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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記

作者:明月他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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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胡師傅看著她似十分為難,猶豫了一會,仍舊是擺了手說不知道。翡翠的心慢慢涼了下來,知道再逼問下去也沒有意義,便轉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翡翠看到一輛奧迪車駛過,心裏突然像想起了給丁皓宇開車的那個司機。她找過很多相干的不相干的人,可是卻偏偏忘了這個司機。不知為何,翡翠心中突然伸起希望來。她請蘇向東找公司的人幫忙查了這個司機的家庭住址,便立刻直奔而去。
翡翠后著嘴極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胡師傅也似十分感動,看著佔據著這個屋子兩個角落的人,心裏說不出是同情還是感動。
「你看著辦吧。」丁皓宇對這些日常的事情並不上心,只是問:「你今天看到翡翠沒有?」
胡師傅還是搖了搖頭,又說道:「我真的不知道,易小姐,您回去吧。」
「是那件到膝蓋,無袖的嗎?」
丁皓宇喝完了水沒有回到陽台,只是站在飲水機邊發獃。他一直站在那裡,站了很久,才重新在屋內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大概是為了讓丁皓宇方便,整個屋子除了必要的物品,基本上是空的。
翡翠聽了那個中年女人的話心裏一陣緊張,可是面上卻仍是不動聲色。本來還要接著再問,卻看見胡師傅正從裡頭走了出來,翡翠想了想便打住了。
但是翡翠盡心儘力,雖然丁皓宇已經不能再很清晰的分辨出酸甜菜苦辣來,可是翡翠想他吃得營養豐富一些,便做得十分仔細。
有很多事情丁皓宇不讓她干,她也不管,非做不可,每天必定要給丁皓宇洗頭,洗腳,她知道他的生活習慣,便處處以他以往生活習慣為準。反而是丁皓宇有時不好意思,不肯讓她做這些事情,可是翡翠卻不依不繞,一定要給他做到才行。
他在陽台上坐了很久,大約是覺得口渴,便站起來走進來到牆邊放飲水機的地方,在旁邊摸索著拿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一個杯子,他的動作很慢,尤其是接水的時候,因為看不見,不知道水到底接了多少,於是他便一直只接一點,喝了再接,反覆數次,以確保水不從杯子里溢出來。
她給丁皓宇的電子郵箱發信,告訴他她不會再打擾他的生活,只是請他回來堅持治療。翡翠去找過曾經給丁皓宇進行治療的那個主治醫生,和丁皓宇跟她的講的情況差不多。只是醫生對她嚴肅的說道:「丁先生現在視力退化的十分厲害,隨時都有失明的危險,不能中斷治療,一定要讓他回到醫院來。這樣的病,如果一旦停止治療,惡化就會迅速擴散開來。」
那個中年女人點了點頭,便回頭高聲喚起來胡師傅的名字來,聽到裡頭有人應了,才扭過頭來對翡翠說:「小姐你運氣還真好,老胡今天正好回家。要不是女兒中考,你還真不一定遇得上他。他現在天天忙著照顧他的老闆。」
胡師傅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看著她搖了搖頭。
那個律師沒料來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聽了翡翠的話只是一怔,回過神來卻只是輕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鄭姓律師核實了翡翠的身份,便向她出示了那些財產明細,翡翠只是粗略看了一些,包括公司的股份、物業等等大概價值十份不菲。
就這樣,翡翠有時也會推著丁皓宇到小區外面去,漸漸地,丁皓宇好像也就習慣了,肯跟她一起去醫院治療。
翡翠站在門邊看著丁皓宇,她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曾經這樣丰神俊朗的丁皓宇,曾經少年英雄的丁皓宇,現在卻連自己倒杯水喝,都變成如此困難的事情。她不敢讓丁皓宇發現自己,只能忍住自己衝上前去的衝動,她不敢幫他倒水,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因為喝一杯水而這樣反反覆復。
翡翠徹夜不能成眠,hetubook.com.com一直睜著眼睛看到天際發亮。一想到丁皓宇就在自己的樓下,翡翠便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來。好容易等到天大亮了,翡翠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走到樓下敲開了那扇大門。
她就那樣一直站著,也不覺得累,只是覺得傷心,眼睛隨著丁皓宇轉動。直到胡師傅回來。胡師傅看到她十分吃驚,本來張嘴要叫,看到翡翠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才沒有叫出聲來。
他因為眼睛看不見,也做不了什麼別的事情,只是安靜的坐在陽台上。丁皓宇身上的衣服整潔,面容仍舊俊朗,坐在那裡,依然是風度翩翩。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能發現他身上有什麼不適。可是越是越這樣,翡翠便越覺得心酸。
就在翡翠翻天覆地的找尋丁皓宇時,一位姓鄭的律師的聯繫了她。丁皓宇將名下所有的財產全部贈予了她,法律上各項手續齊便,卻沒有給她留下隻字片語。基實也是,該說的話那封告別的信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翡翠知道醫生說的都是實情,可是她卻連他的人在哪裡都不知道。丁皓宇沒有親人,而他現在的狀況,生活一定需要有人料理,可是他消失得如此乾淨利落,若不是那一大堆的財產,她幾乎要疑心與丁皓宇的事情不過是黃粱一夢而已。
「是的,易小姐,你可以買你一切想買的東西。」
翡翠很快離開了那家律師樓,失魂落魄的在街上遊盪,引得路人頻頻側目。她現擁有著無盡的財富,卻從來沒有像這般絕望過,幾乎已經走到絕路,山窮水盡,卻看不到柳岸花明。
「胡師傅,我求你幫我一個忙,我知道皓宇一定跟你說了很多要瞞著我之類的話。可是現在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和他,幫我這個忙。你就說你找個可靠的人照顧他的生活,說這樣你出去辦事心裏可以放心點,而且這樣一來,他還可以繼續治療和_圖_書。你就說我不會說話,對他的生活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沒有要求,但晚上要在他那裡住。」
翡翠聽了他的話,略微想了一下,突然問:「那我可不可用這些錢換回皓宇。」
「您真的不知道嗎?」
「翡翠就喜歡穿素色的衣服,其實她穿鮮亮的更好看。」丁皓定臉上帶著一點微笑,彷彿看見了翡翠的樣子一般,在心中細細勾勒她的樣子。
展航覺得十分感慨,感慨翡翠和丁皓宇的情意,這兩個人,因為太過於深愛對方而不得不用這樣的方式關懷對方。他也感慨愛情,常常聽到身邊的人感嘆真愛難尋,看了翡翠和丁皓宇,他有時會禁不住的想,到底是真愛求不得,還是人們為真愛付出的努力太少,以至於往往失之交臂。
翡翠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要奔向他懷抱的衝動,恨不能奪門而出,大哭一場。為什麼,明明深深的愛著,卻要這樣的難。
翡翠不甘心,站在那裡不肯走,看著胡師傅,說:「皓宇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如果他再不及時回醫院進行治療的話,情況可能會十分糟糕。胡師傅,我們都是真心關心皓宇的人,如果您知道,請您一定告訴我。」翡翠說著說著,情急之下眼淚便流了出來。
翡翠開始不顧一切的找丁皓宇,她找了每一個人,蘇向東、小文、甚至那個女主播,可是沒有人知道丁皓宇的去向。他打定主意離開了眾人的視線,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甚至,那些人都不知道他身上有著那樣的頑疾。其實翡翠知道自己一切都不過是徒勞,丁皓宇應該是早已做好的安排,如果他不想讓她找到,她就一定找不到。可是翡翠還是要找,盡最大的努力去找,即便結果是註定,她也一定要付出最大的努力。
「唉。」丁皓宇輕嘆了一口氣,像是十分悵惘,輕輕說道:「老胡,我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的壞事。否則老天不m•hetubook•com•com會這樣懲罰我,如果先是失去味覺或者其它的,眼睛看得見,還能看得到翡翠。」
翡翠找了胡師傅單獨說話。
翡翠在那個衚衕門口一直守到深夜,才見胡師傅從裏面出來。翡翠一見他出來便跟了上去。跟到目的地,翡翠才知道丁皓宇原來一直就住在她的樓下,就在她們婚房的樓下。翡翠這才明白,原來丁皓宇就算離開,也離她這樣的近。
來開門的是丁皓宇,可是他沒有認出翡翠,或者說他更本已經看不見翡翠。只是微笑著說:「老胡,難得你也有忘帶東西的時候,連鑰匙也沒帶。我還想著你才剛出去,怎麼又回來了呢?」
翡翠輾轉反側,用盡了所有辦法,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她既覺得氣餒,又覺得憂心,可是卻又沒有辦法。翡翠去了母親的墓地,與她聊天。跟母親說起丁皓宇的事情,說著說著不覺又掉了眼淚。
翡翠讓胡師傅勸說丁皓宇不要只是吃藥,應該繼續接受治療。丁皓宇不肯出門,因為怕被翡翠發現。後來翡翠又讓胡師傅告訴丁皓宇說她因為心灰意冷,出國去了,所以不必顧忌。
翡翠知道他是把她當成的胡師傅,她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說話,她怕自己貿然開口,又會逼走丁皓宇。而如果他再走的話,估計連一個人都不肯帶了。翡翠想了想,便沒有回答她,只是走過去開了門,又關上門,讓丁皓宇以為老胡已經走了。
「嗯。」
「我現在是不是很有錢?」翡翠看著那個律師問。
翡翠在母親的墳前斷斷續續的哭泣,墓碑上母親的笑顏溫和而無聲。翡翠待了很久,才起身離去。
「請問這是胡師傅的家嗎?」
胡師傅看到翡翠似乎十分吃驚,囁嚅著喚她:「易小姐。」看著她的眼神卻是同情又警惕,翡翠一見這個情形,心裏便大至明白了。
「胡師傅,請問您知道皓宇的消息嗎?」
丁皓宇聽到像是十分高興,又問:和_圖_書「她今天穿得什麼衣服?」
「丁總,我買了點菜,您想吃什麼,回頭我給您做,還是回頭從外面叫。」
「易小姐今天穿得裙子,藏青色的。」
「媽媽,我該怎麼辦,我找不到皓宇。他現在病得厲害,可是卻不肯看醫生。他把錢都給了我,可我根本就不想要,我只想要他。」
丁皓宇在那把椅子上坐了,從脖子裏面掏出那塊與翡翠配對的石頭來,放在手中彷彿的摩挲了好一會,後來,又輕輕的把那塊石頭放到自己一側的臉頰,他像是在觸碰他最不能遺失的珍寶,動作輕盈而溫柔。
胡師傅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讓丁皓宇答應了這個提議。於是,翡翠又一次走過了丁皓宇的生活。其實照顧丁皓宇並不麻煩,收拾屋子這些臟活或者累活有胡師傅,她不過是陪著丁皓宇坐一坐,給他做兩頓飯。其實丁皓宇的味覺功能正在慢慢喪失,所以丁皓宇讓她不要麻煩了,簡單的就好。
胡師傅扭頭看了一眼翡翠,似是輕嘆了口氣,說:「看見了。」
這位胡師傅住在老城區的老房子里,翡翠找了很長時間才找對了大門。敲了門,來開門的是一位平凡的中年婦女,看著翡翠一臉的疑問。
展航向她問起時,她把一切都據實相告,沒有隱瞞。展航知道了之後,遠遠的曾經看過一次丁皓宇,既然丁皓宇想瞞著,他也尊重他的意志。他看見翡翠推著丁皓宇,兩個人臉上都帶著微笑,丁皓宇還時不時不說著什麼。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映照出兩個人臉上寧靜。展航在他們的身上看不到哀傷,只有寧靜和平和,讓人覺得有一種平淡的幸福。即使是在這樣的一個的情形下,他們兩個人看上去也讓人覺得十分般配。
丁皓宇本來還很納悶,問:「你今天怎麼這麼怪,話也不說一句。」可丁皓宇話沒有落音,又聽到一聲關門聲,以為老胡著急有什麼事,只是笑著說句,這老胡,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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