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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再晚些，只怕他就把自己活活撐死了。」墨瓏看著白曦，眉頭深皺，實在想不明白怎得會發生這種事，與東里長商量道，「現下怎麼辦？他醒過來后還這樣怎麼辦？」

「小白？」墨瓏試探著喚了一聲。

墨瓏意識到他像是被什麼操控著，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當機立斷，直接上前斬暈他，推拿腹部，令他吐出腹中的污水，然後才將他背回客棧。

天蒙蒙亮時，白曦悠悠轉醒，緩緩睜開雙眼，想起身，發現壓根動不了，低頭一看，才發覺自己手腳都被結結實實地捆住了。

他立時起身，點上油燈，看見門雖關著，門栓卻是鬆開，白曦很可能自己獨自出去了。

小肉球划拉著四隻小胖腿，似乎很喜歡與人面對面，樂得搖頭晃腦，可惜就是不會說話。

另一聲音略高，**的：「誰說我不舒服，我好得很！」

而白曦手持葫蘆瓢，正一口一口舀起缸中水猛灌下去。此刻此刻他已腹脹如鼓，顯然已經喝了許多許多的水，可他還在拚命地給自己灌水。

白曦一愣，回想起來才覺得昨日許多事情都彷彿在雲里霧裡，模模糊糊的，越想弄清楚，腦仁就一陣陣發疼：「……我就記得我和瓏哥在茶樓喝茶……後來，我好像做了個夢，夢見我一直在喝水，一直喝一直喝……真奇怪！」

得知白曦沒死，夏侯風先關好門，長長地舒了口氣，才道：「我在城裡頭，看見了兩個死人，都和他現下差不多，渾身濕漉漉的，躺在水缸邊上，肚子鼓得像球，像是活活把自己給撐死的！」

靈犀撓了幾和圖書下，揪著脖頸肉把它拎到自己眼跟前，面對面，正色看它：「你說，是不是看見什麼人了？」

「喂！你們……」他艱難開口喚道。

東里長的第一反應卻是盯著墨瓏，不可思議道：「他出去你都不知曉？」墨瓏向來警覺得很，不該如此。

小肉球尚不會說話，使勁拿腦袋去蹭她的手，她只得順手幫它撓撓脖頸。小肉球頓時舒服地往水波中一躺，四腳朝天，拿身子來將就靈犀的手，指望她再撓撓自己的肚皮。

夜半，墨瓏大概因多日以來習慣夜眺海面，如今反倒睡不安穩，噩夢纏身，一會兒夢見自己被綁在柱子上受雷刑，一會兒又夢見自己復回到桃花林中，花已凋謝，滿地落葉，他怎麼都找不到靈犀，心力憔悴地從夢中掙扎醒來。

她又停留了片刻，想著他們若再吵，自己便要去喝斥一番才行。只是過了好半晌，也未再有聲音，她這才去了雪蘭河的房中，將海蘿捧了出來，一路回瞻星院去。

靈犀想著哥哥恐怕已經睡下，不願驚動他，自己悄悄去雪蘭河房中把海蘿捧出來就好。因為了方便照顧靈均，雪蘭河所住之處與靈均相距甚近。靈犀悄悄從廊下行過，正要往後頭去，忽隱隱聽見有爭執聲——

「沒死，總算撿回一條命。」東里長詫異道，「什麼叫『也』死了？還有誰？」

「老爺子呀！」白曦莫名其妙，「問我這個做什麼？你失憶了？瓏哥呢？」

東里長見他腦子清醒，接著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昨日發生了什麼事？」

這些日子以來，靈犀進進www.hetubook.com.com出出碧波殿已是常事，加上她的身份，自然不會有人來攔她。她入殿之後，朝守夜的侍女打了個噤聲的手勢，侍女也不敢上前打攪。

靈犀細辨聲音的來處，似乎就是從靈均的寢殿中傳來，莫非是寢殿的侍衛在吵架？這麼大聲，也不怕吵醒哥哥么？

還從未遇見過這種狀況，東里長躊躇道：「要不明日到街上請個大夫來瞧瞧。」

靈犀屈膝坐在塔樓的窗邊，用手逗弄著小肉球在水中轉圈圈，腦中不期然又想起白日里在玄股城內遇見的事情，方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些不對勁。

白曦不適地搖晃身體：「你們綁著我作甚？」

好在只是夢而已，他睜開眼，長長舒了口氣，翻身望了眼白曦，頓時一驚——床上空無一人，白曦不知所蹤。

待他想定睛細看時，那東西已沒入霧氣之中，沒了蹤跡。前方窄巷深處傳來些許動靜，墨瓏收回目光，凝神細聽，那動靜像是有人在嘔吐，伴隨些些許水聲，並非貓貓狗狗弄出來的動靜。

「小白不見了？」夏侯風張大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露出滿口獠牙，費解道，「大半夜的，他瞎跑什麼？是不是餓了，出去找吃的？」

「你別喝了！」墨瓏急道。

「救我……」

墨瓏用力嗅了嗅，極力從街道上瀰漫的各種氣味中分辨出屬於白曦的味道，然而有一股濃重的海腥味幾乎掩蓋了其他味道的存在，他只能邊往前行去，邊努力地分辨氣味。

可惜雪蘭河已經走了，不然自己倒是可以去問問他。

墨瓏無語，但也想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出更好的法子，也只能如此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正預備幫白曦把濕衣裳都換下來，夏侯風一陣風似的回來了，看見濕噠噠的白曦，頓時駭了一跳，用手一指，語氣微微有點抖：「他、他也死了？！」

東里長看著渾身濕漉漉的白曦已是吃了一驚，待聽墨瓏說完當時情景，更加吃驚：「這孩子是中了什麼邪術吧？」

四下並無白曦的蹤跡，墨瓏只得和夏侯風分頭尋找，各自往街道兩頭尋去。夏侯風速度甚快，前腳剛走，後腳就已過了三條街。

墨瓏心思細密，雖然看見門栓鬆開，但仍將屋內可以藏人的角落都看過一遍，確定白曦已不在屋內，這才出去尋找。他將客棧上上下下都尋了一遍，仍是沒有找到白曦，只看見地上有許多水漬，不得已只好把東里長和夏侯風全都叫起來。

東里長背對著他，正慢吞吞地喝粥，聽見動靜轉頭望來，面上卻瞧不出半分喜色。

待他看清白曦此刻模樣時，饒得是墨瓏也駭了一跳。白曦站在一口大缸旁邊，這缸是玄股城內日常滅火之用，街道巷子每隔數十丈就安放一口大缸，盛滿雨水。日子久了，有的缸中水因許久不用，裏面浸泡著腐爛的樹葉或死去的蟲鼠等物，可以說是臟污之極。

「你在白日裡頭是不是看見誰了？」她點點小肉球的腦袋，「為何往茶樓里跑？」

夜半時分的玄股城，霧氣繚繞，寂靜清冷，街面上空無一人，偶爾有一兩隻找食的貓慢悠悠地沿著街角行走，步伐矯健而輕快。看見墨瓏和夏侯風出現，它們警覺地和圖書回頭望了一眼，隨即加快腳步，很快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白曦仍未醒，好在脈象平穩，眾人便由他睡著。墨瓏在旁邊的竹榻上合衣而睡，守著白曦，讓東里長與夏侯風歇息去。

墨瓏和東里長皆是一驚，兩人對視一眼，隱隱意識到此事絕非簡單的中邪，恐怕非同小可。

「大夫？」墨瓏質疑，「那些尋常大夫的醫術能比你還高明？」

「你……」

「那不是夢，你真的喝了很多水，若非墨瓏及時趕到，你能把自己活活撐死。」東里長道。

白曦痛苦不堪地朝墨瓏道。

東里長踱步過來，探究地看著他，問道：「我是誰？」

「總得試試吧，到什麼山頭唱什麼歌。」東里長也很無奈，「說不定和水土有關，大夫見識過這種病症呢。」

東里長皺著眉頭，行到白曦的房間，舉著燭火，仔細辨別白曦所留下的痕迹。

果然是白曦！墨瓏疾步上前。

有人長長嘆了口氣，接著便再沒聲音。

玄股城內，夜色濛濛。

就在他專心致志在幽暗街巷中尋找白曦時，忽然覺得頭頂似有什麼東西掠過，帶起一股陰滲滲的風。他猛然抬頭，向空中望去——黑暗中僅能看見遠遠有一條粗大的尾巴甩過，卻看不清究竟是何物。

墨瓏一時間不明白他在做什麼，初始以為白曦是因為中毒了，為了解毒才猛灌水，而後發覺不對勁，他再喝下去就會活生生把自己撐死。

「我知曉你心裏不舒服，可也不能這樣……」這人聲音較低，靈犀聽得不甚清楚。

那人緩慢地轉過頭來，痛苦不堪地看向墨瓏，口中艱難道：「救…ｈｔtps://ｍ.hｅtubｏｏk•cｏm•com…救我……」

謹慎地往窄巷深處行去，墨瓏很快在霧氣中辨出一個人影，身量衣著都似乎是白曦的模樣。

靈犀輕輕呼出一口長氣，雖然夜已深沉，她卻毫無睡意，忽想到上次送給雪蘭河的那株海蘿。雪蘭河走得急，尚未來得及交代人照料它，她想著該拿回來照顧好才是。

橫豎睡不著，也想出去走走，靈犀把小肉球帶上，招手喚來一頭鰩魚，輕巧地躍下塔樓，坐上魚背，鰩魚一路蹁躚，往靈均所住的碧波殿而去。臨近碧波殿時，靈犀翻身下來，朝欲上前的侍衛打了手勢，侍衛知趣地退回原地。

說話間，墨瓏與夏侯風推門進來，看見白曦醒了，面上神色都有些古怪。

「那些人……你不該遷怒……」

竟然還有人！

白曦喝水的手似乎根本不受控制，一下一下地舀水灌自己，多餘的水從他口中湧出來，淌得滿身都是。他只能求助地看著墨瓏，卻完全停不下來。

心裏隱隱期望著當時小肉球直奔上樓是因為見到了墨瓏，然後這也僅僅只是自己的期望而已。分別已有一月有餘，想必墨瓏已經回到了青丘，又怎麼會在玄股城中呢。靈犀沮喪地將小肉球放下，忽又回想起當時是雪蘭河上樓去抓回丸子，不知雪蘭河是否有看見什麼人？

東海水府，瞻星院內。

「那是他們咎由自取！」

墨瓏也不明白，眼下卻不是細究此事的時候：「客棧我都找過了，老爺子你留下，我和小風到城裡頭找找。」想到白日里白曦的異常行徑，他心底有種說不清的擔憂，急急就與夏侯風出去了。

聞言，白曦吃了一驚：「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