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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吻過我們的臉

作者:明月他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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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們我們

第七章 我們我們

「阿姨您喜歡我就高興了。」江城北站在一旁笑著道。
他握緊門手,彷彿用盡了全力,終於打開了那扇緊閉的大門,再也沒有遲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明明,請你原諒我,讓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這一生,他再也不能期盼幸福。
那園丁見她如此,連忙說道:「江先生送過來的。」
「城北,這是你從哪裡弄來的。這花最是嬌氣,你居然在北京把它養活了。」邊說著邊彎下腰去細細地看那花兒。那花開得極好,一朵一朵簇成一團,白色的花瓣,邊沿處卻是一團紫色,像是特意鑲著的花邊。
江城北聽她這樣說,似乎才回過神來。他自控極好,很快便恢復了常態,說:「我還不是聽你的安排。」
「好。」
趙明明沉默地聽完江城北的故事,心中的驚詫到了極點。可是電光火石之間,很快就明白了江城北所說的那個他是誰。一時之間,心裏也好似掀起了驚濤巨浪。原來,這般讓人仰望的江城北有著這樣不可言說的身世。
陳峰見他如此,略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你和何淼是怎麼回事?」
「周先生,不如說你捨不得榮華富貴。」江城北說著頓了一下,帶著輕視的眼波掃過周釗平的臉龐,才接著說,「我會得到東方實業,然後摧毀它。所以周先生,你一定要保重身體,活得久一點,看著我是怎樣把你們周家毀滅的。」
司機聽他這樣說,連忙將車停在了路邊。江城北邊開車門邊說:「我還有事,你把車開回去吧,不用管我了。」說著便下了車。
「我的秘書有什麼問題嗎?」
「我媽媽年輕的時候,遇到一個人,她以為是良配,跟著他離鄉背井,向自己所愛的人貢獻了一切,可是卻在她最需要關心和愛護的時候,被人像垃圾一樣地扔掉了。我媽媽帶著我,一直過著十分艱苦的生活,為一口飯,一個安身的地方苦苦掙扎。
「我媽媽是一個人獨自生下的我,因為了受了寒,又沒有得到照料,落下非常嚴重的病根,身體一直都很不好。也許如果不是因為我,媽媽可能根本不會再活下去。可是這樣難,她也沒有抱怨,還安慰我,說這就是她的命。但是,我不信命,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人一手造成的。是他,將我的媽媽推向了這樣的境地。
「江城北,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何淼站在那裡看著她,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
命運就是這樣,總會有一些不可言說的無奈和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讓人生充滿遺憾。可是若非如此,我們又怎麼會真正明白希望、珍惜、幸福這些東西的真正意義呢?
江城北從何家出來,坐在車裡臉上神色雖是平靜,可握著方向盤的手背上青筋突起,像是在極力地壓制著什麼。彷彿連他自己都知道,如果不拚命按捺,不竭盡全力地阻止,他一定會失去一直讓他引以為傲的自控力。而一旦他不能自制,那他就會失去對整個事態的控制,而如果他失去對全局的掌控,那麼他的公司包括他都將掉入萬丈的懸崖。他的心中燃著一點微弱的光芒,散發著一種莫名的磁力,吸引著他不由自主地前行,像撲火的飛蛾。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就這樣飛撲上去,所以只能用盡一切力量去撲滅那一點點溫暖的微光。
看清楚來人,江城北忽地怔在那裡。
江城北盯著眼前的這張A4白紙,程序化的短短三行字:
「爸爸?」江城北輕蔑地重複了一遍,像是聽到什麼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看著周釗平,說,「你憑什麼說是我爸爸,我生下來的時候沒有這個人,三十多年過去了,你突然蹦出來說你是我的爸爸,你不覺得可笑嗎?
反反覆復地猶豫了很久,陳峰還是忍不住,說:「城北,我不知道你和趙明明之間發生了什麼。于公于私,于員工於朋友的立場。我還是想說一句,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是趙明明對你,對泰悅,捧的是一顆赤子之心。」
幾個人坐著又說了幾句客氣話,何家的阿姨進來叫吃飯。何建輝便站起來,道:「飯好了,就邊吃邊聊吧。」
她一遍遍地撫過江城北的眉頭,彷彿如此就能撫平他心中痛得不能言說的傷,撫平他心中的無限凄涼。可是她的胸中卻又酸又澀,像是被什麼生生堵住,梗在那裡,堵住了呼吸。滿腹的話語,卡在那裡,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可還是用力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窗外黎明破曉,天際露出無數深淺不一的藍色,明亮的,幽暗的藍色,伴著褐紅,好似給厚厚的雲層鑲了七彩的花邊。
「對,為了我媽媽。」江城北說著頓了一下,才接著說,「我的媽媽溫柔、善良,事事都會先想著別人。她非常愛護我,為我做她能做的一切事情。小時候,我被別的孩子欺負,她就抱著我,替我擋那些孩子扔過來的石頭。
何淼見他不說話,心裏忍不住生出幾分不滿,說:「江城北,我問你話呢。」
何淼本來以為江城北看到她和周振南的新聞會立刻來找她示好,沒想到等了這幾天,江城北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何淼心裏又急又惱,滿心的焦躁不安,要是主動向江城北示好,她又不甘心,可江城北不肯服軟,她又忍不住隱隱擔心。何淼是千金大小姐,自小便是萬千寵愛於一身,又因為生得好看,越發恃寵而驕,哪裡碰到過像江城北這樣的人。
周振南見她這個樣子,才問:「你何大小姐這麼衝過來,應該不是為了和我討論我的秘書夠不夠漂亮的吧?」
周振南正在與其他的管理人員開會,秘書突然敲門進來,看著他一臉為難,說:「周先生,對不起。何氏的何小姐堅持要現在見您。」
她看著江城北,心裏只覺得複雜莫名,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觸,又彷彿無限的悲憫。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可是又覺得不能就這樣什麼也不做。她伸手握住江城北的手,她的手纖細而柔弱,可是卻彷彿有一種奇異的力量,讓江城北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無邊的夜色包圍著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夜風都帶了涼意,吹在身上冷颼颼的。橫豎交錯的馬路,通往不同的方向,江城北突然停了下來。
趙明明笑著搖了搖頭,說:「不用。」
何淼聽他如此說,才算是放下了心,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來,又纏著他說了好些不相干的話才掛了電話。
何淼早已見慣了這樣的情形,她知道留不住何建輝。便走上前來安慰趙欣瑤,勸她看開些。趙欣瑤抬頭看了看何淼,說:「淼淼,你以為我想這麼鬧嗎?這麼多年,媽媽真的難過啊。」
好在江城北很快轉了話題,說:「其實那照片拍得挺好看的。」
一種不知是無奈還是難過的情愫注入趙明明的心頭,胸口好似被人一把扼住,一縮一縮地喘不過氣來,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愴,讓她無能為力。她不知道江城北為什麼一定要收購東方實業,但是她記得當初江城北說為了一切時的蒼茫神情。她記得江城北微笑中都帶著落寞的孤寂。她知道那是他人生的夢想。
江城北這樣的態度顯然激起了何淼心中全部的怒氣,她幾乎是衝到江城北的面前,說:「江城北,你這是在戲弄我嗎?我長這麼大,還沒有人敢這麼對我。你以為你自己很了不起嗎?我告訴你,現在是你求著我,求著我爸爸,求著我們何家。不要以為我給了你幾分好臉色,你就不知道你自己是誰了。hetubook.com.com
「我媽媽沒有兄弟姐妹,未婚先孕,被學校開除,父母不恥,又把她趕出了家門。那個時候不比現在,只能做那種薪水最低、沒有人願意做的工作,比如,打掃廁所、揀拾廢品。受盡了人間的白眼,嘗盡了世間的炎涼。我就是這樣被我媽媽一個人用血汗一口一口餵養成人的。」
陳峰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將手中的一個信封向江城北遞了過去。江城北見他如此,臉上的神情也慢慢沉靜了下來,一臉疑惑地接過陳峰遞過來的那個信封,抽出裏面的信件展開,人也不禁怔了一下。
「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媽媽終於一病不起。卧床了很多天之後,我陪著她第一次去了醫院。我還記得醫生的話,說如果要保命,只能動手術,需要三萬元的手術費。這對於我們母子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後來,實在沒有辦法,我決定去找那個人。」
飯廳的空間很大,一層又被特意挑高了空間,因此光線極好,更顯得一桌子菜肴豐盛,色香味美。都坐下了,何建輝才說:「城北,不要拘束。今天是家宴,都是家裡人,你不要客氣。」
江城北扭過頭來看住趙明明,眼中流轉出無限愛憐的情懷,無數的情愫在他的眼波中交匯流轉,可是到最後都慢慢地沉寂,化為了深深的痛苦。他伸手撫上趙明明的臉,微微的涼意觸上趙明明瑩白的臉龐,緩緩地說:「所以,趙明明,我會接受你的辭職。所以,我不能愛你,因為我活著的全部意義就是打敗那個人,摧毀那個人所擁有的全部一切,就算犧牲我自己的人生也在所不惜。」
「城北,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我沒有資格站在你的面前。可你是周家的子孫,我是你的爸爸,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因為報復而犧牲你的人生。」
他行事一向利落果斷,年紀輕輕已掌控龐大企業,少年老成,幾乎沒有過這樣輾轉難以下定決心的時候,更遑論問出這樣的問題。陳峰聽了他的話,人愣了一下,才說:「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收購東方實業是你人生的夢想。」
「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也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不如你先冷靜一下,改天我們再好好談一談。」
江城北說完便不再看周釗平,向大門走去,向前走了兩步,彷彿又想起了什麼一般,轉身折返回來,在周釗平的面前停住,說:「周先生,從某個方面來說,我其實應該感謝你當初這樣對待我媽媽和我。正是因為這樣的人生和那些艱辛的苦難,才讓我下定決心一定要獲得成功,我不光要為我自己的人生努力,還要為我苦命的媽媽爭一口氣。
趙明明聽他這麼說,心裏不由得一愣,她想過江城北收購東方實業也許有無數的緣由,卻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理由,禁不住一驚,脫口而出:「為你媽媽?」
陳峰在一旁看著江城北。他穿一件普通不過的襯衣,袖口挽到肘彎處,面如冠玉。站在光澤油亮的柚木辦公桌旁,像一棵繁茂的大樹,挺拔而堅硬,可是卻有說不出的蒼茫,形單影隻的孤寂。陳峰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感想,彷彿無限的感懷。不禁又想到趙明明,那個清秀執著的女孩子,猶豫著心裏的話要不要說出來。
周釗平聽江城北這樣說,臉上的表情錯綜複雜。懊悔、難過、無奈、茫然,剎那之間,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湧上周釗平的心頭。但多年的商場征戰,讓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說:「城北,當時我實在是情非得已,而且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你的存在。」
江城北抬頭看著何淼原本美麗的臉因為怒氣顯得有些猙獰起來,又端著大小姐的架子,頤指氣使。不知道為什麼,江城北突然覺得說不出的疲憊,不耐煩再敷衍。
江城北聽見陳峰喚他,似乎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陳峰點了點頭表示聽見了他的話。可是心頭便突然覺得莫名的煩躁,最近他常常如此,也許是壓力太大,又或是內心猶疑不定,糾結焦慮,無法平心靜氣。好在他一向極為自控,很快便收拾好情緒。說:「我知道了。」
第二天江城北剛踏進辦公室,陳峰便跟了進來。江城北見他神色不似平常,看著自己彷彿猶疑不決。便笑道:「是天要塌了還是地要陷了?一大早你就這樣一副神色。」
何淼聽江城北這樣一說,心情好了起來,說話也就有了幾分得意:「我為什麼要跟你解釋,我何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有什麼好解釋的。」
說著,江城北便挽起袖子,將桌上的碗筷收聚到一塊,拿進廚房。一會兒,便轉出嘩嘩的流水聲。趙明明站在門口看著他,他還穿著昨天的衣服,襯衫已經有些凌亂了,有幾處深深的褶皺。他做家務的動作十分熟練,放上洗潔精,在水龍頭下沖水,沖洗乾淨后,又拿過干毛巾擦拭乾凈,然後放進櫥櫃。
「但是她的英文夠好,做事情條理清晰,足以滿足我的需求。」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才回過神來。抬頭看著江城北,燈光照在他的身上,淡淡的孤寂身影,無限凄清。趙明明想對他笑一下,用力扯開嘴角,似乎想讓自己笑得自然些。笑容還未展開,心裏卻湧起無限的酸楚,眼淚忍不住就浮了上來。萬語千言,卻是一句也說不出口。
趙明明完全沒有預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的局面,想起昨天的種種,心中好似亂麻一般沒有頭緒,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面對江城北。趙明明想著想著,不禁無力地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睜開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從房間裏面出來,趙明明驚訝地發現桌子上居然放著做好的早餐。白米粥還泛著騰騰的熱氣,有淡淡的米香,煎雞蛋的火候掌握得很好,外焦里嫩,連品相都是一流。趙明明怔在那裡,她不知道江城北還會做這樣的事情,更沒有想到江城北會為她做早飯。一時之間,趙明明的一顆心像是被打翻了的調味鋪子,酸甜苦辣各種味道齊齊涌了上來。
趙明明這幾天沒有上班,她不知道現在應該如何面對江城北。公司亦沒有催,興許是那天江城北抱著她衝出辦公室鬧得動靜太大,以為她生了大病,又或是有人明了她的不安與躊躇,特意給她時間。
趙明明答應完,見江城北還站在那裡。想了想,終於說:「江城北,你就要實現你的夢想了,以後你要對自己好一點,要讓自己快樂一點。」
司機開著車很快便匯入了路上的車流,消失不見。夜風習習,像嬰兒的手拂過面龐。一輛接一輛的汽車從他的身邊馳騁而過,川流不息的人語聲、車流聲、音樂聲,還有耳畔呼呼的風聲,無數的聲音匯聚在一起,遠遠近近地響徹在江城北的周圍。他站在那裡,看著這浩然鋪陳、燈火通明的十丈紅塵,心裏突然生出一片茫然。
何淼見周振南如此,輕笑了一下,才說:「這杯咖啡你有得賺。明天何家大小姐與周家少爺喝咖啡的新聞一出來,再配上兩張不同角度引人遐想的照片。東方實業的股票還不應聲上漲?你不過是花了點時間而已。」
江城北聽了何淼的話,禁不住抬頭冷冷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深邃如冰,眼波掃過何淼時,帶著深深的寒意,縱然嬌縱如何淼,也忍不住心裏一個激靈,可是不甘心就此罷休,便話鋒一轉,問:「你說,你昨天晚上跟誰在一起?」
「眼https://www.hetubook•com.com睛不夠大,腿不夠長,不是美女。」
老舊的小區,路燈昏暗,原有的狹窄道路都劃成了停車位,橫七豎八地停了許多車。老式的房子,刷著磚紅色的漆,卻仍掩飾不住已經斑駁的牆面。有些窗戶里還亮著燈,暈黃的燈光,透出溫暖的暈黃色澤。這溫柔的光,突然激起了江城北心中莫名的渴望,像帶著不可名狀的磁力,讓他無法抗拒。
她站在那裡看江城北下了車,也不動,只等著江城北自己走過來。江城北下了車,見何淼站在那裡,明白她的意思。不知怎麼的,心裏就生出幾分不耐來,可是面上仍只是尋常,微笑著走過去攬住何淼的肩。還沒來得及說話,何淼斜睨了他一眼,說:「來這麼早幹嗎?再晚點嘛。」
江城北坐在自己的辦公室,等待他簽署的文件整齊有序排放在他面前的辦公桌上,附註的便籤條說明著每項文件的意義。江城北隨手拿起一份看了一會兒,心頭焦躁,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他煩躁地放下手中的文件,眼前不時閃現出昨天晚上的情形,身上彷彿還余留著趙明明的氣息,如影隨形。他從小志向遠大,自控能力極強,行事一向十分有分寸,像昨晚這樣失控幾乎還是第一次。此時,只覺得心頭複雜莫名,彷彿是對自己失控的懊惱。可是內心的某處,又似乎暗藏著喜悅,像小小的火苗,猝不及防之下,引爆了江城北心中連他自己也未曾可知的某種情愫。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城北才抬起頭,看著陳峰,問:「趙明明她人呢?」
一進屋,何建輝就看著何淼,問:「淼淼,你真的決定就是他了嗎?」
何建輝見趙欣瑤如此,也不說話,只是拿起外套,叫司機準備出去。趙欣瑤見他往外走,也發了急,全然不顧形象,追上來,指著何建輝,道:「要不是江城北要來,你也不會知道自己還有個家。哪天我死了,你乾脆把那個姓庄的寡婦娶到家裡供起來。」
江城北握著電話不說話,何淼等了一會兒,到底是沉不住氣,說:「江城北,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嗎?」
何建輝說完,趙欣瑤又接著道:「淼淼從小被我和她爸爸慣壞了,要是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還要多包容她。我們把她當掌上明珠般養到這麼大,就怕她受委屈。」
何淼聽了他的話,忍不住又抬頭看了一眼周振南,見他倒還真是氣定神閑的樣子,絲毫不見重壓之下的狼狽,也沒有岌岌可危的慌張。
本人趙明明因個人原因申請辭去泰悅總經理助理一職,望公司予以批准。
何建輝見她如此,才說:「江城北雖然不錯,可是他那樣的人,怕是輕易不肯臣服。」
江城北又轉過身來與趙欣瑤打招呼,說:「阿姨您看起來真年輕,比何淼還要漂亮。」說得趙欣瑤心花怒放。正說著話,何家的園丁搬了盆花進來,還沒有說話,趙欣瑤就已經驚呼著走了上去:「好漂亮的石斛蘭。」
江城北看著網路上周振南和何淼的照片,心裏正不知想著什麼。陳峰突然走了進來,一見江城北便說:「東方實業的股票今天已經漲了4%,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會以7%的漲幅收盤。如果泰悅沒有什麼有力的舉措的話,或者何淼和周振南再耍點什麼把戲,東方實業的股票將會一直維持上漲勢頭。」
她天天握著手機,連睡覺也放在身邊,就怕漏掉了江城北的電話。煎熬了這幾天,耐心終於耗盡,大小姐脾氣一上來,也顧不上許多,直接就把電話打了過去。
「我曾經的確很希望有一個爸爸,因為那樣,別人就再也不會叫我野孩子了。可是慢慢地,長大一點就明白了,我就是一個野孩子。周先生,我沒有爸爸,只有媽媽。
趙明明聽他這麼說,似乎才回過神來,連忙向邊上讓了一下,讓江城北進來。江城北進來,看了看,便在屋子裡坐了下來。趙明明還站在那裡,心裏一片紛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何淼在樓上房間看到江城北的車,得意地笑了一下,又對著鏡子細細打量了一番,略略補了補口紅才算是滿意了,整了整衣服,這才慢慢地從樓上走了下來到門口接江城北。
「你知道嗎?我曾經特別渴望有一個爸爸,渴望他的撫慰。在我被別的孩子欺負的時候,在我被別人瞧不起的時候,在我看到媽媽一個人夜夜哭泣的時候。那時,我特別希望有一個爸爸,他能牽著我的手,給我一點鼓勵。等我長大了,能教我喝酒,告訴我怎樣追女孩子。他是什麼樣的人,貧窮還是富有,高大還是矮小,這些都不重要,哪怕他天天罵我,揍我都可以。可是現在,我已經不稀罕了,甚至想到這些,會讓我覺得噁心。」
早飯做得很簡單,和上次江城北為她做的一樣,白米粥,煎雞蛋。趙明明盛好粥放在江城北的面前,兩個人都沒說話,坐下來一口一口喝著粥。吃完早飯,江城北站起來,說:「我來洗碗吧。」
「你現在就開始替趙明明說話了嗎?難怪當初我讓你解僱她你不肯,原來你們早就郎情妾意了,是不是趙明明能進你的公司,能做陳峰的助手,都是因為你的關係呀。不過趙明明那樣的女人,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指不定和陳峰又是什麼關係呢。」
「衛生間里有新牙刷和新毛巾,快點洗漱完吃早飯吧。」趙明明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
可是不過短短兩日的光景,市場卻是風雲變幻。鋪天蓋地的八卦消息趙明明當然也看到了。她不知道江城北和何淼之間發生了什麼,又是否是因為她。她只知道江城北和泰悅需要何家的幫助。作為泰悅收購東方實業的核心參与人,她清楚地知道現在泰悅的資金狀況。雖然表面上泰悅看起來似乎是佔盡先機,可是前期的股票收購佔用了泰悅的大量現金,已開始危及正常的現金流。而前期的地產項目因為政策因素,現時放盤必然導致虧損。如果沒有新的資金注入,泰悅的境況其實已經十分危險。雖然手握東方實業30%的股票,但如果近期無法入主東方實業,這個股票其實並無特別價值。如果泰悅的資金鏈一旦陷入被動,勢必只能放掉這30%的股票套現以求自保。這樣一來,不但意味著收購失敗,還因為現在東方實業的股票屬於低點,當初為了快速收購東方實業的股票,泰悅基本都是溢價收購,尤其是從個人股東手中直接收購的股價都有很高的溢價。如果泰悅現在放盤的話,損失將極為巨大。這些都還不是最可怕的,最致命的是如果東方實業一旦穩住陣腳對泰悅展開反收購那就是雪上加霜了,以泰悅現在的資金力量,將難以應付。
趙明明亦沒有覺得意外,連臉上的神情都沒有變一下,只是點了點頭,說:「好。」
不知道為什麼,江城北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他善良、隱忍、美麗的母親。
「是,收購東方實業是我的夢想。」江城北緩緩地重複了一遍,想起自己的母親,想起她臉上那種萬念俱灰的絕望,彷彿一生早已落幕,整個世界都已棄她而去。
這是早已註定的結局。可是,這一刻真正來臨,她還是覺得那樣的難過,好似心肝肺被人牢牢攥在手中,疼得讓人無法呼吸。
她這樣說,江城北仍是這般平靜無波,只淡淡地說:「那你為什麼給我打電話?」
何淼從小被人嬌寵https://m.hetubook.com.com慣了,哪裡應付過這樣的場面,一時怔在那裡,心裏又羞又怒,偏偏一肚子脾氣發不出來,只討了個沒趣。整個人恨恨地瞪了江城北一眼,說:「江城北,你等著瞧,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何淼聽他這樣說,才將目光慢慢定格在周振南的身上,說:「周振南,你們周家都要火燒眉毛了,你倒還沉得住氣。」
江城北握著這頁薄薄的紙片,脆脆的,上面的摺痕還清晰可見。窗外是與泰悅比肩而立的幾幢摩天大廈,彷彿漲滿的風帆迎風而立,光可鑒人的玻璃巨幕發出幽冷的光芒。沒有太陽的陰天,天空亦是灰濛濛的,灰黑色的霧靄又厚又重,仿如游絮,聚聚散散。
江城北聽她這樣說,才點了點頭說好,想了想又說:「如果有什麼事,你要記得找我,就當是朋友。」
果然,第二天都是何淼和周振南喝咖啡的照片。照片中兩個人笑語晏晏,姿勢親昵,讓人遐想無限。彷彿突然之間就變了風向,本來前兩天何淼和江城北好事將近的新聞還沒有涼下去,一下子周振南又冒了出來。商場上的人最是機靈,雖然真假難辨,但原本想借江周兩家撈一筆的,或者在江周兩家股票之間猶疑不定的人都暫時安靜了下來,藉此觀望事態的發展,生怕押錯了寶。
陳峰說完,看著江城北。江城北仍只是站在那裡出著神,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陳峰的話,背著光,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陳峰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轉身輕輕關上門,離開了江城北的辦公室。
往事一幕幕,浮上江城北的眼帘,這些過往,像夢魘一般,將他緊緊纏繞,一點一滴地滲透至他的血脈,他的生命。
這個時候,偌大的陵園沒有一個人,只有一排排墓碑沉默地立在那裡,每一個墓碑都代表著一個逝去的生命。不論這個生命生前是鮮活,是落寞,是榮寵,是艱辛,現在,都已經化作了塵埃。
何淼一進周振南的辦公室,便說:「沒想到你會用這樣的人做秘書。」
趙明明沒想到江城北會來,開門看到他的臉,整個人不禁怔在那裡,看著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走廊上的燈大約年頭久了,線頭接觸不好,一明一暗地閃起來,不時發出刺刺拉拉的響聲。趙明明看著他,他亦看著她。也不知過了多久,江城北才笑了一下,說:「我能進去嗎?」
雜誌上,新聞里見了無數次的面孔,此刻突然清晰地出現在他的眼前。其實,年少的時候,江城北亦見過他。那個時候,周釗平還很年輕,健壯而高大,身邊是他的妻子還有周振南。周釗平摟著妻子的肩膀,看著前面的周振南,滿眼的慈愛。那幅畫面,江城北永生都不會忘記。
何淼聽她這麼說,不以為意聳了聳肩,又抬眼徐徐打量起周振南的辦公室。
趙明明聽他這樣說,連忙關了門洗了杯子倒了杯水,遞到江城北手中。江城北接過一口氣就喝了個精光,放下杯子,抬頭看到趙明明正看著自己。她的眼睛如熠熠發光的寶石,黑白分明,可以清晰地看見瞳仁中小小的他。
蒼涼的歌聲與婉轉的唱腔遠遠近近,纏綿悱惻的聲音交匯在一起,讓這無邊的夜色也好似添了幾分凄涼。夜風刮過,樹上的枝梢響起一陣陣嗖嗖聲。
所以,他不能輸。而她,亦不能讓自己成為他前進的牽絆。
他的手撫著她的臉,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竭盡全力地遏制住內心深處的深深情意與心酸不甘,也許是太用力了,太疼了,連撫著她的手都好似發起抖來,聲音都是顫顫的:「明明,請你原諒我,讓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辭職信交給我就走了。看她的樣子好像是打定了主意,交接文檔、涉及的文件都分門別類整理好了,就等著辦手續了。」
何家的房子是一棟獨立的三層樓房,房子西邊山巒起伏,前面有一個獨立的小花園,後面是大塊的草坪。園丁打理得非常精心,草坪修剪得十分整齊,打掃得又乾淨。正值**月的時節,小花園裡的花開得正是繁茂的時候,奼紫嫣紅,紅花綠樹,十分好看。
他把最後一個碗放進櫥櫃,又將灶台擦拭乾凈了,才轉過身來,說:「我要走了。」
掛斷電話,江城北還坐在那裡沒有動,臉上的神情帶出幾分恍惚。離成功只差這小小的一步,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裏突然生出一種意興闌珊的疲憊,覺得那樣、那樣的累。
江城北並沒有理會周釗平伸過來的手,只說:「周先生,你找我有何貴幹?我沒有太多的時間應酬你,我的司機還在外面等我。」他這麼說著,還抬腕看了看表。
周釗平收回自己的手,臉上的神色依舊十分溫和,說:「如果你是為了東方實業,不必這樣大費周章。你是周家子孫,在我的遺囑里,那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江城北看著趙明明,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哀傷,像垂死掙扎的獸,明知前面必然的結局,卻也無法回頭,決絕的悲涼帶著最深切的絕望,卻又忍不住對她無限眷戀。
轉行就是落款人、年月日。江城北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神色,一雙眼睛只是炯炯盯著這幾行字,好似要將這封辭職信盯出個窟窿來一般。
何建輝好似沒看見趙欣瑤這個人一般,看也不看她一眼,對她的話更是充耳不聞,快步離開了,留下趙欣瑤一個人在那裡傷心啜泣。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一把推開。江城北一抬頭便看見何淼寒霜一樣的臉,還未開口說話,便已經感到她的怒氣撲面而來。
怔忡了很久,趙明明終於關了網頁。打開文檔,手剛剛落在鍵盤上,眼中就禁不住蒙上了一層水汽。天已經黑了,窗外是璀璨的萬家燈火,像一顆顆散落在蒼茫大地上的寶石,發出各色的光。風吹起來,樹葉簌簌作響。
何淼想了想,也就挽著江城北的胳膊進屋子裡面去了。見他們進來,何建輝和夫人趙欣瑤也笑著迎了過來。江城北伸出手去與何建輝握手,說:「何先生,又見面了。」因為是在家裡,何建輝穿尋常的家居服,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
陳峰說完,見江城北只是坐在那裡出著神,並不說話,便叫道:「城北。」
江城北聽了趙明明的話,只覺得心裏驀然一陣酸楚,又覺得有說不出的濃濃苦澀之意,似乎還有一種讓他欲罷不能卻不得不捨棄的溫暖。幾乎本能地,他伸出手去,只差一點點就要撫上趙明明的臉龐,只隔著短短一厘米的距離。他的手又停了下來,虛擲在空中,也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又慢慢地將手縮了回來。
周振南略猶豫了一下,收拾了面前的資料,說:「OK,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裏,明天再接著討論。」說著,又對著那個秘書道,「你帶何小姐去我的辦公室。」
司機從後視鏡里窺探著江城北的臉色,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開口問他要去哪裡,只是開著車向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江城北突然開口,道:「停車。」
江城北眼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豆大的淚水,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他將頭扭向一旁,狼狽地抹了一把,才接著說:「我抱回媽媽的骨灰那天,路邊的電視里正在播關於這個人的新聞,他簽了個大生意。那個時候,我就發誓,我一定要打敗那個人,摧毀他所擁有的一切,讓他也要感受到這種絕望的痛苦。」
後來,江城北大概是倦極了,便在沙發上睡著了。睡夢https://www.hetubook.com.com中的他,少了許多凌厲,可是眉頭卻蹙得更緊了,好似千愁萬緒,全都凝聚於此。這麼瘦,稜角處的骨頭分明。一張好看的臉,眼睛鼻子,好似一筆一刀精心刻畫而成,清秀中透著雋永。大概是累極了,睡得很熟,連趙明明的手在他的面龐上一次次的流連輾轉也未察覺。
何淼聽他這樣說,才露出笑來,說:「就知道你不會不來。」
何淼見自己母親如此,也難過起來,心裏想起庄馨和趙明明母女,眼中不禁露出深深的恨意來。
他沒有關車窗,風吹過來,吹得頭頂的髮絲飄搖,道路兩旁種著參天大樹,樹榦筆直挺拔,枝丫相連。時不時會有車一路呼嘯而過。江城北不知道想了什麼,發動了汽車馳騁而去。
趙明明還握著江城北的手,他的手這樣涼,握了這麼久,依舊沒有幾分暖意。趙明明的心裏不知是一種怎樣的情愫,難以名狀的震撼,驚濤駭浪般的思緒翻滾,不能言說的無限憐憫,百轉千折的無可奈何,還有從內心深處湧起的絕望悲愴,千頭萬緒如亂麻一般交織在一起。
趙明明的雙手停在鍵盤上,好似微微發著抖,「辭職信」三個字打出來又被刪去,打出來又被刪去,如此一遍又一遍,反反覆復。淚水落在黑色的鍵盤上,白色的標準字元在這晶瑩的淚花中好似氤氳開來一般。
「我還記得,那天非常冷,風刮過來,像刀子一樣,割得臉很疼。我在他公司的樓下猶豫了很久,走過來走過去,想著自己要不要走進去,進去之後要怎麼跟他說。就那樣在那棟漂亮的大樓面前來來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遍,走了多久。正準備要進去的時候,那個人出來了,他摟著他的老婆,前面是他的兒子。身邊跟著一群人,大概是司機或者員工之類的人。他們都穿著像電視裏面的明星一樣漂亮的衣服。他的兒子拿著我沒有見過的一個東西,還在抱怨說不是直接從國外買回來的,不喜歡。他的老婆說沒關係,那就再買一個,反正就幾萬元錢,很便宜。我站在那裡,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從我的面前走過,沒有人發現我。我張著嘴好幾次要叫他,可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就這樣看著他們一家三口上車走了。」
桌子上的鍾嘀嘀嗒嗒,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天邊的雲彩再也無法阻擋朝陽的腳步,太陽終於衝出厚重的雲層,射出萬丈的金光。趙明明看著窗外晨曦燦爛,絢爛得如同燃燒到極致的煙花,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好。」
江城北說完就走了,留下周釗平還站在那裡,大堂里的地面擦拭得十分乾淨,光可鑒人,映出周釗平飄搖的倒影。他痛苦地捂著胸口,劇痛鑽心而來,身後是已經黑下來的暗夜,像無邊的墨海一樣將這一切慢慢吞噬。
江城北醒來的時候,趙明明正在往桌子上放早餐,空氣里都是氤氳的米香,帶著淡淡的香甜氣息。屋外是一天開始時清晨特有的車水馬龍的聲音,各種聲音交匯在一起,有一種人間煙火生活氣息的溫暖喧囂。
他的語氣平和淡定,臉上甚至還帶著微笑,像是在說早已演練了千萬遍的台詞。可是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釘子,釘在了周釗平的心上。一瞬間,周釗平眼中最後的一點光華也消失殆盡,只餘下無助與蒼涼,像一個真正的老人。
「有我本人好看嗎?」何淼聽江城北這樣說,帶出幾分不屑地問道。說完了,見江城北不答話,覺得有些訕訕的,就又道,「那你哪天來我家負荊請罪?」
「周振南,給你個機會請我喝咖啡。」何淼抬頭看住周振南,突然說道。
「趙明明,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要收購東方實業嗎?我現在告訴你,是為了我媽媽。」
「是。」秘書聽周振南這麼問,回答道。
江城北說著,心中想起無數的不堪回首的過往,他將臉扭向一邊,露出說不出是痛苦還是悲涼的神情。
見江城北不理,何淼又向江城北走近了些,繼續傲慢地大聲質問:「你昨天晚上跟誰在一起,是不是趙明明?果然是什麼樣的女人養什麼樣的女兒,她媽媽勾引別人的老公,女兒就勾引別人的男朋友。」
江城北坐在那裡,只是出神地盯著電腦的屏幕,像是沒有聽到陳峰的話一般。好一會兒,他才抬頭看了陳峰一眼,說:「陳峰,你說我用一輩子去換東方實業,到底值不值得?」
趙明明關上門,悲傷再也不能自抑,她抱緊自己,蹲了下來,大聲哭泣。她哭得撕心裂肺,好似要將心中的難過都在這號啕中宣洩出來一般。其實她知道,就算哭到眼淚流干,也只能這般無可奈何。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大聲哭泣,彷彿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情。是啊,除了哭泣,她還能做什麼呢?
「你好,城北。」周釗平站在大堂的落地窗前伸出手,夕陽透過玻璃照在他的身上。強光下,他臉上的皺紋格外清晰。頭髮基本都已經白了,夾雜著稀疏的灰色。相比年輕的時候,他瘦了很多,也或許是因為重病的緣故。
「何淼。」江城北打斷她的話,「好教養的人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周釗平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江城北冷冷打斷了:「周先生,你弄錯了,我姓江,不姓周,更不是什麼周家的子孫。至於東方實業,我當然會得到它,不過不是在你的遺囑里,而是在商場上堂堂正正地得到它。」他的聲音冰涼而冷漠,好似帶著一種銳利的恨意。
江城北笑著說了聲「是」,又向趙欣瑤致了致意,見都動了筷子,才夾了塊魚到自己碗里。過了一會兒,何建輝才說:「城北,我不管你是什麼動機。但是既然何淼選擇了你,我就希望你對她好。你成了何家的女婿,你放心,何氏一定會全力支持你的事業。就我個人來說,也十分樂意與你這樣的年輕人合作。現在能成為一家人,更是皆大歡喜。」
江城北突然覺得說不出的厭惡,心浮氣躁得幾乎不能自抑,強壓著心中的不耐,也不想再跟何淼多作口舌糾纏,只說:「快進去吧,你爸媽等著呢。」
辭職信
「江城北。」依舊高高在上滿心傲慢的語氣。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天色都暗了,他才站了起來。看住母親的照片,說:「媽媽,我就要成功了,等著我幫你把那口氣爭回來。」
江城北說著便轉身離開了,不知什麼時候,颳起了風,寧靜沉默的陵園裡都是簌簌的風聲。夕陽下,江城北的身影又細又長。
所以,江城北不能失去何家的支持。
此時,江城北的情緒已經平靜了,平靜地訴說這些往事,好像只是在說一個故事。只有一雙眼睛,深邃得好似見不到底一般。
「我……」何淼被江城北噎在那裡,進退不得。
路上的車很多,江城北的車走走停停。無數的車燈連成一線,匯聚成一片明亮的燈潮,煞是好看。這裡是城市的中心街道,道路兩旁的大廈林立,此時燈火通明,映照得一幢幢大樓晶瑩剔透。江城北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種感想,此刻只是凝視著車窗外的璀璨華光。
「我走了很久的路,你能不能給我倒杯水喝?」江城北突然說道。
其實是極陌生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江城北卻禁不住整個人都僵了一下。略過了一會兒,他才循著聲音看過去。這時,喚他的人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情非得已?」江城北輕笑著重述了一遍,寒霜m.hetubook.com.com一般的目光射向周釗平,好似滲了冰。讓周釗平的心裏不禁也湧起一陣寒意。
這一生,他再也不能期盼幸福。
何淼略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就點了點頭。
「像你這樣的人,大概永遠也不會明白,生存所必需的柴米油鹽,三餐一宿是什麼樣的苦難。你曾經追求過我的媽媽,也許是因為她的美麗,也許是她平凡的生活讓你覺得好奇。她把你當成她人生的全部,可你只把她看作你生活中的一道甜點,你體驗了一下另一個世界的生活,你嘗過了,便滿足地走開。卻從來沒有想過,她的人生應該如何繼續。她生活中經歷的很多事情,是你永遠也無法想象的。因為對你來說,地位、金錢都是唾手可得的。而唯一要做的,就是讓這種擁有一直延續下去,哪怕拋妻棄子也在所不惜。所以,我和你,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
屋裡亮著燈,窗外卻是沉沉的夜色。這麼晚了,各家窗口的燈火也早已滅了,越發顯得外面的暗夜如墨。小區里有晚歸的車,大約是找不到停車的地方,來來回回地打著轉。車裡放著一首老歌,深沉的男聲,配著京劇里花旦的唱腔:不想再問你你到底在何方?不想再思量你能否歸來嗎?想著你的心想著你的臉,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
何淼見如此,轉頭笑著瞪了一眼江城北,說:「你可真會拍馬屁,知道我媽媽就喜歡花呀草的。」她雖然這麼說著,心裏卻是甜絲絲的。
江城北聽她這樣說,握著手機怔忡了一下。
江城北慢慢走到門口,站在那裡,伸出手去開門,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轉過身來看住趙明明,說:「需不需要我再幫你找一份工作?」
「我需要解釋什麼呢?看看漫天的新聞,要解釋的人應該是誰呢?」電話里聽不出江城北的情緒,仍只是一副淡淡的語氣。
終於,他開口,說:「好,我知道了。」
「媽媽很快就病入膏肓,我用盡辦法還是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生命一天天枯萎。我媽媽十分可憐,在她彌留的時候,我握著她的手,聽她喚著那個人的名字。」
江城北聽了她的話,點了點頭。牙刷還沒有拆包裝,應該是新買的。他拆開來刷完了牙,又拿過毛巾洗臉。水龍頭的水是涼的,拍到臉上讓江城北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許多。他捧起水拍了好幾次臉,才抬起頭來,打量起鏡子中的自己。額頭的水珠不停地順著臉龐往下淌著,他凝視了鏡中的自己好久,才伸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龐。一瞬間,那個讓人熟悉的江城北似乎又回來了,俊朗之中透著隱藏不住的銳利鋒芒。
「爸,他要不是這樣我還看不上他呢。」
晚上江城北離開公司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司機停著車在大廈門前等著他。正要出大堂,卻突然聽到有人叫他:「城北。」
周振南聽她這樣說,想了一想,從一旁拿過自己的外套,邊向外走邊說:「成交。」
辦公室的窗戶開著,不時有風吹進來,垂在窗戶兩旁的窗帘隨風輕輕搖擺著。江城北坐在那裡,將手機在掌心中轉來轉去,像是被什麼事情困擾拿不定主意一般。他一向行事乾脆利落,極少有這樣猶豫不決放不下的時候。
「照顧好自己。」
江城北沿著街道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向前走,他走得慢,身邊的行人步履匆匆,快速地與他擦肩而過。路燈照著地面,投下的光圈由亮到暗地慢慢延伸開去,水泥路上映出暈黃的光,涼而薄。
他是母親的全部希望,他是母親當時選擇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人生這麼的困苦,生活那樣的艱難,他都咬緊牙關,一一堅持了下來。只不過因為一個信念,他發過誓,一定要擊敗東方實業,擊敗周釗平,擊敗周振南,擊敗周家,把自己和母親做人的尊嚴拿回來。
趙明明快速在心中理清了頭緒,頓時只覺得背上一片寒意涔涔。她盯著電腦屏幕上周振南和何淼巧笑倩兮的臉,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商場上,大家賭的是身家性命,追的是利益榮耀。所謂兒女情長,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兒。
是周釗平,居然是周釗平。
周振南沒想到何淼會有這樣的要求,怔了一下,才說:「陪你喝咖啡不是我的責任和義務,你應該去找江城北。」
「雖然你爸爸準備為了寶貝女兒落井下石,可是商場博弈,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能一定料得准誰勝誰負呢?」
江城北和周振南的商場廝殺,夾雜著上流社會的衣香鬢影,情愛香艷,符合一切獵奇的元素。一時之間,各種渠道的消息甚囂塵上,口沫橫飛的眼花繚亂。
他的人生早已註定如此,命運早就將他的一切定格,無法動彈。他沒有資格任性,他不能在離成功咫尺之遙的時候舉步不前。過往的一切早就穿透了他的血脈與靈魂,如果就此放棄,那將是對媽媽、對他自己、對那些過往的背叛。
好一會兒,他才接著說:「我媽媽一直一個人扛著所有的痛苦,默默地維護那個人,從來沒有說過自己與那個人的關係,包括我。後來,我長大一點了,終於知道了誰是那個拋棄我們母子的人。他已經有了所謂的明媒正娶的妻子,還有了一個兒子。在我們母子為活下去苦苦掙扎的時候,那個人和他的老婆孩子卻錦衣玉食,享受榮耀。那時,我就想,為什麼這個世界這麼不公平,壞人享盡榮華,而好人卻要受盡苦難。
周振南怔了一下,似乎十分意外,看著秘書,問:「何淼?」
江城北面上雖笑著,聽何建輝和趙欣瑤不停地說這說那,心裏的不耐煩卻好似到了極處,強壓著心裏的厭惡,又說了一會兒話,才站起來告辭離開。何建輝和趙欣瑤、何淼三個人送到門口見他離開了才轉身進屋。
「何淼,如果你是為了出口氣,請你適可而止。如果你是想解決我跟你的問題,你現在情緒激動,無法正常交談,過兩天我再約你吧。」江城北說著,做出送客的姿勢。
江城北不理她,只笑了笑,說:「我還不都是聽你的差遣,你這氣也該消了吧。」
一時之間,江城北的心裏彷彿想了許多,從街邊初見趙明明時,她的落魄到她面對工作時的執拗,再到她說起母親時的無助,以及那晚擁抱他時的熾熱。趙明明的樣子仿如電影的鏡頭一般,一幅幅地在江城北的腦中浮現。又彷彿,什麼也沒有想,只是千頭萬緒瞬時凌亂閃過。
何建輝聽她這樣說,輕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倒是一旁的趙欣瑤,開口道:「我看著也不錯。有我們何家在後面撐著,江城北也不敢對淼淼怎麼樣。」說著,她又瞪了一眼何建輝,才接著說,「就算江城北再不好,還能壞得過你去?」
第二天趙明明醒來的時候,江城北已經走了,只餘下一屋子從窗外照進來的太陽光,金色的光束照進來,愉快地在空中打著旋。趙明明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心中還有些恍惚,仿如一場夢一樣。可是滿身的酸痛,還有一床的凌亂,讓昨晚的一切在趙明明的心裏又變得清晰起來。
江城北來到自己母親的墓碑前慢慢地蹲了下來,他伸手從墓碑上母親微笑著的照片上輕輕撫過,時至今日,心中仍是說不出的辛酸。他靠著墓碑緩緩坐了下來,陽光透過陵園茂盛的大樹照在他的身上,形成了淡淡的光圈。
「大小姐你到底有何貴幹,我不像你成天扮扮漂亮就可以了。你都說了周家火燒眉毛了,我有很多工作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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