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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生香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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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囑咐照柿,讓他鎮守麗水邊上的府邸,萬一宮裡有異動,想辦法應付過去。璃寬茶依舊留在這裏跟蹤羅剎,如果一切進展順利,今晚後半夜,應當會在等活山匯合。萬一他找不到出入的法門,有這些羅剎在,就不用愁了。
吃完了還負責壘墳,真是羅剎中的一股清流。書生哦了聲,細數數,大概有二十之眾,他嘖地一聲,「娘子真是個多情的人啊。」
羅剎女的尖叫都困在了他設起的屏障里,不管怎樣驚天動地,院子里照樣一派靜謐。
屋裡燈影幢幢,把令主的臉照成了閻羅王。他不願意再拿手碰那髒東西了,意念化成利爪,扼住了羅剎女的脖子,「說,你家大王把巢穴設在了什麼地方,老實交代,還能饒你一命。」
誰知他的沉默,激發了羅剎女強烈的興趣,她一個回身忽然抱住了他,調笑著:「找什麼貓兒,這麼爛的借口,奴家看你倒像個饞嘴貓兒!說吧,想對奴家怎麼樣?奴家腰軟貌好易推倒,什麼樣的姿勢隨你挑。郎君快來吧,與奴家耍一耍,莫辜負了這月黑風高。」
前面的女剎挑著燈籠,走到花搖柳顫,一面擺腰,一面感嘆:「奴家苦命,只想找個好歸宿罷了,誰知這些男人都禁不住。」言罷回頭一笑,「我看郎君儀錶魁偉……」眼波又一轉,落在腰下三寸的地方,「想必精力過人吧?」
打開門,門外有浩浩長風,把灰都吹散了。大管家在門外候著,見他出來朝里看了看,「羅剎女呢?」
他拂了拂衣袖,頂著書生的臉返回城內,到集市上買了蜜餞,拿小盒裝著,珍而重之藏進懷裡。
令主長出一口氣,分頭行事,問出相同的結論,那麼至少有五成的可信度了。他抬眼看看東方,時間還早,到天黑至少需要六個時辰,他有點等不及了,打算先行一步。
她搔首弄姿,為了引人上門,使盡渾身解數。不過羅剎勾人都是單獨行動,也不擔心門裡藏著一窩鬼,於是書生輕輕一笑,「我找我的貓,娘子可曾看見一隻狸花貓?」
尖利的鋒棱已經摳進皮和-圖-書肉,很疼,但尚且忍得住。羅剎女依舊嘴硬:「我不知道!」
璃寬說:「其實幻化羅剎王這種臟活累活,交給屬下就好了。」
令主臉上五光十色,摸著鼻子道:「我就說了,羅剎鬼牙縫裡還能剩東西?這個……恭啊,也算死者身上的一部分,埋回去,讓它入土為安吧。」
「不打緊。」羅剎女背靠著門扉,像一株嬌花一樣依偎在門旁,「貓在屋裡,郎君隨奴家進來吧,奴家可是不敢再上手了。」
從遠處看上去,絕對是纏纏綿綿的步調,他們勾繞著進了屋子。一直隱身跟隨的璃寬和大管家很快聽見裏面傳出氣急敗壞的喝令:「看見屋頂上那幾個羅剎鬼了嗎,還不去干正事,等著看下半場呢?」
令主臉上浮起了一點不屑,「羅剎王要是有本事變出一隻假麒麟來,也用不著想方設法逼我來中土了。」
一左一右的屋頂上又各出現了一個黑影,三面呈包抄之勢,如果這就撲下來,他打算不玩什麼羅剎王現身的把戲了,直接抓回去刑訊逼供。
璃寬說是,「屬下沒有直截了當探聽,怕他們發現端倪,而是很迂迴地詢問他們的行程,問幾天能把人帶回長安。照著他們的回話,那地方是羅剎王開闢的小妙拂洲,位置在大小金剛山之間。」
大管家有點擔心,「不知這些羅剎是不是事先通過氣,主上獨自前往,千萬要小心。」
得來太不費功夫,其實他不是不懷疑。但未婚妻到現在還下落不明,局勢又陷入膠著,即便是個局,他比必須入了,否則永遠不會有進展。姑且拿這羅剎女的話當真,外面有璃寬茶和照柿,只要他們能調動羅剎返回小妙拂洲,對他來說,至少也算一份希望。
羅剎女想掙扎,使不出半點力氣來,「我並不知道,外面那麼多男剎你不去對付,難為我一個弱質女流,你要臉嗎?」
大管家道:「很順利,兩隻羅剎鬼將信將疑,被他裝腔作勢一頓脾氣唬住了。現在他已經暗中跟隨他們,一路會給主上留下記號的。」
璃寬茶悄m.hetubook.com.com悄潛過來,壓著嗓子叫了聲主上。令主點點頭,「問出具體|位置了嗎?」
鬼燈杳杳,照亮羅剎女精緻的眉眼,她說哎呀,「先前那隻貓,原來是郎君的么?」說著撩起袖子,露出小臂。那凝脂般的皮膚上赫然有道血痕,哀怨地向前遞了遞,「奴看它可愛,摸了它一下,誰知它這麼凶,把奴抓傷了。」
令主沉吟起來,「等活山?和等活地獄有什麼關係?」
令主比了比漫天飛灰,「到處都是……」轉頭看東方,天邊晨曦微露,太陽快升起來了,他問,「璃寬茶的事,辦得怎麼樣?」
換做普通人,大概受不了羅剎女的引誘。但令主連冥后都拒絕過,這麼個小小女剎,除了感覺她的臭味比冥后更重以外,沒有別的了。
他很賞臉地垂眼看了下,「我那貓兒嬌慣,實在對不住了。」
娘子啊……他的鼻子發酸,一面狂奔,一面淌眼抹淚。分開四天,感覺好像分開了好幾年。但願中土和等活山沒有太大時差,如果人間一天山裡一年,那他可不要活了。
令主觀察入微,在牆角發現了璃寬茶留下的印記——很好,魘都的標誌性建築……順著走了半天,走出了長安城,遠遠看見城外有座荒棄的庭院,旭日之下門窗縫隙里都透出黑氣來,想必是羅剎鬼白天的落腳點。
令主頷首,「白天羅剎鬼不能行動,看來沒走遠。」慢步從屋裡踱出來,看看左右兩邊的墳頭,古怪道,「羅剎鬼吃人還能留渣,這鬼吃得很潦草啊。把墳地挖開吧,屍骨曬一曬太陽就不會屍變了,否則走了羅剎,又該來骷髏軍了。」
璃寬和大管家都看向令主,令主老神在在,「本大王有要務在身,回頭要幻化羅剎王,你們看我幹啥?」
令主哼笑,「你才活了多大,見過羅剎王嗎,你就敢變?」
「那些都是娘子的親人?」書生好奇地問。
他收回法力,轉身欲離開,身後一片腥風血雨。那個羅剎女不肯認輸,化出了獠牙和利爪,向他飛撲過來。他只輕輕一瞥,轟然一聲,她的hetubook.com.com身體燃燒起來,眨眼便化成了灰燼。
羅剎王平時是怎麼傳喚那些羅剎的,作為根正苗紅的令主,當然不會知道。那麼如何才能不傷筋動骨釣回一隻羅剎來呢,三人合計了一下,無外乎兩種辦法,一是食誘,二是色|誘。
令主看了大管家一眼,「你去。」
不要臉這種話,未婚妻之前也經常罵,令主都已經聽習慣了。但是別人罵,他不太高興,意念又扣緊半分,「一個鬼,扮什麼弱質女流。你要真弱,外面也不會攢下那麼多孤墳了。本大王沒空浪費時間,再不說,就別怪我不客氣。」
令主脾氣再好,面對未婚妻的生死存亡,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黑麒麟嘛,反正不是善類,令主心安理得當起了反派角色。勾勾手指,像剝枇杷一樣,羅剎女的頭皮支了起來,順著絲縷一撕,露出了白慘慘的骨頭,「快說,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沒見過羅剎王,總見過新皇帝,屬下可以變成他的樣子。」璃寬獻媚地笑了笑,「主要是羅剎女的戰鬥力也很強,屬下這些年來光致力於體能鍛煉,疏忽了格鬥技巧的培養,我擔心還沒等我開口,就被羅剎女咬掉了頭。」
令主豁然開朗,難怪他在九洲壇前沒能找到這處密境。大小金剛山之間窈窈冥冥,中間藏著十六小地獄。當初羅剎王就曾經被打入等活地獄,這麼說來是對得上號了。
既然第一個墳頭是這樣,那餘下的也不用挖了。大管家把釘耙扔回去,跟著令主走出了院子。回程的時候坊院里慢慢有行人了,晨曦一露,就像陰曹和陽世完成了交接,這裏暫時又是活人的世界了。
翻滾、反抗、血流滿面……最後無力再堅持了,她躺在地上,翕動著嘴唇說:「等活山……在等活山中。」
他們倆對視一眼,吐著舌頭趕忙出了院子。
院子很大,卻只有兩間小瓦房,看得出這羅剎女要麼比他窮,要麼破罐子破摔,連經營場所都懶得收拾。從小路上過去,屋舍兩旁墳塋累累,每個墳塋前都豎著墓碑。
書生面上淡然,心裏很得意,精力www.hetubook.com.com當然過人了,不單如此,腰功還了得呢。不過都是留給他家娘子的,和她沒什麼相干。
羅剎女的投懷送抱沒帶來暖玉溫香,反而一股惡臭直衝腦仁,熏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他想也沒想,拿住了她的命門,略一使勁,羅剎女來不及開口便癱軟下來,兩隻眼睛銅鈴似的瞪著他。書生拿一根手指挑著她,撇唇說:「你這麼猴急,不是羅剎,是只猴子精吧?」
如果遇上男剎,當然得靠色|誘,如果是女剎,勾起了她的饞蟲,就等著她來色|誘你好了。大家仔細斟酌,還是找個女剎下手比較好,女剎長得好看點,不像男剎那麼可怖。假如一個疏忽露餡了,打起來女剎也更容易制服。
「阿狸……」令主壓著嗓子,叫出了未婚妻丟失的焦急和迷惘,「你在哪兒,快回來……」
羅剎女閉上眼睛,痛苦地嗚咽,「等活山毗鄰等活地獄……在大小兩座金剛山之間,是羅剎王創建的第二妙拂洲。」
羅剎女就是這麼風情萬種,一顰一笑都是戲。看見門外漢子生得俊美,不由倒抽了口氣,於是笑也笑得愈發賣力了,打開了門,俏生生在門內站著,「郎君是初來長安嗎?想必沒人和你囑咐夜裡的注意事項。不如進來呀,進來,奴家和你說道說道。」
羅剎女唔了聲,「不是,都是往日相好。」
大管家搖頭不迭,「屬下只是個偶人,修為還不如璃寬茶。您讓我去,擺明了是送死。」
大管家手握釘耙,灰頭土臉。以前在魘都,這種粗活是不用他乾的。現在難得做一回體力活,結果挖出一盒翔來,真是出師不利!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到底由誰出面當餌合適呢?
皂靴踩在石子路上咔嚓作響,他裝作不察,暗自等待有鬼上鉤。可是那三隻羅剎始終沒動,一直靜靜保持著蹲立的姿勢。敵不動,我自然也不動,他仍舊步步向前,逐漸走到了一扇門前。古樸的木板門,門上按著獅子銜環銅輔首,門扉虛掩著,縫裡透出一絲光來。他停住腳,輕勾了勾唇角,抬眼看,院落上方鬼氣森森繚繞。門裡的剎終究等不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輕俏的一串腳步聲傳來,那絲光線里露出了人面桃花,嬌脆地噯了聲,「這麼晚了,郎君怎麼獨自外出,不知道城裡鬧鬼嗎?」
更暗了,星輝穿不透濃霧,灑不到地面上。令主想了想,可能自己還不夠招搖,於是轉過一處轉角,再出現時手裡提上了紙燈籠,一面走一面輕喚:「阿狸,你在哪裡啊?」半夜裡出來找貓,合情合理多了。
身著襕袍的書生,走在南北縱橫的大道上,戴著一頂幞頭,腰上束著蹀躞帶,小白臉的樣貌,是女羅剎最喜歡的款兒。坊院間的圍牆都是土牆,建得並不高,他一路走,一路拿餘光四掃,結果走了半天,一隻羅剎都沒遇到,反倒是住戶從窗縫裡看見他,噗地一聲吹滅了油燈。
令主跳下欄杆,化作一道清風,落在了長安的街道上。四周圍真安靜啊,間或傳來一陣狗吠,穿插|進飄渺的霧氣里,伴著忽明忽亮的幾盞檐角燈,這名揚天下的都城,在夜裡顯得出奇的陰森。
走得更深一點,往霧氣最厚的地方去,終於開始有黑影飛快閃過了。倏地一下,從這頭竄到人家的屋頂上,蓬著頭,腦門長角,兩腿下蹲,兩手撐地,羅剎的形象真是千萬年不帶進化的。
於是書生從善如流,在那些羅剎鬼的注視下,邁進了她的院子。
大管家得令,從檐下摘了把釘耙,三兩下翻開了一座墳。結果伸頭一看,臉都綠了,根本沒有屍骨,棺材里只有一坨大便罷了。
畢竟是為救未婚妻,令主覺得任何犧牲都值得。回想剛才她和明玄同框的畫面,令主心裏隱隱有種不安全感。逆境中,人心是最脆弱的。孤立無援時有人和你相依為命,那這個人就是生死之交,男男可以成為知無不言的好兄弟,男女呢,說不定感情升華,最後就攪合到一塊兒去了。因此要快,時間很緊迫,救不救明玄是題外話,只要把無方拉回身邊,管他誰當皇帝。
所以繞了一圈,他就沒有坐享其成的命。令主覺得不甚痛快,養了兩個手下,一個賽一個的窩囊。他嘆了口氣,「能者多勞啊,看來只有本大王親自出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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