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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悅桐拿了件外套，輕輕走過去，披到他的身上，道：「這麼涼，怎麼不|穿件衣服？」

這天一大早，林哲正盯著電腦上股價的K線圖。電話突然響了，是孟洪強。他接通電話：「孟伯伯。」

「天氣很冷，當心身體，不要感冒。」

吳德明聽孟洪強提到林哲，幾乎本能地向林哲那邊看了過去。林哲站在那裡，淡定而從容，即便在這樣的境地面對他，依然泰然自若。

像你說過那樣地愛我

吳德明又急又怒，可媒體雖然言語尖銳，但所言句句屬實。此刻不論他如何做說明，都已經於事無補了。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局面，吳德明心裏生出無盡的寒意，恐懼像寒冰一樣，將他整個人緊緊包裹。

林哲沒料到還鬧出了人命，不禁一怔，問：「是嗎？」

林哲聽她這樣說，點了點頭，攬住她的肩邊向房間走邊說：「進去吧，天太涼了，別感冒了。」

「我明白，孟伯伯。」

林哲點了點頭，看孟洪強走遠了，才說：「我記得當初我說過，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林哲說著停了下來，雙眼緊盯著吳德明，才接著道：「現在，是你還的時候了。」

林哲當然知道孟洪強說的都是對的，也知道以吳德明的行事方式，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早晚的事情。可是真的到了這一步，心裏還是覺得五味雜陳，不是滋味。

晚上，吳德明剛出公司，就看到Amy迎了上來。他沒想到她會來，禁不住一怔，心裏有些不悅，皺了皺眉，問：「你怎麼來了？」

吳德明聽她這樣說，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些，邊向前走邊說道：「謝謝，我沒事。」

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即刻便將吳德明重新推到了風口浪尖。吳德明看著這些新聞，整個人驀地就沉了下去，心裏突突跳個不停。能這樣詳盡地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且又能從不同的層面發起攻擊，顯然不只是為了博一個新聞，一定是經過了詳盡周密的部署。

這樣一來，瑞德公司的業務基本已經全部停滯了。

「小哲，我知道你不會去做這樣的事情。但是小哲，我不是你，我有我做事的方式。我不干涉你，希望你也不要干涉我https://m.hetubook.com.com。」

「我不是說了嗎？沒有胃口，不想吃，你聽不見嗎？」

吳德明看著林哲越走越遠，依然定定地站在那裡，惱羞成怒。走了兩步，伸腳便向旁邊的垃圾桶踢了過去。沒料到，用力過猛，折了腳趾頭，疼得在那裡直跳腳。

不知道為什麼，吳德明突然想到了林哲。想到他走投無路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天氣已經漸漸轉暖了，有陽光從窗戶照進來。

還有新聞則從另外的角度闡述問題，責問為什麼瑞德公司對因事故造成人員的傷亡瞞而不報。責問在沒有任何外力影響的情況下，房子會突然倒塌，為什麼事情過去了幾天，卻遲遲不肯公布事故原因。責問瑞德公司為什麼對已購房的業主至今也沒有明確的交代，一而再，再而三地罔顧業主買房的血汗錢。

到底你會怎麼想

另外一些花邊媒體則拋出一些小道消息，指出吳德明的公司原本就是通過欺詐手段從嘉予公司老闆林哲處耍手段獲取的。

吳德明見Amy跟著自己，心裏越發地不耐煩起來，說：「你幹嗎跟著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回去吧。有時間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電話那端孟洪強似乎十分高興，還沒有說話，得意的笑聲便已經傳了過來：「小哲，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

「別著急，總會有辦法的。」

「沒有胃口，不想吃。」

林哲見他這麼高興，便笑問：「什麼好消息？」

林哲說著，轉身離去，留下吳德明一個人站在那裡。

「哦。」Amy低聲應了一聲，不再說話，快步跟在他後面。

曾經生死相依的兄弟，如今，竟然是以這樣慘烈的方式來了結彼此之間的恩怨。

王悅桐聽了林哲的話，沉吟了一下，說：「就算他再怎麼樣，終究戰局已定，他也翻不過天去。」

吳德明並沒有看見他們，林哲也沒有看到他。是孟洪強看見了吳德明，隔一條馬路，大聲叫他：「吳總。」

像我這樣為愛痴狂

王悅桐搖了搖頭，道：「你有心事？」

銀行的還貸催款函更是一封接著一封，讓www.hetubook.com.com吳德明焦頭爛額，疲於應付。公司到了這個地步，平日里跟在吳德明身邊的人也早就明白了大勢已去。紛紛開始另謀出路，生怕有什麼責任會落到自己頭上，唯恐躲閃不及。

Amy握著電話，僵在那裡，好一會兒，才說：「對不起。」

「那你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林哲點了點頭，說：「沒想到事已至此，他竟然完全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吳德明聽到有人叫自己，站定看過去，才發現是孟洪強。孟洪強似乎心情很好，竟然還走了過來，與吳德明握手。

心，不是不委屈的。

吳德明聽孟洪強這麼說，沒有說話。孟洪強哈哈一笑，也就不再問，只是道：「夜路走多了，哪能不遇到鬼？」

Amy見他離開，連忙快步跟了上去，問：「你吃飯了嗎？要不我們去吃飯吧？」

如此難堪，可是還是放不下。半夜，Amy終於還是忍不住給吳德明打了電話：「你回家了嗎？」

孟洪強聽林哲這樣說，似乎才放了心。話題一轉，又說：「嘉予這兩天的股價我看了，非常漂亮。這個價格我都在考慮是不是要入手一點，等過段時間股價漲起來的時候，當作我們合作的紅利。不過，只怕吳德明就不是這個感受了。」

Amy怔怔地站在那裡，風還是很大，吹在她的身上，像刀子一樣，鈍鈍的痛。其實她已經等了很久了。知道吳德明忙，不喜歡她去公司找他。她便一直等在樓下，看太陽落了，天色黑了，路燈亮了。吳德明才從裏面走出來。

咖啡很苦，喝到口裡也是澀澀的。

「希望吧。」林哲說著輕嘆了一聲，才道，「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見了吳德明，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凌晨，王悅桐醒來，摸了摸身旁沒有人。坐起找林哲，抬眼才發現他站在陽台上發獃。夜風吹得他的頭髮都翻飛了起來，睡衣也被風吹得脹滿了，像鼓起來的風帆。他一個人站在那裡，看著無邊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孟洪強本來還等著他說話，見他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明白了幾分，說：「小哲，商場如戰場，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況且…和圖書…」孟洪強說著停了一下，才接著道：「這是天要亡他，我們不過是順勢而為。」

身邊人來人往，她不知道站了多久，終於也邁開步子走了。三月初的北方街頭，還都是滿滿的寒意。行人匆匆，燈火通明，那樣長的長街，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盡頭。

吳德明為了避開維權的業主們，這幾天一直沒有去公司上班。晚上，覺得餓了，便出來準備買點吃的。沒想到竟然會遇見林哲和孟洪強。

還有一句話，涌到嘴邊，卻突然沒有勇氣說出來：不論怎麼樣，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孟洪強看了看吳德明，又看了看林哲，想了想，對林哲道：「小哲，我先進去，你也早點來，別晚了。」

王悅桐聽他這樣說，笑著寬慰道：「不會的。大概是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你才這樣想的。」

林哲聽孟洪強這麼說，幾乎是本能地：「孟伯伯。」可是叫了一聲孟洪強，像是猛然明白了什麼，話語停了下來。

吳德明聽林哲這麼說，哈哈笑了起來，他笑的聲音很大，彷彿聲嘶力竭。好一會兒，才慢慢止住了笑，看著林哲，道：「那又怎麼樣呢？我還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裏。你以為是你比我強嗎？這次，我不過是運氣不好，攤上了事。」

這個時候，連工程負責人孫志國都推說家裡有急事，休了假。吳德明打電話過去，也沒有人接。他氣得將手裡的電話一把就扔了出去。當初，他覺得林哲對團隊管理太過散漫，因此才給了自己可乘之機。因此，他對自己的團隊要求十分嚴格，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原本他以為自己的團隊是銅牆鐵壁，卻沒想到原來這樣不堪一擊。

吳德明知道，他已經完了。

林哲把王悅桐攬進懷裡，才說：「睡不著，就爬起來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街角的商店裡放著一首老歌，劉若英柔和卻帶著凄涼的歌聲好似唱盡一個女人的不甘與期待。

說來說去都是這樣的話，吳德明有些不耐煩，打斷道：「好了，我知道了。車軲轆話說來說去你不煩啊？這個時候，你說這樣的話有什麼用？是能幫我弄到錢，還是能幫我擺平那些嚷著要退錢的業主？和*圖*書」

他已經被圍在了正在一步一步收緊的網裡。縱然有三頭六臂，也是插翅難逃。果然，有了這些新聞的推波助瀾，瑞德公司很快就陷入了絕境。連公安機關也介入調查了解那個保安的事情。

「吳總，好久不見，最近很忙吧？」孟洪強還是那個樣子，氣勢十足。反倒是林哲，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默默地看了吳德明一眼，便將目光移開了。

瑞德公司的門口有業主圍在那裡要求維權。房價這麼高，買一套房子不容易。買了房子的業主幾乎是全家出動，和其他業主自動集結在一起，圍坐在瑞德公司門口。外面還有人拉著橫幅，寫著：還我血汗錢。凡是出入瑞德公司的人，便會被維權的業主拉住控訴一番。

掛斷電話，屏幕上的數字仍在迅速變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林哲卻一下子像是突然失去了興趣。他關掉電腦，端起手邊的咖啡，走到窗前。

孟洪強果然言出必行。第二天的新聞便都是瑞德公司在建房屋倒塌壓死年輕保安的新聞。報道裏面對因事故死亡的保安做了十分詳細的報道。出身貧寒家庭，是家中的頂樑柱。為了多掙一點兒加班費，所以連春節都沒有回老家。卻在巡邏中被因質量問題倒塌的房屋送命。新聞上還配了這個年輕保安年邁的雙親的鏡頭，他們白髮蒼蒼，聲淚俱下。滿臉的皺紋和粗糙的雙手，一眼看去，便可想見其生活的艱難。

「好啦好啦，沒什麼事情你就別給我打電話了。我要是有事，自然會打給你。」說著便掛了電話。留下電話那端聽著忙音的Amy怔在那裡。

吳德明和孟洪強握了握手，本來準備離開。孟洪強卻似乎談興很高，又問：「吳總，公司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還順利吧？」

Amy看了看他，知道他心情不好，低聲道：「我看了新聞擔心你，打電話沒人接，所以來看看你。」

林哲沒有回答她，只是說：「我今天看見吳德明了。」

大概是有什麼商務宴請，兩個人坐的是同一部車。司機停好了車，立刻下來開車門。孟洪強和林哲依次從裏面出來。

王悅桐聽他這樣說，怔了一下，才道：「是嗎？」

「所以，現ｈeｔuｂｏok.com.ｃom在林哲會和我站在一起。可是，你呢？」

林哲知道，自己已然勝券在握。餘下的，不過是一步一步收網而已。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卻並沒有因為贏而感到喜悅，反而只覺得有說不出的感傷與悲哀。曾經生死相依的兄弟，如今，竟然是以這樣慘烈的方式來了結彼此之間的恩怨。

沒來由地，眼淚突然就這樣涌到了眼底，拚命忍著，屏住氣，用了全力，才沒讓它落下來。Amy極力地壓抑著心中的難過，像平常的樣子一樣，說：「好吧，那我走了。」說著，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又說：「你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林哲料定了吳德明只有出售前期收購的嘉予股票這一條路，早已做好了準備，將嘉予的股價壓低了許多，並且一直控制在一個低點。這樣，就算吳德明有耐心，現實也不會允許他等下去的。

吳德明聽她這樣說，才淡淡地嗯了一聲走了。Amy站在那裡，看著吳德明上了車，離開了。很快地，他的車便匯入長河一般的車流里，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我剛剛聽到一個消息，吳德明這次不光是倒了房子，還壓死了一名保安。」

「孟先生真謙虛，比起走夜路。您若認第二，誰敢認第一？」吳德明聽孟洪強這樣說，冷笑一聲，反唇相譏。

反反覆復的歌聲響徹了整條長街，也響徹了Amy的心房。這樣為愛痴狂，好似聲嘶力竭求之不得的吶喊。眼中積蓄已久的淚水，終於就這樣落了下來。

可是孟洪強聽他這樣說，不但不在意，反而好像十分高興似的，笑道：「人的道行不一樣，同樣都是夜路，走的路不同，方式不同，結果就不同。」

「是的，我的消息肯定沒問題。吳德明不想把事情鬧大，準備出錢了斷。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孟洪強說著哼了一聲，才接著道，「我就偏要給他加一把火，把這件事情捅出去，看他怎麼收場。」

林哲聽他這樣說，看了他一眼，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這樣輕的聲音，彷彿是喟嘆，又彷彿是憐憫。隔了好一會兒，終於說：「一個人種下了什麼樣的種子，就會收穫什麼樣的果實。吳德明，這個道理，希望你能早點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