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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去去去，你管小媳婦去，別來管我老頭子。」

爹爹，你求仁得仁。

他啞然而止，忽覺得自己說了極可笑的話，早在二十年前，都督便已經被腰斬，這一切的一切都督又怎能不知呢。

易尚文不知該如何相勸，只能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按了按。

易尚文搖搖頭：「當中緣故我也不清楚，我猜應該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不錯！都督死後，他便去考了功名，竟然也讓他一路扶搖直上，當上了姑蘇織造。」司馬揚越想越覺得自己所說有理，「你說說，若其中沒有貓膩，背後沒有靠山，他如何能這般。」

說到此處，他望向蕭辰，沉聲道：「你既是都督之子，不能替父報仇也就罷了，難道還要娶仇人的女兒……」

「白寶震！」易尚文記起這個名字，奇道，「他不是之前在江南貪沒案中被斬的姑蘇織造么？怎麼，難道他就是當年都督身邊的書童？」

「這個……」易尚文為難地搖頭，「我也不知道都督是否曾經告訴她。」

蕭辰微微一笑和_圖_書，邁步往自己屋子方向而去——那裡，燭火溫暖，有人在燈下笑意盈盈。

蕭辰舉袖掩去淚水，自嘲一笑：「與爹爹相比，我實在是百無一用。」

易尚文驚詫於他的敏銳，也有些懊惱自己的失言，遲疑半晌，點頭道：「不錯，當年都督死得太慘，後來當今聖上，也就是當時的太子來順德巡查時，我便將此事密奏，希望能為都督正名。聖上登基之後，便不著痕迹地把朝中咸王黨羽剪除……」

那一刻，你想得可是娘和我？

「他若是咸王黨羽，當今聖上絕不會用他。」

「爹爹並不是為了他趙家江山，何須他來正名。」

「你看，不管你娘知不知道，她始終都相信你爹爹。」楊漸道，「如果她能撫養你長大，她也會這麼告訴你的。」

楊漸也笑道：「誰說的，趕緊生幾個娃娃，然後教娃娃念書習武，這也是正經事，一點都不比你爹爹差……去吧去吧，找你媳婦去，別老讓人提心弔膽。」

聽他二人之言，易尚文微微發了一會怔，才ｈetuｂook.ｃｏm.coｍ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所娶的，正是都督書童的女兒。」他搖頭笑嘆，「這世間的巧事，真是都趕到一塊去了。」

「若如先生所說，此事極為隱秘，那麼咸王為何會疑心到爹爹身上？」

易尚文點頭：「不錯，這正是他的計策。我與他商量過，只要西夏人一入境，我便向朝廷發出八百里文書，只說西夏人大舉壓境，請求援兵。而在朝廷援兵到達之前，為了讓西消耗咸王兵力，都督按兵不動。」

「聖上……」易尚文深嘆口氣，無奈道：「當初下令處斬的是先皇，若替都督正名，豈不是說先皇誤殺好人，故而聖上也是萬般無奈。」

「他如此大逆不道，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司馬揚怒道。

易尚文搖頭：「如果白寶震真的就是當年那個書童的話，他一直當上姑蘇織造，恰恰說明他與咸王沒有什麼關係。」

司馬揚聽到此處，騰地站起來：「白寶震，一定是白寶震，他是都督身旁的書童，與都督關係最近。」

望著這清www.hetubook.com.com俊瘦削且似曾相識的背影，易尚文與司馬揚對視一眼，心下皆是一陣悵然。

「他若被貶，也許咸王還不一定會疑心到他身上。」易尚文嘆道，「當初，我真是太天真了！」

易尚文奇道：「如何大逆不道？」

司馬揚在旁若有所思，問道：「都督是私通敵國，為得就是讓西夏人入境來搶掠咸王儲備的糧草？」

蕭辰便沒再說話，靜靜靠在欄杆旁，徑直想著什麼。

蕭辰打斷他，冷言道：「伯父也僅僅是猜測罷了，並無真憑實據，即便退一萬步，確實如伯父所言，那也是她爹爹所為，與她並無關係。現下，她已經是我蕭辰的妻子，今生今世，無論發生何事，我都會好好待她。」

司馬揚連連搖頭，不可置通道：「這步走得也太險了，都督難道不知道，萬一被發現私通敵國，便是誅九族的罪……」

蕭辰冷哼一聲，仁宗並沒有為爹爹正名，他只關心自己的江山穩不穩。

直拐到臨水的廊上，蕭辰才低低道：「師父，屋頂不牢靠，你還是下來吧，hetubook.com.com不然回頭還得漏雨。」

楊漸看不過眼，上前拍著徒兒肩膀，低道：「你娘當年生你的時候，很難，流了很多血……她是咬著牙，拼著命把你生下來的……她說，你爹爹命不好，但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她一定要給你爹爹留個后，求我把你撫養成人。」

蕭辰黯然，緩緩起身，走出出，門外月光皎潔，柔和地灑落在他身上。

易尚文長嘆口氣，低道：「這件事其實一直進行得很隱秘，除了我與都督，並無人知曉。我因為欽佩都督為人，所以遲遲也沒有寫彈劾他的摺子，倒是都督因此催了我好幾次。如今想來，也許當初寫了摺子，他說不定還能平安無事。」

蕭辰眉頭一皺，問道：「如此說來，聖上是知道此事的？」

蕭辰的淚隨著楊漸的話慢慢滑落。

蕭辰靜默，之前聽別人說起的爹爹種種復從腦中閃過——穿過血污，他的臉俊逸依舊，從容依舊，雙目柔和悠然，望著天際層雲，徑自出神……

聽到此處，蕭辰已經明白了一切，反覆深吸了幾口氣，還是抑制不住胸中亂沖亂https://www.hetubook.com.com撞的熱流，想開口說話，卻又發不出聲音來，唯有淚水自眼中滾滾而下……

蕭辰心頭一痛，艱難啟齒道：「先生，我娘可知道當年的這些事？」

「我知道。」

「白寶震很有可能就是出賣了都督的那個人，他娶仇家之女，難道還不是大逆不道么？！」

蕭辰沒搭理他這些廢話，直接問道：「您都知道了吧？」

「……嗯。」

「呃……師父你？」

「此話怎講？」司馬揚不解。

話音剛落，屋檐上傳來幾聲尷尬的訕笑，然後楊漸翻身落下：「所以我說得把房子修修嘛……今晚月色不錯……你餓不餓？」

「知道就好，別怨他們。」楊漸道，「人生在世，總有些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他們根本沒有取捨的餘地。」

「先生不必多言。」蕭辰微一揮手，不願易尚文再說下去，「爹爹求仁得仁，他人明不明白，他又怎會在意。」

蕭辰顰眉問道。

「這是為何？」

「不錯，都督的為人確是不會在意。但你是都督之子，所以我千里而來，便是要告訴你當年真相。別人都可以誤會他，但是你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