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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壺

作者:藍色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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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煙雨長歌 第一章 江湖兒女

第一卷 煙雨長歌

第一章 江湖兒女

客棧里的飯菜味道雖好,卻不甚合她的胃口,莫研草草扒了幾口飯,就回房休息。只在房中坐了片刻,終是不放心,還是決定到開封府探探風聲才好。
莫研牽著馬匹,俏生生地立在燈籠底下,仰著頭望著招牌上面的字……從蜀中到京城,在路上走了那麼多天,總算是到了,這還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自己出這麼遠的門。
公孫策捻須笑道:「姑娘不妨說來聽聽,是如何看出展護衛行蹤?」公孫策向來自認才智過人,只是連他也想不明白這位姑娘究竟是如何看出的,不禁十分好奇。
莫研接了劍,隨手往後腰間一插,那劍嗖地一聲從她腰間穿進去……展昭定睛望去,這才看清原來此劍的劍鞘便是她身上的絞銀絲腰帶,軟劍輕巧,正好盤在她腰間,倒也方便。
「……不就是只貓嘛!」莫研低聲嘀咕,快步返回客棧內。
包拯頷首:「如此便先委屈姑娘,在開封府當個捕快吧!」
「姑娘所言差矣,死的是朝廷三品大員,這官場上的事錯綜複雜,既不足以為你們外人道,也非你們局外人能明白的。」
「這位大哥!請問昨兒抓進來的李栩可是關在這裏頭?」
小二搖搖頭:「犯什麼事我不大清楚,不過聽說那人武功高得很,是展大人出手才制住了他。」
莫研展目望去,此處院落比方才經過的幾處更加清雅,不遠處一株桂花樹,上面花兒初開,細細小小的淡黃花瓣舒展開來,香氣四溢,給這沉靜肅穆的開封府添了幾分柔軟的雅緻……
帶莫研往大牢的路上,展昭問道。
莫研咬咬嘴唇,顯是不滿,卻又無法可施,思量半晌道:「包大人,可否讓我到案發所在看看?還有,我想見見我師兄。」
莫研咬咬嘴唇,沒再說話。
「您放心,一定給您照顧妥妥噹噹。您是打尖還是住店?」小二將馬匹交給客棧的馬夫,往裡讓去。
莫研回頭,身後一人,藍布長袍,儒雅俊秀,手中青鋒三尺有三,柄長七寸,光華流轉,正是巨闕。
莫研嚇一跳:「不會吧?他怎麼會被逮住?犯了什麼事?」
「哎唷!」隔著牢室的木頭空隙,她腦袋被李栩用力瞧了一記。
「展大人此言差異,這並非是記性,不過是看你留不留心罷了。比如……」她自信滿滿,眉梢眼角皆透著些許得意之色,「我還知道你剛從八賢王府中回來,未曾用過飯。你心中一直在想這個案子,回來時又特地去案發所在的周圍瞧過。我說的可對?」
「暇不掩瑜,姑娘說對九成,已是不易。」
包拯聞言,淡淡一笑:「難怪說江山代有才人出,這話卻是不錯。可惜,又有多少人可以真正為朝廷所用。」朝中諸大臣,憑著真才實學獲得皇上賞識的不過寥寥數人,而那些位高權重者,又有幾人是真心為這大宋的江山社稷?想到此層,他只覺得胸中鬱郁,不由長嘆口氣。
難怪包拯這麼晚還不去睡覺,原來除了案子,還有這麼多事情要辦。黑衣人在心中暗道,復將這些冊子放好。
「姑娘好記性,展某慚愧。」展昭望著她,微笑道。此時才留意到這位姑娘雖然其貌不揚,眼睛卻如點漆一般,明亮之極。
李栩明明瞥見她身後的展昭,故意裝作沒看見。
除展昭,屋內已有二人。一人坐于桌后,面色微黑,不怒而威,顯是包拯;另一人在旁,卻是位白面師爺,想來應是公孫策了。
只是一瞬遲疑,後面展昭已緊隨躍出,巨闕如電,直奔門面而來……
莫研朝包拯拱手施禮,方隨展昭步出。
「怎知他不是進宮去?」公孫策故意問道。
莫研很乾脆地搖頭:「我師父說這官府裡頭沒什麼好事,我不入公門。」
王朝復細細掃過周遭,回道:「無事,大概是貓吧。」
「展昭!」
他原就疑心李栩是被人栽贓嫁禍,本希望他師妹也許有什麼憑證可供參詳,但看面前這姑娘年紀不過十五、六歲,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看來是幫不上什麼忙。
她笑吟吟地將韁繩交到小二手中,吩咐道:「這匹馬的後腿受了傷,麻煩你好生照料,找個大夫給它看看。」
「這個……展大人再三地說你們衙門的事,不讓我插手其中。我想,你們大概也未必肯給我看信。再說……」她笑嘻嘻道,「包大人日理萬機,勞心勞力,為這點小事打擾您我也不忍心,所以乾脆就自己來了。」
黑衣人慌忙躲閃,身子一矮,從桌子底下滑出,反手從腰際抽出一柄軟劍。
「我哪知道他怎麼死的,反正不是我殺的!現在這些朝廷阿貓阿狗……」李栩特別將「貓狗」二字讀得特別重,邊說邊拿眼斜展昭,「簡直和圖書是草菅人命,隨便逮個人就交差,喀嚓我之後,他們才好領賞。」
再待想打開抽屜,忽聽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一道劍光如水銀流注,直刺過來!
「她說李栩是她師兄。」
他用力格開劍,使了招白蛇吐信,直取展昭咽喉,將之逼開,方趁空躍出屋外。
包拯搖頭:「京城之地,天子腳下,自然是聖上說了算。」
包拯遂起身,朝王朝道:「明日到制事取個牌給她,此時也晚了,大家也都早些歇著吧。」
她皺眉:「才三兩銀子……」
「莫姑娘,你的劍。」
「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衙役抬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才道:「你……是他什麼人?」
展昭在旁靜靜抱劍而立,眼帘低垂,神色間波瀾不驚。
莫研搖頭嘆氣道:「五哥哥,我早就說你睡覺睡得死,你還不承認!有人進來都不知道!……展大人,你怎麼會知道東西在我師兄這裏?」
聞言,展昭與公孫策相視宛然,包大人也玩起著欲擒故縱的把戲來了。
包拯微微一笑:「這開封是京城,開封府要進一個人,豈是件容易事。」
包拯緩緩搖頭,沉聲道:「姑娘要知,若無證據,本府難以放人。」
「我雖未來過開封,但我也知道堂堂開封府衙豈是隨便人說進就進的。展大人在門口遇見我,不過才知道我是李栩師妹,便將我帶進來,那時我便知道此案必定非同小可,因此你們不願放過任何一絲線索。進來后,包大人又說了姑蘇織造大人遇害之事。朝廷三品大員遇刺身亡,自然是大事,也難怪展大人惦在心中。」
「大人!」
「大人……」
「多謝大人!」
她寥寥數語,眾人皆在心裏直道慚愧,沒想到她只在外間呆了一會,便將景緻盡收眼底。
「要不是為了等你,我何至於跑到這裏來坐牢。」
「怎麼了?」包拯停步問道。
外書房的門已上了鎖,黑衣人也不動鎖,只從懷中掏出根小小的銀簪子,從旁邊窗戶的縫伸進去,輕輕一撥,窗戶已開。
這下,倒是包拯急了,生怕她會真去私闖皇宮,連聲喚住她道:「莫姑娘,你且等等。」
待兩人離去,一個黑影輕輕巧巧地自屋檐樑上翻落而下,落地時悄然無聲,顯然輕功不弱。
「先生所言極是。」
莫研接了信,並不急著拆開,將信封對著燭光端詳了片刻,又湊到鼻尖聞了聞。接下來,取出信箋,同信封一般端詳半晌,方展開來細看:
「莫姑娘!」展昭撤劍收回,星目含怒,「你夜闖開封,所欲何為?」
包拯聞言一怔,緩緩起身,方才過於專註,竟不知夫人來過。他步出外書房,王朝鎖好門,隨身在後,往後院府邸行去。
「沒人發現?」
「您這幾日,每日里都沒歇幾個時辰。」王朝道,「夫人方才悄悄來探過幾次,都不敢驚擾大人,想是心裏擔心得緊。」
「月俸三兩。」
「罪證確鑿。」
「這捕快,月俸有多少銀子?」她抬頭問他。
莫研笑道:「放心吧,我就這麼點能耐,橫豎也闖不出什麼大禍。」
「五哥哥,你在這牢里再待幾日,我想想法子。」莫研轉頭問道,「展大人,我師兄幾時過堂?」
「莫姑娘,這是朝廷之事,包大人自會儘力辦理。姑娘還是莫插手為好。」展昭沉聲道。
「我原也不知道!」她望向他們,目光流轉,光芒閃動:「是你們告訴我的!」
莫研不滿道:「不入公門,我一樣可以查清楚。」
聽他說得有理,她一時間也猶豫起來,咬著嘴唇想了半晌:五師兄之事才是當前要務,等師兄的事了結之後再離開公門,豈非兩全其美。
「包大人素有青天之譽,想來不會冤殺好人。」莫研站起身來,目光直視著包拯道,「我師兄不會殺人,還請您放了我師兄才好。」
「事關我師兄生死,我怎得能不理!」莫研急道,「包大人縱然三頭六臂,也不可能事事周全啊。我若查出那人,既救了我師兄,不也是幫了你們嗎!」
展昭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思,並不看他,只淡淡道:「偷盜殺人,孰輕孰重,相信李兄心中自有權衡。」
公孫策知道包拯心中所思,知他不免煩悶,遂岔開話題,朝展昭笑道:「那位姑娘可回去了?」
「我姓莫,單名一個研字,研墨的研。」
展昭本欲勸他先行休息,但想到包拯的脾氣,還是生生把話咽了回去。上前繳了莫研手中的軟劍,將她帶至書房。
公孫策聽完,與包拯相視一笑,道:「聽姑娘這麼一說,好像真的一點也不稀奇了。」
這酒樓是開封府數一數二的大客棧,生意興隆,賓來客往,直把https://m•hetubook.com•com夥計們忙得團團轉,饒的是在涼爽秋日里,也汗濕了一層里衫。
莫研撓撓耳根,笑道,「這我倒沒想到,你方才怎麼沒說?」
「還有事?」莫研停住腳步,回首道。
展昭笑道:「展某不過一介武夫,委屈了先生倒是真。」
「那你被人栽贓了?你都沒發現?」莫研奇道。
包拯聞言不語,半晌才嘆道:「此案確實疑點重重。」他抬頭望向展昭,「展護衛,你帶這位姑娘去見見李栩。」
映著燭火,她的眼睛亮得出奇,理直氣壯地看著他。展昭一時語塞,雖然此言頗有些強詞奪理,但自己當時倒確實是這麼想的。
「他沒穿官服啊。」莫研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接著繼續道,「龍涎香最嬌貴,若沾染了其他香氣,便不似這般清雅。展大人若是用過飯,被這飯菜的味道一熏,我聞到的就不是現在這個香味了。」
「你雖然沒說出口,可你的眼神就是那個意思。」
包拯方才已看過桌上東西,竟還是自己方才離開時的情形,並未缺少物件。他閱人無數,看這姑娘雖然天真爛漫,但眸正神清,不似奸佞之輩,想來所言非虛。
李栩冷哼一聲,不吭聲了。
忽有一聲音自眾人身後響起:「不必等明日了,把她帶到書房吧。」正是包拯的聲音,原來他行至中途,聽見這邊的動靜,故去而復返。
「受傷了?」小二探頭望去,棗紅馬的後腿下部用白色絲絹包紮著,隱隱能看到血色透出。
「還得找聖上?」莫研撓撓耳根,轉身抬腳就往外走,「麻煩是麻煩了點,那我到宮裡走一趟就是了。」
看他出門而去,包拯嘆道:「此次江南貪沒才開了個頭,便死了個三品大員,想到來日將要發生之事,實在令本府心驚。」
「他是我師兄。」
聞言,李栩又是冷哼一聲。
「這也簡單。習武之人若是心中有事,腳下便不免會有滯泄。展大人既有御貓的名號,輕功自然是絕佳的,鞋尖有泥不稀奇,可鞋跟處仍舊有幾處泥點,說明你心中惦念此案。而你衣角下擺微濕,隱約可見青苔痕迹。此時是大白日,在京城內行走,又不與人動手,根本不必飛檐走壁,那麼只有可能是在探查案發所在時不小心沾染上的,多半是屋頂瓦上的青苔。」
「怎麼是我的錯!我不過晚了幾日到嘛。」
「幾日?」李栩咬牙切齒,「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多天,錢都花光了。」
「喂!怎麼回事?你倒是說話啊!」莫研催促他。
「本月初三,姑蘇織造白寶震白大人被人一劍穿心,另外還有一名官役,都死於官驛之中,姑娘可知道?」
展昭含笑,他確是去過八賢王府,只是沒留意身上會殘留有龍涎香。
「您和他有過節?」店小二小心翼翼問道。
「你……」
一路曲曲折折,繞過幾處院落,展昭徑直將她帶到包拯外書房,讓她暫在外面等候,遂撩袍入內。
「令師兄……」他略一沉吟,「姑娘請隨我來。」又朝衙役微微頷首,示意無妨,便領著莫研進開封府內。
「怎麼了?」莫研莫名其妙,「你快說,這個人我非得找到他不可!」
旁邊的王朝等人聽他如此問話,便知他意,都是一怔,心中皆道:縱然這姑娘聰明伶俐,但終是年紀尚幼的女兒家,又是江湖中人,如何能讓她入公門做事。
「先將她押入大牢,待明日包大人提審。」展昭示意馬漢,沉聲道。
「姑娘有這般本事,有沒有想過為朝廷效力?」他問道。
她說得雖是實情,但話語間毫不忌諱,對皇上也頗有微詞,展昭不由微皺了眉。
「嗯……算是吧。」她含含糊糊地點點頭。
公孫策點頭道:「大人是說張堯佐和白寶震之間……學生以為,白寶震此次上京十分蹊蹺,皇上無召,他突然進京很可能就是來找某人。若說這個人是張堯佐,這許多事情便說的通了。」
「哼……」
「查案並非江湖兒戲,自有公門規矩,姑娘並非公門中人,不方便插手。」
不等李栩開口,莫研便已不滿道:「這張堯佐不過仗著自己侄女是皇上寵愛的貴妃,把持朝政,這大宋倒有一大半的家當都在他手裡捏著。皇上美人當前,祖宗不任外戚的規矩也忘了,竟然弄了這三司使的差事給張堯佐。」她不以為然道,「這樣的人,偷便偷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姑娘想看信,可以對本府直言,為何要夜探開封呢?」
李栩頭髮被她揪得生疼,硬撐著就是不做聲。其實他倒不是不想說,只是展昭在場,他怎麼能當著這隻貓兒的面招認自己偷過什麼東西。
聽他二人一唱一搭,https://m.hetubook.com.com包拯不由失笑,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們兩個別給我下套子。展護衛,你先去用飯是正經,只怕晚些時候還有事。」
「姑娘,那封信在這裏,你看吧。」包拯從旁取了信,示意王朝拿給她。
「……」展昭不可思議地望著她,「姑娘莫非一直跟在展某身後?」
命衙役送莫研出角門,展昭復回到外書房中,細細稟明。
包拯並不以為杵,仍問道:「那有何線索么?」
「包大人!我是冤枉的!」
展昭上前與看守獄卒寥寥數語,獄卒便很爽快地開了牢門,讓他們下去。
「捕快?」莫研歪頭想了想,「小是小了點,不過管用就行。」
聽此讚賞之言,莫研安然受之,彷彿天經地義,又朝包拯道:「我師兄之事,大人務必細細查明,萬不可冤殺好人。我師兄他天性桀驁不馴,但心地卻是極好的,從不傷及人命。」
「姑娘確是冰雪聰明。」包拯笑嘆道。
「《慶曆詳定編敕》、《皇祐編敕令格式》……」
展昭仔細想了想,才道:「有三棵樹,一棵桂花樹和兩棵松樹。花草有茝蘭、美人蕉、紫藤蘿……開花的好像桂花和美人蕉。」
莫研瞠目結舌,連銀子響還沒聽到呢,怎麼就沒了!
「這麼說,我師兄一定之前就被人盯上了。」她皺眉想了半晌,又問李栩,「你來了京城之後,有沒有偷過東西?」
莫研自揀旁邊椅子坐下,有禮道:「包大人,在下初到京城,便聽聞師兄為展大人所擒。不知我師兄究竟所犯何事?」
張堯佐總管大宋財政,在京城結交不少朝臣,勢力頗大,上又有皇上庇護,此事若與他有牽扯,確是麻煩非常。
眾人皆是一愣,莫說展昭,便是包拯與公孫策每日出入此間數次,也不敢說對這些日常所見之物記得清楚。
「你白日里說,有人留了封信讓你去擒我師兄,所以……我想瞧瞧那信是否有線索可尋。」莫研一臉無辜道,「我就是打算瞧瞧,又不是來偷東西的,你們大可不必如此。」
他昂昂頭:「你師兄我的輕功是白練的嗎!都被我甩掉了。」
「小七!」李栩見到莫研自是歡喜,從地上跳起來,奇道:「你怎麼跑這裏來了?」
才行至院中,身後便傳來一聲輕微的響聲,王朝身形一凝,飛快回頭望去,卻沒發現任何異狀。
「姑娘請坐。」
那就是說,還是被人發現了——莫研想了想:「張堯佐,他不是那個三司使嗎?」
黑衣人看清來人面目,心中暗叫不好,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是這隻貓的對手,還是得趕快溜才行。
獨展昭一人,嘴角隱隱含笑,心下卻是贊同。他對江湖中人本無偏見,何況這姑娘論才智見識,並不在自己之下。
兩人出了牢室,到了外間,她抬頭望向展昭,輕聲問道:「若是抓不到那栽贓之人,是不是我師兄就非死不可?」
「……我就前夜去了趟張堯佐的府邸,」他總算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可我也沒拿什麼東西啊,就隨便拿了那麼三、四、五、六件……」後面的話越發小聲,只是含含糊糊一帶而過。
「我很明白姑娘的心情,但姑娘非我公門中人……何況,本府也已經派展護衛細細看過案發所在。」
「姑娘所言確有幾分道理。」
「李栩……蜀中……」店小二愣住,表情怪異,忽壓低嗓音,「是不是四方臉,留著八字鬍?」
她側頭笑道:「我跟著你做什麼?再說我也是午時才到的京城。」
一旁的王朝馬漢心中不禁好笑,這信無提名無落款,也無地址,根本沒有由來可尋,她自然是不會知道。
晌午時分,錦豐酒樓內賓客滿堂,笑語喧嘩。
「當心點,它脾氣不大好。」莫研提醒道,下意識地揉揉肩膀處的青腫。
開封府內一片寂靜,唯包拯外書房內燈燭依舊。
「世間之事,有因才有果,大人又何必為此傷神。」公孫策道,「皇上好不容易才下了徹查江南貪沒的決心,大人萬不可手軟。」
「冤枉我偷東西啊,可我沒偷!」莫研委屈道,「我都說了,我只是想看看那封信。這開封府裡頭的東西,還沒有幾樣……」她眼角溜過展昭手中的巨闕,「是我看得上的。」
「那你放心吧,我聽說昨夜裡,這個人就被逮起來了,現在八成在開封府的大牢里。」
「姑娘可有何發現?」包拯問道。
正是午後,開封府的大門口兩名衙役發著秋乏,呵欠一個接一個地打,又不敢太明顯,嘴微微張了小口子,呼出的氣倒都從鼻子出得多些。
「非但是習武之人,而且還是個使劍的。」莫研微微笑道,「這字雖然丑,但筆勢勁挺流暢,運腕hetubook.com.com頗為乾脆。只是護尾卻時有時無,東漢蔡邕《九勢》稱:『護尾,點畫勢儘力收之。』,此人不會護尾,多半是被習劍所誤,可見他所習的劍招必是一去無回,沒有餘地。」
巡夜的官差兩人一組,共六組人交叉巡夜,兩個時辰換一班,個個神情肅然,並沒有絲毫的怠慢。
「就是開封府的展昭大人,御前四品帶刀護衛,那身功夫……」店小二挑起大拇指,嘖嘖稱讚,卻沒留意身邊客人的臉色。
莫研遠遠地站著看了半晌,還是決定繞到角門去。
黑衣人從窗戶躍入書房,隨即合好窗戶,輕輕行至書桌旁,翻檢起來。窗外雖月光如水,但因門戶全閉,室內頗為昏暗,那人眼神確甚好,伏身翻翻揀揀,有條有理,並不弄亂東西。
「我昨天剛睡醒,才發現桌上多了包東西,還沒來得及看什麼東西呢?這位英名神武的展大人就進來了,我還想知道究竟怎麼回事呢!」
兩劍相交,火星四濺!
「上面的字是小篆,墨跡透紙而出,按提間力道有餘而輕靈不足,居然還學人金錯刀,寫出這樣的字……」她看著直搖頭,「……我若是他,羞也羞死了。此人必然是個粗通文墨的習武之人。」
「快說啊!」莫研從空隙中伸出手,扯扯他的頭髮,「這時候你還裝什麼風流俠士!」
她晃晃腦袋,笑道:「劫牢不好,還是劫法場風光些!」
「莫姑娘,展某並未說你偷東西。」展昭道。
「你是開封府尹,難道你說了都不算?」莫研奇道。
「對了,展大人!」她擔憂問道,「是你擒的我師兄,你……沒傷他吧?」
夜深時分。
不一會兒,展昭掀簾,喚她入內。
「說出來就一點也不稀奇了。」她道,「展大人衣衫上沾有極淡的龍涎香味,龍涎香千金難求,市面上根本買不到,只有王公貴胄才點得起這種香。況且展大人並未騎馬,說明所到之處並不不遠,就在京城之內。住在京城之中的就只有八賢王,又聽聞包大人素來與八賢王親厚,那麼展大人自然多半是去了八賢王府中。」
「是你抓了我師兄?」莫研挑眉望他道,「不知我師兄所犯何罪?可否探望?」
「小七!你萬不可逞能!」李栩正色道,「自己當心才是!」
包拯擱下筆,捏捏了眉心,淡淡笑道:「已三更了……我說怎麼覺得眼睛酸疼呢。」
李栩搖了搖頭,將方才莫研扯過的頭髮掠到胸前,細細梳理好。
莫研喜道:「對啊!就是他!你見過他?」
「姑娘怎知我又去過案發所在?」
「那姑娘倒真是冰雪聰明,」公孫策笑道,「可惜年紀尚輕,又是個女兒家,要不然我倒真想請大人將她召入衙內,定是個得力助手。」
包拯才剛剛坐定,莫研就飛快道。
「這位姑娘有何事?」展昭見莫研一身風塵僕僕的打扮,不似京城中人。
莫研除下鹿皮手套往裡走:「住店!要間上房,對了,你替我打聽下,有沒有一位來自蜀中的李栩住這裏?」
包拯站起身來,一方陽光自窗口透入,落在書桌的紙墨之上,微微炫目。
莫研盯著腳尖,原地轉了兩個圈,還是想不明白,抬頭道:「那……這些天,你周遭有什麼稀奇事沒有?」
莫研、研墨……展昭微微一笑,道:「莫姑娘,我衣衫上青苔並不是在屋頂沾染,而是在八賢王府的花園中不留心沾上的。」
話音剛落,展昭眉宇微顰,心中暗道:這姑娘倒真是口無遮攔,如此一句話就把這滿屋子人都得罪光了。
「姑娘,快請進來!當心燈穗子招下灰來迷了眼!」小二滿臉笑容地迎出來。
說話間,轉過拐角,又穿過一扇鐵門,開封大牢便在眼前了。雖然稱做大牢,但事實上這個牢房並不大,不過才四、五個牢室而已,只暫時關押些未過堂的犯人,過了堂的犯人都會押送到大理寺。
「是這裏了!」
「沒有。」
莫研不以為然,搖頭道:「什麼叫罪證確鑿,難道你們有親眼看見我師兄殺人!東西也許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
「沒有。」他斜眼看她,「京城這鬼地方,一點都不好玩。要不是為了等你這丫頭,我早走了。」
展昭自然是不信:「方才姑娘在書房中找什麼?」
莫研笑吟吟地點點頭:「差不多,不過你少說了幾項:還有金鐙龍草,晚香玉,牆根底下還有兩株綠荑,只是照顧得不好,怕是要枯了。開花的還有青芸藤,它的花小,又繞在松樹上,想是你沒瞧見。」
「……」
公孫策未想到自己一句話,倒勾起包拯這番心事,笑道:「大人這麼說,學生和展護衛都無地自容了。」
店小二無語,默默低頭,低頭擦桌子。
「《和_圖_書鹽稅總要修正》……」
看展昭默然不語,莫研便已明白答案,咬牙道:「那就說什麼也得把那個人給揪出來!」
角門只有一個衙役守著,看上去倒也還和氣。
「何以見得是習武之人?」王朝忍不住問道。
「我不來,誰來救你啊!」莫研嘻嘻地笑。
「五哥哥!」莫研幾乎一進門就看見了李栩。他正百無聊賴地坐在牢室那方日光照得到的地方,用手指細細地梳理頭髮。
「你不會是來劫牢吧?」
「李栩在前夜去過張堯佐的府邸!」包拯皺眉望向公孫策,「這其中會不會有關聯?」
「有人報信。」展昭道。
莫研立在當地,看周遭都是兵刃相向,真是半分辦法也沒有,只好苦著臉道:「我若說是誤會,你信是不信?」
既然莫研已是捕快,那自然不能再扣著她的劍。展昭看莫研也跟著施施然地往外走,渾然忘了自己的劍還在他手中,只好趕上去遞給她。
包拯卻不惱,只微微笑道:「姑娘既然這麼說,那本府也無話可說了。展護衛所言不錯,朝廷之事,確容不得外人插手。姑娘好自為之,若是妨礙了公務,莫怪本府不留情面。」
「大人,已是三更天了,早些歇息才是!」王朝恭敬道。
欲擒兇犯 錦豐天字二號
「我也是沒辦法,馬傷了腿,又不能騎,走半日還得歇半日。」莫研委屈地揉揉腦袋,「對了,這事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個什麼姑蘇織造的傢伙怎麼死的?」
「你到朝廷一品大員府邸偷盜。」展昭轉頭望他,心中似若有所思。
聞言,包拯點點頭。
「這也不過是本府的猜測。」包拯眉頭皺得越發緊。
如此一想,她便抬頭滿臉堆笑道:「包大人,你們開封府可還有缺么?我近日橫豎無事,不如替你們打打下手。」
蒙面黑巾飄然落地!
莫研不耐地又扯扯他頭髮:「別哼了!……快說!難不成你當真指望我去劫法場。」
包拯默然不語,微微有些失望。他本奉旨徹查江南貪沒,查到姑蘇織造府時,便發現疑點重重,剛有了些眉目,偏偏這白寶震便不明不白地死了。若說是湊巧,他實在難以信服。
「我們?」
「誰?」
莫研皺眉搖搖頭,道:「從這信上看,我也猜不出這人究竟是誰。」
遠遠地,能聽見梆子敲過三聲。
她自是一驚,搖搖頭:「……我不知道。」又飛快補上一句,「不是我!」
「展大人看過了……」她輕笑一聲,轉頭望向一旁抱劍而立的展昭,眉峰微挑,「展大人,你出入這間屋子一定不下上百次了吧?」
「噓!」店小二連忙叫她噤聲,這才低低朝她道,「這個人,姑娘還是不要打聽了。」
「展大人?」
「這紙是浙東的竹紙,無加粉、加蠟,也不印花,市面上隨處可見,普通得緊,並無特別之處。」她凝眉道,「墨是松煙墨,並不加龍麝助香,也是尋常,可見這寫信之人並非什麼風雅之士。」
展昭聞言,眉峰微顰:「你是李栩的師妹?」
「你是說,我師兄殺了他!」莫研皺眉,急道,「我師兄不會殺人。」
展昭提劍施禮,微笑道:「屬下先行告退。」
展昭微怔,頷首道:「不錯。」
來人一襲紅衣官服,黑色官帽,劍光映在他臉上,愈發襯得眉目俊秀。
包拯與展昭相視微笑,目光中滿是讚許之意。其實,此信他早已與公孫策展昭二人細細探究過,得出的推論與她所說相差無幾。不期然,公孫策日間說的話浮上心頭——「我倒真想請大人將她召入衙內,定是個得力助手。」
「此案疑點甚多,近日內應該不會過堂。」
他微顰了眉:「不知道,他只留下一封信。」
包拯點頭,又問道:「可姑娘怎知展護衛想的就是這個案子呢?」
前麵包拯剛步下台階,聽見他們說話,轉頭道:「對了,姑娘夜闖開封,此罪若饒,難以服眾,就先扣三個月的月俸吧!」
「那好,你可知這院中有幾棵樹?有幾種花草?此時開花又是哪幾株?」
「《刑統》大義……」
包拯仍正色道:「從令師兄李栩包袱中搜出銀票兩千兩,另有白大人隨身玉佩。」
看他點了莫研當捕快,王朝馬漢雖心中頗有疑慮,但仍依言退出書房。
「那麼,姑娘倒說說看,他們冤枉你什麼呢?」包拯微微一笑,問道。
「已經回去了。」
展昭!在開封府手持巨闕的自然不會再有別人。
「姑娘姓甚……?」衙役抬眼,忽看見她身後的人,一下子變得恭敬起來,「展大人。」
外間,刀刃如雪,王朝、馬漢等諸人個個持刀而立,不知何時已候在當地。
「除了那裡,你還去過別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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