋望啐道,「吃的堵不住你的嘴,你再胡浸我便不管你了。」
話音才落,幾支箭自她身後呼嘯而來,堪堪貼著她雙臂射進人堆之中。她回頭看,馬上之人紫衣金冠,大袖在風中獵獵作響,展臂舒腰拉滿一弓,弓上搭著六支箭,手指一松,那六支箭分朝不和*圖*書同方向咻咻射出,只聽慘叫之聲四起,十幾個蒙古人只剩半數。他身後一眾黑衣人自馬上躍起,橫掃進人群之中助路知遙脫困,須臾之間手起刀落,朵顏三衛死傷慘重。
毋望一凜,摸了衣裳穿戴好,利索跟著他出了門,從樓上下去時冷戰連連,天井裡還有殘雪,今兒似乎更冷了些,路知遙解了水貂的圍脖給她戴上,自己繫緊了大氅的領圈,悶聲不吭直往櫃檯退房去了。
路知遙從袖袋裡掏出一個瓷瓶來,得意道,「我頭裡問那郎中買了一瓶蒙汗藥,趁著套車的時候加到朵顏三衛那些坐騎的草料里,就算他們醒過神來,沒了馬拿什麼來追?」
毋望皺眉道,「若是他們追上來怎麼辦?我又不會騎馬,否則偷他們一匹馬,跟著路輕悶頭跑上一通,或許還不能叫他們輕易趕上。」
那人上樓未在他們門前停留,匆匆便拐了彎,進了天井對面的上房。
路知遙微擺了擺手,側過頭又昏昏欲睡,毋望也不由他了,抱了另一張床上的被子過來催促他快些支起身子。他沒計奈何,掙扎著撐了起來,她卷好被褥塞到他背後,一面端了碗勺放在床邊的矮几上,吹了火摺子點上蠟燭,又探了探他的額頭,順便一併將他鬢邊的碎發攏到耳後,動作嫻熟自然,毫無半點扭捏。路知遙縮了縮,反倒局促得很,心想他一個爺們竟叫人家姑娘照料,真是臊得沒臉。毋望看他那樣抿嘴一笑,端了雞湯來喂他,邊道,「多喝些,這幾日奔波受累了,溫補些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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