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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代笑起來，嘴裏卻不服氣似的嘟嚷了句：「稀罕嗎。」

簡直克制不住重操舊業的衝動，幸好，還有炎紅砂那裡五分之一的待售珍珠慰寂寥。

他們就沒這麼好待遇了……

聘婷比上次看到時候瘦多了。

羅韌推開窗戶了。

張叔目送她上樓，目光又轉回來，盯著門口剩下的兩人。

像是駕著雲氣，迤邐散開，卻又首尾相連，變幻著無法辨別的形態，木代屏住呼吸，仔細去看……

五個人的血，真的能逼出聘婷體內的凶簡嗎？

三三兄，你磨這個幹嘛啊？

一行五人，除了羅韌和一萬三，其它三個人的手機都殞命五珠村，沒法組建五人小分隊的微信群，讓炎紅砂耿耿於懷。

說不出那是一種怎樣的體驗，或許每個人血液的顏色、粘稠度都有輕微的不同，明明已經蠻橫地混合在一起了，但入水之後，還是能看出，有五道。

幹嘛呢？木代好奇。

其實他想磨來擺著。

可營養液到底不是五穀雜糧，維持著軀體的正常運轉，卻不能讓她神采奕奕。

鄭伯比前些日子憔悴，心裡頭那些對聘婷的擔憂，都寫在臉上了，領羅韌他們進房的時候，說了句：「羅小刀，希望這次能行啊，別讓聘婷受這種苦了。」

羅韌拿出手機，調出照相功能，對焦，輕輕撳下。

同人不同命，小老闆娘就是小老闆娘，犯了天大錯，罵都沒挨一句。

有種功德圓滿全身而退的味道。

羅韌在幹嘛呢？

接近兩天多的趕路，中途在昆明停，放下了炎紅砂，炎紅砂請了幫炎老頭看病的醫護人員來，給他們每人都抽了一管血，密封塞塞緊，標籤貼好，放在專用的醫用箱里。

羅韌把剩下的半管血液推進了和圖書魚缸。

一個是「刀」，一個是「水」。

翻完了，毫不客氣關窗，只留下鏤花的窗玻璃對著她。

聚散隨緣酒吧。

晚上十點，正是忙的腳不沾地的時候，張叔無意間一抬頭，看到門口進來的人。

她撂下一句：「早就好了。」

一左一右，一胖一瘦，一個像斗敗的門神，蔫蔫杵在門口，胖胖的臉上滿是討好的笑，一個活脫脫弔兒郎當的混混，拎著行李，看起來低眉順眼，實則察言觀色伺機而動。

她回到書桌邊，彎腰打開電腦，點出網頁之後在搜索欄輸入「新款手機」幾個字，滑鼠剛移到搜索，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住了。

送別他們的時候，炎紅砂依依不捨：「過兩天我就找你們玩兒去，木代，我會把工資打給你的，還有啊，買了新手機之後告訴我啊。」

水中，極細的紅色滾邊，鑲出了兩根的長條。

木代重新輸入了四個字。

雙重人格。

曹嚴華。

另一間屋子裡，鄭伯按照之前羅韌的吩咐，已經備好了一個大的透明魚缸，一萬三把盛了骨灰盒的水桶先放進去，曹嚴華往裡注水，注的差不多的時候，木代端了水盆進來，把這一盆水又倒了進去。

曹嚴華跟一萬三商量：「三三兄，要不，我睡下鋪？我人重，睡下頭整張床都穩。」

木代笑的人畜無害，眼角眉梢淺淺嗔意，張叔看著看著心就軟了，上下打量她，問：「那時候說不能說話，生的什麼病？病好了嗎？」

不管了，先磨好再說吧。

她手裡攥了雙筷子，目光所及，下手極穩，拈起那塊人皮，刷一下扔進腳邊準備好的水盆里。

木代腦子裡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這凶簡，可千m.hetubook.com.com萬別再上聘婷的身了，否則一次又一次，都要掀起人皮，次數多了，那真是貨真價實的體無完膚。

條身上都有紅字，古老的甲骨文。

聘婷靜靜躺在床上，手腳都被捆縛帶緊縛，或許是鎮靜藥劑的作用，她睡的很沉，用鄭伯的話說，針劑幾乎沒斷過，不是在打鎮靜藥劑，就是在打營養液。

說著步伐輕快的進來，手撫著肩膀，活動筋骨：「坐了一天車，累死我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一天不練，手生腳慢，兩天不練，功夫丟一半，曹嚴華的確是好些天沒練了。

而在它的周身，繞著一圈……

一萬三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

曹嚴華像輛散了架的老車，哼哼哈哈地又挪過來，幫她把這個問題給問了：「三三兄，你磨這個幹嘛啊？」

但是又覺得，好像還是用布包起來，深深的，深深的藏進看不見的角落裡才好。

張叔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一萬三喃喃：「好像一隻鳳凰啊。」

緊挨著上一次的瘡疤，那塊人皮迅速掀起。

它沒有形狀，像平面，又像立體，緊挨著，豎起，並立水中。

現在這魚缸里，有兩根凶簡。

曹嚴華頭皮發麻，話都說不清楚：「看……看啊……」

不消他提醒，每個人都在看。

曹嚴華盯著骨灰盒看，沒有那張猙獰的臉了，也不再有讓人猝不及防的驟然凸起，那只是一個普通的陶瓷骨灰盒，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它包裹了一層渾然一體的瑩白色珍珠質。

代表字元輸入位的豎線一直在跳，提示她在空白欄輸入搜索內容。

張叔的話猶在耳邊：「新雇了人了，就得給人安排地兒睡覺。你們這種流竄的，www.hetubook.com.com誰知道哪天又跑了？有個床位就不錯了。」

那塊人皮輕輕蠕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麼脫了體，緊接著，骨灰盒上，也有看不見的一片什麼直衝而出。

曹嚴華看著張叔給他和一萬三安排的上下床鋪位，心中無限凄涼，起先，至少還是一人一間啊。

保險嗎？這樣的話誰都不敢說，但是，至少比他們自己胡亂琢磨的所謂金木水火土的陣法要靠譜的多了。

她促黠心起，拿出口哨送到嘴邊，吹了一聲。

曹嚴華屏住呼吸，用鉤子把盛了骨灰盒的桶勾了出來，水波蕩漾，鳳凰和竹簡的形狀卻並不散亂，反而隨著水紋微微遊動。

他正吭哧吭哧繞著酒吧外圍跑步，兩步一喘，到後來，簡直是在扶著牆挪步子了。

群名她都想好了，叫「鳳凰別動隊」，雖然一萬三說這個名字土的掉渣，殺了他他都不會接受邀請的。

曹嚴華惆悵似的嘆了口氣：「我也就是想想。」

伴著翻檢的噪音，曹嚴華心酸地盤點自己的財產，只剩貼身藏著的幾張票子了。

是那個騎鳳的仙人，因為是被一萬三敲掉的，底座不平整，一萬三正往磨刀石上灑了水，想把下頭磨平。

看不大清，木代忽然想到什麼，趕緊從前頭換下的衣服里找出那個微型的望遠鏡，湊上去仔細看。

他住的不遠，但是房間是背向這頭的，只能看得見關上的窗戶。

豈止是在睡覺，這裏遊客很多，大多數人都是睡到自然醒的。

「叫我怎麼說你倆才好！」

咔嚓一聲，那隻鳳凰安詳的姿態就出現在了手機屏幕上，鳳目狹長而微闔，像是輕淺的笑。

於是木代知道，自己過關了。

磨這個幹嘛呢？

曹嚴華沒行李，大部分身和-圖-書家翻船那次落了水，倒也樂得輕省，沖了個澡就上床，一萬三要整理從原來的房間挪過來的家當，乒乒乓乓翻檢個沒完。

一萬三也在，拎著張板凳坐在門口，在磨刀石上磨著什麼。

一萬三頭也不抬：「不是說好了不攙和這事了嗎？」

聘婷再一次脫離了凶簡的困擾，一萬三也完整拿回了父親的骨灰。

木代慢慢地把望遠鏡轉了個方向。

他好像剛醒，睏倦的樣子，睡袍的口敞著，露出古銅色的結實胸肌。

就這樣吧。

其實用不著標籤，反正接下來都要混合在一起的。

也是，有個床位就不錯了。

這麼一想，老蚌簡直是可親可愛起來了。

是像一隻鳳凰，雖然只是血液在水中化開的形狀，首尾相銜，雞頭，燕頜，蛇頸，麟身，龜背，像孔雀一樣長的拖尾，總覺得它有眼睛，狹長，微闔，神態安詳。

張叔從酒吧里跑出來，望了一圈才鎖定她這個肇事者：「小老闆娘，你要命啊，邊上還有人在睡覺呢，會被人罵的。」

木代刷的拿起望遠鏡，對準，看的目不轉睛。

過了會，她拖了椅子過來坐下，一個字一個字地把輸入的字元刪除。

一萬三沒理他，低頭還是吭哧吭哧一陣勁磨，磨刀石上一條條的道道，水一衝就不見了。

他翻了個身，看坐在一堆雜亂擺放家當中的一萬三：「三三兄，我希望下一根凶簡是藏在金礦里的，這樣忙活了一趟之後，我還能搞根金條，比在酒吧打工賺的多多了。」

下午，幾個人其實已經回到麗江，但都沒有先回酒吧，畢竟，還有至關重要的一役。

過了會，鏡筒慢慢上移。

一萬三特意轉了角度去看，哪怕從背後看，看到的也不是兩個字的反字，不管哪和圖書個方向，看到的都是一樣的。

有人比她起的更早。

她看了很久，然後，回車確認。

其實炎紅砂也覺得這名字挺土的，但是誰讓一萬三反對呢，一萬三反對的，她一定要堅持。

悠長的，嘹亮的號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先是如釋重負的心頭一喜，緊接著又是秋後算賬的臉色一沉：「呦，還知道回來呢？」

起床了嗎？

好想回他話，但是一時找不到紙筆……

這一次，反應要快的多，聘婷的皮膚泛起不尋常的紅潤，後背之上，紅潤的面積慢慢擴大，正常膚色的部分越來越少，最終留出一條竹簡形狀，像是被逼的再無退路。

不多久，羅韌又出現了，拿了個畫本，示意她看。

是得趕緊再買個手機了。

一萬三白他：「是，你是地基。」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似乎也找不到什麼理由繼續再攙和凶簡的事情，更何況，也沒有人再接收到來自鳳凰鸞扣的訊息。

木代掀開聘婷的衣服。

紙上寫了七個字：「早上好啊，女朋友。」

木代有做了壞事的僥倖，做著鬼臉把哨子又送進領口，無意間一瞥眼，忽然愣了一下，旋即又笑。

上頭寫：「想看過來看！」

木代問羅韌：「這樣就可以了嗎？保險嗎？」

哦，也是。

于無聲中，每個人都心照不宣地達成了一致。

第二天，木代難得醒的早，打開窗戶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有了前兩次對付凶簡的經驗，每個人都要有條理很多，羅韌把混合的血液推了半管進聘婷的身體，然後迴避。

木代撐住窗沿，不甘心似的俯了一下身，有什麼貼在胸口，溫潤的。

羅韌當然是發現她了，一臉的無奈，過了會口型示意她等一下，轉身離開。

羅韌又翻到第二頁。