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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姬不吭聲，將青桃在手中摩挲片刻，復又收回袖中。

靈犀瞪他。

靈犀怔了怔，看其他人面色，知曉白曦說的是實話。

墨瓏默默翻了個白眼，沒搭理她。

眼看這幫孩子一個比一個不省心，東里長只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煩惱不迭，索性把小腦袋一縮，徑直回龜殼中，別說夏侯風，連墨瓏都不理會。

靈犀驚喜道：「它還會噴水？」

在他們這群人中，顯然腦瓜最靈光的就是墨瓏和東里長，靈犀意識到墨瓏有意幫自己進天鏡山莊，心中大喜，追上前問道：「你們真的肯幫我？可我現下沒酬金，賒賬行不行？」

莫姬在旁輕嗤了一聲，卻什麼都未說，扭頭看向別處。

夏侯風伸手提溜過去，掂了掂：「好像是啊，大了一圈，這才幾天呀。」他將它高高拎在空中，給眾人看。小肉球不適地扭來扭去，四條小短腿使勁划拉，無奈就是夠不著夏侯風，甚是著惱，對準夏侯風一張嘴，一股水箭從它口中激射而出，盡數噴到夏侯風臉上，弄得他一臉狼藉，忙不迭把小肉球丟下來。

「我現下還給你。」說著她就想將鮫珠取出。

果然不出所料，靈犀點點頭：「當然！」

「你們龍族打個盹就會進入龜息狀態？」他惱火道，「怎麼叫都不醒？！我差點以為你……」

這個回答也在墨瓏意料之中，他深吸口氣，幾乎是溫和地對她說：「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撞南牆心不死，這兩句話你肯定沒聽說過吧。」

暮鐘響起，深沉而綿長，隔著雨聲和*圖*書傳入眾人耳中，緊一陣，慢一陣，不緊不慢又一陣，如此反覆兩遍，共一百零八響，方才停歇。據說人有一百零八種煩憂，鐘鳴一百零八聲，便是為了盡除人間煩惱。

見東里長神情有異，靈犀問道：「怎麼了？」

「噴口水有什麼稀奇的。」夏侯風嫌惡地聞著自己身上口水味，「我也會。小東西，看我待會怎麼收拾它！」

夏侯風倒是很想去見識見識，湊過來道：「我覺得瓏哥這主意不錯，咱們可以試試，我也想去。」

她聳聳肩，示意自己只是隨意抖了抖。

「老爺子……」夏侯風莫名其妙，上前扒著龜殼往裡頭瞅，「怎麼了？不舒服？」

「沒什麼……」東里長詫異道，「你以往也出現過這種狀況嗎？」

「看見那幾輛載著大瓮的馬車嗎？」他問她。

現下，墨瓏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幫她逃離聶季，若是他能找著聶季，一定毫不猶豫地把靈犀打包歸還，絕不耽擱，只是現在……眼睜睜看著她去撞南牆，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墨瓏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話任誰聽了都不舒服，靈犀皺眉仰頭道：「你是不是覺得把我從桃花林裡頭救出來是筆虧本生意，所以左右看我不順眼？」

「這混賬小東西！」

夏侯風將桃花林中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但隱下莫姬原是芥園中一株凌霄藤。靈犀答應得很爽快：「行，這事容易，我來幫你們辦！」

「從這裏到天鏡山莊，行陸路頗費時日，我料他們應該是乘舟而上，水www.ｈｅｔｕboｏｋ.cｏm.cｏｍ路莫約兩、三日光景。」墨瓏沉吟片刻，「要我說，你若一直躲在瓮中，反而容易被發覺，最好是……」

靈犀遲疑了片刻，並不甚擔心：「到時候隨機應變，肯定能找著法子進去。」

「不能說？」夏侯風陪著小心問莫姬，「咱們找她不就是為這事么？」

靈犀干瞪著他，像是不願作答，又像是不知該如何作答，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後，東里長只得不再問了。

莫姬悶悶道：「你之前那模樣，還以為你是中了瘴氣，就把鮫珠給你先用用。」

「我……我就是覺得有點困，」靈犀有點逃避，不甚願意回答，含含糊糊道，「就坐下來打個盹，不能算昏倒吧？」

下落時差點撞著人，她站穩一看，正是墨瓏。

「那是專門為天鏡山莊運送泉水的車隊。」他看向她，已有所指道，「明白了嗎？」

夜色將沉，雨水卻絲毫沒有減弱的勢頭。眾人或避雨在屋內、或在廊下，唯獨靈犀不懼雨水，頂著雨水在寺廟中溜達了一圈，最後躍上寺廟的屋脊，朝桃花林的方向遠眺。

「不怕憋屈？」他挑眉。

夏侯風想都不想就把墨瓏給賣了，點了點頭，但沒忘找補道：「瓏哥也是為了你好。龍族都像你這麼睡覺？不能夠吧？」東里長踱步過來，仔細打量了一番靈犀，親切和藹道：「我能不能給你把個脈？」

墨瓏不傻，從她眼神中閃的光就知曉她就是故意的，這種孩子般的報復讓他苦笑不得。

「嗯。」

外間雨下ｍ•h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m得正緊，初時微愕已經過去，墨瓏複合目養神，心底忍不住要想：若是靈犀無恙，倒是可以利用這隊人馬混進天鏡山莊，只是進了山莊之後，估摸她也找不著瀾南……

東里長毫不客氣地在龜殼裡吼道：「煩著呢，走開！」

雨幕太大，她看不清，只能隱隱分辨出桃花林的輪廓。忽得天空劈下一道閃電，雷聲同時炸響，就在近旁，駭了她一跳，連忙從屋頂躍下。

「你真的想明白了？」東里長問墨瓏。這話聽在旁人耳中，像是在質疑進入天鏡山莊的法子，而只有墨瓏明白，他是在問，自己真的確定要幫靈犀嗎？

「這兒是哪兒？」她問道，「你們……」

靈犀不適地掙開他：「到底怎麼回事？」

靈犀不算笨，恍然大悟：「你是說，我可以躲在大瓮裡頭，混進去？」

莫姬問東里長：「她真的沒事了？」

夏侯風在旁幫腔道：「你就聽她的，我們還有事要請你幫忙呢。」

「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今兒才看你不順眼么……喂！你……」

「反正也沒去過，就當去開開眼。」墨瓏故作輕鬆無謂道。

聽見她的聲音，眾人紛紛望過去，數白曦最為熱情。「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他上前扶著靈犀肩膀，認真端詳，「真的醒了？你是怎麼醒的？」

「你……你還打算去天鏡山莊？」他問，其實不用問也知曉，以她的性格，能改主意除非是失憶。

靈犀忽然留意到自己虎口處一大塊青紫，輕輕一碰就疼，惱道：「誰掐的？」和_圖_書

東里長伸出三指按上她的脈搏，與此前不同，此時她的脈息已經恢復如常，對於剛剛從龜息狀態中醒來的人，幾乎是不可思議。

「最好是什麼？」靈犀追問道。

東里長犯難地答道：「看脈象是無礙，可是……」

東里長道：「她剛剛才醒，再等等不遲。」

墨瓏話未說完，就被靈犀甩了一身水，她倒是乾爽多了，只是身上的雨水倒有一半全跑到墨瓏身上。

「……」墨瓏不願再理會她，心緒難平，抬腳就出了廂房。

「什麼事？」靈犀偏頭追問道。

吃飽后就沒人管的小肉球不知何時溜到外面，淋著雨水，在泥地上撒歡地又蹦又跳，滾著一身的泥水才竄回來。躺著歇息的白曦最倒霉，小肉球直接蹦躂到他身上，蹭了他半身泥濘。

小肉球一溜煙早已竄得沒影。

靈犀毫不介意，伸出手腕。

「沒被雷劈死？」墨瓏冷冷地打量她濕漉漉的模樣。

夏侯風一連吃了兩個癟，又是莫名其妙又是心塞，只得訕訕走開，嘴裏嘀咕著：「好端端地到底怎麼了，我又沒得罪他。」

他話音剛落，莫姬就不滿地用手肘頂了頂，狠狠剜了他一眼。

凝神細察，果然有股熟悉的清氣流轉周身，靈犀頓時大為感激。她看得出莫姬將鮫珠看得極為要緊，肯拿出來定然不舍。

「你怎麼會昏倒在裏面？」墨瓏問道。

「仗義！」夏侯風重拍她肩膀，「我就曉得你肯定能答應。」

靈犀不明其意，點點頭。

墨瓏皺眉盯著她：「打個盹？」

墨瓏瞥了她一眼，轉身往回頭和-圖-書：「……我同老爺子商量商量。」

將此舉看成做賊心虛，靈犀皺眉問旁人：「是不是他掐的？」

白曦頗講究儀錶，眼下又沒可換洗的衣袍，心疼得很。揪住小肉球的后脖頸肉，把它提溜起來想教訓，覺得手感不對頭，疑惑道：「它是不是長大了？怎得這麼沉？」

靈犀奇道：「什麼事？」

「既然無礙，那枚鮫珠我可以要回來了吧。」莫姬惦記著鮫珠。

東里長急了：「有這麼開眼的嗎？那是什麼地方……」

罷了罷了，何必想這些多餘之事，待下了山，將她還給東海的人，也就算是了了此事。墨瓏想著，下意識地轉頭望了靈犀一眼，頓時愣住——靈犀不知何時醒來，撐起身子，睜著眼睛看他，一臉的莫名其妙。

莫姬伸手攔住：「算了，再給你使一會兒。要不然再突然昏過去，叫又叫不醒，也是個麻煩。」她語氣雖然不好，但卻聽得出內中善意。

「這話該我們問你，你昏倒在桃花林裡頭，人事不省。」白曦道，「若不是我們回頭去尋你，你死在裡頭都沒人知曉。」

「鮫珠？」靈犀奇道。

「想好進山莊的法子了嗎？」他又問。

聽到此處，莫姬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將手籠到袖中，取出那枚青桃。夏侯風看見，把頭探過來道：「靈犀是不能指望了。反正咱們也出了桃花林，要不……你乾脆把這桃丟了吧。」

靈犀堅定地搖頭。

廂房內，看見靈犀跟在墨瓏身後進來，小臉放著光，東里長本能地意識到事情不妙。待到墨瓏開口，他便暗暗在心中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