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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王朝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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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微吟長短

第三十三章 微吟長短

宿太太長嘆一口氣,「也是的,倘或換了太子爺這麼著,咱們宿家就大禍臨頭了。」語畢想起這爺兒仨暗裡做下的事,忽然不知從何說起了。想和妞兒叮囑兩句,礙於人多又不好多言,臨了只含糊道,「好好伺候主子吧,我瞧著太子爺,是真的好……」
信王還沒來,想必是跟前的人辦事磨蹭,太子等不得他,先在畫像前上了香。
太子在後面追著,「你跑那麼快做什麼?」
所有人都在外面候著,空空的殿里只有星河一人隨侍。她聽他娓娓訴說朝堂上遇到的事,有棘手的,也有叫人忍俊不禁的。這幾乎是太子每年祭拜例行的流程,和恭皇后說他的境遇,開心的,不開心的,彷彿他的母后依然活在世上。
星河知道她滿肚子牢騷,由她發泄兩句。
她母親管她叫「血祖宗」,應該是比「活祖宗」更進一層的稱呼,壓著聲說:「可不敢,回來仔細你爹打斷你的腿。」
星河慢悠悠走上橋頭,側耳細聽,先前響過一陣迴鑾的聲樂,現在已經聽不見了,想是聖駕已經上橫街了吧。要是估算得沒錯,再有兩炷香的工夫,太子就該回來了。她平時一直匆匆忙忙,像這樣靜下心來看景兒的時候並不多,難得有這個閑暇,便倚著橋上望柱,探身看橋下的景象。
太子覺得這樣不成體統,他重重咳嗽一聲,對信王道:「回去換了冠服,午時上奉先殿去。」
右昭儀滿臉受之有愧的神情,「大人是東宮的女官,原不屬北宮,我這樣不咸不淡的人,哪配得你這麼客套。」
他在說些什麼?告狀告到先皇後跟前來,還想請先皇后找她談談?
皇太后的身體一向不太好,又常年習慣了清靜,宮裡亂糟糟全是人,令她很不耐煩。儀式走過了,她長出一口氣,偏頭吩咐身邊長御,該散就散了吧。如親戚串門子一樣,沒有來了就走的道理,皇帝晚間款待臣僚,皇太后午間款待諸命婦們。
宿太太朝她身後望了眼,壓著聲兒道:「太子爺沒又跟著來吧?」
司禮太監高聲唱禮,命婦們直身又匍匐,反倒是她們這些女官們,最初磕過頭后,便退到一旁無所事事了。
關於上眼藥這種事,對府門裡的太太來說是拿手好戲,星河拽了拽她母親衣角,示意她別太過了,畢竟立后詔書還沒下,誰也不知道最後結果如何,萬一皇帝迷了心竅,那後面的路就不好走了。
太子未置可否,只說:「這麼早就到了,腦子可能不大好使。」嘴上這麼說,心裏卻壓不住喜悅的青苗。
星河知道她母親,從來不是個有野心的人,安貧樂道地守著丈夫孩子,是她最大的心愿。可沒法子,當初宿大學士上了簡郡王的船,要想下來就得脫層皮。這點委屈都受不了,將來也不能成大事。
內外命婦朝參的儀制很嚴格,已經不單是掖庭局能夠把控的了,www.hetubook.com.com前五日由宗正寺、光祿寺、內侍省記名呈報,再轉御史台、牒諸司複議。能進內廷的,必然都是「皇家五等親,及諸親三等」以上。星河的母親呢,牽五絆六的,大概算哪位王爺的女婿的姑表小姨子,於是她受到了高於一般命婦的待遇,得以入內重門,和諸宗親女眷一起,在就日殿里等候召見。
她憋得臉紅脖子粗,撲通一聲跪在神位前,拱手說:「皇後娘娘,臣很冤枉。臣一向兢兢業業侍候主子,急主子之所急,想主子之所想。主子不肯納後宮,又說喜歡老宮女,臣于千百宮人中挑選合適人選,送到主子身邊,主子沒領臣的情,還要叫您來找臣……臣覺得完全沒這個必要,因為主子說的都不屬實,請娘娘明察。」
她在橋上跑來跑去的時候,一群祭完了天地的年輕人正從歸仁門上進來,其中有宗室,也有太子和諸王的伴讀。因為一處讀書,彼此熟得不能再熟了,說話沒那麼多的忌諱。他們駐足觀望:「那是誰?」
終於等到信王祭拜完了,大家收拾收拾準備回去,信王笑著搭上他哥子的肩膀,「今晚咱們哥兒們痛飲三大缸。」
星河過來,向她母親肅了肅。早前皇后在時,每年尚且有幾個節令能見一見。後來皇后大行,其後幾年太後身體又欠安,所以命婦朝見一概減免了。今年皇帝已經鬆口內閣預備立后,皇太后是拉出來打頭陣的,等於是排演一番,好應付過幾日的皇后冊封大典。
這時候司禮的太監在門上喊話,說外命婦有考邑號者,准赴皇太后所居宮殿門,進名參賀。於是烏泱泱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彼此按著品級序列,一步一步隨引路的慢慢騰挪。就日殿到興慶宮不過千餘步的距離,整整走了將近三柱香。
對於從來沒有做過春夢的人來說,頭一回彌足珍貴,所以到天到地,此情不渝。然而宿家和簡郡王走得太近了,自己當初無人可依,處於弱勢,一廂情願便是死路一條。好在這些年逐漸經營強大,他有足夠的本兒,縱容她在允許的範圍內折騰——至於什麼是允許的範圍,大概除了起兵造反,其他都適用吧。
茵陳哭喪著臉,嘀嘀咕咕埋怨,宿太太聽后淡淡一笑,照這城府看,對星河是構不成威脅了。
這一揮不得了,邊上十來個人一同揮起了廣袖。玄端的袖子本來就寬大,於是一片風聲呼號,混亂之中差點打掉太子的發冠。
一張紙,隔斷了生和死,他抬頭仰望,母親的相貌早就變得不真實了,再好的畫師,也畫不出那種生動的靈韻來。最初的痛苦,經過八年錘鍊,已經逐漸轉淡,但他知道那是他唯一的親人,沒有任何利益糾葛的,血濃於水的親人。
太子說順利,「你也順利?否則沒這閑情兒和男人招手。」
有人應:「和-圖-書像是控戎司的?」
太子覺得一切都是她的託辭,「信王比我矮一個頭,你眼睛不好使?再說我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你招手?你魘著了吧!」
這樣溫存里又透著恭敬的態度,雖不露骨,卻分明有靠攏的跡象。右昭儀怔了怔,自然賞臉應准。星河復抿唇一笑,提著袍子往千步廊方向去了。
這橋原來是最負盛名的工匠建造的,橋底石欄板雕著穿花龍紋圖案,欄板上三隻雕工精美的龍首一字排列,正涓涓地,從那龍吻里吐出水來。像平常無波無瀾的天氣,大致就是活水帶動著,叫這龍頭大材小用。要是碰上夏天下雨,河水暴漲,那可了不得,激烈的水流能噴出去好幾丈遠,東宮的光天殿里都能聽得見。
宿太太哦了聲,「不得閑的好……」一壁說,一壁將她拉到背人的地方去,左右瞧了瞧,尚且好說私房話。復從上到下打量她,「我的孩子,你可受委屈了。擎小兒我都捨不得碰一指頭的,倒送進宮來叫別人教訓。」說著就紅了眼眶。
他們各說各的,也不知恭皇后聽明白沒有。信王來得實在太遲了,太子這頭都祭拜完了,他才剛入大殿。往蒲團上一跪,沒有別的好說,唯一的訴求是想找個好媳婦,請母后保佑他娶個漂亮、賢惠、聰明、能幹的王妃。星河不無悲哀地想,大行皇后怪可憐的,好容易見兒子們一趟,聽他們發牢騷,還得給他們操心姻緣,真是死了也不得太平。
從北宮到恭禮門,一點不帶含糊的橫跨了整個皇城。這片城太大,徒步走,得走上半個時辰。還好是大中午,披著斗篷,又是往南,風從背後刮過來,毛皮隔斷了寒風,正面迎著太陽,倒是暖烘烘的。
殿里已經有別的女官先到了,母女相見,拉著一處說話。茵陳在人群里發現了她母親,一聲尖叫:「娘親!」
她和太子說的那座玉帶橋,在恭禮門外的左藏庫邊上,途徑通訓門時,往南一點兒就能看見。不過左藏庫是國庫之一,平時守備森嚴,尋常人等閑不會去那裡尋晦氣。
左昭儀依舊在內命婦的首位,她是統領後宮的人,即便是右昭儀,也得錯后她半個身位。離皇后寶座一步之遙,倘或沒有暇齡公主那攤子爛事兒,接下去接受叩拜的就是她。星河有些憐憫地看著她,她滿面肅穆的時候臉是僵硬的,年輕的時候相當艷麗,有了些歲數后,艷麗便愈發向刻薄靠攏了。
太子換了袀玄出來,絳緣領袖中衣襯著一身墨色,少了袞服的莊嚴,多了幾分儒雅的書卷氣。她躬身引路,奉先殿與掖廷宮一牆之隔,建在中朝極西的暉政門內,從東宮過去,又是好長的一段路。
一旁的星河發現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太子的祝禱里,本來還有些奇怪。凝神聽到後面,差點嚇出一頭汗來。
星河送她母親過園子,偏頭瞧見茵陳也挽著https://m.hetubook.com.com她母親,唉聲嘆氣講述宮裡如何不好,她如何想家。好在有星河姐姐幫襯她,否則她才不管臉面不臉面,就要自請還家。
星河說是,「臣從太極殿出來,上北宮看景兒來了,恰好巧遇娘娘。」說著呵腰垂手,上前攙扶她。
這時候最難熬的就是她,德不配位,身後的每一道目光都帶著嘲諷,芒刺一樣刺痛她的脊樑。她咬著牙,唇角帶著倔強的弧度,不到最後絕不認輸。
他把額頭深深抵在冰冷的青磚上,「母后,兒子來看您了。今年朝中事多,每常不得閑……」
信王扭頭看太子:「是我二嫂不是?」
大家正脈脈絮語,她這一喊,命婦們先是一愣,后便笑起來。常戎縣主帶著歉意同周圍的人抱怨:「這孩子,總這麼咋咋呼呼的。」
星河的笑容轉換成了怨懟,「臣以為那個人是您。」
「臣還得伺候太子殿下奉天殿祭奠先皇后,就先告退了。」她向左昭儀行禮,又向她母親揖手,寒暄兩句,借故退出了山池院。
進入東宮的女官,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大家都抱著一點私心另眼相看。所以茵陳的行為被理解成天質自然,不會遭到任何詬病。
她快步迎上來,叫了聲主子,「今兒大典一切順利?」
筵席設在山池院,那是個有山有水的精緻庭院,靜靜坐落在太極宮一隅,離內重門又很近,方便往來。
太子的竅開得算晚的,他是在十九歲那年夏天,才真正有了星河是女人的覺悟。以前不過覺得她長得好看,眼睛明亮,可以做伴。但那次,天兒太熱,她穿著藕荷色的偏襟袍子,剛歇了午覺起來。他傳人傳得急,她慌慌張張進來聽吩咐,一顆鈕子沒有扣好,隱約露出胸前一片白……兩座雪山相擁,擠得結實了,懸崖對壘,溝壑千尺,摔進去非摔死不可。他那時心頭狠狠作跳,連叫她進來幹什麼都忘了,躺在榻上直順氣兒。就是那無心的一望,讓他做了一晚上夢,柔順的星河、婉媚的星河、巧笑倩兮的星河、在他身下嬌喘的星河……
信王掩鼻,和那幫人一併調侃起來,「誰家的鹹菜瓮打翻了,真是酸臭得不成話。」一面說一面揚手揮袖,大喊二嫂。橋上的人終於發現他們了,因為距離有些遠,可能沒聽清信王喊了什麼,只是見這頭揮手,她也很應景兒地揚袖揮了揮。
右昭儀聽了,惘惘的模樣,「虧太子爺,還記得那時候的事兒呢。先皇后在時,和我情分頗深的,太子和延齡也一處玩到十來歲……」
常戎縣主因女兒和星河在一處當值,星河又是先於茵陳侍奉太子,日後總免不得一個屋檐下,所以對宿太太百般示好。這回見女兒由星河領進門,茵陳又親親熱熱拉著她不撒手,便同宿太太笑道:「孩子年紀小,瞧著和錦衣使處得滿好。這可糟了,往後且有纏著不放的時候,這孩子https://m•hetubook.com.com打小兒就這麼黏糊。」
星河和茵陳本就是宮中的,沒有那些約束。時候還未到,直入興慶宮沒有必要,想了想,從南海子邊上繞過去,悄悄進了就日殿。
信王聽后立刻收斂了,垂首道是,和那幫狐群狗黨推搡著,老老實實往恭禮門去了。
太子飄忽的眼神悄悄瞥了星河一眼,把信王的手拉了下來,正色道:「皇父和諸臣工面前別失了體統,酒量再好也悠著點兒。我不耐煩在那裡喝,略意思意思就完了……有人哭天抹淚說要請我喝酒,我回頭還有約。」
「皇父……終於動了要立皇后的心思,兒子能體諒他的難處,想必母后也能。只是繼皇后的人選,兒子並不十分稱意,母后要是也有不滿,就同皇父夢裡交代吧。兒子現在年紀見長,政務如山時,也會力不從心。本以為回到東宮能疏解些兒的,可是……星河她經常和兒子做對,讓兒子煩憂,如果母后得空,也請找她談談。」
星河忙接了話茬,「太子爺說了,先皇后不在了,其實他心裏敬愛娘娘,每常看見娘娘,就像看見母后一樣。」
她好奇,不知另一面是什麼樣的景象。心裏琢磨肯定不是龍首,料著八成是龍尾巴。
星河灌了口冷風,嗆出兩眼淚花,邊走邊道:「午時要到了,再不快點兒就錯過時辰了。」
剩下太子一個,滿心的蕩漾。還要裝矜持,面上風輕雲淡,腳下跑得比任何時候都快。
宿太太雖不愛爭虛名,但她也有氣性兒,睚眥必報,這點星河很像她。她的眼睛朝鳳雛宮方向直溜,嘴裏嘀咕著:「那主兒,這回可夠喝一壺的了。要是見到她,能說上話,我得呲打她幾句,憑什麼打我的孩子!誰該她的了,非給她當牛做馬?這個主子姓霍,那個主子也姓霍,偏她的兒子該當主子不成?」
走近了,走近了……那種急切的喜悅,大概只有情竇初開的人才能體會。
星河發笑,「娘糊塗了,今兒祭天地,怹老人家不得閑。」
他說話不中聽,她不想搭理他了,轉身便朝橋那頭走,不住嘀咕著:「叫你多嘴說來接他,該!」
宿太太笑應了兩句,抬眼見女兒光彩耀眼的一身冠服,起先還憂心左昭儀那三巴掌打沒了她的精氣神兒,現在一看倒莫名鬆了口氣。
後來太子和她說什麼,她都一概不應,進了東宮之後自有伺候他換冠服的人,她跑到天街上查點晾曬的線香,讓人仔細裝進烏木香盒裡,提前運往奉先殿。
一行人往山池院去,內命婦們拉幫結派,以往左昭儀眾星拱月的待遇沒有了,只余小魚小蝦兩三隻,還圍在她身旁。眼瞧漸漸走近,宿太太迎了上去,滿臉含笑道:「一直想來給娘娘請安,總也沒個機會。上回娘娘託人轉交的石斛我收著了,多謝娘娘惦記我。我們星河在宮裡,多蒙娘娘照應,她年輕不懂事,宮裡宮外兩頭跑,難免有和_圖_書不周全的地方。娘娘要是瞧她哪裡做得不好,只管狠狠教訓她,小孩兒嘛,不打不成器……」
入內闈,女官們侍立兩旁,內外命婦整齊列隊,在大殿前的廣場上伏地三跪九叩。太陽緩緩升起來,金色的芒,如水一樣瀰漫過命婦們的博鬢霞帔,真紅大袖衣的袖籠舒展開,平整鋪在漢白玉磚上,像殘缺的蝶翅。一簇簇團花,一道道環佩,在寒冷的冬日也顯得蕭條。太后坐在廊廡下的寶座上,下垂的腮肉不堪歲月的拉扯,盛裝之下有了奉先殿里,歷朝壽終正寢的皇后才有的氣象。
橫豎她推卸責任一等一的溜,太子跽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轉頭看母親畫像,心裏暗暗央求:「娘,讓這顆榆木腦袋開竅吧,保佑將來有朝一日,她愛我勝過我愛她,讓兒子揚眉吐氣,挺直腰板做回男人。」
穿著控戎司的官袍,卻又盤頭戴花冠,除了太子殿下的人,再沒別個了。
院外的石階上,正遇見姍姍來遲的右昭儀,一個宮女攙扶著,走得不慌不忙。星河頓住腳,向她行禮如儀,她仰頭看見,笑道:「昨兒在金水河邊,我瞧著身形彷彿像宿大人,果然是的吧?」
右昭儀大感驚訝,然而這種點到即止的話,絕不會說得太透徹,模稜兩可間又似有深意,足夠叫人好好品咂了。
星河往山池院回望了一眼,「娘娘進院子吧,外面風大,興許夜裡就變天了。」說著一笑,「臣的母親也在院兒里呢,怹不善交際,求娘娘代為看顧。」
星河只管合什參拜,喃喃說:「皇後娘娘您也怪忙的,臣無德無能,不配您召見。臣往後會更加盡心儘力伺候主子的,主子不愛這個,臣就給他另找,一定找到他滿意為止,請皇後娘娘放心……」
太子回頭瞪她,「單憑你這句『都不屬實』,就證明你犯上。」
星河忙道:「娘消消火兒,這地方哭不得,哭了叫人看笑話。」探手攬了母親,好言好語安慰著,「您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乾著這樣的差事,誰能十幾年不受責罰?我算好的了,自己的主子縱著,左昭儀尋釁,至多叫人知道她和太子爺不對付,我是個替死鬼兒罷了。」
星河莞爾道:「娘娘這話可折煞臣了,您是內廷品級最高的,誰敢拿娘娘不放在眼裡?昨兒太子爺還和臣提起娘娘,說小時候上娘娘宮裡瞧延齡公主,娘娘給蒸兒糕吃,那滋味兒到現在都沒忘。只是後來先皇后升遐,他搬進了東宮,少陽院也不常住了,和娘娘一里一里遠了,心裏很是難過。」
帝王圜丘祭天地的路上,笙簫鼓樂瀰漫整個京都。星河踏著那頓挫的鼓點,領茵陳進了興慶宮的正門。
沒有太多的人隨行,不過太子近身的兩個太監外加星河。一路上重重門禁都有禁軍把守,人前的太子是絕對威嚴不可侵犯的。他昂首闊步,一身正氣,進了奉先殿三步一叩首,一直跪拜到恭皇后的神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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