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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春歸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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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蕭牆猛虎,痴心斷腸 第十一章 戾氣循香散

卷八 蕭牆猛虎,痴心斷腸

第十一章 戾氣循香散

傷口的創面比較小,按了一會兒,血差不多已經止住了,不過不忍心拂她的好意,便伸手遞到她面前,想了想,安撫道,「爺們兒家,這點子傷不算什麼。」
朱高煦見她服了軟,憋著的一口怨氣霎時就泄到了腳後跟。她還在地上跪坐著,楚楚可憐的樣子,他愁腸百結地想,明明柔弱得這樣,偏生了這麼個執拗的性子彎下腰去拉她,冷聲道,「早些學聰明了,便什麼事兒都沒有了,非叫我動怒才好嗎?……可弄疼了你?」
她抬頭看他,「我管不了別人,謝家有這一劫也是命中注定的,朝廷慈悲,讓他們活到今日已經是撿來的福分。我無論怎麼都是謝家的罪人,既然郡王硬要逼我,那我這會子就死。」一邊說著,摸出藏在褥子下的燭台,高舉起手,簽子對著自己的胸口就要往下扎。
她僵著十指,哪裡還使得出力氣來,只愣愣地瞪著他。
下意識握了握那瓶葯,復又往密室去。
毋望心裏又是愧疚又是難過,說不清的什麼滋味,照理說是他心懷不軌才引發的事,傷著了他也是活該,可如今看著,總歸是為了救她才弄得這樣的,坐看他疼死也說不過去,忙下地扯過幔子上的細紗,拿牙咬開個缺口,三兩下撕了一大片,疊成了條,挨過去小聲道,「郡王,我先給你止血吧,回頭你出去再找大夫上藥包紮,可好?」
她彷彿用盡了力氣,失聲尖叫道,「你敢碰我,我絕不多活半刻!」
「好,和*圖*書那我就看看裴臻對你,可像你對他一樣。男人最在意的便是女人的清白。」他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加深,緩緩道,「若是你不幹凈了,猜猜他還會不會要你。」他說著緩緩欺近她。
他咧了咧嘴,道,「拔|出|來。」
毋望不耐煩地轉過了身,心道這副嘴臉叫人厭惡,叔嫂通姦的事都做得出來,還說什麼真心,他的真心要是用在她身上,壓根兒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他嗤地一笑,斷斷續續道,「這會子知道怕了?手腕子上刺個窟窿……碰得不巧,大不了廢條胳膊……要是胸口來那麼一下……那可就……沒救了!抓緊了燭台,我自己來。」
他措手不及,一時竟未能反應過來,隔了一會兒才捂著臉,拔高了聲線道,「你好大的膽子,連我都敢打?」
血順著燭台上的福字雕花滴滴答答流下來,不一會就染紅了她的襦裙,她抓著燭台不敢放手,直嚇得渾身打戰,淚眼婆娑地看著他面色轉青,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想不出辦法,只好喃喃道,「怎麼辦?怎麼辦?」
他清楚聽見了皮肉裂開的聲音,低下頭看,反而鬆了口氣,幸而沒傷著她,他勉強地笑了笑,道,「還好,差一點一條命就交代了,你這丫頭,下手真是不留餘地。」
朱高煦給氣得不輕,手上又痛,心裏又急,一怒之下便將她推倒在地,指著她的鼻尖罵道,「狗咬呂洞賓的東西,本來怕你在這裏作出病來,還想m.hetubook.com.com帶你出密室,如今看來是不必了,我關你十天半個月的,看你還有什麼脾氣。」語畢一甩袖子便要走。
毋望醒過神來,不管怎麼,出去了才好尋著機會逃跑,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他只管關著她,裴臻又找不到她,如此豈非真的死路一條了嗎?慌忙拉住了他的衣擺,悻悻道,「郡王且慢……我才剛誤會了你,你彆氣。」
她不應他,一圈一圈仔細給他包紮好,又到盆里絞了帕子,把他兩隻手上的血乾淨,再投帕子的時候整盆水都染紅了。她忐忑地回頭看他,這人古怪得很,在他跟前總覺得提心弔膽,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做什麼,她心裏盤算起來,要不要趁現在往他來的方向探一探?或者他一時疏漏,忘了把那機栝關上也未可知。猶豫了一會兒假意道,「這裏可有什麼金創葯嗎?我找來給你敷上吧,傷得這麼重,萬一耽擱了就不好了。」
橫豎是做不成好人了,還指望她對他改觀嗎?她從第一眼起就怕他,如今是又恨又怕,他自嘲地笑笑,頭回動了心思,卻是這樣慘淡的境況,這世上不圓滿的事太多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愛情的。他們兩情相悅?沒關係,得不著心,把人留下也一樣,他甚至後悔自己的優柔寡斷,浪費了這麼久做表面文章,動嘴還不如動手。
朱高煦登時嚇得三魂飛掉了兩魂半,那兩寸多長的鋼釘要是真扎進去,那便是必死無疑的,要抓她的手已和_圖_書經來不及了,想也沒想便伸了胳膊去擋……
毋望忙按他說的握住底座,只覺猛地一松,他把手從簽子上撤了下來,另一隻手捂住傷口,一會兒血就從指縫間溢了出來。他疼得一個勁直抽冷氣,眉眼都皺到了一塊兒,仰身倒在榻上,沉悶地呻|吟了兩聲,一面無奈地長嘆,這叫什麼?偷雞不成蝕把米?沒能把她怎麼樣,自己倒先見了紅。那個「秋水長天」啊,如果真騙她喝了,不知要省多少事,可他終究沒有這樣做,情願她清醒著反抗,也不要她昏聵著承歡,真真是夜裡想了千條路,醒來照舊賣豆腐,這下可好,苦頭吃大了。
毋望懊惱不已,早知如此就不問他了,這下也沒辦法了,就遠遠跟在他身後探探虛實吧。
她白了臉,垂下眼不再看他,只道,「我恨你。」
他側過頭看她,她跪在榻前的踩板上,臉上帶著無比的誠懇,長長的睫毛上沾著淚,兩隻眼睛澄靜得像天空一般,就那麼直直地看著他,離他那樣的近。他沒來由的覺得一切都值得,計劃失敗了,自己還受了傷,這些都是小事,好像他們認識到現在,她都沒有正眼瞧過他,這會子好了,他暗暗地想,往後她能記得他長得什麼樣了,走在人堆里也能認出他來了。
毋望只當他又起了什麼邪念,一下隔開了那隻手,怒道,「你別當我怕死,你若動手動腳,我就再扎一次給你瞧瞧。」
打定主意便撩了帷幔進內室,銅爐里點著龍涎香,薰得www.hetubook.com.com滿室幽香瀰漫,她側身躺在榻上,烏髮蟬鬢,火光映照下容色晶瑩如玉一般。他在榻沿坐下,痴痴地湊近了看,心漸次搖曳起來,只覺神魂顛倒,暈淘淘如墜雲霧裡,不由伸手勾她頸上的蝴蝶扣,解了一個,露出玲瓏的鎖骨來,隱約看見艷紅的肚兜頸帶,頓覺口乾舌燥,滿身的血都想要奔湧出來,心裏急切起來,手上的動作便大了,全然沉醉間竟未留意她已經醒了,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一記耳光快捷無比地摑在他臉上,半邊臉瞬間紅了一片。
朱高煦走了兩步,突然回頭,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擰起了兩道入鬢的濃眉,細看了她的嘴角道,「這火上得厲害,這麼漂亮的嘴唇若是破了豈不可惜?」又瞧她身上一片狼藉,暗道將她關在這裏終不是長久的方兒,女孩兒家身嬌肉貴的,萬一一個疏忽把她弄死了,不是白操了那幾日的心了。
她抓著領口低喘,不說話,滿眼儘是恨意。
他一怔,蹙起了眉頭警告,「你敢死,我便叫謝家人陪葬。」
毋望轉過身,半倚著錦緞靠背,強壓了胃裡翻江倒海的噁心,低聲道,「不管是做主子還是做奴才,只要和他在一起,那些我都不在乎。」
他站起來怒極反笑,「你只管和我對著干,不知你可曾想過謝家?一意孤行,誰都得不著好!」
他拿眼乜她,面上微有薄惱之色,咬著牙道,「你且試試,本王可沒那麼好性兒,拿死嚇唬我?不中用你前腳死,我後腳便叫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心上人來陪你,謝家你撂手不管,裴臻你也不管了?惹惱了我,一個也跑不掉!」暢快地發了一通狠,看見她憋紅了臉,又覺得好像過了些,心思轉了轉,放輕語氣道,「劉姑娘春君,你同我犟沒什麼好處,何苦找不自在?我要真想對你不敬,還用得著等到這會子?我待你是真心的,只可惜你不領情罷了。」
她搖頭站起來,低眉順眼地絞著手指,他不再耽擱,匆匆往台階上去,不時側目看,她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的心裏隱隱生出奇怪的念頭來,只希望這條甬道永遠沒有盡頭,就這樣一直走下去才好。
他微抬高了那隻手下地,越過她往外走,邊道,「這裏哪裡來的葯,我上去就是了。」
那燭台上的簽子鋒利程度果然不負她所望,很輕鬆地穿過了他的手腕,就像穿一顆山楂一樣的簡單。
她苦笑起來,他父親拿她威脅裴臻,他拿謝家威脅她,天生的一對賊父子。只是他若以為這樣就能逼她就範,那可就是打錯了算盤。自私便自私吧,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還管那些身後事做什麼,與其活在煉獄里,不如早死早了。
他點頭,「我知道,我喜歡你就夠了。你從了我,把裴臻忘了,我自然一心一意待你,扶你做正妃,將來你的兒子就是世子,一輩子的富貴榮華,享之不盡,這樣還不夠嗎?偏要跟著裴臻,撐死了不過是個誥命,就算他官拜一品又怎麼樣,還是朱家的奴才,你卻是有主子不做,倒願意同他一道做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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