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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芳菲

作者:明月他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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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留住這時光

第二十四章 留住這時光

陳悅然見那個人跑走了,整個人才鬆了下來,跌倒在雪地上,她的雙手還握著那把匕首,鮮血染紅了她的衣服,染紅了江濤的雙手,江濤抱著她,喚著她的名字,握著她的手。陳悅然還強撐著一點意識,看著江濤,喃喃地喚著他的名字,話還沒有說完,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江濤站在那裡,看著她,帶著笑,執起她的手,屈膝半跪下去。問她:「方妍,你願意嫁給我嗎?」眼神中都是濃蜜的愛意,讓她就此深陷了下去。
她的話讓江濤一怔,突然就想起了方妍,只覺得心口說不出的絞痛,但表面上仍是一如平常,對陳悅然說道:「有一些事情你不明白,你也不需要明白。你只要明白,有些事情怎麼做都是徒勞的。」
江濤看著陳悅然鮮血淋漓的手,看著她昏過去的臉龐,剛剛的掙扎弄亂了她的頭髮和衣衫,這樣凌亂的樣子比她平時精緻的樣子看上去柔弱了很多。警笛急促的聲音嗚嗚地響起來,一聲接著一聲。江濤抱著陳悅然,周圍一片喧囂。一個高而胖的警察大聲向他詢問著什麼,一個金色頭髮的女警察要把陳悅然從江濤懷裡接過去。江濤突然一把推開她,將陳悅然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這麼多年,他們兩個人又一起坐在了當初校園外的包子店,隔著簡易的桌子,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包子店不再是當初的包子店,而他們也不再是當初的他們。熱氣騰騰的包子端上來,兩個人都沒有動。就這樣好一會兒,江濤才拿過醬油和醋,倒在了面前的小碟里,用筷子夾起一個包子吃起來。他吃得很快,狼吞虎咽,一個接一個地放進自己的嘴裏,也不看方妍,像是餓極了,就像是在吃著什麼人間至美味的東西一般。
方妍只覺得耳邊都還是江濤問她:「方妍,你願意嫁給我嗎」的話語。高高低低的聲音,江濤清俊的臉,像回放電影一般,一遍遍的以長鏡頭,短鏡頭,慢鏡頭,閃爍在她的心頭。想著想著,淚水忍不住又落m.hetubook.com.com了滿臉。其實這些年,方妍已經懂得,哭泣其實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情。可是現在,她除了流淚,又能怎麼樣呢?
那一天,方妍半夜醒來,發現江濤站在床頭看著她。他整個人都站在黑暗裡,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方妍沒有動,他也沒有動,這樣的生活,彷彿這無邊的暗夜,不曉得哪裡是盡頭。一瞬間,方妍心中想湧起了無法言說的蒼涼,有—種莫大的酸楚直直地抵達她的眼底。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也許是因為那一日節日的氣氛,也許只是他心中的痛苦,江濤終於跟著陳悅然去吃了那頓慶祝節日的晚餐。餐館里都是節日的氣息,服務員們都戴著一點節日的裝束,向他們問好。聖誕樹上的彩燈閃爍,亮起五顏六色的光。周圍都是聚會的年青人,不時響起歡快的大笑聲。
那天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路上喧嘩也安靜了下來,只有少數的人遊盪在街上,還有喝多了的人高聲唱著什麼。江濤和陳悅然快到公寓的時候,突然竄出一個人來,拿著匕首,慌張地指著他們,高聲地說著什麼。
方妍顫抖著嘴唇,強撐著力氣,很努力的,卻怎麼也說不出恭喜兩個字來。她茫然地坐在那裡,不敢開口說話,怕自己一開口,眼淚便會忍不住地掉了下來。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沒有一絲血色,連嘴唇都是慘淡的白,眼睛怔怔看著前面的什麼,像是入了神。好一會兒才終於緩緩地說道:「江濤,你和陳小姐真的很般配,我為你高興。」
餐館的老闆送了每桌一份火雞肉和香檳,吃飯的人都站起來的,舉起杯子大聲地說Merry Christmas,彼此碰杯致意。在一片喧鬧的祥和中,江濤猝不及防地想起了方妍,想起她的樣子,她的笑來。
不過新換了老闆,原先的那對夫妻不知道去了哪裡,新老闆是一對父子。父親負責揉面、包餡還有蒸,兒子負責招呼客人和收錢。已經有了十足hetubook•com.com的默契,不需要言語,就已經將各項事務幹得井井有條了。
方妍看著他,也拿過筷子,夾起一個包子放進嘴裏,肉餡的香味和著眼淚都一起慢慢地咽進了腹中。終於,面前的包子吃完了。
店面還是那個店面,長年的熏蒸,屋頂的牆面已經發黑了。店子已然很小,裏面的陳設非常簡單,幾張桌子和幾把椅子,橙紅色的桌面有些漆已經掉了,露出黑黑的一塊。蒸鍋放在店門口,快蒸熟的包子發出—陣陣撲鼻的香味,攪動得人連胃口也似乎好了起來。
餐館角落裡放著一架鋼琴,陳悅然忍不住微笑著跑了上去。她彈的其實是很簡單的應景音樂,那首每個人都知道的《鈴兒響釘鐺》。可是她的功底很好,指法力度像個男生一般,一首簡單的歌曲在她的指尖下,錯落有致,十分動聽,引得滿堂喝彩。
江濤還站在那裡,暗夜中,彷彿一道寂寥而堅硬的傷痕。好一會兒,他終於開了口,對方妍說道:「起來,我們去吃東西。」
開始的時候,方妍會哭,慢慢地,連眼淚都再也無法落下。她看著江濤挺直的背,藏在頭頂的斑斑白髮,還有那些一瓶一瓶放在案頭她叫不出名字的葯,有時會禁不住想,這大概就是她和江濤的宿命。起初的時候,是她拚命地追,不管自己要不要得起。後來,是她拚命地還,也不管自己還不還得起。
方妍—怔,坐起來穿好了衣福隨江濤走了出來,一路上隨著那些熟悉的景物慢慢呈現在她的面前,方妍才知道,原來,他們來的是西門外的那家包子店。看著這熟悉的街道,方妍禁不住潸然淚下。
陳悅然聽他這樣問臉上才流露出些許的失望來:「我就是學這個的呀,彈了快二十年了,你居然不知道。」
方妍只覺得轟的一聲,像沒有聽清楚他的話一般,茫然地看向坐在那裡的江濤,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臉。她雙手無意識地緊緊攥住了桌角,桌子有一股冰涼的潮意。巨大的眩暈感和_圖_書覆蓋住了她,只覺得整個空氣里都飄浮著江濤剛剛說過的他要結婚了的那句話,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浮動在自己的耳邊。她只覺得好像突然颳起了風,吹在她的身上,都是涼嗖嗖的寒意。
她按著自己的步伐一點一點走近江濤的生活,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邊,進退得宜,讓江濤根本無從拒絕。其實,她的心意,江濤是明白的。起初的時候,江濤裝作不明白,盡量地疏遠她。可是陳悅然卻好像不明白一樣,不論江濤怎樣迴避,她也有辦法找到他,面對他時仍舊若無其事,一如往常。
就算後來江濤對她說:「陳悅然,你對我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對不起,我接受不了,因為,我有女朋友了。」
陳悅然在一個留學生的聚會上見到了江濤。那是江濤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他忙著學習,忙著打工,沒有時間參加這樣的活動。正好那天是中秋節,在同學校師兄的極力邀請下,便一同來了。他認識的人很少,一個人坐在那裡看著大家聊得熱鬧。
明亮而溫馨的燈光從各式的窗口透出來,匆匆歸家的路人彼此道著新年快樂,臉上都是寧靜的喜悅。平安夜的音樂彷彿瀰漫了整個大地,帶著淡淡憂傷的音樂彷彿響徹在每個人的心頭。這樣的時光,會讓人禁不住地想起那些被藏在心底的人與事。
江濤說完頓了一會兒,緩緩地抬起頭對方妍說道:「因為我要結婚了。」
陳悅然看著江濤,窗外的天空湛藍,幾朵浮雲隨意地飄散在空中,一如江濤臉上的表情平靜無波。她並不說話,只是笑,而對江濤一如顧往。
江濤沒有看方妍,只是突然說道:「方妍,你走吧。」
江濤是真的很恨、很恨她吧。
江濤死死地盯住她,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凌厲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彷彿像看著她垂死掙扎,可是眼底透出的都是深切的恨意。這樣不知過了多久, 江濤終於筋疲力盡般地閉上了眼睛,說道:「你走吧,你現在就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真希望,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方妍。」
「我從小寄人籬下,雖然姨媽一家人對我很好,但是我想擁有一份只屬於我自己的感情,一個我自己的真正的家。你知道嗎?我曾經在這裏許下誓言,一定要讓你過上最富足的生活,要讓你一輩子都那樣任性地生活,只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發誓要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你不相信我,離開了我。我想報復你,讓你哭,讓你痛,讓你後悔。但是,現在,我厭了,不想再這樣過下去了,你好自為之吧。」
這個人很高,站在江濤的面前還要高出一個頭來,十分的壯實,是西方人特有的壯實。江濤和他說著什麼,那個人似乎慌了神,劈面就要向他刺過來。陳悅然站在一旁,高聲大叫。只見雪亮的刀刃在自己的面前閃過,什麼都沒有想,伸手便握住了匕首。
「我等了你好幾天的電話,你卻連封電子郵件也沒寫給我。你太沒風度了,居然還要女孩子先找你。」陳悅然一見到他便嬌嗔地責怪著,好像他們真的很熟悉了一般。
陳悅然聽了江濤的話,臉上仍是一如當初的微笑,看著面前自己心儀的男孩子說道:「我知道啊。可是那個姑娘呢,她現在在哪裡?認識你這麼久了,我從來沒見過你給她打電話,買過禮物,彼此從不聯繫,難道這也叫男女朋友。」
所有的改變都發生在那一年的平安夜。那一天,下了極大的雪,雪花蓋住了房頂,歐式的建築,映著這滿世界紛揚的雪花。各家各戶門前都閃爍著各式的聖誕裝飾,栩栩如生的聖誕老人彷彿真的正駕著雪撬穿過風雪一般,可愛麋鹿都是奔跑的姿勢。
江濤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才笑了一下說道:「我只知道你是學音樂的。」
方妍從包子店裡走出來,寒涼的夜風吹在她的身上,吹得她頭髮都凌亂起來。她想起那天,到處都是桂花的香氣,校園裡小道上兩邊那種高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直的參天大樹,一棵挨著一棵,樹葉連著樹葉,陽光從葉子間縫隙照下來,照在他們的身上,閃著金色的光。草地上不知名的小花,色彩繽紛,迎著微風輕輕搖擺,恍如她跳動的心房。
「我叫陳悅然,你叫什麼?你是第一次參加這個聚會吧,以前沒有見過你哦。」
江濤和陳悅然就這樣認識了,聚會結束的時候,陳悅然和江濤交換了聯繫方式。江濤其實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過了幾天,當陳悅然來找他的時候,他還覺得十分地意外。
後來,陳悅然的手就再也不能彈鋼琴了,她的手指再也無法自如地彎曲。在陳悅然母親哭泣的眼淚中,江濤想起了那天燈光下,陳悅然彈琴的樣子,微笑的臉那樣的靜好,彷彿那就是她最重要的東西。江濤想起陳悅然無數的表情,無數的樣子,可是她只有在彈琴的時候,是最寧靜美麗的。可是,因為他,她再也不能彈鋼琴了。看著病床上陳悅然蒼白而樵悴的臉,江濤覺得自自己應該給陳悅然一個交待,因為他欠她一個交待。
陳悅然頂著滿身的風雪出現在江濤面前的時候,讓他生出一種錯覺來。他彷彿看到了那個站在路口跺著腳等著他做完家教出來的方妍,臉凍得紅撲撲的,一身都是清冷的氣息,可是眼睛里都是歡喜的光,笑容從心裏面透出來。
艷紅的鮮血,帶著溫熱的濕意從陳悅然的手掌間流淌出來,滴在白皚皚的雪地上,格外地刺眼而奪目。她抓得很緊,嘴裏還喊著江濤的名字。烈火一般的熱血滴在陳悅然的身上,滴在地上,她睜著眼睛,彷彿發了狂,握著銳利的刀刃就是不肯放手。連那個劫匪見她這個樣子也生出了懼意,連連退了幾步,似乎嚇壞了一般,轉身大步跑開了。
「你鋼琴彈得這麼好呀?」江濤驚訝地問道。
陳悅然經常拿一些中國食品給江濤,每次不等江濤拒絕便說道:「我媽媽託人捎過來的,我怕胖,不敢吃。其實給你是讓你幫我呢,咱們中國人可是從三歲就知道,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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