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躊躇片刻，靈犀從袖中拿出那柄如意，直接了當地問道：「這柄如意怎得會在你房中？我明明將它給了瓏哥。」

清樾含笑道：「我什麼意思？」

靈犀喃喃道：「可是他待我很好，真的很好……」

靈犀急道：「他才不是你所想的那等人。你瞧不起青丘狐族，所以連帶著也不喜歡他，可他雖是狐狸，卻是極好極好的人。」

靈犀道：「是不是白狐族大怒，大破黑齒軍，解了朝天城之危？」

靈犀只好坐下，心下暗自咕噥，姐姐這人當真霸道，不管有理沒理，姐姐反正都是居上風的。明明是自己在質問她，怎得她這架勢倒像是自己做錯了事一般？

清樾微微一笑：「在你眼中，我就當真這般冷酷無情么？」

「他沒你想得那麼可憐……」清樾接著道，「青丘內亂，自然就有鄰國想要趁亂取利。黑齒國突然出兵攻打青丘，令狐族猝不及防，一路突進，直至朝天城外才被墨瓏所率的玄狐軍擋住，但也因此玄狐軍被困在朝天城。黑齒國攻不下來，便斷了玄狐軍的糧草。」

靈犀張口結舌，想不到狐族內鬥竟是這般複雜而慘烈，早已遠遠超出她的想象：「那墨瓏怎麼辦？玄狐軍真的都被困死了？」

她取下如意,喚來侍女,連接問了幾名侍女，都不知曉緣由。此時她已困意全消，拿著如意，一直奔到殿外去等姐姐。

「狐族本性狡猾，極擅心計，其中又以自私自利者為多。三公議政本是為了平衡各族勢力，然而三族之間又怎麼談得上絕對的平衡，暗地裡三族勢力相互傾軋，斗得雞飛狗跳。」清樾搖搖頭，在她眼中，青ｈｔtｐs://wｗｗ.ｈｅtｕbooｋ.coｍ•ｃom丘那群狐狸做下的事情實在上不得檯面。

「我……我送都送了，你罰我便是！」靈犀氣惱道，「怎得能又冤枉人，又討要回來！你不肯給他避水珠，如意也沒了，將來他想來東海尋我，怎麼辦？」

「自然是很好……」從清樾的話語間，靈犀似意識到了什麼，猛然抬頭看向她，「姐，你什麼意思？」

它怎得會在姐姐房中？靈犀不解,難道是姐姐暗中又將此物討要回來？！又或者是姐姐硬生生搶來的？

「姐！」

清樾點頭道：「不錯，只可惜這卻不是最後的結果。玄狐族內，有人出賣了墨瓏，說出是他故意挑撥敵軍挖白狐族的祖墳。這等罪過等同於欺師滅祖，擺上檯面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白狐族自然容不得他，他被綁上狐族祭壇，受天雷，施血咒，封印靈力，趕出青丘。」

「只要不佔便宜，不就好了么。」靈犀抬頭問道，「現下的青丘是個什麼情形？」

靈犀略略提高聲音，問道：「可如意怎麼會在你這裏？你向他討要？」

「極好極好……」清樾暗嘆口氣，覺得也該讓小妹清醒一點了，正色看向她，「小妹，我問你，你可知他的出身來歷？」

「是我要他交還回來。」清樾剛說完，便抬手制止小妹插話，自己接著說下去，「昨夜裡發生一起意外，有人試闖水府，還傷了侍衛的眼睛。雖然還未抓到凶者，但他頗有嫌疑，所以我要他交還如意。」

清樾冷笑嘆息：「你可知曉，為何玄狐軍會在朝天城？朝天城原是白狐族的地盤，玄狐族以追擊山ｍ•hetuｂｏｏk•ｃom.ｃｏm寇為借口，帶兵進了朝天城，從此便賴著不走，硬是佔了朝天城。白狐族縱然可以援救，卻是不肯輕易出兵，大概是想等玄狐軍折損殆盡之後再行出兵。而赤狐族更是想等著玄狐族和白狐族兩敗俱傷之後，自己再來撿現成的便宜，更不會出兵援救。」

「你說啊！」見她不答，靈犀愈發確定了這柄如意是她從墨瓏手中搶來的，急道，「你把他打傷了對不對？我知曉你不喜歡他，他也不是你的對手，可你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啊！」後半截話靈犀幾乎是在朝她嚷嚷。

「肯定不是他！」靈犀急道，「姐，你不喜歡他，可也不能冤枉他。」

因已經知曉靈均無礙,清樾不急不怒,耐心地聽靈犀說完,才道：「此事大概是一場誤會,我自然不會怪蚌嬤嬤。只是你要告訴她,靈均身子尚未恢復，對他要小心些才好。」

「他是青丘玄狐族的少主，他爹爹是青丘的大司馬。」靈犀飛快答道，乍一聽似乎她對墨瓏非常熟悉，其實她所知的也只有這麼一點點而已。

靈犀跳起身來，咕噥道：「我不與你說了……我回去了！」隱隱約約察覺到姐姐似乎有意把自己和聶季拉扯到一塊兒，她只得趕緊溜了。她心裏明白得很，聶季是待她很好，但與墨瓏卻絕不相同。

《椿齡紀年》裡頭記載的都是四海八荒中各地各國朝代更迭，年號轉換等等政事，繁瑣而枯燥，全然沒有《八荒異獸錄》好玩。靈犀以前倒是看過，也就是用眼睛看了一遍，壓根沒入腦子，自然記不住。現下聽姐姐說起，她便聽得格外認真。

「因為m.hｅtｕbook•ｃom•ｃoｍ你是頭一遭到陸上去，人生地不熟，正好遇見了他。」清樾道，「且不論他為何要幫你，總之他是幫了你，所以你才會覺得他待你甚好。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在水府裡頭，班爺爺，蚌嬤嬤我就不提了，聶仲、聶季待你不好么？聶季被你關在蚌殼裡頭三天，得知你孤身一人去了陸上，他生怕你有危險，立時急著要去尋你，你說說，他待你好不好？」

清樾面色往下一沉：「動輒叫嚷，成何體統！你隨我進來。」

鬥來鬥去，最後竟沒有一個贏家。靈犀靠在姐姐懷中，疲倦地低低道，「他們狐族為何要把日子過得這麼累？」

「貪慾罷了，自己有了，便想要更好的；看見別人有了，便想要搶過來。」清樾替靈犀攏了攏鬢角的髮絲，「咱們龍族和狐族不一樣，墨瓏的為人處世與我們大相徑庭，實在不適合你。」

「現下是赤狐族一家獨大，執掌青丘國事。當初出賣墨瓏的人倒是坐上玄狐首領的位置，只可惜他並無才能，無人信服，玄狐族分崩離析，再無首領。白狐鬥不過赤狐，只能偏居一隅，再不過問青丘之事。青丘原也算是個大國，自赤狐掌權以來，國力日微，時不時便要被鄰國欺負。赤狐內鬥是好手，對外卻甚沒骨氣，只求日子安穩，割讓了好些土地出去。」

靈犀遲疑地搖搖頭：「……你知曉？」

清樾道：「此事發生得實在太巧，剛剛才送他們上岸，當夜就有人闖水府，偏偏他手中還有可以潛入深海的如意。你叫我如何不疑心他？再者，那柄如意是東海聖物，世代相傳，你本就不該將它輕易送人。」

「他在陸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幫你，我已給過重酬，此事就算是兩清了。他為何還要來東海尋你？除非是他貪心不足。」清樾冷道。

清樾點頭道：「不錯。那麼，你可知曉他為何會被封印靈力，趕出青丘，在四海八荒流落數百年卻不能回去？」

該說的，都已說盡了，也知曉小妹開始思量她與墨瓏的不同，清樾笑了笑，柔聲道：「你說說，這水府裡頭的人，哪個待你不好？」

清樾剛剛回水府,在牌樓處便有侍衛向她稟報了靈均一事,故而她先去了碧波殿，看望過靈均,確定他安然無事。她本待再去看看靈犀，從雪蘭河口中得知靈犀一直在偶華殿中等自己，這才忙回偶華殿。

原來這就是墨瓏曾經在青丘的過往，靈犀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發悶，皺眉思量：「挖白狐族祖墳固然不對，可他是為了保全玄狐軍，實在沒有辦法……白狐不肯出兵是因為玄狐佔了朝天城，若他當初不佔朝天城就好了……玄狐為何要佔朝天城呢？」她試圖整理清楚，抬頭問清樾。

說著寒著面，率先邁上台階，徑直進了殿內。靈犀咬咬嘴唇，只得跟進去。殿外，方才聽見爭吵聲的侍女們寂靜無聲，彼此交換了下眼神，無人敢議論。

「所以墨瓏是因為狐族傾軋才被排擠出來的？」靈犀不由問道。

靈犀點點頭，不確定地問：「你真的不會怪蚌嬤嬤？」

再料不到墨瓏竟然還曾是個將軍！靈犀焦急問道：「難道就沒有援軍來救？」

看見如意，清樾也是一怔，她原想著將如意收好，只要不讓靈犀看見便無事，反正靈犀也不可能再和墨瓏見面。只是當時她行色匆匆，記掛著漁民慘死的事情，回ｍ.ｈetuｂoｏk.ｃom.ｃｏm房放下如意，換了一襲衣衫便去尋雪蘭河，實在想不到靈犀會正好來自己殿中，而且還偏巧進了自己房間。

「這如意不是我搶回來得，我也沒有傷著他。」清樾頭一句話還是解釋了一下，不願讓小妹誤會。

進了殿內，清樾揮手讓正欲上前奉茶的侍女們都退了出去，自己先行落座，嚴厲地盯了眼靈犀，重重道：「你坐下！」

靈犀怔怔地發獃。

清樾淡淡嘆息：「這誰又說的清呢？或許是因為白狐也佔過玄狐的便宜；或許是朝天城的賦稅油水多；又或許他們只是想搶地盤，根本不需要理由。」

靈犀一怔，轉而道：「……可他不一樣。」

清樾行到她身旁，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小妹，墨瓏他的身世，他的處事方式都太過複雜。他這些年被迫流落八荒，日積月累，心裏多半也積攢了許多恨意。」

靈犀自然很想立即質問如意一事，但懂得事有輕重,故而將那柄如意先掩在袖中,向姐姐詳細訴說白沙地所發生的事情。

「那倒沒有，他想出了個法子，說實話，在那種境況下他居然還能想出這個法子，雖說缺德得很，但我確實也佩服。」清樾道，「朝天城外八里地便是白狐族的祖墳所在，他命斥候在敵軍中散布消息——只要挖了狐族的祖墳，朝天城內的狐狸必定軍心潰散，不戰而降。黑齒軍急於攻下朝天城，果然中計，派人去挖了白狐族的祖墳。後面的事情，你就該料到了……」

「你也曾讀過《椿齡紀年》，應該知曉，青丘以玄狐族、白狐族、赤狐族為首，三狐族各自的首領分別擔任青丘國的大司馬，大司空和大司徒，三公議政，共同執掌青丘。」清樾慢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