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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里長一怔。

結界被觸動，聶季從沉沉昏睡醒來，卻發覺身子像被灌注鉛水般沉重，連睜開眼皮都力不從心。

聽他如此說，靈犀大為感動：「多謝你這般仗義。」

墨瓏略想了想，笑道：「倒也不難，你和小風到外間去吵一架就行。」

「深夜造訪，實在冒昧，還請見諒。」聶季彬彬有禮道。

當下墨瓏定下計策：待到夜深人靜之時，由莫姬悄悄從窗縫中施放迷香，令聶季在不知不覺中吸入。靈犀身上有鮫珠，不受迷香的影響，便是聶季察覺有異，迷香也已起了作用，便是動手也會大打折扣，到時與靈犀裡應外合，制住他應非難事。

縷縷暗香逸出床幔，一絲一絲地盈滿室內。在不知不覺的一呼一吸間，暗香通過聶季的鼻端，滲入體內，直達四肢百骸，讓他睡得更香更甜。

靈犀不明其意，但依言讓開。只見木門上出現一個紅點，似火似焰，很快向四周擴開，直至成為一個人能通過的大圈。紅圈之內，再看不見結界的點點藍光。

墨瓏聞言，輕扯嘴角，總算忍著什麼都沒說。

夜漸深沉，東廂房中，莫姬望了一眼墨瓏，後者點頭，她遂捻訣念咒。

「給你！」聶季往藤鞭丟給她，不甚滿意道，「陸上的人真是精於算計，這麼一條舊藤鞭，敢賣十二個金貝。貪心至此，可憐可嘆。」

靈犀接過藤鞭，在手中細細摩挲，又想從中找出些許提示，可惜的是，什麼都沒找著。她百無聊賴地揮了幾下，收在身邊，復放下床幔，翻身睡覺。

忽得外間有吵嚷之聲，聶季皺眉，聽出正是東廂那些人的聲音。

眾人頂著沉沉夜色，離開了青陽都城。hｅｔuｂoｏk.ｃoｍ•com剛出城，就看見一抹白影從旁邊竄出來，帶著一股涼氣，嚇得行在最前頭的夏侯風一哆嗦。待看清來人，他才鬆了口氣，伸手欲打：「躲在這裏裝神弄鬼做什麼？」

聶季坐在竹椅上合目養神，賭氣的靈犀連翻身都要翻出最大的動靜來，每隔一小會兒就能聽見床上傳來砰砰的聲音。想著這一路回東海她都得這麼氣鼓鼓，聶季頭都大了，只想趕緊和二哥會合。

聶季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怒瞪著他。

一時商議定，看老頭兒仍是不甚情願的模樣，莫姬笑眯眯轉到東里長身後，替他捏肩捶背，又吩咐夏侯風道：「老爺子這一路辛苦了，你還不趕緊去燒熱水給老爺子洗腳。」

「喂！你罵他作甚？」靈犀忙攔道。

說罷，她復關上門，招呼眾人：「快走快走！我們趕緊走！」她沒有靈力，攬月索捆不住聶季，心裏著實沒底。

「出來吧。」墨瓏的語氣頗輕鬆。

「……」

屋內，僅剩下東里長和墨瓏，還有一頭滿床亂滾的小肉球。

「我？我巴不得趕緊和這熊孩子離得遠遠的，她除了會闖禍，什麼本事沒有，真夠急人的。」墨瓏故作輕鬆道。

他話還未說完，隨後進門的夏侯風隨手從桌上取了個茶杯，徑直塞入他口中，不滿道：「大男人綁了人家小姑娘，還有臉罵我們。我若是你，就找個僻靜地方死去，活著也是丟人現眼！」

聶季倒是聽出莫姬語氣有鬆動之意，沒好氣地看向靈犀：「一條舊藤鞭而已，有什麼好玩的。」

墨瓏聽聶季語氣平和，倒不像是尋仇的架勢，安撫地拍拍東里長的手，朝https://www.hetubook.com.com夏侯風和莫姬拋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做好防備，這才緩步上前，將門徐徐拉開。

墨瓏心念一動，想要阻止莫姬時，卻已然來不及，只聽見她傲氣道：「對不住，給座金山銀山也不賣。」

東里長道：「氣我是不是？」

墨瓏勸慰他：「莫姬若是拿不到那枚鮫珠，你肯定得被她念叨三年，何必呢。」

「賣吧！」

眾人心下皆是一緊：他來作甚？莫非他已得知他們的計劃，是來尋晦氣的？

「怎麼了？」莫姬莫名其妙。

墨瓏關上門，聽聶季的腳步聲回到西面，又聽見他關門的動靜，才轉向莫姬，嘆道：「你是傻呀還是傻呀，還是傻呀？」

「吵架？」

「我可以多付些錢兩。」聶季強調道。

墨瓏雙手抱胸，靠在門邊搖頭道：「真是小白眼狼，剛把你弄出來就倒戈了。」

「價錢不合適，咱們就不賣。可總得聽聽什麼價吧。」

「你到底知不知曉我到底為何反對？」東里長皺眉看向墨瓏。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聽得聶季鼾聲漸起，不似作偽，估摸已經睡得深沉，靈犀這才從床上溜下來，躡手躡腳行至聶季身前，試著輕喚他兩聲，見聶季並未有回應，又試著輕推他，聶季鼾聲轉小，不過片刻功夫，復鼾聲大作。

她悄悄將床幔撩開一條小縫，屋內一燈如豆，聶季斜靠在竹椅上，鼻息淺淺，已淺淺睡去。他設下結界，知曉靈犀沒有靈力，無法沖開結界，故而並不甚擔心。

「得得得，輕點，別把我這幾根老骨頭捏碎了，你也去吧。」東里長沒好氣朝莫姬道。

靈犀一下子拉開門，笑盈盈望著墨瓏等和-圖-書人：「多謝你們！」

墨瓏也同樣和煦有禮：「不知兄台有何事，在下能略盡綿薄之力？」

墨瓏微微一笑，眼見靈犀受制於人，要他視而不見確是不易。至於為何無法置之不理，他倒也在內心深究了一下，覺得大概是因為拿了龍牙刃對她有所愧疚吧。

聶季估摸著她就是圖個新鮮好玩，搖搖頭，起身出門去替她買藤鞭。靈犀聽著他在廊上與莫姬商討價錢，雙目緊張地盯著門窗，期盼著墨瓏能破開結界。過了好一會兒，聶季拿著藤鞭進來，除此之外毫無動靜，靈犀失望非常。

「你急什麼。」

西廂房中，床幔之內，靈犀身旁的藤鞭開始無聲無息地生長出枝葉，抽長綠莖，綻出粉|嫩的小花，逸出淡淡的清香……靈犀愣住，盯住藤鞭，想起在西山石壁泉的事情，頓時明白過來，禁不住咬唇一笑，暗自心道：果然是個好主意！

莫姬快步搶進房內，將長鞭復纏回腰際，回身之時，正看見聶季撐開沉重的眼皮，艱難地想要抬手抓住她。「你……你們……大胆……」他道。

墨瓏心知肚明：「……是因為龍牙刃。」

論起能耐和身份，聶季自然高出他們許多，難能可貴的是他並非仗勢欺人、持強凌弱之徒。當下他訕訕一笑道：「是在下強人所難，抱歉，告辭！」說著便返身回去。

「不是……反正你們不能欺負他。」靈犀本想取出聶季口中的茶杯，但見他瞪得凶，覺得他還是不說話來得好，復訕訕縮回手，朝聶季道，「你回去告訴姐姐，我不是貪玩，待辦完事情，我馬上就會回去！」

墨瓏很爽快：「行，咱們連夜走，沒問題。」

「哥！」夏侯風壓低嗓wｗw.hetｕbｏok.ｃｏｍ•cｏm門，「他們那間房被設置了結界。」

「在床上。」

「你想想，你方才若把藤鞭賣給他，藤鞭被他帶入屋內，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釋放迷香。」

莫姬凝眉道：「迷香不可能穿過結界，怎麼辦？」

夏侯風應了，笑呵呵出房門去。

「是這樣……」聶季看向莫姬，笑道，「舍妹對尊下的長鞭頗感興趣，不知尊下可否割愛，我想買下來。」原來他見靈犀一直鬱鬱寡歡，心中不忍，又不能再縱了她，想起她說喜歡莫姬的長鞭，故而想買下長鞭哄她歡喜。

墨瓏問道：「你跟了我們一路，究竟所為何事？」

「不賣！」莫姬的聲音。

「那條鞭子上頭能開花，咱們海裡頭沒這樣的，我喜歡。」

「……賣吧！」是夏侯風的聲音。

房內，同樣聽見他們對話的靈犀一骨碌坐起來，撩開床幔，朝聶季道：「我要買！」她本能地察覺到這事有異，說不定就是墨瓏設下的計謀。

「也好，我先去探探路。」莫姬快步出門去。

「把靈犀弄出來之後，本來就得連夜走。」墨瓏笑道。

「……」莫姬似在猶豫，半晌才道，「方才他也沒開價，這條藤鞭也舊了，他肯出高價么？」

白曦解釋道：「那個姓聶的，我在長留城就曾經見過，找我打聽靈犀姑娘的下落。我見他捉了靈犀姑娘，我自己又沒本事與他計較，只得一路跟著，想著伺機把靈犀姑娘救出來。」

「我的鞭子呢？」莫姬惦記著她的寶貝。

墨瓏見東里長眉頭皺成個鐵疙瘩，笑著哄他：「行了，老爺子，小事而已。當初攛掇著進象庭的勁頭哪去了？再說了，你不是挺心疼那丫頭嗎？還堅持要送她過竹箭關。」

不多時，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coｍ夏侯風端著熱氣騰騰的木盆進來，莫姬緊隨其身後。關上門后，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東里長沒好氣地看他一眼。

「不賣！」

東里長一把揪住墨瓏，身子緊繃，如臨大敵：龍牙刃的事情露餡了？！他是來討要龍牙刃的，且斷不會饒過他們。

聶季如此謹慎，莫非是對他們起了疑心？墨瓏皺眉，思量著接下來該如何行事才好。

「你傻不傻！說不定他真能出高價呢。上回你看中一條混了寒銀絲的長鞭，可惜咱們錢不夠。他若真能出高價，你就賣了藤鞭，把銀鞭買回來，豈不是好。」

長鞭與莫姬相伴多年，如一體所生，如何肯賣給他。當下莫姬想都不想，徑直**地拒絕道：「抱歉，這是在下討飯保命的傢伙事兒，不賣！」

東里長瞥他：「你說實話，你是不是自己也想幫靈犀？」

「原本靈犀就一個人，咱們又拿了她東西，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可現下不一樣了！」東里長盯住他：「那個聶季，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你道東海的人個個都像靈犀這麼好騙，只要他向靈犀問起龍牙刃之事，馬上就會來找我們的麻煩。這一路他跟著咱們，我的心一直吊在嗓子眼裡，你知不知曉？我恨不得連夜就走。」

莫姬恍然大悟，懊惱道：「那現下怎麼辦？」

白曦縮頭躲過，口中只道：「冤枉啊，冤枉啊……」

正想著，突然外間有人叩門，緊接著便是聶季的聲音：「東海聶季，有事相商，請開門一見。」

靈犀見狀，心中大樂，從他懷中偷出攬月索，將他連同竹椅一塊兒綁了個結實，然後才去開門。結界仍在，她試了又試，用蠻勁生拉硬拽也拉不開門。此時聽見門外墨瓏的聲音：「你讓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