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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記

作者:明月他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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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初聞這個消息時,翡翠幾乎覺得天暈地旋,她已經失去了丁皓宇,馬上就要失去自己的母親,而且這種失去將會更加的徹底,從此隔了兩個世界。母親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以前她一直都不太理解自己的母親,覺得她沉迷於自己的世界,對自己疏於關心。也因為父親的緣故,在翡翠的內心某處,對母親有著某種隱約的抱怨。
「那就好,你什麼時候帶來我見一見?」
翡翠聽了母親的話,還怔在那裡。莫凡卻已經站了起來,從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戴在翡翠無名指上。翡翠心裏一陣慌亂,不知如何是好,只覺得莫凡是有備而來,可是礙於眼前的情景,又不好開口說什麼。
「你女兒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他對我當然沒有話說了。」
展航本來要回國幫忙,但翡翠拒絕了。讓人的意外的是,丁皓宇也差了人來看母親,他差過來的人帶來了一個醫生,翡翠後來才知道這個醫生是這個領域里國內數一數二的專家,因為年紀大了,輕易不肯出診了。不知道丁皓宇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請動這樣的大人物。
「要那麼多錢幹什麼?那人家對你是什麼意思?」翡翠的母親因為這個消息透出一種生機來,急切的表情使得臉也變得生動起來。
翡翠沒想到母親會這麼心急,她原先不過打算準備哄母親高興,讓她不要總是為自己的事情的操心,並沒有準備真的要帶給她見面。而現在母親這樣一要求,讓她有些躊躇起來。
「媽,你又想我小時候了。」
翟博淵的話讓翡翠沉思良久,最後終於還是說服了她。翡翠和翟博淵一起把母親從醫院接回家來,在家中邊修養邊治療。翡翠辭掉了工作,留在家中專心陪伴母親,與她閑話家常,聽母親說起她小時候的一些趣事,說她小時候極淘氣,脾氣又擰,服軟不服硬。有時候,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陪著她在陽台上曬太陽。和-圖-書
莫凡在翡翠家裡吃完晚飯,又幫忙收拾了碗筷,才離開。翡翠送他下樓,才向他解釋了母親的誤會。
翡翠本來想向丁皓宇親自致謝,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他請了人來,也不是為了她的感謝。而她的感謝,也換不回丁皓宇變了的心。姜一楠上次來還跟她說丁皓宇的情事。
「那什麼時候讓我見一見吧?」母親又對翡翠催促著。
丁皓宇請來的醫生果然名不虛傳,經過她的診治之後,母親的病情真的有了緩解,可是醫生也直言,她只能減輕病人的痛苦,對於根治已經無能為力了。可是翡翠心裏還是十分感激,到現在這個樣子,只要讓母親沒有那麼痛苦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她常常的想,如果不是自己如此沉迷於自己的愛情之中,如是對母親稍加一點留意,也許她的病就不會拖到這個程度才會被發現,翡翠幾站將所有的過錯都背在了自己身上。
翡翠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莫凡是何用意。看著莫凡清亮的眼神,只覺得局促不定,不知該要如何應對。好一會,才囁嚅道:「莫凡,你幹什麼呢?快起來。」
莫凡因為是醫生,對當時的情況進行了一些常規處理,見翡翠母親的情況稍微穩定了一些。莫凡突然對著翡翠母親和翟博淵道:「阿姨,我想向翡翠求婚,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得你們二位的允許,請你們同意把翡翠嫁給我。」
母親暈倒在卧室的時候,翡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直到醫生說了情況,她才感到命運的殘酷。原來母親患病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狀態,連醫生都已經說沒有再進行繼續治療的必要。
因為母親生病的原因,翡翠想起丁皓宇的時間已經少了很多。只是每次一想起時,心頭還是汩汩冒著鮮血。翡翠有時想,這個傷口大概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這個丁和*圖*書皓宇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不隨便的男人,隨便起來還真不是個人。他和那個女主播掰了,聽說又搭上了一個女學生,他倒還是葷素不忌,什麼都敢要。聽說為了那個女學生還專門捐錢給那個女孩學校捐錢成立了一個什麼基金會。」
「這人老了,就喜歡想以前的事情,想得最多的就是你。其實我這一輩子,也沒什麼遺憾的事情。嫁過兩個男人,都真心對我好,雖然年輕的時候,吃了點苦頭,可這是時代的錯,和很多人相比,我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唯一不放心的就只有一個你。我原本想,你小的時候,我沒好好帶過你,等你生了孩子,我一定好好幫你帶,把你的孩子帶得白白胖胖的,可是現在不行了。」
莫凡聽了毫不在意,反而一副十分高興的樣子,笑著對翡翠道:「沒關係,能讓阿姨高興就好,你不要放在心上。只要沒有手術和門診,我隨叫隨到。」
翡翠聽了姜一楠的話沒有說話,而她對丁皓宇的思念也不會因為這些便就此打住。其實直到今日,她依然不能完全相信丁皓宇真的變成一個浪子,可是她也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猜測。
翡翠聽母親說到這些,心裏覺得難過,便撒嬌嗔怪道:「媽,你說什麼呢?到時候,我保證生個龍鳳胎,你一個人都帶不過來。」
其實她的性格像母親更多一些,一樣的隱忍,一樣的沉默,也一樣的執著。可是現在她卻連母親都要失去了,她一直覺得母親還很年輕,還很健康,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陪伴她,孝順她。可是現在老天連這樣的時間都不肯再給她了。翡翠後悔當初沒有多回幾次家,或者多打幾次電話,或者早一點發現母親身體的不妥。可是現在這一切都已經註定無法挽回,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的生命一天天的流失,走向結束。
莫凡卻並不肯起來,只是靜靜等著hetubook.com.com翡翠應承。翡翠母親和翟博淵見此情景,也幫腔道:「翡翠,你和莫凡是準備這輩子都要在一起的嗎?」
翡翠心裏一緊,可是看著母親這樣高興,只好硬著頭皮說:「是真的,是個醫生。雖然沒有丁皓宇有錢,但是在自己的領域也挺有名氣的,人長得也好。」
翡翠漲紅了臉,對於眼前的情況進退不得。又聽到母親說:「既然是要準備在一起的,那就答應吧。」
母親聽了翡翠的話又驚又喜,眼睛都放出光來,看向翡翠問:「真的?你不是哄媽媽高興?」
「莫凡,今天真對不起,我母親以為你是我男朋友,當然,這跟我也有關係。你知道的,我母親身體不太好,對於我的事情比較關心,我沒有借口,便說你是我的交往對象,我實在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翡翠母親的身體越來虛弱,雖然因為莫凡和翡翠的感情的原因精神上呈現出一種亢奮的狀態,但身體的狀況卻是越來越差。那天吃過晚飯,翡翠母親再一次出現疼痛,連吃了幾粒疼痛劑都不起作用,翡翠急得哭起來。
「想想你學走路的情形就好像還在眼前一般,轉眼就長這麼大了。」
翡翠無奈,只好說安排一下。她沒有辦法,只好打電話給莫凡,請他到家裡做客,但並沒有說別的意思。可莫凡一到翡翠家,和翡翠母親聊了幾句,很快便明白了翡翠母親的心思。立刻便與翡翠做出一副情侶的姿態,哄得翡翠母親十分高興,反而弄得翡翠好像是配合他一樣的。
翟博淵也十分高興,他一直盡心儘力的照顧翡翠母親,只希望翡翠母親走得沒有遺憾,而莫凡又確實是讓人十分稱心,是託付終身的上上人選,因此也是極力撮合。
翟博淵在獲悉翡翠母親的病情之後,也在瞬間老去了十歲。他和翡翠一起做著最後的努力,想將生命時限能夠稍微拉長一些。可是後來,他還是尊重了翡翠母親的意https://m.hetubook.com.com願,放棄了治療,將她接回家中。
翡翠母親聽她這麼一說,也笑了起來。好一會,才又說:「其實,人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誰都有這麼一天。可是我只有兩件事情放心不下。頭一件,便是看不到你結婚嫁人,想想你跟皓宇真是可惜了,這樣好的一個孩子,你要跟了他,我哪怕死都是笑著的。第二件,便是你翟伯伯,我這一走,他一個人只怕要孤單了,我到了那邊,還能找你爸爸。你和展航有時間要多陪陪你翟伯伯,人老了,最怕的就是孤單,不過不要緊,過些年,他總是要去跟我們團聚的。而你還這麼年輕,有這麼長的路要走,難道你要想著皓宇一輩子?」
母親的身體已經極其虛弱,為了能讓母親吃下東西,翡翠學會了燉各種各樣的湯,火候掌握的很好,香氣四溢,總能哄得母親喝下一碗半碗下去。
滿屋子裡的人沒有想到莫凡會突然提親,都驚怔在那裡。最先回過神來的是翡翠的母親,滿臉微笑,眼裡噙著淚水看向莫凡和翡翠,最後目光落在翡翠身上。莫凡也轉過身來面對翡翠,單膝跪下,拉過翡翠的手道:「翡翠,你嫁給我吧。」
他對翡翠說:「我們應該遵從你媽媽的意願,我相信她對自己的生命有著感應。你媽媽是我這一輩子最愛的女人,曾經我覺得我這輩子與她是錯過了,沒想到,後來還有這個緣分又走到一起。所以我們比一般人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因為這樣的日子來得太不容易。而我因為愛你的母親,所以我尊重她的決定。如果我把我認為最好的東西給她,而這東西並不是她真心喜愛的,那麼對她又有什麼意義呢?她想與我們這些家人一起度對最後的時光,她不想躺在冰冷的醫院里離開這個人世,我們可以做得到,為什麼我們要把我們認為對她有益的東西強加于她呢?」
可是現在在想一想,母親一直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愛著hetubook.com.com她。她在愛情之間搖擺不定時候,是母親與她徹夜暢談,用自己人生的經驗鼓勵她正視自己的內心,做出抉擇。她在為自己的愛情奮鬥時,是母親站在身後抱著病體支持她。她的愛情失意時,是母親陪著她流淚,為她療傷。
「剛處怕什麼,只要合得來,馬上結婚都成。合不來,再處又有什麼用。你也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拖到哪天算哪天,先讓媽媽見一見,給你把把關。」
好容易捱到莫凡告辭回家,翡翠借口送他,一出小區的門便問道:「莫凡,你不用扮得這麼投入吧?」
她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雖然醫生說已經沒有再進行治療的必要。可是翡翠依然堅持讓母親住院,用最好的葯,請最好的醫生,雖然知道這一些不過都是枉然,可是她還是想盡一點點最後的心力。
果然莫凡從此有空便往翡翠家裡跑,哄得兩位老人十分開心。翡翠因為怕母親發現破綻,也時時與莫凡裝親密的樣子。有一次,她切菜不小心割到了手,莫凡當時便拿過她的手放進嘴裏吸凈了血,又滿屋子裡找創可貼,這樣的自然而然,讓翡翠都生出一種恍惚來,覺得莫凡對於這段假扮的感情太過於投入了些。
翡翠聽了母親的話一怔,心裏雖然酸楚,看著母親滿是擔憂的眼神,眼睛一熱,便說道:「媽,誰說我會想丁皓宇一輩子。我跟他的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我早就忘了。我現在有新的對象,姜一楠介紹的。」
那天翡翠陪著母親在小區散步,綠草蔭蔭,風吹過時,有青草的味道。有剛學會走路的孩子在草坪上練習,走著走著便摔了,也不在意,費力的站起來又開始蹣跚前行。還有大一點的孩子在騎兒童自行車,或者玩球,也有幾個孩子聚在一起,本來還有說有笑的,轉眼間卻為掙奪一件玩具,彼此廝打起來,沒有輸贏,全都放聲大哭,直到大人們走近拉開了才罷手。
「媽,我跟他也就剛處,過段時間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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