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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月無邊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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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都是老熟人

第九十八章 都是老熟人

波月樓的劍術,尤其是弱水門,以輕靈見長。出劍無聲,入劍無血,是蘇畫這派優雅的獵殺。蘭戰當初馴化她,曾經讓樓里一等的高手傳她武學。練武和做文章一樣,需博採眾長才能登峰造極。她的修為顯然已經青出於藍了,如果不是有術數加持,單靠空手白刃,她絕對會是一個棘手的大麻煩。
厲盟主聞言哼笑了聲,「那你就留下看船吧,願意下船的,跟著本座出發。」
樅言出現,那麼厲無咎必定也到了。
王在上咽了口唾沫道:「屬下就是那麼一說,表達我想發財的決心罷了。真要豁出命去,有了錢也沒用,我花不著了。」
仙君抬頭看了看,乜著眼道:「來得真快。」
她笑不可遏,雖然有點對不起樅言,但耐不住仙君讓人捧腹的孩子氣,「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崖兒狠狠呸了聲,「你殺了我五十三名門眾,如今又這麼對我朋友,居然還有臉說和善?厲盟主,別不是在八寒極地凍壞了腦子吧!」
仙君孤高道:「我是為他好,臉色慘白太嚇人了,他要是醒著,也不希望自己變得那麼憔悴。」
崖兒提劍問他:「上不上?」
厲無咎看后悵然一嘆:「原來是老熟人啊,都是老熟人,為什麼差別那麼大呢。」言罷似笑非笑望向仙君。
於是滿身匪氣的卒子不情不願地退回船舷前,王在上發現他家主上冷場,剛才的話竟然沒人應答,遂氣壯山河地嗯了聲,「天氣確實涼了,今早屬下起床迎風小解,尿都給吹回來了,澆了我一腳……」
海上九月雖然已經轉涼,但還未到冷的地步。他是先天不足,體虛血涼,大夏天都要披著斗篷的人,起點風就瑟瑟發抖。這樣的身體能活多久都是未知的,對錢倒是愛得執著。
這話一出,立刻引來三道殺氣騰騰的目光,嚇得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我昨晚沒睡好,睜著眼睛怎麼說起夢話來……」
狐裘之後的面孔露出了模糊的笑,「既然仙君發話,我沒有不從的道理。」轉過頭吩咐屠嘯行,「把鐵鏈收上來。」
人終於露面了,渾身濕漉漉的,像塊破布一樣被丟棄在那裡。www.hetubook.com•com崖兒忙上前查看,看見鐵鏈穿過他的手掌,血不再流了,傷口周圍的肉已經發白腐爛。他一直低著頭,不管她怎麼叫他,他都醒不過來。
上當然是要上的,既然樅言在他手裡,就不能幹看著不作為。他回身吩咐大司命留守,自己拉上崖兒,從漩渦底部循流而上。大池浩淼,騰在半空中時,發現了厲無咎的寶船。
說得關山越發怔,半晌才消化了這個事實。
這世上什麼樣的打擊,對一個好強的人來說是毀滅性的?大概就是故人的失望。他從他的字裡行間聽出了失望,是啊,三千年後歷史重演,他還是那個壞事做絕的影子,在他眼裡依舊爛泥扶不上牆。
最後無非這條路,勝敗生死都要在水下解決。仙君說好,「九月十五,月上中天,你知道吧?」
她打量樅言,又打量他,最終無可奈何地笑了,「樅言又沒得罪你,你這麼做不厚道。」
崖兒赤紅了雙眼,只覺胸中溢滿了恨,放下樅言便縱身而起,獸一樣向厲無咎咆哮:「我要殺了你!」
風雲相交,一擊即散。三千年了,上次交手還在三千年前,他掌風的力度更加進益,看來讀書沒把他給讀傻。只不過未到最後決一勝負的關頭,紫府君忌憚樅言和魚鱗圖都在他手上,出掌還是留了餘地。
崖兒像不認得他了似的,對他看了又看。以前在蓬山上,不說多高傲冷漠,至少還講理,會立規矩。現在倒好,極地走了一圈,眉心綴上了墮仙印,他就覺得自己是嬌花了,開始活得越來越肆無忌憚。
王在上看著湍急的水紋徘徊,「就這麼跳下去?這也太危險了!」
不過盟主狠是真的狠,對自己喜歡的女人照樣能夠痛下殺手,也許這世上除了他自己,別人在他眼裡都是草芥吧。和岳崖兒結了那麼多梁子,現在岳崖兒的靠山是紫府君,好男人沒有不為自己女人撐腰的,所以這梁子就轉嫁到紫府君身上。紫府君不是號稱地仙總主嗎,如果雙方硬碰硬,不知道盟主的勝算能有多少。
他咬著牙道:「仙君沒有聽過一句話,叫江山易改和_圖_書,本性難移么?我以為你我相識萬年,你應該了解我的脾氣秉性。波月樓的傷亡你要負很大責任,因為你失算,沒有加強防備,忘了我習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身邊養著傻子,這種痛苦仙君是深有體會的。王在上和三十五少司命是一路人,本以為心狠手辣的上司不會有這方面的困擾,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他們之間的對話,聽得左盟主一臉愕然。王在上已經熟門熟道了,很驕傲地向關山越介紹:「關盟主是不是被嚇到了?別害怕,誰還沒有個前世今生呢。我們厲盟主上輩子是神仙,和紫府君是老相識,你看都聊到一萬年前了,實在讓屬下佩服得五體投地。」他不無艷羡道,「難怪人家能當盟主,當初他來白狄挑釁,我看他唇紅齒白沒把他放在眼裡,後來他打得我心服口服,這就是神仙的力量。我輸給神仙一點都不丟人,所以關盟主的心結也該解開了,人家本來就不是人。」
崖兒認得站在他身邊的人,正是九道口伏殺中被她放過一馬的左盟主。她的眼波從他面上劃過,帶了點譏誚的笑,同他打了個招呼,「關盟主,別來無恙。」
手下在那裡聊得熱火朝天,搞得他們這裏鬥狠都斗不起來了。厲盟主回頭看了王在上一眼,要不是現在人手緊缺,他真想把這白痴扔下大池。有這樣的手下,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仙君還是散淡的樣子,頷首道是,「我和她之間沒有秘密。原本我還在猶豫,你究竟是不是那個人,結果你血洗了波月樓,我知道必然是你了。你這人辦事一向這麼極端,三千年過去了,居然沒有任何改變。壞得徹頭徹尾,你是怎麼做到的?」
寶船很大,尾后拖著一條哨船,這哨船現在就派上用場了,划著它到漩渦邊緣,連人帶船一同下去也不要緊,只要寶船安然無恙就行了。
「那就跟著來吧。」他和崖兒一同扶起樅言,縱身躍進了漩渦里。
門眾們見盟主和對方短兵相接,也開始蠢蠢欲動,手裡的刀劍折射出耀眼的光,隨時準備群起而攻之,卻被厲無咎斥退了。他分花拂柳般一揚手,「不可對仙m.hetubook•com.com君和樓主無禮,就憑你們的身手,再來一百個也是餵魚的下場。退下吧。」
「是啊。」厲無咎道,撫撫額頭,居然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看見岳崖兒抱著龍王鯨才想起來,「據魚鱗圖所示,焉淵的巨大漩渦下藏著孤山。既然下面能活人,那就請仙君帶路吧,只要找到鮫宮,立即歸還魚鱗圖。還有樅言,岳樓主若能提供神璧順利開啟寶藏,這大魚的神識自然也能恢復,我一言九鼎,絕不反悔。」
這話一出,他臉色大變,驚愕地看向仙君,「你連這個都告訴她了?」
厲無咎眉眼平和,涼涼牽了下唇角,「有勞仙君記掛,這點小病傷不了筋也動不了骨,不值一提。」船頭上只余他們幾個了,他對插著袖子道,「兩位是從漩渦里來么?剛才我還同左盟主商議,究竟該不該派人下去探探。看來是不必了,底下果然別有洞天。」
所以這就是仙君報復情敵的手段,趁著他昏迷不醒,給他塗脂抹粉。他不能對崖兒過於關心樅言有任何不滿,只能在這種小地方宣洩情緒。
仙君當然懶得做這些人情往來,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就不必惺惺作態了,又不是唱大戲。他退後兩步,探身從船舷上往下看,一看之後大皺其眉,嘖了聲道:「大魚雖丑,你也不能虐待他。你的目的不就是想引我們來大池么,現在目的達到了,把魚放了吧。」
他嘆了口氣:「我們說到哪裡了?」
崖兒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回事,張著嘴,半天沒能闔上。
寶船連帆都沒有張,就那麼氣定神閑地漂流著,但大魚在寶船之下,錯眼看去,彷彿是馱著寶船前行似的。崖兒有點急,透過粼粼的水波往下看,見幾條粗壯的鐵鏈牽連著,直沒入水下,也許是拴在樅言身上了。她搖了搖仙君示意他看,他讓她稍安勿躁,壓下雲頭,停在了寶船的船頭上。
厲無咎看慣了他的嘴臉,也不拿他當回事。提袍邁上哨船,臨行前吩咐船上的舵手,「去把他們的船放了。」那幫人再神通廣大,大池中央無船可乘,最後只能陳屍在這無涯的澤國里。
一聲令下,那些門和-圖-書眾開始齊心協力向上拖拽鐵鏈。鏈節很粗,從船幫上刮過,發出震耳的聲響。崖兒看著鏈子一寸寸收上來,沉重地扔在甲板上,心頭不由顫抖,不敢想象底下的樅言變成什麼樣了。
危月燕偷偷摸摸進來,把粉盒收了回去,訕訕笑道:「我的。早上擦完,忘了收起來了。」
仙君抽出掖著的手,向桌上的粉盒指了指,「我給他上了點胭脂,氣色不錯吧。」
那兇悍的女人獠牙畢現,半晌才慢慢冷靜下來。籠著狐裘的人冷冷哂笑,調開了視線,「我記得樓主借用龍銜珠前曾經答應過,救出仙君之後,願隨在下進入大池,一同開啟寶藏。結果事是成了,居然說話不算話了。樓主在江湖上行走,也算有頭有臉,如此出爾反爾,于名聲不好。本座是個和善人,體諒樓主剛與仙君重逢,不忍心多加催促,所以借樓主的朋友使使,樓主不會連這個都不答應吧。」
邊上的屠嘯行咧著嘴,為盟主有這樣的手下感到悲哀。厲無咎倒是不拘小節的,男人嘛,說兩句糙話沒什麼,總不能當著外人的面訓斥他吧。
他側過頭,一本正經道:「我一直是這樣,你不知道么?以前九重門上就我一個人,我只能自己找樂子。現在人多了,可笑的地方也多,等米粒兒生下來,我更有事可做了。只是我們過得太自在,恐怕天怒人怨……」他說完一頓,復又笑了笑,「反正我不會和你分開,更不會像大司命那樣選擇忘記,我捨不得你。」
藏瓏天府一行人徐徐下到水底時,崖兒已經將樅言運到官衙內安置了。
「跟著盟主有肉吃。」王在上著重這句話,並自我肯定式地點了點頭,「我們跟對人了。」
翻腕抖劍,一氣呵成。她煉化的藏靈子帶著極大的殺氣,一招一式都想置人于死地。劍氣摧枯拉朽劃過他的狐裘,一片狐毛齊整地被切割下來。他也有些惱了,抬手和她的劍正面相擊,掩在廣袖下的手比鷹爪更為堅硬,當地一聲擊退雌劍,他翻轉過手掌便向她命門襲去。
厲盟主的隨行人員不少,幾乎在他們落地的同時,從船舷兩掖湧來,轉眼便把他們包抄了。火宗和土宗的hetubook.com•com兩位宗主在前開道,出艙後退讓到一旁,後面錦衣輕裘的人緩步而來,雪白的狐裘掩住半張臉,見了他們嘶地吸了口氣,「這大池上真冷!」
仙君笑了笑,「冷就多穿兩件,不行再加個手爐,畢竟是骨子裡的病,永生永世都好不了。」
王在上內行地說:「轉了一世,一甲子容顏不老,看來以前道行很高,換了個軀殼還有剩的。不過好奇怪啊,紫府君怎麼和岳崖兒對上眼了呢。我記得我們盟主喜歡過柳絳年,要是沒有岳刃余插一腳,紫府君現在該管盟主叫丈人爹吧!」
放著金庫不搬,留下守船的都是傻瓜。王在上一看有辦法下到漩渦底部,立刻蹦起來,諂媚道:「我是主上的左膀右臂,底下情況複雜,必須貼身保護主上。」
誰知話才說完,便有厲芒殺到。那個一身緋衣的女人抽出雙劍向他攻來,一通捨命的拼殺,連紫府君都有些措手不及。
厲無咎蹙眉微笑:「樓主三思,這條龍王鯨的精魄在我手上,他拉船不過出於本能罷了,沒有精魄,他永遠是具行屍走肉。你要殺我么?殺了我,他的精魄就散了,我看還是不要了吧。」
仙君花了極大的力氣才把她圈進懷裡,溫聲安慰著:「再讓他多活兩天,為了樅言你先忍忍。」
結果想當然的,紫府君出手了。他可以容許她的女人撒野,但對方只要流露一絲要取她性命的意思,他便不會坐視不理。
關山越遲遲道:「是投胎轉世了嗎?」
屠嘯行簡直服了他的腦子,壓聲道:「柳絳年真的跟了盟主,生的就不是岳崖兒了,你是不是傻了?」
仙君提點了一下:「我該為波月樓的傷亡負責。」
厲無咎點了點頭。
沒有精魄,他只剩一個皮囊,靜靜仰卧在石床上。掌心的窟窿因為鐵鏈被抽出,肌肉逐漸開始收縮,崖兒央求仙君為他治傷,仙君爽快地答應了,把他渾身上下的創口一一清理複原。崖兒進門后發現樅言的臉色變得紅潤了,長出一口氣道:「不用再忍痛,眼看好多了。」
厲盟主掀著半幅眼皮看他,「你不是說過,只要能發財,黃泉都敢下嗎。」
關山越向她拱了拱手,「岳樓主,久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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