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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贏家，我和他都……」李敢比劃著墨點，笑得無奈。

他又朝子青也一拱手，倒率先轉身離去，餘下匈奴族士卒也皆跟著他走了。

霍去病點了點頭：「如此，明日便讓他過來。」

李敢這才知道子青還有傷在身，驚道：「你哪裡傷了？」

霍去病擺擺手，示意他們免禮，先盯了子青一眼：「你現下能動彈么？」語氣是責問而絕非詢問。

三箭之後，樹枝斷裂，繯首長刀砰然落地。

子青就地打了個滾，同時自箭箙中取箭，挽弓，朝射出羽箭的草叢疾射出一箭，動作一氣呵成，流暢之極。

復陸支愣了一下，皺起眉頭：「我不信！除非他再來一次。」

復陸支與子青兩人短兵相接，弓箭無用，只能用拳腳招呼。

誰知子青趁著幾下躲閃，在箭箙取了柄箭，在他復陸支還未回過神來的時候，將墨點正點在他左胸處。

剛開始，復陸支見她生得瘦小，拳腳上也未使用多大勁道，直至被她一拳擊在手肘上，瞬間麻了半邊身子，才知該嚴陣以待。

復陸支身形定住，一動不動，彷彿凝固在當地。

子青只得翻身上馬。

李敢轉回頭，望向林中的諸位士卒，朗聲道：「大家辛苦，只是今日較量之事，絕對不可說出去，否則以軍法論處。」

「他聽說我的箭術好，便存心一定要比箭術。」李敢無奈地聳聳肩，「贏了之後好讓我無話可說。」

李敢和圖書望著兩人背影，片刻，輕嘆口氣。

子青是見識過匈奴降將的好勝心，輕嘆口氣，回頭卻不見邢醫長。

「咔嗒。」

復陸支再去看李敢，後者正拿著他的刀，一臉溫和笑意地朝他走過來，這場較量顯然已經在復陸支抱怨的時候結束。

子青倒不擔心，一來知道李敢的能耐，二來也知道李敢向來有分寸。

兩人各有所長，但時候一長，定然是李敢佔上風。

「射中我屁股，我不能算死吧？」

「你快給我躺下！」

李敢微微一笑，知她不願意，便朝復陸支道：「我與你試一次，如何？」

這場較量更像是遊戲，它不殘酷，不會死人，所以反而讓人覺得輕鬆。

子青驚訝而呆愣地看著李敢。

「諾。」

推進中，李敢忽地微微一笑，挽弓搭箭，接連射出三箭，一箭比一箭快，追星逐月一般直射向掛著繯首長刀的樹枝。

草叢中慢吞吞地站起一名匈奴族士卒，一肚子氣。

霍去病似乎想起什麼，朝李敢道：「我想將蒙唐調到建威營，給你當個副手，你意下如何？」

左右兩側分別派兩人警戒，他打了個手勢，示意眾人分散開來，兩人一組，平行地、慢慢地往栗子林中央靠攏，一點一點地接近。

「……」

李敢苦笑：「現下我是個死人了。」

果然過了一盞茶工夫之後，復陸支因心焦而有所亂，李敢尋到破綻，拳頭骨凸擊hetubook.com.com出，堪堪停在了復陸支的咽喉處……

在她愣神的這會兒工夫，復陸支已要去撿地上那柄刀，子青疾步上前，一個掃堂腿，將刀踢出丈余。

於是霍去病又去打量子青，瞧她身上倒是清爽得很，心下稍安，抬了抬下巴道：「上馬吧！」

然後林間的另一頭傳來低低的咒罵聲，李敢聞言，笑得愈發快活。

幸好不是，她輕輕吐了口氣。

「早就沒事了。」

「多謝將軍！」

「快上來，這是軍令！」

霍去病不再多言，望了子青一眼，策馬離開。子青匆匆向李敢告辭，然後追著霍去病而去。

李敢勝在穩且准。

「走了，復陸支進去后，他就跟著進去了。」李敢看向建功營內。

李敢不放心道：「腿都好利索了？」

「躺下，你們現在是屍首。」有士卒笑著提醒他們。

有人不慎踩斷地上的一根樹枝，發出清脆的斷裂聲，所有人都在第一時刻縮入樹榦后或是樹叢中隱蔽妥當。得知是虛驚一場之後，李敢輕微地晃動一下手，繼續前進，各人都警惕著不再踩到枯枝。

這位匈奴降將倒是有些耐性，到現在還忍得住不動手。子青一面謹慎地行走，一面打量著周圍，她能確定復陸支的人此時一定就埋伏在林中。

幾聲蟲鳴，日光透過樹葉落下來，林中一片寂靜。

見他絲毫不提輸贏之事，復陸支自然是領這份情的，也笑道：「也耽和_圖_書擱了不少時候，我也該回營去了。」

「嗖」的一聲輕響，是羽箭破空之聲。

「你……」復陸支看著胸前墨點，覺得自己真是冤到家，心中一百個不忿，「怎麼能這樣？這不能算！」

子青忙賠著笑道：「邢醫長針灸了好一陣子，一直都沒有複發過，應該已無礙了。」

「是舊傷，已經沒事了。」

復陸支勝在猛且狠。

此番各挑二十人，復陸支剛剛在後山栗子林中央放置自己的繯首長刀，先拿到長刀者為勝，一切像真正戰場上那樣較量。唯一的不同是諸人所用的箭鏃都折去，底部放上一點墨汁，這樣被射中的人身上便有墨點，需得退出較量。

不見絲毫鮮血，倒是笑罵之聲不斷。

走在最前頭的人已經能看見掛在樹上的那柄繯首長刀，距離約還有十丈遠，能看見刀鞘上反射著斑斑點點的日光，有幾分刺眼……

自林間現身出來的匈奴族士卒有十七、八個，被李敢打落在地的繯首長刀消失在他們視野範圍之內，這讓他們的隱藏失去意義。

若是在真正的戰場上，這箭，是會斃命的。

此時已到日中之時，李敢知道復陸支肯定已經在林中，正等著全殲自己這邊的二十人。

栗子林中，李敢與復陸支拳腳翻飛。

子青一面忍著笑，一面還得讓自己時刻保持緊張，轉頭看見李敢朝她打手勢，知道他要去取刀，讓自己在側邊掩護，遂點頭。她往左側和圖書騰挪，幾下之後，躍入草叢之中。

子青聽李敢敘說，方才知道兩營相鄰，但復陸支一直對李敢不服，時常找茬挑釁。李敢人雖厚道，但想著如此長久下去，有損士氣，遂決定殺殺復陸支的傲氣。

子青只看著地面，輕輕划拉著腳尖。

不料，她還未趴好，便有幾支羽箭追蹤而至，險險掠過她發邊，幸而未挨到衣袍。子青躍出，迎面又是一柄羽箭破空而來，眼看避無可避，忽有一人撲過來，替她擋住了這一箭。

子青惋惜道：「你若不是替我擋了一箭，也就贏了。」

「按之前定的規矩，你現在已經……」

剛出栗子林，子青似有所感，轉頭往東南方望去，此時日頭正烈，落在那人的冠上，迸出碎金般的光芒。

「邢醫長呢？」她奇道。

她望著，唇邊禁不住泛起笑意。

是了，這隻是個遊戲，子青驟然鬆了口氣。

李敢上前按軍階施禮，子青隨後跟上。

子青笑吟吟地沒有把話說完，這種沒有傷害性的遊戲讓她覺得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是自己輸了，李敢這一拳可以擊碎他的喉結，連同氣管也有危險，那可就是致命的危險。復陸支心知肚明。

李敢與李廣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他是從來都不願令人難堪的人，即便僅僅在說話語氣上，他都會顧及對方的感受，所以他絕對不會在此刻令人難堪。所以他很快收回了拳頭，並且朝復陸支歉然笑道：「今日營和-圖-書中還有軍務要處理，恐怕不能陪您盡興，還請校尉體諒。」

蒙唐是李廣舊部，與李敢也是舊識，兩人情誼且不談，蒙唐的能力李敢卻是心知肚明的，當下喜道：「求之不得！」

李敢笑道：「她若不點在你身上，難道要她用箭柄刺穿你的喉嚨。」

霍去病沒再理會她，目光掃過身後士卒身上的墨點，唇角一勾，朝李敢道：「看來，你和復陸支的比試好玩得很啊。誰贏了？」

「死都死了，還不能多說上兩句啊……」

她的目光落在李敢背後那個墨點上，就在後心處，是要害！

復陸支回營去挑選人手，與李敢約定日中之時在後山栗子林遭遇。

雙方開始了真正的較量，羽箭在林間穿梭，樹葉噗噗而落。

「邢醫長還在建功營里，我得去……」

「將軍！」

一名士卒踉蹌了一下，胸前多了個黑點，他一臉遺憾加無奈地看著其他人。

復陸支點點頭，拉開架勢。周遭原來已經「死亡」的士卒紛紛圍攏過來，李敢平素為人敦厚平和，不甚願意與人較量，尤其是拳腳功夫，都想看看他與復陸支一較高下。

「也行。」

子青思量片刻，轉身道，「走，你給我找一副弓，我隨你去栗子林。」

「這次不能算！」復陸支憤憤道，說出口后大概多少也覺得這話有點耍賴的嫌疑，故而又補上一句，「他就拿著箭柄這麼在我身上點了一下，連弓都沒有用，這怎麼能算我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